第33章 壺福之禍患
第33章 壺福之禍患
今年除夕異常隆重,不僅因為天下初定,且恰逢葉政廷六十大壽,家宴提前半月便在籌備。各地進貢之物源源不斷往宮裏運,清輝殿扮得金碧輝煌,貝闕珠宮。所有皇子皇孫、後宮品級稍高些的嫔妃皆在受邀之列。
為表對煜王的器重和薛家勞苦功高的恩裳,皇後袁氏請示葉政廷,讓薛淩雲進宮參加除夕家宴。
清輝殿碩大的皇位之下,左右兩列擺了小案,分封號、位份分別坐着皇子皇孫和嫔妃,長長排到殿門口。葉政廷和皇後袁氏共坐龍椅,不斷地賞賜菜品,宮外的大臣家也有禦賜菜品的待遇。
葉政廷兒孫滿堂,老懷安慰,特地給年幼的皇子皇孫們備了愛吃的食物,臉上挂着慈愛的笑,令宮人一批批賜下去。
皇子這邊,太子之下便是神情恹恹的老五老七,再下來是獨自吃菜的老十三,随後就是葉長洲。這幾個都是成年已冊封的皇子,座次要比其他人靠前。葉長洲之後便是薛淩雲。按理說他一個外臣,即便被禦賜能參加皇族家宴,也斷不能坐到這般靠前的位置,但經太子苦求,加上袁氏也有意對薛家施恩,便給他安排到葉長洲後面。
這倒是方便了二人暗通款曲。薛淩雲欣然接受這個安排,在葉長洲身邊正襟危坐地看着歌舞,實則一顆心都在葉長洲身上。
葉長洲面前放了一盤炙羊肉,他面無表情盯着眼前的舞姬,看似不受困擾。但薛淩雲坐得近發現他不對勁,蒼白的額頭已挂滿細密的汗珠。
“我看那炙羊肉不錯,不知殿下可願換我這盤蕈菇菜心?”薛淩雲沖葉長洲一笑。
葉長洲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身後的宮人便将兩人桌上的菜對調。葉長洲見桌上的蕈菇菜心,臉色稍好,但也沒食欲,這殿中酒肉味太濃,都是他讨厭的味道。
“薛淩雲,你這買賣可真公平。”坐在葉長洲右邊的十三皇子葉恒豐沖薛淩雲促狹一笑,擺明了說薛淩雲恃強淩弱欺侮葉長洲。
薛淩雲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半山亭那一頓毒打雖然沒要自己的命,但這仇他是算在珩親王和葉恒豐頭上了。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吊兒郎當看着葉恒豐:“怎麽,十三殿下也想跟我換菜?”
葉恒豐笑了笑,轉頭看歌舞:“不要。肉多香,誰要吃素。”
薛淩雲似笑非笑看着一旁:“是啊。吃肉香,挨打痛。狗都知道的道理,有人卻不懂。”
葉恒豐調用西山營暴打薛淩雲,本就有些心虛。聽他這麽說,有點怕薛淩雲察覺到什麽,清了清嗓子坐直,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葉恒豐轉頭看着葉長洲,似乎也察覺他不愛葷腥,噘着嘴負氣地将自己面前一碟雪花酥放到葉長洲桌上,邀功似的沖他一笑:“小十六,哥給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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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恒豐是楊妃獨子,從小跟着葉仲卿被寵着長大,生性有些孩子氣。葉長洲十分羨慕他有母妃愛,有兄長寵,順從地接受葉恒豐好意,颔首道:“多謝十三哥。”
葉恒豐得意地沖薛淩雲“哼”了聲,轉過頭去不理他了。薛淩雲冷笑了一聲,也不再搭理他。片刻後,薛淩雲從案下悄悄往葉長洲那邊伸手,摸到葉長洲衣袖下的手,在他手心塞了一個小小的琉璃瓶。
葉長洲面不改色,低頭瞥了一眼,發現是一小瓶薄荷油,見到救星似的連忙将瓶塞拔開,塗了些在錦帕上往口鼻處一捂,惡心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在家宴上一口不吃是藐視君威的大不敬,尤其現在他已是昭郡王,不知多少人盯着他。薛淩雲幫他解了圍,葉長洲這才舉箸夾了一點蕈菇以袖掩口慢慢吃起來。
殿中歌舞不斷,年紀小些的皇子皇孫坐不住,有幾個已經鬧開了,非要站起來去玩。葉政廷心情大好,揮手讓乳母們放開,由着孩子們在殿中穿梭玩耍,只要不磕着碰着就行。
孩子們歡笑追逐,清輝殿一派和樂之氣。常貴妃端坐妃位第一席,一身華貴的貴妃服飾光彩照人,雍容華貴,加之胡人皮膚白皙,襯得年輕的嫔妃如燒火丫頭般灰頭土臉。
她起身沖帝後行禮:“陛下,皇後,大盛國泰民安,新歲勝舊年,臣妾進獻一把玉壺,祝大盛福澤綿延,陛下和皇後福壽無疆。”說完讓身邊宮人将玉壺奉上。
宮人用木盤小心翼翼托着一個精巧的盤口圓腹玉壺緩緩來到殿中,只見那玉壺通體純白,一絲雜質都看不到,壺身兩側雙耳竟是雕琢的連環扣,細細密密的圓扣兩邊各九個,象征九五之尊。
近看之下,衆人發現此壺的精巧之處在于,整個壺身和壺耳是用整玉雕琢而成。光是如此通透瑩潤、沒有絲毫雜質的玉料已然是上上佳品,再配上巧奪天工的雕琢技藝,能成此一把完美之作,只怕要匠人十數年的功夫、淘汰無數次品方能出一個。
“慶安國的玉雕自是最好的。”皇後袁氏高戴鳳冠,威儀赫赫,口中雖是稱贊,聲音絲毫聽不出是在贊許。
衆人一邊驚嘆那鬼斧神工的玉壺,一邊感嘆常貴妃果然大氣非凡,出手便是價值連城的之物。宮中其他嫔妃包括皇後在內,別說拿得出手,便是見也少見此等寶物。
“常貴妃有心了。”葉政廷目光複雜地俯視着跪地的常氏,“賜菜。”
一旁的宮人立即弓腰捧着一罐精致的鹿肉湯羹過去。
葉政廷微時,皇後袁氏便嫁給他。夫妻結發幾十年,葉政廷一個眼神和動作,袁氏便知他想法。她微微一笑,道:“妹妹乃慶安國長公主,這一出手果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此話雖是在贊常氏的闊綽,卻也暗示常氏與慶安國來往密切。常氏已嫁葉政廷為妃,與慶安國如此來往,自是要引起葉政廷不滿。
常氏只顧着在除夕家宴上讨葉政廷歡心,以消除他對自己母子脅迫的不滿,卻沒有想到這一層。聽袁氏如此陰陽怪氣的話,才道不好,臉色瞬間煞白,連忙叩首解釋:“這玉壺雖是産自慶安國,卻是臣妾用體己錢托人買的,沒有麻煩兄長……”
老五老七受了重責尚未完全康複,此刻更是坐立不安,對視一眼,拳頭都捏緊了。
太子放下手中酒杯,望着那玉壺,道:“此壺着實精致,近年慶安國所産的玉少有如此通透,兒臣見都沒見過,常貴妃好大手筆。”
慶安國乃産玉大國,玉石生意不但養活了慶安國人,也養活了皇室,慶安國每年向大盛進貢玉石。近年來進貢的玉石越來越差,常貴妃卻說她沒有麻煩兄長,托人便能買到如此上乘的玉器,豈不是間接表明慶安國向大盛進貢之物乃随意挑選?
眼見葉政廷臉色更不好,常氏面如土色,跪地叩首:“陛下贖罪,臣妾……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老五老七見狀也連忙跪地,瑟縮在常氏身邊不敢擡頭。
“妹妹這是做什麽?”袁氏皮笑肉不笑,“怎麽好端端的還請起罪來?”
太子附和:“還有五弟和七弟,怎麽跪下了?莫不是心裏有鬼?”
這母子倆一唱一和,氣得老五老七七竅生煙,但卻無可奈何,只得跪地不吭聲。
“夠了!”葉政廷怒喝,“好好的一頓家宴弄得烏煙瘴氣,都滾下去!”
天子盛怒,衆人立即跪地,連殿中玩耍的孩子都吓得跪地低頭。薛淩雲與葉長洲對視一眼,跟着衆人側身跪地。
眼見舞樂都停了,滿殿噤若寒蟬,葉政廷滿心怒火被強行壓下去。畢竟是過年,他不想在這團圓的場合鬧得不愉快,軟了聲音:“起來吧~今日除夕夜,都各自安生一些。”
“諾。”衆人應聲,起身回到座位。葉政廷臉色恢複如常,沖身邊宮人道:“賜菜賜到哪位愛卿了?繼續。”
“諾……”
歌舞繼續,常氏母子慢慢回到座位低頭默默吃菜,方才驚豔全場的大手筆,此刻變成了橫在心頭的一根刺。
家宴繼續,歌舞聲中,葉長洲悄悄往薛淩雲那邊湊,低聲問道:“你和太子籌謀了這麽久,就這?”
薛淩雲低聲道:“我可沒參與,這次我純看戲。”
葉長洲又坐直了身子專心看歌舞。他面前的葷菜都在薛淩雲乘人不備時給換了。這麽多年,葉長洲終于不用回去後吐得昏天黑地了。
好戲結束,薛淩雲的心思才不在這無聊的家宴上。趁無人看他時,他一雙眼睛都在葉長洲身上,不幹淨的眼神簡直要透過葉長洲衣袍,将他全身上下都淫一遍。
葉長洲優雅地喝着羹湯,絲毫沒發覺薛淩雲熱切的眼神。只覺衣衫微動,察覺有人在扯自己腿部的衣袍。向下看,見薛淩雲的手竟然伸了過來,摸索着慢慢攀上了自己的腳踝。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好!再厚着臉皮讨一讨海星~下一章在星期三晚上12點發出來哦~鞠躬,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