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
:“進來。”
她雙眼聚焦在他身上,他雙手大張,敞開懷抱,“讓我抱一下。”
蘇花朝扯了下嘴,“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安慰人的戲碼,沒用。”她想起身,卻被他一把抱住。
在她脖頸後的聲音沉沉,音色醇厚,“給你男人抱一下都不行了嗎?嗯?”
最後一聲,涼的她耳根一顫,心尖發麻。
他複又說:“誰想安慰你。”
“就是想抱你。”
霍綏收緊了懷抱,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鼻尖是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嗜之入骨,他偏頭,咬了她的耳垂一下,“抱自己的女人,都不行了?嗯?”
蘇花朝眨了眨眼,“……哦。”
☆、晉/江/文/學/獨/家/發/表
霍綏的視頻會議開了将近兩個小時, 會議結束之後,他回到房間。
卧室裏一片漆黑, 窗簾緊拉, 唯一的光亮是他身後的昏暗廊燈,燈光将他的身影拉長,投至地面。
床上有一小處微微攏起,霍綏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就着被子把她抱了起來。
柔軟的被子下,她的呼吸聲均勻而又舒緩。
霍綏抱着她,感受到身下的人僵了一下身子。
霍綏:“睡不着?”
蘇花朝在無盡的黑夜中睜大了眼, “被你吵醒了。”語氣淡淡, 把失眠的原因全都歸咎于他。
這就是蘇花朝,永遠都把錯推到他的身上。
霍綏掀開被子, 鑽進被窩裏去。
蘇花朝:“你沒洗臉, 出去。”她作勢就推他。
霍綏雙手綁着她的手,雙腳禁锢着她, “說幾句話我再去洗臉。”
“說什麽?”
霍綏從背後抱住她, 低頭, 靠在她的蝴蝶骨上,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輕松道:“我在城西那邊有棟別墅,剛讓人收拾過了,你這兩天選個時間和傅遇一塊兒搬過去。”
蘇花朝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霍綏:“這麽急着拒絕幹什麽?那兒空氣環境都好,而且離你上班的地方也近, 這不挺好的嗎?”
他話很少,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說話。看,這理由找的多好。
要換做是別人,大概會說,“你爸住在這兒,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也不舒坦。”
如果是這種說法,蘇花朝大概會直截了當的說,“我哪裏不舒坦了?你在哪兒看出來了?”她其實特別倔,又很犟,又死要面子。
霍綏知道她這一點,所以換了種說話方式試圖讓她接受。
但蘇花朝仍舊拒絕,“搬到那邊去,你覺得他不可能知道嗎?他既然有辦法在我對面買了房子,也有辦法在你那兒買棟別墅。”
蘇花朝了解蘇啓正,他那幅模樣,一見就知道,是找她和好來的。所以無論她跑到哪兒,他就能追到哪兒。
霍綏不容置喙:“我說讓你搬。”
蘇花朝沉默了會兒,她問:“阿綏,你在害怕什麽?”
你在害怕什麽?
霍綏也說不清楚他在害怕什麽。
他的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在所有的事都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式在進行,沒有一處脫離軌道,但今天,蘇啓正出現了,讓他有點難以捉摸。
霍綏沉默許久沒有作答。
蘇花朝轉身,回抱住他,“和我說說,你在怕什麽?”
霍綏的眼眸有些晦澀不明,在漆黑深夜中,更是難以猜透他的想法。
時間一點點流逝。
最後,他拍了拍她的頭,說:“沒事,你睡吧。”
她扯了個笑,見他起身離開被窩,背影闊綽,他踱步往外走,沒回頭。
卧室門被合上,蘇花朝陷入黑暗混沌之中。
蘇啓正回來了,饒是蘇花朝再不滿再逃避他,但心裏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是不是也多了那麽一點點的,底氣。
·
再次見到蘇啓正,也是好幾天之後了。
那天蘇花朝正好有空,便沒讓霍綏的特助帶傅遇去醫院,自己親自帶他去。
門一開,對面的門也正好開了。
蘇花朝擡頭,和蘇啓正的視線相接觸。
她神态自若的轉移視線,朝裏喊:“傅遇,好了沒?”
傅遇聲音清冷,“嗯”了一聲,穿着拖鞋慢悠悠的走到玄關處,衛衣帽子塞在了衣服裏面,蘇花朝踮腳,“彎腰。”她說道。
傅遇聽話的彎下身子,蘇花朝給他把帽子給取了出來,又從一邊的衣架上取過羽絨服給他套上,“外邊天氣冷,別總是只穿一件衛衣。”
傅遇的臉上有些許的不耐煩,拉拉鏈的時候一個用力,拉到了頂,卡了脖子上的肉。
蘇花朝踮腳給他把拉鏈給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來,伸手拍了下他的肩,“還不高興了?”
十五六歲的少年,愛裝酷愛耍帥,不怎麽愛穿黑不溜秋的羽絨服。即便這件衣服是蘇花朝從代購那買的,國外潮牌,款式帥氣,但依然不得他的喜愛。
“沒有。”他動了動上身,寬松的羽絨服發出悶悶聲響。
其實比起他剛來的時候,已經胖了很多,但是仍舊很瘦,蘇花朝給他買的衣服是S碼的,穿在他的身上,仍舊很大。
傅遇伸手,把後頸的帽子給戴了上去。跟在蘇花朝身後,關上了門。
兩個人全程,都沒有去看蘇啓正。
等電梯上來的時間,蘇啓正走了過來,“花朝,去上班啊?”
蘇花朝往邊上退了一步,微點了下頭,“蘇總,你好。”
蘇啓正的臉色很難看,這些年他向來是受人追捧的,但今天卻要看蘇花朝的臉色,他小心翼翼道:“邊上這個是傅遠的兒子吧,長得真俊。”
傅遇不明所以的看了蘇花朝一眼。
正好電梯門此時開了,蘇花朝抓着傅遇的手,連忙進了電梯,按下負一樓,電梯門緩緩關上的時候,她看到樓道處的蘇啓正,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皮膚發黃、枯燥,臉上有輕微的老年斑,眼角的皺紋明顯……
……他老了。
不像記憶裏面一樣,有着寬闊的背影,能一把把她抱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她的肩四處跑。
他失望的看着自己,唇角嗫嚅,似是要說些什麽。
蘇花朝失措的收回視線,四處亂看。
電梯門緩緩合上,緩速下降。
到了地下停車場,四處寒風陣陣,蘇花朝穿着一條闊腿褲,凜冽朔風從褲腿處穿堂而過,下身都是冰冷的。
小跑着坐上車,發動着車子離開。
南城冬季多雪,連日的大雪使得這座城市似乎囿于白雪之中。但每天一大清早,便會有清潔工在太陽升起之前将積雪掃開。
夜晚,城市在漫天的飛雪中,寧靜而又安然;
白天,喧嚣聲打破寧靜,車輛呼嘯,又是一個忙碌天。
蘇花朝順着車流開去,守着秩序緩緩前進。
心理診所位于市中心,熱鬧而又繁華,車流量大,交通秩序差的一塌糊塗。
在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傅遇突然開口,“阿姐。”
“嗯?”
“他是誰?”
蘇花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疑惑的問他:“誰?”
“出門看到的那個人。”
蘇花朝想了想,扯了個笑,“是我父親。”
傅遇一直低着的頭緩緩的擡起,目視前方,車水馬龍的世界沒有盡頭,窗外是繁華而又熱鬧的城市,他經過這條路,第二十一次。
在來南城之前,他一直住在南鎮,那裏是典型的江南水鄉,很安靜,很靜谧,還無人開發,因此壓根沒有沾染一點的商業氣息。
那時他看書,極其向往大城市。
現在終于來了,他卻沒有一點的喜悅。
“你不開心。”他能感受得到。
紅燈轉為綠燈,她踩着油門緩緩前行,專注的觀察着路況,許久,說:“你第一次見到你爸的時候,有什麽感想?”
傅遇擰了下眉頭,“沒有。”
“沒有一點兒感想?”
“如果你說提供了一顆精子就可以叫做父親的話。”
他突然這麽語出驚人,蘇花朝有些應接不暇了。
蘇花朝揶揄道:“你還懂這些?”
“我媽,”他低頭,聲音裏自帶柔意,“她是高中生物老師。”
蘇花朝彎了下唇,“你生物很好嗎?”
“還好。”
蘇花朝突然想到了什麽,說:“等過完年,我帶你去找學校,你這年紀,也得去上學的。”
傅遇抿着唇:“嗯。”
往前駛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心理診所的門外。
蘇花朝解着安全帶,準備送傅遇進去,卻被他攔住,“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這怎麽行,我都到這兒了,怎麽也得送你進去。”
“外面冷。”傅遇推開車門,冷風裹挾着碎冰吹入溫暖車廂中,“你別出來了。”
他轉身,合上了門。獨自一人進入那冰冷的診所之中。
蘇花朝停在原地許久,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漸漸地升起一抹暖意。
會疼人了。
她重新扣上安全帶,啓動車子往公司開去。
一到公司,她位置還沒坐熱,就被樓上一個電話給喊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去了。她長哀一聲,勞碌命啊!
卻還是起身,離開辦公室。
等電梯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從對面格子間出來的宋舒懷。
很久不見,她的衣品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只不過太一成不變的走淑女路線,雖然看着不錯,但看久了,便覺得沒什麽新意了。
換來換去,款識變了,搭配沒變,氣質沒變。
總歸,是不大氣的。
反觀蘇花朝的,她跟在陳清月身邊,耳濡目染的學會了一些,再加上後來霍綏專門為她聘請了一個設計師團隊,她的衣品,是時尚大氣的。
兩個人同時進了電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電梯門一打開,宋舒懷就亟不可待的走了出去,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克制而又清脆的聲音,她越想隐忍,越是無法忍住。
人事同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動作再輕,也會發出聲音。
人嘛,做了虧心事,哪怕再小心翼翼,也會敗露。
蘇花朝踩着高跟鞋,一聲一聲,落在她的後面,卻沒有絲毫的頹氣,推開馮攀的辦公室的門,馮攀和宋舒懷相對而坐,見是她來了,他馬上起身,指着宋舒懷身邊的位置,“來了,坐。”
蘇花朝扯了個笑,在宋舒懷的身邊落座。
馮攀手肘置于膝蓋上,整個人微往她們這邊傾,含笑道:“這次來找你們是為了和你們說一件事,公司的B輪融資就要結束了,我準備用這些資金給你們擴張工作室,你們有什麽想法?”
宋舒懷溫溫柔柔的笑着,“挺好的呀,朝九最近需要采購一些新設備,而且我準備過完年招聘一些新員工,我前段時間做了個策劃,是關于朝九日後的發展的,待會拿給你。”
馮攀十分滿意,“辛苦你了。”
“沒事兒啊,這是我應該做的。”宋舒懷頓了下,說:“我還想重做舒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覺得舒懷是可以再做的。”
馮攀伸手,抿了口水,說:“公司目前的主推項目是晚五視頻,舒懷和晚五在本質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大概是不行的。”
蘇花朝想,如果他早點說出這些話就好了,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來讨好她,真的沒必要了。
宋舒懷:“為什麽不行?我知道晚五的成績很好,但是同期開一個舒懷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以公司目前的財力也是完全可以支持的,再加上我們到時候會有投資,我敢保證,舒懷是能盈利的。”
“不是這個問題。”馮攀說,“晚五的投資商前幾天找我聊了一下,說是要把晚五推到國際市場,到時候的話,我還想在你那兒調一些人去晚五的工作室,畢竟蘇花朝那兒的人都是一些年輕人,缺乏經驗。蘇花朝,是吧?”
宋舒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不是沒有看到的,馮攀字字句句都向着蘇花朝,偏袒着她,甚至更過分的是,他還準備把自己工作室的人調到蘇花朝那兒去。
關鍵是,她是在朝陽科技工作,不得不聽他的。
蘇花朝的指腹來回滑動着手裏捧着的紙杯,語氣淡淡:“什麽投資商?”
“嗯?你不知道嗎?他們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和你聯系了。”
蘇花朝:“我拒絕了。”
馮攀不可置信:“你拒絕了?”
“是啊。”
馮攀勃然大怒:“你為什麽拒絕了,給我一個理由。”
蘇花朝目光淡淡,掃向他,眼眸平和清冷,極其的疏離,“我的工作室,我有理由選擇投資,也有理由拒絕。我只需要說服我的工作室的人,不需要說服你。”
馮攀:“可我是你的上司,蘇花朝,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是朝陽科技的一員,晚五視頻是隸屬于朝陽科技的。”
蘇花朝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有些微水漬從杯子裏濺了出來,她伸手撫開,擡頭,對上馮攀的視線,“那就不要屬于朝陽科技好了。”
“你什麽意思?”
蘇花朝條理清晰:“我和朝陽的合同是很清楚的,我作為公司的高層,沒有任何的束縛。而另外一份合同是朝九和朝陽的合同,當初簽的是五年,只是現在朝九不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是朝九的第一責任人,所以可以說,我和朝陽,其實就是很普通的投資關系。晚五和朝陽,其實沒有任何的聯系。”
她取下胸牌,把它放在茶幾上,擲地有聲道:“馮總,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了。”
蘇花朝看着馮攀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再看到一旁宋舒懷也是無所适從的樣子,突然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快感。
早就該這麽做了嘛。
在當初朝九的時候,就該狠狠的打他們一巴掌。
不過現在,聽到了吧。
啪、啪、啪!
清脆,痛快!
蘇花朝起身,想要往外走,卻被馮攀一把拉住,“蘇花朝,你到底在發什麽瘋?”
“我很理智。”蘇花朝把他的手一把拉下,“馮攀,我是怎樣的人,你大概知道一些的,我這人不是沒有底線的,從你讓她進公司的第一天起,你就應該猜到會有這麽一天。”
馮攀:“你們兩個互不幹涉,最近也不是很好嗎?”
蘇花朝覺得他很可笑,“她做的是我的朝九,你覺得很好嗎?”
馮攀似乎這個時候才知道,或許,朝九之于蘇花朝而言,并不像她當初表現的那麽無所謂,相反,是極其重要的。
“那你當初為什麽答應把朝九給她?”
“因為覺得搶東西這種行為,太蠢了。”蘇花朝居高臨下的觑了宋舒懷一眼,“你非得來和我鬧什麽呢?宋舒懷,你信不信,朝九也不是你的。”
宋舒懷渾身的刺都立了起來,“蘇花朝,你到底想幹什麽?”
蘇花朝譏诮道:“別擺出這樣的表情,我可不是你,搶人東西這一點,我是不屑的。”
她将視線移到馮攀身上,“過幾天我就會安排律師和你洽談,到時候你自己見好就收吧,我不想把最後的這點情分都給廢了。好歹,我們也是一起努力過的。”
以前為了夢想,一起努力過、掙紮過,為了一個投資案加班加點,在辦公室熬了好幾天夜,最苦最窮的時候,連水電費都交不起,還是蘇花朝從霍綏那兒要了錢補上的。
蘇花朝是真的将馮攀真心相待過的,但現在,也是真的無法再與他共事了。
她是能原諒錯誤,但前提是,那個人是霍綏。
而現在,這個人是馮攀,她沒有理由原諒他。
再見了,當初熱血的青春,
和當初年輕認真的我們。
蘇花朝拉開門,看向馮攀,輕聲道:“再見。”
說完,她轉身,潇灑的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準備50章完結,還有九章,大概每章的內容都有5000字左右,日更大概不行了,改為隔日更吧!如果覺得追更新疲憊的,可以存幾天再看。
不好意思啊,這本文一直以來都不順利,大概是蘇花朝的命不太好吧,下本文的女主,身世得順遂一點,大概文也走的順利一點,不會這麽坎坷。
☆、晉/江/文/學/獨/家/發/表
電梯門一點一點的合上, 突然一只手伸了進來,硬生生的扒開電梯門, 他喘着粗氣, 道:“蘇花朝,我們談談。”
蘇花朝說:“不必了,我會請我的律師和你談的。”
馮攀執拗道:“我不信你真的要走,朝陽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不是嗎?”
在這個時候了,他都不清楚她要走的原因。
蘇花朝想了想,換了一種方法和他說:“2009年,中國的端午節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 而在2017年, 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全是韓國申請端午為非物質文化遺産,引來網友一片熱議, 紛紛謾罵韓國人, 即便最後證實韓國申請的并不是中國的端午節,而是他們國家的端午祭, 這事才算了結。”
“但在那之後, 一提及端午與韓國這兩個字, 國人對于韓國的态度是什麽樣的,馮攀,你應該知道的。當初朝九曾經做過一期視頻,是宣傳端午的民俗的。”
馮攀:“所以呢?這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蘇花朝彎了下唇,她撥弄着胸前的碎發,臉上隐有笑意, 但是細看之下,眉眼處均是一片清冷:“端午節還沒被韓國搶去吶,韓國在我們的心裏就成了無恥小人。可是朝九卻是真真正正被人搶去的……”
話到這裏便戛然而止。
蘇花朝收了笑,目光寡淡的看着馮攀。
馮攀的臉,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他以為她是不在意的,可當她這麽一二三四的和自己說的時候,馮攀就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不是錯在想要盤桓她和宋舒懷二人之間的關系。
而是錯在,當初就不該讓宋舒懷進朝陽科技。
馮攀難以啓齒道:“沒有轉圜了?”
蘇花朝對他笑了笑,意味明顯。
“那……你的工作室裏的人……”
蘇花朝說:“小左和小右我帶走,她們兩個的合同到時候也有律師過來和你談。”
馮攀咬牙:“我不會放她們走的。”
蘇花朝太清楚了,馮攀在生意場上待久了,身上自然沾染了生意人的貪欲,小左和小右是她的左右手,運營、制作、合作等各方面都十分擅長。
蘇花朝要走,他留不住,但小左和小右,他不會放。
蘇花朝搖了搖頭:“你非要撕破臉嗎?”
馮攀:“你走了之後,我肯定要另開一個視頻項目的。”
他言下之意太清楚了。
甚至都沒有給她留半點的幻想。
蘇花朝無奈:“何必呢,馮攀。”
馮攀說:“我是商人,你要記住這一點。”
在聽到商人這個詞的時候,蘇花朝都有點想要長嘆三聲觑他太過天真。
蘇花朝的父親向來在業界無所不能,陳清月後來的幾任丈夫,文人有之、商人有之,但都是家大業大的,她跟着霍孟勉經營畫廊,明面上的見多了,私底下的也見了不少。再加上身邊還有個霍綏……
或多或少的都會有些影響的。
論商人本性,說實話,蘇花朝懂的比馮攀要多得多。
再加上此時,其實蘇花朝是理虧的人,但她氣場在,偏上有一種是朝陽科技辜負了她的感覺。
令馮攀難堪。
蘇花朝,其實是比馮攀要狠的。
她琢磨了半秒,最後說:“走流程吧,咱們在這兒說也沒用,到時候律師他們會談,如果想要留下小左和小右,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她轉身,按了電梯下行鍵,重新進入電梯。
這一次,那緩緩關上的電梯門,再也沒有伸出來的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這扇門,算是隔絕了當初的歲月。
蘇花朝回到晚五之後,不動聲色的叫了小左和小右進她的辦公室。
靜默許久,她把方才發生的事,稍稍潤色了一些,只說自己不準備在別人手下幹了,準備自立門戶,問她們想不想和她一起幹。
小左沒猶豫,“老大,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蘇花朝轉頭,看向小右,她糾結的看着蘇花朝。
蘇花朝溫婉的笑:“是因為霍綏嗎?”
小右楞在原地,“老大……”
“他手機裏有你的通話記錄,我有次也聽到過你和他說話。”
那天半夜,她突然驚醒,伸手一摸,床的另一邊沒有人,床單溫熱。
她起身,赤着腳往外走。
經過陽臺的時候聽到霍綏的聲音,夾着夜風進入她的耳裏。
“朝九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具體的東西我發到你郵箱了,明天等她上班,你就說你都收集好了。”
蘇花朝記得,那段時間,是懷舒視頻抄襲朝九視頻的時間。
第二天早上,小右就來了她的辦公室,說把材料都收集好了。
蘇花朝笑着誇她聰明能幹,臉上一如往常。
對于昨晚發生的所有一切,她裝作一概未知。
而蘇花朝也真的裝糊塗到現在。
小右戰戰兢兢的:“老大,其實……你聽我解釋好嗎?”
“沒事兒。”蘇花朝倒不覺得是什麽大事,她是霍綏手下的人,霍綏總不可能會害自己。蘇花朝這個時候顯得十分善解人意了,說:“他那邊我會解釋,我問你,你要和我走還是留在這裏。”
頓了頓,她補充:“你們要是留在這裏,公司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估計還會給你們升職,跟了我的話,可能得辛苦一陣子。”
小左和小右連考慮都沒有,“跟你。”
小右說:“我一直跟着你老大,再累也沒事。”
蘇花朝莞爾,扭頭看向小左,她抓了抓脖子,十分糾結道:“就……能不那麽辛苦嗎?你也知道,我不怎麽缺錢,我就喜歡跟着你做點東西。”
蘇花朝:“……”
“左向晚,要不你回家待着吧。”
小左搖頭:“好不容易在這兒瘦了十斤,回家又得胖了。”
感情拿她這兒當健身房來了。
得,自己請的祖宗,也沒折子。
蘇花朝:“收拾收拾東西,趕緊回家吧。”
“那接下去幹什麽啊?”
蘇花朝想了想,睨她們一眼,聲音淡然:“放年假。”
擡眸,桌上擺放着的日歷處顯示,今天已是臘月十六。
離春節,還有兩周。
小左和小右在蘇花朝發呆的時候悄然離開室內,她一人躺在椅子上,面朝着落地窗外。高樓林宇,錯落有致,雲層交疊。
她阖上眼,過去那些年,她過得太緊湊了,連個假期都未曾有過。今年大概是把以往所有的假期都給用盡了。
等到來年,她估摸着,大概又是一個忙碌年。
不過,得抽出一段時間來。
蘇花朝心想,等到十月,抽出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去結婚、度蜜月。
漸漸地,婚禮被他們都提上了行程。
·
當天晚上,蘇花朝把辦公室裏所有的物什都給收拾好,搬回了公寓。
霍綏早已到家,換了身家居服,靠在沙發上拿着ipad,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他的鼻梁上架了幅眼鏡,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緩緩向玄關處看來。
深邃的眼眸隔着那層鏡片,稍減了幾分銳氣。
在吸頂燈的照耀上,多了幾分溫和。
蘇花朝抱着鞋子,叫他:“我搬不動了,你過來幫我搬東西……”話音剛落,她的手上就一輕,有人抱着她的箱子,走了幾步,扭頭過來,問她:“放哪兒?”
蘇花朝:“書房。”
傅遇“哦”了一聲,回身,往書房走。
沙發上,霍綏已經收回視線,老神在在的看着平板。
蘇花朝換了鞋,走到霍綏身邊,踢了他一腳,“沒聽到我叫你?”
“聽到了。”
“沒反應?”
霍綏擡頭看了她一眼,倏地又收回視線。
蘇花朝:“……”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ipad上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尖在屏幕上來回滑動,蘇花朝蹙眉:“你在看什麽?”
霍綏:“房子。”
“不是有地方住嗎,怎麽又想着買房了。”
霍綏的指尖滞了半秒,突然,他合上了界面,把平板往茶幾上一扔,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什麽?”
霍綏伸手,輕揉着她的下巴,緩緩的向她靠近。
鼻息溫熱,他看到她的瞳孔處印着自己的臉,淺茶色的瞳孔微怔,滿臉的一無所知。
嘆了口氣,“婚房。”
蘇花朝渾身一個激靈。
霍綏看到她的反應,有些想笑。他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她,唇快要與她的相貼合的時候,有個聲音緩緩的響起,“阿姐,東西放好了。”
“……”
“……”
蘇花朝睜開眼,對他眨了眨,伸手推開他,起身想要從沙發上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霍綏神色不耐,惱怒的看向傅遇。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傅遇滿臉無辜,“阿姐?”
蘇花朝憋着笑,“你先回房吧,沒什麽事兒了。”
傅遇點了點頭,卻又擡頭,盯着霍綏,問:“姐夫怎麽了?”
姐夫。
蘇花朝詫異,他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個詞。
霍綏臉色稍緩:“沒事,你回房吧。”
“哦。”
等到傅遇離開以後,蘇花朝整個人撲到霍綏的身上去,雙腿分開在他身側,坐在他的腰上,雙手掐着他的脖子,炸毛道:“什麽姐夫?你給我說清楚。”
霍綏的臉上隐有笑意:“要不然呢?”
“你大他十多歲,叫叔叔都不虧。”
霍綏的瞳孔縮了縮,“他叫我叔叔,叫你姐姐。嗤——那你叫我什麽,我可不敢占你便宜。”
“——我給你占呀。”
蘇花朝往他懷裏鑽了鑽,右手漸漸往下,解開他睡褲的帶子,手往裏探,剛摸到邊的時候,手腕被他扼住。蘇花朝擡頭,嬌媚一笑:“怎麽?不行啊?”
霍綏另一只手壓在她的腰上,“先叫聲叔叔來。”
媽的。這人的惡趣味真是一陣陣的。
先是哥哥,再是叔叔,哪天是不是得叫爺爺了?
蘇花朝偏不如他意,轉移話題道:“你今天,不行啊?——不行就算了。”
霍綏壓着她的右手,往裏探了探。
一片溫熱。
蘇花朝是明面上能撩撥人幾句的,但要論真槍實幹,她到底還是女生,有這幾分羞澀的。
她忍不住羞赧了起來,“放手。”聲音都有些綿軟無力了。
霍綏:“乖,叫一聲。”
蘇花朝擰着好看的眉,眼珠子轉了轉,朝他耳根處吹了口氣,媚聲:“哥哥。”
她的脖子貼在他的喉結上,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喉結滾動。
蘇花朝再接再厲,說:“哥哥呀——”
霍綏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扔進房間的大床上。蘇花朝在床上彈了彈,等穩了身子,連爬帶滾的到他面前,扯下他的衣服。
……
結束之後,蘇花朝去洗了個澡。
吹好頭發之後,霍綏也已經洗完,換了套家居服,坐在書房裏,正對着電腦屏幕。
蘇花朝站在門邊,敲了敲門。
霍綏像是陡然驚醒一般,回神看她。
蘇花朝:“和你說一件事。”
“說。”
“我辭職了。”
她說完,認真的觀察霍綏的反應。
但他波瀾不驚的看着她,臉上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蘇花朝重複:“我辭職了。”
霍綏:“挺好的。”
“哎?”竟然不問她原因,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霍綏想笑,“你不是不喜歡我插手你的事嗎,怎麽,我這個反應,你不高興了?”
蘇花朝低頭,盯着自己的腳趾甲。指甲蓋粉紅、小巧,像是玻璃珠一般。她盯得久了,眼睛發澀,“我不讓你問,你就不問了?”
“也不是。”
霍綏放下手上的筆,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十分有規律,敲的她雙眼直發澀,眼裏直有東西在轉,差點就要落下。
“你知道的,我對你的決定,向來是支持的。”
蘇花朝眨了下眼,那顆淚就那樣悄然落在地板上。
她擡頭,眼裏一片清明,“如果我做的決定是錯的呢?”
“那我就把它改正過來。”
“如果,連你也沒有辦法呢?”
霍綏想了下,旋即,整個人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家居服給他身上添了幾分溫潤,頭頂的燈光昏黃,照的他周身一片溫柔愠色。
他笑:“那就別工作了,我養你。”
多年前,蘇花朝一人走進電影院裏看了一部名為《喜劇之王》的戲,周星馳那時英俊如風,張柏芝笑起來的時候堪比世間絕色。
沖着名字,她以為是一部喜劇。
但這部片子裏,唯一讓她笑的時候,便是周星馳飾演的尹天仇對柳飄飄說,
“我養你吧。”
柳飄飄不屑一顧的抽煙,回望他。
蘇花朝笑她風華絕倫。
再後來,在出租車上,她哭的一塌糊塗,那雙一眨眼便盛卻人間無數的眼睛,裏面淌着淚。
蘇花朝坐在影院的最後一排,雙頰漸濕,眼底的淚意泛濫。
明明那是自己也沒有幾歲,也沒有愛過幾個人,甚至都沒有吃過半分的苦,卻在那一刻,情不自禁的流淚。
事隔境遷,直到現在,她終于感同身受,心裏面卻是一片寧靜。
寧靜是因為做好決定,決定了一直愛下去。
蘇花朝歪了下頭,“行吧,如果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