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妖精之吻（八）
第026章 第二六章 妖精之吻（八）
月柔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幫她？
擡頭看到的卻是個兩三歲的小小孩童，正站在巷子口，一副茫然無措，可憐巴巴的模樣。
不知為何, 他的眼睛和頭發都是明媚的藍色, 眼眸濕潤而漂亮, 頭發微微蜷曲着，讓月柔莫名覺得柔軟。
說不定和狗狗一樣軟。
诶？她怎麽會這樣想？
月柔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其他人, 還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聽，她走過去，蹲下身來看着那小孩，“小寶，剛才是不是有人在這兒打架？你看到了嗎？”
小孩偷偷看了她一眼, 嘴巴緊抿着，似乎很怕生。
月柔見他這般, 頓時就心軟了。
“你家在何處？我送你回去, 你這麽小, 可不能獨自在外面亂跑。”
小孩依舊不說話，垂眸看了眼自己微癟的肚皮，随後轉向她，眼睛比嘴巴還會說話。
月柔見狀, 哪還能不知道他是餓了, 嘴角勾起來, 從竹簍裏取出紙包着的綠豆糕和蜜棗粽給他, “你先吃點東西。”
小孩瞥着她手上的食物，手指在身側蜷縮着, 遲遲沒有動彈。
月柔手腳利落地給他剝了顆粽子，輕輕遞到他嘴邊，“這個甜甜的，可好吃了，你嘗嘗。”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小孩試探着張開嘴，咬住了粽子一角，嘗到那甜蜜可口的滋味時，眼瞳微微張大，露出訝異的表情來。
月柔見他喜歡，便用手拿着，耐心地給他喂着。
Advertisement
小孩嘴巴紅紅，吃起東西來斯斯文文，像是小小的教書先生，一本正經的。
月柔見他腮幫子微鼓，心裏更生喜愛，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腦袋。
“唔。”小孩昂起下巴，掀起長長的睫毛，傲嬌地躲開了她的觸碰。
月柔咯咯笑了起來，眼眸彎彎地望着他，“你做得對，不能讓女孩子占你便宜。”
“走吧，”待他吃完後，她的手已經變得黏糊糊，月柔有些不舒服搓了搓指尖，“我送你回家吧，以後就待在爹娘身邊，不要偷溜出來了。”
說完，她擡腳在前方帶路，“你要跟緊我哦。”
小孩看着她纖細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挺着的小肚皮，擰着眉頭跟在了她身後。
月柔重新回到大街上，看着來往的行人，回頭問小孩，“你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嗎？”
小孩睜着眼睛，雙眸清澈的仿佛一汪清泉，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月柔頓時覺得頭疼了，“你不記得家在哪，總記得爹娘是誰吧？”
小孩依舊說不出一二三來，月柔甚至懷疑他是個啞巴。
“要不，我們報官吧，”月柔思來想去，突然想起鎮子上還有官差當值，“讓他們幫你找到爹娘。”
她眼睛锃亮，迫不及待想帶他過去。
小孩站在原地，目光萦繞在她臉上，許久之後他垂下眼睫，低低地說：“沒有。”
“什麽沒有？”好不容易聽到他出聲，月柔感到很驚喜。
“沒有爹娘。”小孩緩緩說道，表情安靜地讓人心酸。
沒有爹娘？
月柔瞬間呆住了，這樣可愛的孩子，竟然是個孤兒？
再看向小孩時，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愛，覺得他和自己一樣可憐。
“真的沒有嗎？”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記錯了？”
“沒有。”小孩一直沒有擡頭，卻讓月柔由衷為他感到難過。
“親戚有嗎？相識的熟人，或者是你能記得住的人？”
小孩沒說話，紅紅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月柔見狀心裏更加難受了，她好歹已經十三歲，能夠獨自在外謀生，這般幼小的孩童，沒有爹娘保護，又該如何生存？
“我……”她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撿了個大麻煩。
“我還是送你去報官吧，”她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所有情緒，咬着牙說：“官府一定會找地方安排你的。”
小孩擡起頭看着她，幹淨的眼眸中清晰倒映着她此刻的狼狽模樣，不僅是穿着落魄，還有她臉上心虛的閃躲。
小孩輕輕伸出手，小小的手指很細，有點肉肉的，他抓住月柔放在腦袋上的手，只攥住了一根手指，他也滿意地握緊了。
“不要去官府。”
他走上前兩步，看着月柔的眼睛，開口道：“我要吃糕點。”
“哦。”月柔來不及想太多，就把竹簍裏的綠豆糕取出來給他吃。
小孩看了眼那包着油紙的綠豆糕，也沒伸手去拿，而是張開嘴巴，乖巧地等待着。
月柔見狀，傻乎乎地給他投食，見他吃的香甜，心裏莫名高興。
“你不去官府，還有地方可去嗎？”眼看小孩的肚子鼓起來，她不敢投喂了。
小孩摸了摸肚子，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他有些瞌睡了，迷迷糊糊地說道：“我明天還想吃糕點。”
月柔聽到這，哪還能不知道他想跟着自己，然而她骨子裏并非人類，不能擔保能将他照顧好，內心充滿了疑慮。
“可是，可是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呀，”她有些苦惱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照顧你。”
“累。”回答她的是小孩朦胧的呢喃，他小手捂住嘴巴，眼中有水光劃過。
他已經瞌睡到快要站不穩了。
月柔見狀，也顧不得其他，擡手将他摁住，急急忙忙說道：“你等會再睡，我還沒把竹簍裏的東西騰出來，沒地方裝你啦。”
小孩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似乎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栽倒在地。
月柔趕緊把竹簍裏的各色吃食騰出來，招呼他坐進去，在竹簍裏睡覺。
小孩扶着她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坐進竹簍，終于安心地睡着了。
月柔看着他可愛的睡臉，再看看一地的吃食，心情複雜至極。
她，一個還沒有修煉出人形的妖怪，竟然要收養一個人類小孩？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最重要的是，人類小孩可愛到讓她根本沒法拒絕。
就算為了他把身上的銀錢全部掏出來，估計也是心甘情願。
啊！她這是怎麽了？那人類小孩不會是精怪變成的，故意來迷惑她吧？他連頭發都是藍的。
月柔覺得自己帶他回去極為不理智，這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但一聽到他細聲細氣的說話，她就變成了昏君，他想做什麽都好，只要他開心。
月柔：“……”她一定是腦子不清楚。
當然，跟帶小孩回家相比，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走山路，想起自己買的那些東西，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短暫的糾結過後，月柔勉強将地上的東西提了起來，打算去鎮上找了個馬夫，讓他幫忙将東西運送到山腳下。
她背着竹簍裏的小孩，又去買了米面、被褥和種子，既然他想跟她一起生活，她別的不能保證，至少要讓他吃飽喝足，健康長大。
臨近黃昏時刻，車夫将東西送到了山腳下，月柔多付了他三十文，讓他幫忙送到半山腰。
看着唾手可得的銀錢，車夫欣然答應，并笑呵呵地表示，以後有類似需要幫忙的地方，随時找他。
月柔将他送走之後，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她取出在鎮上買的油燈，點燃之後，偌大的屋子陷在一片暖光之中。
月柔把燈放在桌子上，這才去看竹簍裏的小孩，他睡地實在太熟了，小臉紅撲撲的，仿佛熟了的蘋果。
月柔取出幹淨的被褥，輕手輕腳地鋪在床上，彎腰将他抱起來放進了被窩裏。
小孩一躺進被窩，就舒展開身體，露出恬靜舒适之色。
月柔搖了搖頭，借着燈光，将其餘東西一一收拾好，看着滿滿當當的屋子，心裏終于有了安全感。
她簡單洗漱一番，躺在小孩身邊，沉沉睡了過去。
黑暗中，藍色的蜻蜓從窗外飛進來，仿佛一縷流光湧進了小孩的身體，小孩眼睫微顫，下一秒便睜開了雙眼。
聽着耳際均勻的呼吸聲，他微微側過身，精準而用力地捏了下月柔瘦巴巴的臉頰。
“只是讓你帶我回來，沒讓你對我摟摟抱抱，笨蛋人類。”
他聲音清脆，說出來的話卻和他孩童的面容截然相反。
不知道捏了多久，他終于放開手，看着月柔瘦骨伶仃的模樣，眼中露出了嫌棄之色。
“沒意思。”
他收回手，正要從床上坐起來時，發現手背正在蛻皮，一層白色的薄膜正一點點脫落，從四肢蔓延到身體。
可惡。
他又要蛻殼了。
小孩捏緊拳頭，深深看了月柔一眼，疏忽化作一只核桃大小的螃蟹，從窗沿爬走了。
螃蟹每退一次殼，就會長大兩歲。
一開始是兩三天退一次殼，之後是是十天半月，再之後是三五月，随着蛻殼的次數增多，螃蟹的年齡也在增加。
等他退完這次的殼，就該五歲了。
小螃蟹爬到了溪邊，看着淙淙溪流，将整個身體浸入了水中，身上的舊殼正一點點剝離。
直至天明時分，那微微發藍的殼終于掉落。
螃蟹重新回到岸上，化作了一五歲的孩童，依舊是藍發藍眸，只是個子長了許多。
他看着自己變長的手指，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不緊不慢地木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