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攜手與并肩(一)
第08章 攜手與并肩(一)
藍色的貓眼在感受到對方長時間的注視之後,終于再一次對上了那雙青色的眼眸。
或許眼神是真的可以傳遞信息的,那種似有所感的顫動在對視的一剎那讓兩人都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震蕩。
——那就是hiro旦那,他所熟悉的那個,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與對方之間似乎隔了無數年的時光。松田陣平攥緊了拳。
——那就是松田,他所熟悉的那個,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與對方之間似乎隔了數不清的新生與死亡。諸伏景光繃直唇角。
黑澤陣滿臉不信任,肌肉繃緊,一雙狼一般的綠眸警惕地盯着七田理代:“理由。”
七田理代笑得張揚:“當然是不想和你敵對啦,黑澤陣。考慮一下,一起清剿其他參賽者?”
金發的小狼眯了眯眼,一雙綠眸顯得幽暗。
“好,我們合作。”他露出了一個笑容,綠色的瞳孔縮小,渾身透露出嗜血般的興奮,“——提前殺死比賽。”
只要他們殺死除了他們四個之外其他所有人,就可以向組織申請直接結束試煉。
諸伏景光上前握住了松田陣平的手,眉眼彎彎,這是一個示意自己友好的動作。
他緩緩地用口型比劃:
“交——給——我——”
“松田只需要把人打暈就好了哦。”
貓貓那雙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後眼神因為卷發少年憤怒的推搡而轉為茫然。
“你是把我,當成什麽需要好好呵護的玻璃娃娃了嗎?犧牲自己為了保證我純潔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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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你怎麽進了組織還和以前如出一轍的聖人?”
為了不讓監控着他們的直播觀衆聽到,他壓低了嗓音,這使得他聽起來仿佛在低吼。
“你這個——混蛋!明明自己的心理問題都沒有解決吧?明明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吧?”
“……”
藍眼睛貓貓的笑容緩緩消失,他抿起嘴唇,頗有些委屈的意味。或許是小孩的身體特別容易幼稚,他緩緩放開卷發小男孩稚嫩的小手,然後拉住對方的衣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僅僅是這樣的态度,也足夠讓卷發小男孩不知所措了。
“我不是……我是說……”
他揉亂了自己的卷發,有些苦惱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啧,我很抱歉,hiro,我不是在指責你。”
猶豫了一下,直覺系小動物選擇順從直覺,試探着拉起眼前貓貓的手:“我只是想說,和那時候一樣,不要什麽事都自己一個人擔着吧,hiro——多信任一點我,我們現在在一起呢,你知道我有多強。”
直球系真的讓人無法抵抗。
都說直覺最準的動物是蛇和鼠,其中前者神秘冷傲,後者又卡瓦又直球。雖說要是讓其餘大部分人評價,都會将松田陣平歸為前一類,但此時此刻的藍眼睛貓貓眨了眨眼,在迷茫和恍惚中幻視了眼前有一只卷毛小倉鼠正在生澀地試圖和自己貼貼。
所以他也握住了對方的手。
【超,感覺瞬間從血/腥大逃殺跨越到了手拉手好朋友。】
【這是什麽!這是少年竹馬一見鐘情!】
【??這是在幹什麽?找呀找呀找朋友嗎?】
【救,我不要溫情片段!來點打破溫馨場面的人吧!】
【剛剛去看了,除了那幾個被黑澤sama那隊搞暈但還沒有死的小家夥,剩餘只有兩組了,其中還有一組是那個什麽事都依仗大哥的魚冢帶隊,感覺沒什麽好看的了。】
【啊啊啊啊啊我打賞還不行嗎,給我整點有意思的出來啊!】
直播間是有打賞功能的,在收到大量打賞之後,負責這一直播間的代號成員綠眼*思索片刻,愉快地按了幾個按鍵。
組織當然不可能讓偌大一個學校只作為新手試煉的直播片場,這裏更是一個——
組織地下訓練場。
霎時間,原本平整的天花板忽然翻起,原本透出光亮的玻璃被不知什麽材質覆蓋住,四人心中警鈴大作,眼前陷入漆黑的那一刻,黑澤陣憑借着多年戰鬥出的直覺“砰砰”開了幾槍。
意識到自己的隊友射中了什麽之後,即使是松田陣平也心中震動。
黑暗中一切都是暗淡的,但他們聽到了動物的低吼聲,爪子摩擦着地面,尚不清楚物種的野獸蟄伏着憤恨地瞪大雙眼,等待着襲擊的時機。
淡黃色的牆面也褪去,連帶着先前牆上的血跡也消失了。仿佛一扇門一般,那牆從兩邊退開,展露出的內裏使得這裏僅剩的學校模樣也消失了。
【各位考生請注意,各位考生請注意,此次考核規則臨時變更。考生擁有兩種通關方式:1,厮殺至只剩自己組內的成員;2,找到負三層最深的秘密并拿着獲取的信息來到正門大廳,來到正門大廳者均通關,未到達者判定為試煉失敗,但可以存活。】
盯着另一個直播間裏的自相殘殺看得頗有些百無聊賴的卡帕莉娅湊了過來,看着開着夜視裝置的,綠眼面前的屏幕,“哇”了一聲。
“和朗姆大人報備過嗎,你。這件事很大膽哦。”她的語序颠三倒四,笑嘻嘻的,“你不會忘了吧,從來沒有人成功進入負三層的最裏頭,就連當年正值壯年的皮斯科大人都失敗了耶,這個任務。”
綠眼笑得非常愉悅,“嗯哼”了一聲,他的同僚立刻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
“逼他們自相殘殺哎,虧你想得出來,有不少好苗子呢裏頭。”她撐着臉,“也不怕BOSS怪罪嗎,你。”
“不會讓他們真的死。”綠眼揮了揮手,然後又開心到忍不住笑,“瀕死時救一下,讓他們對組織更加感激,BOSS會誇獎我的。”
但裏頭的四個小孩并不清楚,那所謂的“第二個選項”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本就不想殺人,只是迫于形勢罷了;七田理代很清楚自己鬥不過黑澤陣。四人中有三人都立即選好了——現在趕去負三層。
只有黑澤陣似乎還在思考着什麽。金發的幼狼有着絕對的自信,他不覺得比殺人自己會遜于場上任何一人。
但是......
綠色的眼瞳掃過四周,黑澤陣壓下雙眉,心中清楚,那負三層最深的秘密怕是與組織更深層有關,可以幫助他接觸組織高層。
黑澤陣是有野心的,他期盼着順着組織一路爬上去,成為一個令人敬畏的存在。他太清楚了解這些秘密的重要性與風險了,但他也知道憑借自己的能力組織不會随便滅他口。
知曉那個涉及核心的秘密,對他來說是必然。
所以他了然地掃過已經下定決心并且正在等待着他的發音的三個小孩兒,聲音還帶着少年人的稚嫩,語氣不容置疑:“去負三層。”
聞言,在場三人紛紛收回自己看向黑澤陣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畢竟如果黑澤陣選擇第一個選項,以他的能力,他們其他人聯手才能勉強打個兩敗俱傷,而前方還有發了狂的野獸,說不準就會來個同歸于盡了。
低吼聲在黑暗中一陣陣傳來,聲音并不像熊、老虎或是獅子那般低沉駭人,反而更像是......
“那是人的聲音嗎?”七田理代脫口而出。她借着狙擊槍準鏡的激光照過去,映亮了一張張叫喊着的猙獰面龐,面部被雜亂的毛發覆蓋,眼睛呈現出兇神惡煞的血紅色,因激動的怒吼而瞪大,似乎快從眼睛裏瞪出來了一般。它們暗黃灰黑的臉孔被紅色的激光映亮,顯現出詭異的淡紅色。
四個小孩哪裏見過這場面,就連靈魂不是真正的小孩的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感到內心一震,渾身雞皮疙瘩全起來了,只覺得全身發冷。
那些人不人獸不獸的生物似乎沒有自己的神智。七田理代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四人本就是在樓梯口集合的,此時借着些微的光亮勉強看向來時的入口,發現樓梯兩邊也都關着方才的野獸,粗壯的手臂呈抓取狀伸出鐵制成的牢籠,一具具龐大的身軀使勁地撞擊着,發出劇烈的聲響。
“西邊還有一個樓梯。”短發的少女與隊友一直呆在這一層樓,對于情況最為熟悉。介于諸伏景光并不能說話,此時由她提出這點是最好的選擇。
黑澤陣眸色漸沉:“西邊的走廊不對勁。”
他看向那通向另一邊的樓梯的必經之路,對面的那一端都是人形的野獸,怒吼聲此起彼伏,而遠處走廊的角落正閃爍着不詳的紅色光芒。
隔行如隔山,辨認并不難,但具體事宜要交給行家。金發的小少年看向自己的隊友,用目光詢問着:那裏的炸彈,安全嗎?
卷發的小男孩只一眼看出那炸彈正在倒計時。閃爍的紅光映亮了他的眼底,也照亮了那一角落。他毫不猶豫地進行判斷:“定時炸彈。安裝在了承重牆上,如果爆炸,我不确定會不會影響到一整棟樓,但是五樓肯定會塌。”
小男孩的語氣篤定,目光堅定。
“我去拆彈,保險起見你們盡量先下樓。炸彈不是觸發式的——大概率不是。”頓了一下,松田陣平覺得自己還是最好不要犯經驗主義錯誤,加了一個對于推測準确性的限制作為後綴。雖說那麽多輩子下來,至少有三分之二他當上了拆彈警察,見到的炸彈多到他真的一眼就能說出類型構造。對于這點,松田陣平還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裏世界是真的不怎麽看得上爆破,至少在普拉米亞出現之前,幾乎沒有以炸彈聞名黑暗世界的罪/犯。也是因此,這個年頭的炸彈種類十分單一,百分百實現了每一種類型都被松田陣平拆過百來遍的成就。
話說回來,要是他二十二歲就有這能力,那麽看到萩原研二拆的那個炸彈的圖片的那一刻他就能意識到炸彈犯随時有可能讓那個炸彈再一次爆炸。
卷發的小男孩小跑幾步,然後在炸彈上邊,看到了一個極小的倒計時:
00:02:58
00:02:57
00:02:56
......
諸伏景光戳了戳一旁的七田理代,飛快地比着手語,請求對方詢問炸彈的情況。而在後者開口之前,松田陣平主動說道:“倒計時三分鐘,完全夠用。”
小男孩扯出了一個嚣張的笑容:“——沒有我在三分鐘之內拆不完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