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絕不是他

第2章 那絕不是他

“師尊……”

牧雪看着江作塵那張俊美的面容被怒意所占,下意識地伸手撫在他心口。

牧雪指尖柔軟,微微的暖意雖不能透過布料傳遞,卻也讓江作塵的面色緩和了些許。

但江作塵看向宮傲天的眼神殺意未減,他薄唇輕啓,嗓音如冰泉般冷冽道:“滾。”

話音一落,一股強勢的靈力威壓頓時鋪散而開。宮傲天踉跄着後退數步,又頓感千斤壓頂,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那聲音之大,還伴随着膝蓋骨碎裂的聲響,讓人心驚膽戰。

“啊——!”宮傲天發出一聲痛苦地尖叫,他疼得趴伏在地上,宛如一攤爛泥。與此同時,他的眼睛和耳朵裏竟然流出了血,可那血跡并非鮮紅,而是夾着黑氣的暗紅。

“呀!”牧雪見狀驚呼一聲,可下一瞬,江作塵竟是用手心輕掩住了他的雙目。

牧雪忽地陷入黑暗,便下意識地向江作塵貼近。江作塵身上泛着微微涼意,可給予牧雪的懷抱卻柔軟又溫暖,叫他安心下來。

突然響起的是撕扯皮肉的聲響,伴随着帶有恨意和絕望的咆哮,與衆人聲聲驚呼。

“丹田留有魔氣。”江作塵忽地開口,聲音低沉且冰冷,“誰放他進來的。”

“江峰主!此人進來的時候一切正常,是方才吞了一顆不知為何的丹藥,才變成這副模樣!我們都以為是普通的療傷藥,沒想到……”

牧雪聽得出,這是執法堂之人的聲音。

“嗯。帶下去,細查。”

“是!”

随着拖動聲漸漸遠去,江作塵才放下了左手,讓牧雪再度看到周圍景象。但江作塵沒有放開牧雪,反而将手移到他的腰側,輕攬着人。

牧雪看到地上留下了一攤黑色的血跡,而宮傲天早已被人拖了下去。

澹無為不知何時站在了擂臺邊緣,方才宮傲天攻向牧雪時,他已經拔出了劍沖了上來,可終究是比江作塵慢了一步。他只好收回劍,走到江作塵身邊,低頭恭敬道:“師尊。”

“出手太慢。”江作塵言語依舊冰冷無情,面色未改,“大典結束後,自去思過領罰。”

澹無為沒有反駁,方才若非江作塵出手,便可能已經讓宮傲天得逞、讓師弟受傷。他自知理虧,點頭應了一聲是。

反倒是牧雪有些着急,他輕輕扯了扯江作塵衣角,急切地說道:“這怎麽能怪二師兄。而且,就算他攻上來,我亦能抵擋。”

牧雪并非逞能。那宮傲天修為遠不及他,就算是入魔後以命換命,也不一定奪他性命。

江作塵低下頭與牧雪相對,雖然他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可眼中的冷意卻瞬間消散。

“先同我回去。”

江作塵與牧雪說話時,語氣都溫和了幾分,但卻不容牧雪拒絕。還未等牧雪開口說話,他便将牧雪攬得更緊,帶着牧雪禦氣而行,離開了大典現場。

招新大典仍在繼續,方才的轟動并未影響大局,但衆人的心思卻随着牧雪的離開而飄遠了去。

“那人下場會是如何?”

“估計要在地牢裏被拷問吧。畢竟在招新大典上故意入魔,絕非什麽善類。”

“他欺負的可是江峰主的愛徒!估計會度過生不如死的後半輩子吧!”

澹無為聽見衆人讨論,輕聲嘆氣。正如他們所言,牧雪是他們所有弟子之中,最受江作塵疼愛的那個。即使牧雪只是受了一丁點兒委屈,江作塵都會叫那人生不如死,更何況是危及性命。

澹無為轉身去安排新來的外門弟子,他得早點結束這邊的工作,才能早些結束懲罰。

牧雪被江作塵帶着飛在半空中,向着淩寒峰的方向而去。

淩寒峰如同其名,大半的山峰都被白雪所覆蓋,還生長着各色梅花。峰上寒冷,但對于金丹期的修士來說實在微不足道。

行至途中,有微微飄雪襲來,讓牧雪眯了眯眼。

可江作塵好似注意到了牧雪那細微的動作,速度慢了下來,又用靈氣遮擋了周圍的風雪。

兩人落在峰頂的院落之中,江作塵才松開攬着牧雪的手。

這處宅院整潔且安靜,院內落了薄薄一層白雪,屋子兩側種着幾顆或粉或白的梅樹,梅香陣陣,為這院落增了一絲活力。可宅院的主人江作塵卻與之相反,面無表情地走在那花叢之下。

江作塵好像在生氣,牧雪便不敢多說什麽,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屋子。

兩人穿過流光珠簾,越過門口山水畫屏,便感屋內暖意驟升。屋內寬敞,家具質樸淡泊。木質地面上鋪着竹席,中央擺着一方紅木矮桌,後方立着幾個沉重的櫃架。矮桌旁擱置着兩張軟墊,是個十分适合休憩之地。

江作塵撩起衣袍坐在矮桌一側,手指輕點桌面,見牧雪站在門口不動彈,開口道:“坐。”

牧雪頓了頓,小心地走了過去,規規矩矩地正坐到了軟墊上。

“師尊,今日之事……”

“與你無關,我并未怪罪于你。”江作塵說着,面上神情不改,可語氣卻并無方才擂臺上那般冰冷。他擡手一揮,矮桌之上忽地出現了幾個白瓷小盤,裏面裝着精致玲珑的點心。

牧雪的視線一下子被點心奪走,杏眼微睜,卻不知是否應該下手。

江作塵見他如此模樣,面色也柔和了幾分,再度擡手,牧雪面前便又多了一杯香甜梅子湯。

“吃吧。”江作塵好似不忍讓牧雪再度緊張,刻意放輕了聲音,還把那點心盤子朝着牧雪的方向推了推。

“多謝師尊!”牧雪歡喜應着,拿起那盤中最為精致的粉色梅花糕點,雙手捧着,小口地抿着吃了起來。他吃得小心,生怕糕點的碎屑落在地上,弄髒了江作塵的屋子。他一邊吃着,還一邊看着江作塵手上的儲物戒指,思索着那裏會有多少好吃的東西。

牧雪打記事起,便跟着江作塵在這淩寒峰上修行,從未接觸過人世間的煙塵。他修為尚淺,不能自己離開宗門,唯有幾次游歷人界,還是在江作塵的陪同之下速去速回。

好在江作塵離開宗門時,會給他帶許多人界奇物,無論是糖糕點心,還是書籍話本,都能讓牧雪感受到人界的熱鬧氛圍。

牧雪也從書上學習了許多知識,或關常識,或關情感,如此才不會顯得與其他同齡人格格不入。

當然,他昨天看的那本《問情折劍錄》,也是江作塵送給他的。或許江作塵買書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其中離譜的內容,把這話本當作普通的書,和其他書一起買了下來。

牧雪想得出神,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問情折劍錄》中的劇情。

那書中抛棄道侶、追求主角的仙尊,和江作塵十分相似,都是那般冰冷無情的高冷性子。那仙尊原本對道侶也是關懷有加,可當他見到主角之後,竟然對道侶愛答不理、冷酷無情,反倒是對主角熱情如火,哪裏還有高冷仙尊的樣子!

牧雪眨了眨眼,偷偷看向江作塵那俊美又冰冷的面頰,不禁想到師尊是否也會對他人死心塌地、熱情追求……

那畫面太美,牧雪不敢看。

牧雪搖了搖頭,把那亂七八糟的想象甩了出去。野書害人啊!

“怎麽了?”江作塵見他面色怪異,出聲問道。

牧雪哪裏敢和江作塵說自己的想象,慌張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那個宮傲天會落得什麽下場?”

江作塵見他神情怪異,卻也沒有深入詢問,語氣嚴肅道:“他已被關入地牢。入魔之事,自會有人詳細審問。今日是我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牧雪聞言,低頭抿了抿唇。

“可……我雖不如師尊那般強大,卻也足以應付他的襲擊。若師尊沒有趕來,我也能獨自戰勝他。”

“你不曾與魔修為敵,怎能随意猜測?”

“可是……”

牧雪有些失落,垂下頭去,仿佛耷拉着耳朵的小獸。

江作塵看了他半晌,忽地擡手一揮,自儲物戒中取出一套疊放整齊的衣物與些許零碎物件,放到了矮桌旁邊。

那套衣物仍是淩寒峰的弟子服,只不過上面繡着的金線包邊和金色梅花,是只有牧雪會穿着的款式。若是仔細看去,那弟子服的暗紋上繪制着無數個陣法,皆為有防禦功效。

而那些零碎的物件,同樣是具有防禦功效的靈器或符紙,甚至還混着幾袋裝得鼓鼓囊囊的靈石。

牧雪愣了一瞬,眨了眨眼。若是尋常的弟子看到這些物品定會欣喜若狂,畢竟那陣法一看便知出自歲寒宗宗主之手,而那些靈石亦是靈氣充沛的上品。

可這些對于牧雪來說已是尋常,每隔幾日,江作塵都要拿上一些放進牧雪的儲物戒裏。

“多謝師尊。”牧雪還是乖巧應着,将這些物品收入囊中,可表情仍帶有幾分失落。

江作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雖然他什麽都沒做,可牧雪還是從他身上看出幾分僵硬之感。

或許是錯覺吧……

半晌,江作塵又一揮手,一沓嶄新的書卷話本擺在了牧雪面前。

牧雪的眼睛驟然一亮,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他甚至在那一沓話本中,看到了《問情折劍錄》的第二卷!

“這些都是師尊給我買的嗎!”牧雪的語氣顯然比方才更添興奮。

江作塵面色不改,可身體卻好似放松了幾分,點了點頭。

“多謝師尊!”牧雪迫不及待地把那一沓書端起,挨個書名看過去。這些話本裝裱精致,無論是裝訂成冊的紙質書,還是略顯古早的竹卷,都透露着一股貴氣。

可其中,一個特殊的卷軸吸引了牧雪的注意。

那卷軸顯然不是書,而是一幅畫卷。畫卷外加裱的包首是上好的絹布,蠶絲金線編制而成的絹布流淌光彩,叫人停駐了目光。加裱材質尚且如此,內裏的畫作一定更加珍貴吧。

“師尊……這個是?”牧雪疑惑問道。

江作塵忽地一頓,迅速地伸出手,将那珍貴的畫卷收了回去。

“是我錯拿了。”江作塵淡淡說着,又拿出幾本更為精致的話本,放到了牧雪面前。

但牧雪這次,并沒有被話本轉移了視線。

就在江作塵收回畫卷之時,他動用靈力将那畫卷探查了一遍。畫卷再珍貴,也不過是人間凡物,已達金丹後期的他,自然能夠知曉畫卷中的內容。

他雖看得不夠仔細,但還是知道,那畫上畫的是一個男人。

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卻更加成熟、足以用清風霁月來形容的溫柔男人。

但絕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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