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P-不想再錯過

第0014章 P-不想再錯過

“剛剛那部電影還不錯,沒有網上說的那麽不堪。”我走在柏川左側,一手拿着沒喝完的可樂,另外一只手捧着我一眼就看上,死活想帶回宿舍的爆米花桶,裏面還插着柏川送的一大束玫瑰花,

“辛岚導演的作品感覺一直都是這樣,評價非常極端,能欣賞來的人很滿意,不喜歡的人覺得片子非常空,兩個小時什麽都沒講。”

過了一會,沒聽到身邊人的回應,我偏過頭去看了眼,正好和對方四目相對,柏川對我溫和地笑了笑,笑容裏難得地帶了點試探。

我知道他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從表演後臺認識到現在也快三個月了,幾乎每天都能見面,我自然能夠理解柏川一些動作和表情包含的潛臺詞。

就比如他剛剛那個笑,意思是他沒有聽清,可是不太好意思讓我再重複一遍。因為第一次他沒有聽清我的話,向我靠近讓我再重複一遍的時候,我啧了一聲,他到後面就不再明着表明類似的意圖。

只不過這樣換來的是我的愈加煩躁。我一面想着他是聽障人士,這種情緒是不尊重對方的行為非常沒有禮貌,一面又想着和他在一起相處真的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

此時顧不得從電影院走出來的人還比較多,我拉住柏川在原地停下,踮起腳湊到他左耳邊,很大聲地說:

“我說,剛剛那部電影很不錯!!你覺得呢???”

我第一次做出這種行為的時候,親眼看到跟在柏川身後的保镖臉色變了變。我靠近柏川又不是會從口袋裏掏出個什麽致命武器進行偷襲,不知道對方那麽嚴肅幹什麽,後來問過才知道我是第一個這麽明目張膽地将‘柏川有時會聽不見’這件事表現出來的。

每次我這麽做的時候,柏川也不惱,他會在我說完以後再次對我笑笑,然後回答我剛剛說的話,就像現在這樣:

“我也覺得還不錯,挺有深度的。”

我松開他,兩個人往預訂好的餐廳走去。我也不是非要聽到他的回答,他對于這個電影的評價是好是壞也不甚在意,就是覺得一定要讓他聽清我剛剛說過的話而已。

柏川預訂的是一間西餐廳,是在問過我想吃什麽之後做出的結論。過去這幾個月他包場過很昂貴的餐廳,也和我一起在路邊吃過燒烤和小吃攤。總之我說想吃什麽,他從來不會反駁。

我們第一次在外面吃飯,是他以‘感謝我提供了很多學習鋼琴方面的技巧和經驗給親戚的小孩’為由,将我約了出來,是在非常昂貴的一間酒店。這間酒店我在前幾年蕭靜文過生日的時候預訂過一次,裏面提供的飯菜對于我來說,完全屬于‘貴在食材’,換而言之就是簡在分量,爛在口味。

因此那頓飯我都沒吃什麽,大部分時候在喝湯。這間酒店的湯也做的一般般,但我是一個非常喜歡喝湯的人,無論是家裏蕭靜文或者阿姨煲的湯,又或者是大學食堂裏那種‘刷鍋水’,我都覺得味道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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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以後,柏川給我發了一條類似道歉的消息。大意就是沒有詢問我的口味,擅自訂了一間他自以為味道不錯的酒店,但看起來我并不是很喜歡吃,他覺得很抱歉,下次一定會注意。

我當時滿腦子都是那句‘下次一定會注意’。在我看來表達感謝,請一次吃飯就夠了,後續是要做什麽呢?

結果還真的有下次,并且不止一次。只不過在那之後他會提前邀請我,詢問是否有時間一起吃頓飯。如果我說有時間,他會進一步詢問我想吃什麽。

他在前面幾次約我出去的時候理由都很充分,還有幾次碰巧的偶遇,我也不是那麽別扭地人,既然有人要主動請客吃飯,去便是。更何況我覺得和柏川在飯桌上的交流非常舒服,除去偶爾可能會聽不見,需要我重複這件事以外,他永遠不會讓話題掉在地上,甚至還能接住我的一些梗----畢竟我們之間有着7歲的年齡差,他在我看來像是不刷短視頻也不看任何圖文社交媒體的人。

只不過後面吃飯的次數多了,再加上他給我帶了幾次花,送了幾份禮物,在我過去幾個月的一次比賽,兩次登臺演出都坐第一排,我漸漸地品出點不一樣的意思。

他不明着說,我也就裝傻充愣,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個優秀男人的愛慕和追求。

一般如果是在酒店那種有包房的地方吃飯,我會選擇坐在柏川對面,這樣就算大聲講話也不覺得有什麽。如果是在西餐廳,或者是路邊攤這種地方,我就會像今天這樣,坐在柏川的左手邊。

我知道他的助聽器在右耳,只是我習慣性地在走路,吃飯的時候位于另一個人的左側,估計是從小和夏侑寧玩在一起養成的習慣。

柏川将菜單推過來:

“看看你想吃什麽。”

我點了份羊排,以及番茄意面,将菜單推回去的同時點着羊排旁邊的那張圖,湊到他耳邊:

“可是我也想吃牛排......就是怕吃不下。”

這是我的慣用技巧,柏川也聽懂了。

“我吃這個就好,”他沒有再翻閱菜單,看向一邊正在等待的侍者,“他剛剛說的,再加一份這個牛排,還有一個冰淇淋球杯,最後吃完飯再上。”

聽到冰淇淋,我眼睛亮起來,開心地和他說了謝謝。

飯吃到一半,我拿叉子卷着意面玩了一小會,還是沒忍住,向他那邊靠過去,保持着稍大但又不至于被旁人聽到的音量:

“我記得你......啊我沒有惡意!就是問一下,我記得你好像是兩邊耳朵都......”

“沒關系,你對我感到好奇,我很開心,”柏川搖搖頭,将手裏的刀叉放下,“我雙耳都是中度聽力障礙。”

“那你為什麽只戴一邊助聽器呢?你家裏這麽有錢,你也很有錢吧?”

他露出一個笑,好像覺得我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我剛出生的那幾年,我們家經濟條件不算太好。當時那個醫生說了很多,比如只戴一邊會造成聲音定位能力下降,以及聽覺疲勞等問題,但最後我的父母還是只選擇只配一邊,如果配兩只助聽器,我們估計接下來幾個月都會挨餓,那個時候也正好到了我要交學費的時候。”

我點點頭。在知道柏川是誰以後我上網查過他的資料,這段話在視頻采訪中有聽過。

“至于現在為什麽有錢了也只戴一邊......”柏川偏頭看向我,嘴角依舊是似有若無的笑,“這是一個秘密,你可以拿什麽跟我換嗎?”

我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口意面,完全沒有在西餐廳用餐應該有的氣質,含糊地回答他:

“好啊,但是,我現在想不到拿什麽跟你換,你可以先告訴我,然後我欠你一次,行嗎?”

柏川扯過一邊的餐巾擦了擦我的嘴角:

“可以。”

“我是有兩只助聽器的,在沒遇見你之前......也就是上大學的時候,家裏條件好起來,他們終于意識到我耳朵的問題,帶着我去大醫院檢查了一遍,重新配了一對助聽器。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習慣了一邊耳朵近乎聽不到聲音,覺得戴不戴都無所謂,我依舊能好好地生活。”

“檢查完以後醫生說了,長期只佩戴一邊的助聽器,對我沒有佩戴的這邊”,他指了指左耳,“已經造成了很大影響,不過他還是建議我戴上,意思是不要讓負面影響繼續擴撒。”

“整個大學我都是戴着兩只助聽器的,直到大學畢業,我進入家裏的公司工作以後......”

“公司的很多股東和高層看不起我,因為耳朵的問題。他們會在會議上明着說我是聾子,是殘疾人,無法成功地繼承柏華晉的事業,沒有能力帶領整個公司。”

柏川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握成拳,很快又松開:

“我不是一個會因為這種流言蜚語而感到自卑的人,畢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只是那段時間或許因為我太急于求成,想在柏華晉,以及那些股東和高層面前證明自己,我再次取下了左耳的助聽器。”

“我覺得只戴一邊,或許從外表上來說,會顯得比之前有用一點。”

“他們總是說我代表了公司的形象,因此一直以來網上所有官方的,有關我的新聞圖,無論是什麽場合,拍攝的都是我的左邊側臉。我不願意讓他們拍到我戴助聽器的耳朵。”

“現在想來都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對我笑了笑,臉上好像一閃而過幾分落寞和自嘲,“好像挺幼稚的,對吧。”

我無法評價這種行為幼不幼稚,但我知道自己內心有一種難以明說的情感正如同浪潮般不斷翻湧。

一個優秀又成熟的男人,願意在我面前袒露之前那點自卑的心思,露出脆弱的一面,或許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興奮的事情。

我随意地安慰了柏川幾句,告訴他不是他的問題,是那些股東和高層狗眼看人低,又問他:

“那你現在,應該已經不怕他們了吧,為什麽不重新......?”

“正是因為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想要我失勢的人變得更多,”他神色恢複正常,又是那種淡淡的模樣,“一旦我重新兩邊都佩戴助聽器,不知道又會有什麽人以我的身體健康狀況為由,想盡辦法将我拉下水。我是能夠采取相關的應對方案,只是工作已經很累了,我想避免一些麻煩。”

這時侍者上了冰淇淋球杯,他把甜品推到我面前,先是告訴我慢慢吃,小心冰牙齒,然後帶着點笑意告訴我:

“不過,我打算重新配一只左耳的助聽器,畢竟你總是在我的左側,戴在左邊才能聽得更清楚,不然闵林又要生氣。”

我看向柏川,對上他的視線,在他眼睛裏看到一個很完整的我,還有明晃晃的欣賞和愛慕。

我聽到他繼續說:

“而我也不想再錯過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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