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聞禮探病
第0008章 聞禮探病
沈清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睜眼的瞬間，入眼是一屋的黑暗，只有枕邊的手機發出刺眼眩暈的白光。
大腦宕機幾秒，沈清才後知後覺是有電話進入，他有些吃力地摸到手機，半眯眼睛看到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聞禮”。
沈清猶豫着要不要接通電話，電話鈴聲戛然而止，沈清剛想呼出一口氣，鈴聲又锲而不舍地響了起來，沈清無法，只好接通電話。
“喂……聞禮……”沈清這才發現自己聲音已經沙啞到幾乎只能出氣音的地步。
“清兒！怎麽回事，我敲門好久都沒人開門，你在家嗎？”姜聞禮急切的聲音從聽筒傳出。
“啊……我在家，你——啊……”沈清掌心撐床，想讓自己起來，結果胳膊發酸，一下子沒撐得住。
沈清沒想到自己竟會虛弱到如此地步。
“你怎麽了？我就在你家門口，敲半天門沒人應呢。”姜聞禮的語氣聽起來很是擔心沈清，“清兒，快給我開門吶。”
“嗯……好，你等等，我馬上來……”沈清挂了電話，不顧周身酸軟疼痛，打開床頭燈開關，艱難從床上起身。
瞥一眼窗外，夜色已悄然而至，沈清睡了一天。
沈清匆忙地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長袖運動衣外套穿在身上，邊往門口走邊把衣服拉鏈拉至最頂端，豎起衣領遮住自己的脖子。
出租房子不大，典型的兩室一廳，客廳未開燈，沈清就着卧室洩出的光亮走到玄關處。
一開門，一道人影快速閃進。
一股大牌香氛味撲鼻而來，沈清閉眼也知道是大明星姜聞禮進來了。
姜聞禮輕車熟路摸到門邊的開關，“啪！”客廳燈被全部打開，沈清有一瞬間的不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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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開燈，烏漆麻黑的。”
姜聞禮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大墨鏡架在鼻梁上，臉上挂着口罩，穿着G牌最新款春季服裝，經典黑白格子金絲線外套，進屋的一剎那，就把死氣沉沉的房間整活。
姜聞禮把墨鏡摘掉，眼神在沈清身上快速上下打量一下。
“剛睡覺來着。”沈清有點不太敢看姜聞禮。
“你聲音怎麽這樣了？是不是昨晚那群人灌你酒了？”姜聞禮不滿意道，“我昨天都跟薛總打過招呼的，讓他幫忙照顧一下你的。”
沈清看向姜聞禮，一肚子話齊齊湧上喉嚨，最後都被一種委屈心酸的情緒掩蓋。
“你怎麽了清兒。”姜聞禮見沈清面色潮紅，眉頭微皺，伸手想去摸沈清腦門試一下體溫，卻被沈清稍微一扭頭給錯開了。
“……聞禮，”沈清猶豫着話該怎麽問，“你昨晚……”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姜聞禮沒等沈清話說完，便開始自責，“我昨晚本來以為很快就能趕過去，誰知道我那部分的拍攝一晚上改了好幾遍，熬了大夜，等我忙完給你電話你又不接，昨晚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些煩人的老家夥們，一定很辛苦吧！”
“不過他們那群人就是喜歡灌點酒吹些牛逼，其他倒也還好吧？是吧，沈清。”姜聞禮說。
沈清看着姜聞禮毫不知情的坦誠眼神，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聽你這嗓子就知道昨晚沒少被灌！都怪我！如果我在場，他們多多少少看點我的面子也不會這麽灌你的！這些看人下菜碟的老油條們！”姜聞禮有些生氣，但話鋒一轉，“不過你昨晚到底表現如何，有沒有讓哪個投資商記住你啊？”
沈清忽然想起房間裏的那張紙條，惡怖之感布滿全身，與此同時腦海裏閃進一個畫面，他好像哭個不停得在求饒，可看不清臉的對方只是把他的雙腿舉高折疊，以很深的力道撞了上去。
“沈清，哭什麽，是給你爽的麽，嗯？！”
“你不就是想被人艹嗎？”
“娛樂圈的路太難走了是吧，人人都想走捷徑，你也想，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好好張開你的小嘴，拿出點你的本事讓我記住你。”
男人冷漠帶笑，露骨直白的諷刺源源不斷地冒出，像一條毒蛇吐着淬毒的信子一口咬在沈清的心口上。
窒息，不安和恐慌讓沈清頭腦眩暈，搖搖欲墜。
姜聞禮眼疾手快地抓住沈清的胳膊，看着踉跄差點要一頭栽在地上的沈清，終于摸上他滾燙的額頭。
“你發燒了？！”姜聞禮大呼小叫，“媽的，怎麽搞得，到底給你灌了多少酒！”
“聞禮，你……經常參加這種局嗎……”沈清沙啞道。
沈清難以跟姜聞禮啓齒他昨晚的遭遇，他相信姜聞禮是不知情的，否則他是不會把自己往火坑裏推的。
“參加過幾次，但是他們不太給我灌酒，畢竟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合作，但這個圈子就是捧高踩低，我聽說他們對不太火的藝人就不怎麽友好，說到底還是怪我！”姜聞禮半圈着沈清自責道，“我昨晚要是去了，他們——”
“聞禮，我累了。”沈清不想聽下去，他知道姜聞禮是真心自責，他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不在他和姜聞禮的意料之內，可是眼下，他沒有心情安慰姜聞禮的自責。
他覺得自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昨晚的事情究竟應該怪誰呢？怪一心為自己鋪路的姜聞禮？還是怪不甘心現狀，一時鬼迷心竅想結交大佬的自己？亦或者是怪昨晚那個不知到底是何人的男人？
沈清不知，他覺得亂糟糟的，事情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推着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他自己暫時沒有精力來理出任何思緒。
他只想躲起來。
“那我扶你上床休息吧。”姜聞禮乖乖閉嘴，小心翼翼看着沈清的臉色。
沈清微微點點頭，姜聞禮半擁着沈清把他扶到卧室床上躺下，然後自然地伸手觸碰沈清衣服拉鏈，卻被沈清慌忙摁住手背。
“幹嗎？！”沈清戒備發問。
“我給你脫外套啊，不然躺着多不舒服啊。”姜聞禮一臉狀況外的表情。
沈清眼底的緊張情緒淡了些，他清了清喉嚨：“不用脫……我有點冷。”
“哦！你發燒了，肯定會覺得冷！”姜聞禮狠拍腦門，後知後覺，“我給忘了這茬！你等着，我去給你打盆溫水，擦擦身子應該會舒服許多。”
“不要。”沈清想也不想地拒絕，他一身的傷痕怎麽能見人。
姜聞禮有點吃驚沈清對他的冷淡态度，委屈巴巴地站在床邊：“清兒，你生我氣了？我昨晚真不是故意不去的，我也想趕緊拍完趕緊趕過去！真的！咱倆從小一個大院長大的，什麽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我怎麽可能撇下你一個人！昨晚真的是特殊情況，他媽的狗導演——”
“我沒有怪你，聞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沈清指節緊緊壓住太陽穴，那裏突突跳個不停，姜聞禮的長篇解釋又讓他更加窩火煩躁，他知道姜聞禮是直男，對自己的感情從來都是兄弟之情，所以他不會懂自己此刻最不想面對看到的人，其實就是他姜聞禮。
“聞禮，我真的累了，我想休息了。”沈清下了逐客令。
姜聞禮一臉受傷的表情：“哦，好……那你好好休息，清兒。”
“嗯。”沈清點頭，沒有擡眼看人。
姜聞禮三步兩回頭地走了，臨出卧室最後一步前突然又想到什麽，急急回身。
“哦，對了，我剛才來的路上給薛總打電話問他昨晚情況，他講說你昨晚喝到一半去了洗手間，然後再沒有回去過。”
“清兒，你昨晚沒出什麽事吧？”姜聞禮盯着沈清的臉問道。
沈清心中一咯噔，他知道有些事情早晚是包不住的，昨晚的那個男人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指不定哪天會突然帶着什麽視頻出現威脅要求。
但眼下，沈清不想坦白，他想再藏一會拙，他想在姜聞禮面前再當一會從前的沈清。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沈清搖頭，心裏卻五味雜陳，酸澀難耐。
“哦，好，無事最好，那我走啦，你好好吃藥，等我忙完這兩天再來看你。”姜聞禮略微松口氣。
“不用，我過兩天就進組了，今天是臨時請假回來的。”
沈清又一次拒絕了姜聞禮，他其實并不會覺得劇組還會給他保留位置讓他回去，像他這種角色随時可替換，後面不知道有多少替補在排着隊。但他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躲開姜聞禮。
“好吧，那等你忙完再聯系我。”姜聞禮失落地離開了。
沈清脫力地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一滴淚水慢慢從眼角滑落，而後是一滴接着一滴彙成一條淚痕。
無助的心酸像一壇陳年被封存的老醋被人踢翻，咕咕漫向身體各個角落。
沈清不禁回想起畢業後的種種，曾經的他也是意氣風發，壯志在胸的。
他也曾暢想過和姜聞禮的美好未來，想過兩人一起站在鏡頭前，想過兩人雙雙得獎互相擁抱的畫面。
可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姜聞禮的未來倒是跟設想地差別不大，可他卻沒有猜中自己的結局。
畢業後他與姜聞禮一同簽約A+傳媒，從此以後，兩人的人生開啓了天差地別的境遇。
姜聞禮性格好，人緣好，走到哪裏都是掌聲和贊美一片。
而沈清自己，則是沉默少言，不懂變通的。在蔡總對他明示暗示幾次都被他拒絕後，他便徹底進入了半雪藏階段。
公司不太管他，他近幾年的行程幾乎都是自己去面試的，姜聞禮也試過給沈清介紹過幾個比較重要的資源，奈何最後自己不是被帶資進組的人給頂掉，就是被公司給強行推掉。
沈清怨天尤人般地想着，如果當時沒有聽姜聞禮的話一同簽約A+傳媒的話，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沈清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面好似走馬觀花地放映着他這幾年經歷的種種。
畢業那天，老師拍拍他的肩膀，對他寄予厚望的肯定……
簽約A+傳媒時他和姜聞禮相視而笑，豪情擊掌，說要撸起袖子在娛樂圈裏大幹一場……
閃光燈下，姜聞禮在接受采訪，而他被記者和姜聞禮的粉絲們推搡擠到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拍戲時他被主演一遍遍地吊打，只因主演的臺詞不過關，他卻要飽受牽連……
他興致沖沖地接到男一號面試通過的通知，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又被告知臨時換人……
蔡總把他逼在角落拍拍他的臉蛋，輕笑地告訴他，只要她想，就可以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最後停留在天花板上的回憶畫面是今天早上那張龍飛鳳舞，嚣張跋扈的紙條——“沒想到你還挺熱情的，下面的小嘴挺能口及的，想好要什麽了再給我打電話。”
沈清猛然從床上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緊緊盯着自己翻扣在床上的手機，仿佛下一秒手機就會響起。
“叮鈴鈴——”
系統自帶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沈清心跳驟然加速，全身血液凝固。
該不會是那顆不定時炸彈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