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夜深了，紀礬坐在房間裏發呆。燈亮着，他的人生卻是一片灰暗。

最近他常常這樣，神思缥缈，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想其他男人如果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麽辦呢，撕破臉大吵一架？他和李赦其實已經撕破過臉，若再撕下去，他們的裂痕就再也無法彌合了，其實，他現在就能聽到蛋殼碎掉的聲音，以及他從懸崖一躍而下時耳邊呼嘯的風。

和丈人丈母娘告狀？李赦的爸爸媽媽不喜歡他，他甚至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們若是知道了馮諾的存在，可能會撺掇李赦和馮諾在一起。

以前的生活裏，他完全擁有的只有李赦，失去李赦，他将失去一切。

不，現在不是了，他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為了孩子，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紀礬将手放在肚子上，發出壓抑的哭聲。

今天是520，李赦沒有回家，給他發了520的紅包，附上“今晚加班，不回家了。”

他還收到了另一條消息，是馮諾發給他的，裏面是一個女人的背影，衣裙半褪，背脊裸露。

這個肩頭，他曾無數次親吻。

床上放着的，是他給李赦買的新襯衫，買這件襯衫，用了他手機裏所有的錢。

5月21日，陰天，紀礬沒有去飯店，他做好早飯，自己沒有吃，便出了門，來到了隔壁小區的健身場地。

天空陰沉，灰色的天空上好像寫着“失敗”這兩個字。

他的人生是失敗的，工作、婚姻、家庭，沒有一樣稱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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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稀稀落落的來人，目光呆滞。

這時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紀礬無心查看，他不想再看到那張照片。

手機響了起來，是薄洱。

紀礬看着她的名字，居然莫名想哭。

他猶豫了下，接了起來。

“紀礬。”

女人天生冷清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居然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嗯。”他應了一聲，連聲稱呼都沒有。

薄洱察覺到他情緒低落，她頓了頓，問道，“上次說的事想好了嗎？配音工作室最近要錄一個廣告，你要不要試試。”

紀礬沒敢張嘴。

在這時候想着他的，居然是一個外人。

他真的要哭了。

聽不到他的回答，薄洱又喊了一聲，“紀礬？”

這時，突然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地面上，一顆顆的，将路面打濕，将紀礬痛到麻木的心也淋濕了。

“我沒事。”說完這三個字，男人終于克制不住，開始小聲地嗚咽。一雙哭腫的桃花眼像蓄滿水的池塘，被她的聲音豁開一道口子，眼淚順勢決了堤。

薄洱在那一頭聽着他的哭聲，心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

她着急地說，“紀礬，告訴我你在哪。”

……

半個小時後，薄洱到了他所在的位置，紀礬站在別人家的單元門樓下，看到薄洱舉着傘，朝他走來。

他的眼睛又濕了。

女人走到他身邊，看着他哭紅的眼睛，什麽也沒有問，她将傘舉過他的頭頂，“走吧。”

紀礬渾身發冷，他顫抖着身體，從臺階下來，走進女人的傘中。

她的傘一直随着他的步伐移動。

曾經，她也有一把沒送出去的傘。

現在，她的傘終于能夠将他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