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手好熱
第26章 他的手好熱
何嶼渡被勾起了好奇心:“嗯?我都還沒到場,吃什麽瓜?”
今天他才是最大的瓜主,他都還沒到,好戲還沒開場,怎麽就把瓜端上桌了。
“何嶼渡?”萬殊被他這突兀的一聲給驚得愣住了,“不是,你也要來?明霁怎麽沒跟我說啊。”
“我說了,全班人都要到。”
萬殊啞然:“……”
他這幾天忙着聯系這些人,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想起來何嶼渡也是他們班同學這事兒。
現在知道何嶼渡也要來,再聯想起以前那些事,還有餐廳裏的一番布置,萬殊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他咬了咬牙:“明霁,你真行啊。”
他就說明霁怎麽突然組織同學會呢,還不讓帶家屬,這擺明了就是要幫何嶼渡澄清當年的事情。
合着他們所有人都是明霁和何嶼渡感情路上的墊腳石是吧?
明霁問他:“餐廳那邊出什麽事兒了?”
“差點忘了。”萬殊看向眼前劍拔弩張的陶然和蘇閑,壓着聲音道,“你趕緊帶何嶼渡過來啊,蘇閑剛才潑了陶然一杯水,差點就動手了。”
不過被勸下來了。
萬殊看看身邊神色冷漠的蘇閑,又看看另一邊眼眶發紅一副要哭又強忍着的陶然,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倆人之間的恩怨不一般。
能讓曾經的好朋友反目成仇,這得是多大的熱鬧啊。
何嶼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潑了陶然一杯水?”蘇閑?
那個整天跟在陶然身邊,事事替陶然出頭的蘇閑?
萬殊催促:“趕緊來,就差你倆了。”
“馬上。”何嶼渡應道,“幾分鐘。”
挂斷電話,何嶼渡迫不及待地拉着明霁就走,眼神亮得像是在發光:“太可惜了,這麽刺激的場面我竟然沒看到。”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溫熱。
明霁看向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手指微微收攏,配合着他的步伐,快步地同他一起往海鮮自助餐廳走去。
何嶼渡走得快,耳根有些隐隐發紅。他是故意的。
或許是因為明霁一副為他撐腰的姿态和對他的溫柔,助長他心裏那棵被愛慕澆灌着小樹苗,如今的小樹新枝郁郁,生長得越發蓬勃了。
明霁沒有甩開他的手。
心裏的小樹像是被一陣清風吹過,枝葉婆娑晃動,止不住的欣喜從心裏湧出,叫他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餐廳裏的大家這會兒都圍着陶然,有關心陶然的,有自诩公正指責蘇閑的,也有兩邊勸和的,人聲嘈雜,只有萬殊在蘇閑身邊站着。
這副情景映入眼中,何嶼渡的好心情打了個折扣,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此刻的蘇閑,和當年的他何其相像。
何嶼渡這才松開了手,他好整以暇地把衣袖挽了起來,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
萬殊是最先注意到他的,朝他揮了揮手,笑着喊道:“何嶼渡。”
他又喊:“明霁,這邊。”
這兩個名字像是突然按下了靜音鍵,餐廳倏然安靜起來,所有人都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
餐廳門口鋪着紅地毯,青年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襯衣,徐徐地踏着紅色地毯走過來。淺淡的粉色越發襯得他膚色瓷白,眉眼清俊昳麗,衣袖被他随意地折了折挽起,露出半截小臂,骨節分明的手腕上一串沉香的手串,讓他的氣質顯得越發溫潤內斂。
而他身邊并肩而行的年輕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眉眼深邃,完美的五官像是被雕琢出來的藝術品,周身都帶着一股上位者的從容和強勢。
他沉靜的目光一望過來,便叫衆人的心莫名緊張了起來,竟像是學生時期做了錯事被老師逮到的心情一般,壓迫感十足。
“何嶼渡怎麽來了……”
“明霁!怎麽越長越帥了!”
“何嶼渡怎麽和明霁一起來的……”
“大概是在門口碰上了吧?”
“那是明霁啊!”
那些小聲的、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個勁地往何嶼渡的耳朵裏鑽,像是幾只令人厭惡的蒼蠅圍在耳邊“嗡嗡嗡”地叫個不停。
“不好意思啊,來晚了。”
何嶼渡看着頭發和襯衣都打濕了,一副可憐模樣的陶然,彎唇笑了笑:“好像錯過了點有意思的事。”
蘇閑的目光落在何嶼渡的身上,驚訝和複雜的神色在他的眼中閃動着:“……何嶼渡。”
何嶼渡聞聲側目,看向了他。
蘇閑變了很多。
他剛才一眼看過去,好多人的面容他都記不得了,名字更是忘得七七八八了,但隐約也能看出好多男同學們這幾年都是在發福的路上前行着,還有幾個發際線堪憂的,女同學們倒是都漂漂亮亮的,妝容精致打扮時尚。
這麽一對比,蘇閑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了。
蘇閑瘦了很多,甚至是一種病态的瘦弱。學生時期有些嬰兒肥的臉如今消瘦得下颌線分明,寬松的T恤像是套在身上似的,顯得空空蕩蕩,露出的手腕都能看到清晰凸出的腕骨和青藍色的經脈。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左下颌蔓延到脖頸然後隐入衣領的可怖猙獰的燒傷,讓人心驚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意外,身上才會留下這樣的疤痕。
還有他的那雙眼睛,沒有了曾經的透亮鮮活,反而透露出了一股暮氣沉沉和陰郁。
“早知道你要來。”蘇閑看着他,突然慢慢地笑了起來,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語氣聽起來很是可惜,“我就等等再潑這杯水了。”
他慢慢握緊了拳頭。
更可惜的是他不能往陶然臉上潑硫酸。
一杯水而已,對比起陶然對他做的事,算什麽。
高中時的副班長秦子衿出聲打了個圓場:“咳,那個,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咱們……先吃飯吧。”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人附和道,“有什麽矛盾誤會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嘛,大家都是老同學,何必鬧成這樣。”
蘇閑諷刺地勾了勾唇角,沒有接話。
座位是萬殊看着安排的,其他桌都是8個位置坐滿的,他們這桌就坐了5個人,他和秦子衿,還有明霁、何嶼渡、蘇閑。這樣一來,陶然要麽坐他們這一桌,要麽就得加凳子和其他人坐一桌。
大家都在看陶然。
陶然的衣服從肩頭濕了一截,頭發也濕了一些,這會兒經過簡單的處理,看起來倒也還好。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為難,他看了看明霁,又看看何嶼渡和蘇閑,最後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還是和明霁他們坐吧。”
萬殊在心裏“啧”了一聲,眼神裏閃過一抹同情。
雖然不知道明霁今天打算怎麽為何嶼渡出頭,但想來當年身處謠言漩渦的陶然,今天肯定是落不到什麽好的。
秦子衿主動拉開了身邊的座位,也給陶然遞了個臺階:“陶然過來坐吧,有什麽誤會說開就好了,我們正好邊吃邊聊。”
于是陶然就挨着秦子衿坐下,他旁邊的一方坐了萬殊。
何嶼渡坐在他的對面,明霁……坐在何嶼渡的旁邊。
蘇閑單獨坐了一方,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朝着陶然潑水、要動手的憤怒和狠厲了,只是用一種仇視冷漠的目光盯着陶然,神色諷刺。
何嶼渡去拿了些吃的,無可避免地就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寒暄,大家好像都在時間的流逝中默契地忘記了當年的事情,一副“都是老同學,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過往種種都一笑泯恩仇”的态度。
何嶼渡不想跟他們一笑泯恩仇,比起和這些名字他都喊不上來的同學寒暄,何嶼渡更好奇蘇閑和陶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蘇閑在挑選酒水,何嶼渡走了過去。
“萬花筒好喝。”何嶼渡伸手拿了一支萬花筒,又拿了一支瓊瑤漿。
蘇閑偏頭看他:“你今天真是來喝酒吃飯的?”
“吃飽了才有力氣算賬嘛。”何嶼渡一進餐廳就發現了,他們這幾桌正對的靠牆位置的桌子和沙發被擡走了,布置了一面幕布,架起了投影儀,還有音響和話筒。
明霁是真的準備了一出好戲。
他擡眼看向被人群簇擁着的明霁,成熟穩重的男人游刃有餘地應酬交際,叫他恍惚想起學生時期明霁被大家圍着問題的模樣。
這一刻的時間仿佛都和當年重合了。
他正走神,突然聽到蘇閑說:“以前的事,對不起。”
“那時候的我太自以為是了,也太蠢,偏聽偏信,被人牽着鼻子走。”蘇閑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也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對不起。”
何嶼渡的嘴比腦子快:“幹什麽,知道我要找你們算賬,所以先道歉?”
蘇閑聽他這麽說,反而笑了起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只是覺得該跟你說句對不起。”蘇閑聳了聳肩,“道歉是我的事,原諒是你的事。”
“嗯。”何嶼渡慢條斯理地應了一聲,“不原諒。”
蘇閑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他的眼神盯着一排排整齊的酒,像是在認真挑選,又像是通過酒在看別的什麽東西。
何嶼渡見他不說話了,心裏有些暗自懊惱。他是過來八卦蘇閑和陶然的,現在話都被他說死了,還怎麽開口問八卦啊……
蘇閑終于挑好了酒,他伸手拿了瓶櫻桃白蘭地,然後像是随口一問:“‘玉不琢’是你嗎?”
何嶼渡一驚:“啊?”
‘玉不琢’是他的微博ID,可是他記得自己好像沒有發過照片,蘇閑怎麽會知道……
“你發過自己雕刻的視頻,雖然戴着口罩,但你的眼睛真的很有辨識度。”蘇閑說,“而且,照片也露過一點側臉。”
何嶼渡人麻了:“你關注我微博?”
“我做新媒體工作。”蘇閑頓了頓,“确切地說,做營銷號。你的文章被我們老板當成案例挂在會議室白板屏幕上,讓我們學習。”
發現‘玉不琢’是何嶼渡的時候,他驚詫極了,沒想到何嶼渡的文筆這麽好,簡直是跨界砸他們飯碗。
也驚訝何嶼渡和明霁竟然有聯系,在大家都在湊熱度跟風或是抹黑或是造謠明霁的時候,何嶼渡能匠心獨運為明霁寫出這樣一篇文章來。
蘇閑一直很懷疑,他問道:“你老實說,那篇文章是不是找的代筆?”
“我高考語文145,需要找代筆?”何嶼渡斜了他一眼。
這股傲氣,和當年如出一轍。
蘇閑認真地問道:“那你接不接稿子?價錢好商量。”
何嶼渡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你既然關注我的微博,就該知道我不缺錢,是玉不好雕還是閑着不好玩,我幹嘛要廢這個腦子。”
蘇閑抿了抿唇:“寫陶然的稿子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