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江言的電話是緊接着打過來的：“許熠，我剛才去問過了，上面一直不肯松口，你的合約應該是被直接轉讓了，我們團體約馬上到期，應該是想從你這兒再撈一筆。”
“具體多少轉的完全不肯透露，”江言出聲安慰：“你先別急，我幫你聯系了律師，到時候我們一起想辦法。”
“謝謝小隊長。”
許熠挂了電話，現在心裏也亂糟糟的，他們整個團在公司的地位都不算高，不被重視，他自己就更別說了，可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會被這麽輕易地“賣”掉。
LOA公司的律師在業內的勝訴率是百分百，從來沒有一個藝人能和他們打贏官司，而從LOA出來的藝人靈氣和人氣都被消耗得差不多，基本也就告別了娛樂圈的演藝生涯。
許熠沒打算放棄現在的劇組進度去參與那個所謂的“選秀”，他把自己手裏的錢大概清點了一下，但因為不知道具體的合同轉讓資金，也不知道能不能付得起違約金。
他心裏也清楚假如自己真的沒辦法去了LOA，《靈晝》也許就是自己拍的最後一部正常的劇，雖說沒打算坐以待斃，但許熠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自己和LOA打官司勝算幾乎為零，而且他現在也根本聯系不到公司的人，這種被當成棄子一樣的感覺并不好受。
他現在也覺得自己确實挺失敗，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似乎都是被抛棄的那一個。
許熠洗了把臉，強撐着精神去了拍攝現場。
大家現在都在各忙各的事情，除了林覺也沒人注意到網上的腥風血雨，更沒有人知道許熠現在面臨着多大的壓力，還和往常一樣和他打招呼。
“許老師早呀！”
“早。”
“今天好多你的個人獨白呀，”工作人員對許熠印象很好：“還有動作戲。”
在這個單元裏涉及到了一些方衡在跟着師父學習時候的事情，有一些個人的訓練場景。
“是啊，我争取一遍過。”許熠沖他笑笑：“都不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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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熠換上戲服化好妝，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先抛了出去，只把自己當成方衡，投入進角色裏。
在拍攝的時候還受了傷，膝蓋上擦破了一大塊皮膚，鑽心似得疼痛讓他幾乎都站不住，但是許熠僅僅是把褲腿卷起來看了看，又放了下去。
咬着牙繼續堅持拍攝。
現在《靈晝》拍攝進度也已經接近尾聲，他之後的精力估計都會用在和兩邊公司打官司扯皮上，更要珍惜現在的時間去進行拍攝。
盡管他基本上沒出過什麽錯，但拍完戲的時候還是已經晚上了，原本計劃的夜戲也因為下雨不得不推遲。
工作人員抱着道具往前跑，還不忘跟許熠打個招呼：“許老師，快回去吧，別淋雨了！”
“嗯，好。”
雨來得很快，雨勢又大，許熠還是不可避免地淋了些雨，江言幫他找的律師也和他聯系了，說事情有點困難，但會盡量幫他辦。
許熠道過了謝，為了防止自己生病，還是先洗了個熱水澡。
房間只開了一盞燈，許熠的傷口因為沾過雨水和長時間不處理的緣故已經有點發炎，稍微一碰就疼，許熠咬着牙給自己消毒傷口，用紗布包了個大概。
剛打開電腦打算整理一些證據和細節發給律師，許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晏群的電話。
從上次對方把他從水裏救出來以後，兩個人還是加回了聯系方式，雖然晏群經常性給他發幾句消息，但許熠回得很少。
不過對方電話都已經打過來了，他也沒必要故意不接。
萬一是真的有什麽事。
電話一接通，許熠就主動詢問對方：“有什麽事嗎？”
晏群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忐忑，但卻懷着很大的期待：“許熠，你有空嗎？可不可以下樓一趟？”
外面的雨現在下得很大，許熠猜想晏群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也許只是需要自己幫忙。更何況晏群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确實很用心，就算只是普通同事，這樣的要求也不過分。
許熠嗯了一聲，等他趕到樓下的時候，晏群手裏撐着一把傘，靜靜地站着。
他身材高大挺拔，這樣純黑色的傘舉在手裏，倒是顯得整個人更有了一些沉靜的氣質。
晏群見到他以後很明顯眼睛亮了，主動把傘撐過許熠的頭頂。
許熠心裏還有事，注意力就沒放到這裏。
等上車的時候才發覺有些不對：“你要帶我去哪兒？”
晏群主動拉過安全帶幫他扣上：“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在雨夜行駛，最終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這裏的布置很複古，有長亭，還有湖，石臺雕琢得也特別精致，雨滴落在屋檐上，有順着木質的檐角掉下來，許熠總覺得熟悉，但是一時間沒想起來。
“馬上就到了。”
晏群領着他穿過長亭，推開了木質的複古大門。
這裏整體都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氣息，很像古裝劇裏的庭院，許熠一進到房間裏，就愣住了。
這裏被布置得很漂亮，除了房間裏應有的古琴，書籍，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繞過屏風，裏面的八角桌上擺放着一個三層的生日蛋糕。
一大捧玫瑰花束就靜靜地放在一旁，嬌豔欲滴的紅色在仿照古代暖黃色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更美豔。
晏群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定在了他面前：“許熠，生日快樂。”
直到這時候許熠才想起來，是啊，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說着打開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是奶奶和王姨對他說的生日快樂和一些殷切的叮囑，希望他有空回家看看，許熠看着看着眼眶就濕了。
“我知道你忙，所以才替你回家看了看她們。”晏群還記得奶奶很熱心地招呼他，跟他說“在外面有你照看，我也放心很多。”
從交談中來看，她老人家還不知道他們倆分手的事情，晏群在許熠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想到許熠曾經說要帶他回家過年，可自己現在卻連個名分都沒有。
晏群伸手擦了擦許熠的眼淚：“她們很好，奶奶的鈣片和維生素補品我也帶了很多回去，你別擔心。”
家人算是許熠心中最柔軟的存在，他确實感激晏群：“......謝謝你。”
“你之前發過微博，說你夢到了方衡在夢境副本過生日的細節，我對比了好久，才找到這裏，”晏群溫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可能沒有你腦海中那麽還原，但你來了，你告訴我，下一次我做得更好一點，好不好？”
許熠心情非常複雜，他終于知道剛進來的那種熟悉感來自哪裏了，《靈晝》有一個單元副本是夢妖，方衡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夢妖給他創造的是堪稱噩夢級別的美夢副本，他醒過來以後謝然問他夢到了什麽，他抱着手臂閑閑地道：“過生日。”
謝然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顯然不信。
方衡急急忙忙地往上追：“真是過生日！哎，你怎麽偏偏就不信......”
為了增添一點讨論度，這裏的夢境做了留白，也沒有拍攝。
許熠在做完那個夢以後發微博跟喜歡方衡的粉絲分享了一下，可他沒想到，晏群居然還會專門去複刻他的夢境。
“我知道方衡對你來說意義不一樣，你和他是互相成就的，我也知道你愛他。”
知道角色對于你的意義，知道你所有付出的努力，晏群已經徹底理解了許熠，他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學會了尊重，也學會了欣賞。
“這裏我租了很久，如果你想給粉絲拍方衡的話，我們可以等殺青以後，我來這裏陪你拍。”晏群去把其中一個盒子打開遞到許熠面前：“我拍攝的水平還可以，這些都是我拍的你。”
“我覺得你在鏡頭裏特別美，特別漂亮，像精靈一樣。”晏群看着許熠，目光柔和：“可還是一點都比不上你本人。”
“許熠，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糾結忸怩什麽，明明你那麽好看，我卻舍不得誇你。”晏群視線描摹着許熠的輪廓，對上他的眼睛：“其實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漂亮，到現在也是，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你的粉絲說得很對，你就該在舞臺上，在大熒幕裏。”
“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真的離不開你，”晏群把自己心底那些所謂的害羞和別扭全都抛了出去，開始學着許熠以前的樣子勇敢地向他表達：“許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知道我比你小，也不夠成熟，但我在努力改變了。”晏群現在比任何人都焦慮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許熠身邊的那些人，每一個都比他大一點，顯得他像一個幼稚的小孩子。
而且他能做到的事情，也許在之前早就有人對許熠做過，那許熠又怎麽能看得到自己。
他好幾次夢到許熠和祁星折穿着情侶裝碰到還在上初中的自己，可不管自己怎麽去引起許熠的注意，對方都只是笑着牽着祁星折的手跟他說：“這小孩兒真好玩。”
上天也許真的眷顧過他，讓他能完整地得到一個時間段全心全意愛着他的許熠，可他自己卻不肯珍惜，還拿那種幼稚的想法和作為來傷對方的心，他們在自己人生的十八年都沒有交集，他一點也不想以後都分道揚镳。
“外面那些都是我準備的，從你一歲，到現在的禮物。”晏群道：“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的每一年，我都不想缺席。”
許熠想要把手拽出來：“晏群，我......”
可晏群卻抓得更緊了：“你說過你喜歡我的臉，我一直沒有放松，我想你想得失眠的時候都記得貼面膜！團建聚餐只吃黃瓜！”
甚至談一部片約的時候，制作方專門送了他幾根黃瓜秧。
有些時候想借酒消愁，可一想到假如自己爆痘，就連唯一吸引許熠的東西都不存在了，晏群又會硬生生止住這些念頭。
許熠：“......”
晏群緊接着保證：“我可以駕馭很多風格，你帶我出去不會丢人的。”
他抓着許熠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樣輕輕蹭了蹭。
“許熠，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張揚徹底的愛和安全感，”晏群側頭在他手腕上親了一口：“我進娛樂圈就是為了你，如果你想公開我可以買熱搜宣布，你想拍戲我給你當陪練，想上舞臺我給你當站哥，你要是不喜歡我抛頭露面我可以退圈，只為你一個人寫歌。”
他說完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現在樂理學得還不太精通。”
“就是結婚的話可能得等幾年，我還沒到年齡，”晏群說起這個又焦慮了：“不過許熠你別擔心，你要是着急我們可以先辦婚禮再領證的。”
許熠聽他越說越遠，忍不住出聲打斷：“你停一下！”
“噢噢，我都差點忘了，生日流程還沒走。”
晏群眼睛裏閃爍着光芒：“你想先吃蛋糕還是先拆禮物？”
“要不先吃蛋糕吧，再許願，禮物我陪你一起拆，我選了好久呢，每一樣都有意義，我慢慢說給你聽......”
“我答應過要和你在一起嗎？”
許熠冷不丁地出聲，打斷了晏群的話。
他幾乎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擡頭：“......什麽？”
“我說，我答應過要和你在一起嗎？”許熠把話又重複了一遍，他本來心裏就很煩，無論是祁星折，還是公司，祁星折現在也許正在和林枝許訂婚，而晏群還在給自己編織夢境。
他覺得很累，身體累，心也累，自己的生活已經一團糟了，他實在沒有心思再去和晏群周旋。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能不能別煩我？”
“我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嗎？”許熠故意忽略掉晏群僵住的動作：“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你在當小三。”
“我......”晏群特別失落，眼睛裏的難過藏都藏不住：“許熠，我可以不要名分。”
“我只想在你身邊。”
“可我不想。”許熠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歡你自作主張給我過生日，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諾和表白，我讨厭你，不想看見你。”
這對晏群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攥緊，痛到無法呼吸。
許熠說完也不給他反應的餘地，推開門就往出走。
雨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許熠沒有猶豫，直接闖進了雨幕裏。
“許熠，你等等我！”
晏群追着對方出門，他覺得許熠現在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對自己連一丁點的牽絆都沒有。
許熠膝蓋有傷，跑得很慢，晏群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許熠，你等等我！”
“松開。”
隔着雨，他們都看不太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至少讓我送你回去。”
晏群心底苦澀，被喜歡的人厭惡到這種程度，他覺得自己也真是可悲。
“雨這麽大，我擔心你着涼。”
“不需要，”許熠拒絕得很幹脆：“我自己有手有腳，能回去。”
可許熠轉頭想走，卻被人抓着手腕動彈不得。
曾經親密無間的愛人，變得冷漠疏離，心裏似乎也容不下自己的半點位置。
晏群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喪家的犬，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許熠的手腕，聲音也帶着些哭腔：“許熠，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哭夠了嗎？”
許熠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夠了就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