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叫一下

——下雪了呢。

那晚, 也是雪天。

那一晚無論是之于蘇花朝還是之于霍綏, 都是不一樣的。

後來的日子裏他們交頸纏綿、歡好溫存,很多的夜晚他們二人都已經忘了、記不太清, 可唯獨那一晚, 對于二人而言, 是銘記于心,是一生難忘。

那晚蘇花朝躺在床上, 窗外夜色皎潔, 路燈燈光明晰, 透過薄涼窗紗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光亮。她睡不着, 起身,赤着腳, 踩在地板上。地板處的沁涼傳到腳底, 蘇花朝顫抖着腳, 走到窗邊, 她拉開窗紗。

窗外, 大雪紛飛。

這場雪,下了一個多月沒有停歇。

白蓮花樣式的路燈上白雪堆積,雪花壓着燈盞,燈光暗淡。水泥路面雨雪消融化積成水, 沒一會兒, 大雪積壓, 地面被雪花覆蓋堆積。

蘇花朝伸手拉開窗, 寒風凜冽, 吹得她手指僵直。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從出租車上下來的霍綏,他似乎是喝醉了,單手撐着牆,腳步漂浮着,一步一步,踩着雪,穿過長廊。

窗外的風吹得窗紗飄動,飄到了窗外。

似乎是這白色窗紗吸引住了霍綏的視線,他倏地擡頭,對上了蘇花朝的視線,在猝不及防的命格中,蘇花朝看見了挂在他唇角的笑。

像是午夜夢回中,無聲的鬼魅。

蘇花朝鬼使神差的轉身,跑向樓下。

她打開大門,大風卷着風雪撲面而來。雪吹到她的臉上,她纏着雙睫,看到了門外的霍綏。他的肩上眉上都是落雪,發梢處濕漉漉的,視線移到他的雙眼處,裹着霜雪的濕,帶着月色的亮。

霍綏:“你找我?”

蘇花朝聞到了酒氣,“你喝酒了?”

“一點兒。”他推開蘇花朝,往樓上走去。

蘇花朝關上門,跟着他往樓上走。

他扶着欄杆,一步一步走的極慢,蘇花朝心念一動,小跑上去,攙着他的手,“我扶你吧。”

霍綏停下腳步,扭頭,盯着她。

他不說話,只這樣看人的時候,最深不可測。

蘇花朝垂在身側的手,手心發汗。

蘇花朝屏了一口氣,她擡頭:“你喝酒了。”

“嗯?”他輕笑。

“我扶你回去。”

霍綏被她扶着,靠在她的肩上,整張臉埋在她的肩頸處,隐隐的聞到香味,在她的耳根處,發尾上,脖頸處。

廊燈未開,室內昏暗。

蘇花朝的心跳如擂鼓般,每走一步,她便将那快跳出胸口的心給壓抑住。

到了霍綏的房外,她打開門,緊張的連燈都沒有開,就拉着他進去了。

霍綏隐在幽暗處的眼瞳微動,他擡腿,關上了門。

“嘎達——”一聲,蘇花朝驚恐的回頭看他。

霍綏從她身上移開,緩緩走向床邊,再看向她的時候,眼裏哪裏還有醉意,清冷的看着她。

霍綏:“還不快走?”

蘇花朝盯着他,垂眸想了好久,再擡起頭的時候,對他笑了下。

她緩緩走向前,走到離他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下。

擡頭:“霍大哥,你身上的酒味,真重。”

霍綏低頭,“所以呢?”

蘇花朝說:“我幫你啊。”

“幫我?怎麽幫?”

她的手已經摸上了他的衣領,“幫你脫衣服啊。”

霍綏雙手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動作,“蘇花朝,”聲音隐忍而嚴肅,“不許胡鬧。”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最令她心癢。

蘇花朝今晚已經做好了準備,無畏亦無懼。

她手肘用力,直直的把他推到了床上,雙腿跨坐在他身上,一邊扯他衣服一邊笑,“霍大哥,我幫你脫了衣服。”

霍綏:“蘇花朝!”

蘇花朝的眼眸一動,她低下上身,胸抵在他的胸膛處,少女的胸部飽滿,貼在他硬邦邦的胸膛處,竟別有一番體驗。

她聲音妖嬈:“霍大哥。”

“你有試過嗎——”

霍綏的氣息已然不勻。

蘇花朝接着說,“我今天看了一部片,就在你的電腦裏。”

“哈。”她的氣息溫熱,“哥哥和妹妹上床呢——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兒的?”她咬着他的下巴,接着說:“怎麽辦呢,我也,很喜歡呀——”

她的聲音被人阻絕吞咽,嘴巴被人含住,唇與唇交扯、糾纏。

蘇花朝還是第一次和別人接吻,哪裏受得了如此霸道的熱吻。

她推搡着他,霍綏卻直接一個翻身,把她罩在月光下,他撐在她身上,眼神深邃,“是你來招惹我的。”

“是啊。”她笑靥如花。

霍綏:“那就別怪我,下手太重了。”

蘇花朝不理解他的意思,等到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

他整個人狠狠的撞着她的身子,雙手掐着她的腰身,不讓她逃脫。

蘇花朝反悔了,想跑了,“你出去呀……我疼……”聲音斷斷續續的。

霍綏咬牙,喘着粗氣,胸膛處淌着汗水,繼續着身下的動作,“別夾……放輕松點兒……我也疼吶,寶貝……”最後兩個字,聲音極小。

蘇花朝都快靈魂出竅了,根本沒聽清他說的話。

只知道那晚,她被他反複要了三次,每一次,他都那麽的重,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柔。她也從未得知,霍綏額上冒汗,努力想要令她沒有那麽疼,可到頭來,理智湮滅,欲望上身。

她不曾得知,霍綏是溫柔的,那是屬于她的獨一份的溫柔。

那晚蘇花朝房間的窗紗一直在窗外搖曳,随着風随着雪飄啊飄的,直到第二天被傭人發現,發現窗紗全濕。

蘇花朝收了窗紗給傭人,轉頭去霍綏的房間收拾床單,卻發現濕漉漉的床單沒了蹤跡。

·

霍綏被她那句話給卷入回憶浪潮之中,再清醒的時候,耳根發燙。

他瞥了眼玄關處的鐘表,還沒有多久霍孟勉就會回來了,他伸手,把她放在自己脖子處的手拉了下去:“別胡鬧了。”

蘇花朝又像只樹袋熊一樣爬上他,“霍綏!”

她雙手雙腳都攀在他身上,“我都這樣了,你還沒有反應,你是不是男人啊。”

霍綏雙手插兜,帶着她往客廳沙發走,聞言,散漫說道:“你忘了你的第一次是給的誰了?”

“呸!”蘇花朝被他直直的扔到了沙發上,她躺在那兒,挑釁的看着他,“給了個狗東西!”

霍綏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無表情。

蘇花朝迎着他的目光,突然笑了,腳趾在霍綏的小腿處摩挲,“喂——”

“小狼狗。”霍綏冷不丁說道。

蘇花朝愣住:“什麽?”

“二十三歲。”

“小狼狗。”

蘇花朝突然醒悟過來他的意思了,這人竟然如此的厚顏無恥,說自己是小狼狗。

她擡腿就踹了他一腳,“不要臉!”

霍綏也笑了,他單手托着她的腳,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背處,讓她端坐好,自己則坐在她旁邊,兩個人之間,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很安全的距離。

所以當霍孟勉和陳清月到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蘇花朝慵懶的靠在沙發一側,屈着雙腿,額頭靠在膝蓋上,專心致志的看着電視。隔着一人距離的地方坐着霍綏,坐姿端正,脊梁筆挺,視線也落在電視上。

完美的兄妹關系。

霍孟勉帶着陳清月進來,笑着說:“阿綏和花朝,真的是越來越像親兄妹了。”

陳清月點點頭:“他們的關系,是挺好的。”

蘇花朝聽到了霍孟勉的聲音,立馬半跪在沙發上,笑着叫他:“霍爸,您回家啦。”扭過頭,“媽,你來了。”語氣淡淡。

她的視線落在陳清月的身上,大冬天的,穿着旗袍,不冷嗎?

陳清月含笑着對蘇花朝說:“今天蘇園沒什麽事,就提早來了。”

霍綏起身,同陳清月打了個招呼,轉頭問霍孟勉:“我讓廚房的上菜了?”

霍孟勉問陳清月:“現在吃飯可以嗎?會不會太早了。”

蘇花朝淡淡道:“天都黑了呢,怎麽還會太早?”

她是知道陳清月每天的晚餐時間,固定的晚上六點,這個時間對陳清月來說,确實太早。

可她就是看不順眼。

憑什麽霍孟勉就這樣低聲下氣的,而她陳清月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霍孟勉為了陳清月離婚,等了她一年,追求了她一年才抱得美人歸,可美人的愛只有一瞬,給了霍孟勉之後,又厭倦了,追求另一段愛情去了。

這些年,霍孟勉一直在原地看着陳清月,看她結婚、離婚,戀愛、分手。她一輩子都為了愛而活着,而霍孟勉,似乎一直都為陳清月活着。

這樣的女人,有什麽好的呢?

她根本就不愛你。

而你還幫她養女兒。

蘇花朝在這一刻,真的很心疼霍孟勉。

霍孟勉卻說:“花朝,你媽媽難得來家裏一次,對她态度好一點。”

看吧,無論是誰,都說不得陳清月。

蘇花朝低頭冷笑了幾聲。

再擡頭的時候,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好的,霍爸。”

為人處世帶有三分溫和,這是您教我的,霍爸。

我啊,誰都不聽,就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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