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顏菟寧回家後,在自己房裏來回踱步,氣得坐不住,喚夏在旁邊也插不上嘴。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無緣無故地把我選了好久的玉佩就那樣扔進了湖裏,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朝我發脾氣。可惡!什麽叫‘你再讓我聽到你喊百裏試試’啊?我一直都是這樣喊的嘛,不這樣喊,要怎麽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喚夏在旁邊又是遞茶又是幫着順氣的,好容易等她家郡主氣消了些才敢勸和,“郡主,您別氣了。依奴婢看,事出必有因嘛,烈王向來冷冷淡淡的,這突然發這麽大的火,一定有什麽原因的。”
“什麽原因?就算有什麽原因,他那麽兇地和我說話,也是他的不對!”小女人自有自己的計較。
突然,喚夏一拍額,“奴婢好像知道烈王殿下為什麽生氣了。”
顏菟寧立刻擡眸,滿是好奇,“為什麽?”
“奴婢聽百裏護衛說,他和烈王的生辰是同一天。”
“啊?”顏菟寧不由得怔住了。這她還真不知道。
喚夏繼續推測着,“我想啊,這烈王一定是聽到您光送百裏護衛生辰禮物,不送他,所以才生氣的。”
“是不是這樣啊?”
“一定是。”喚夏肯定地說道。
顏菟寧很懷疑,孟朗煜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啊,怎會為了區區生辰禮物就和她發脾氣的?
又是一夜輾轉無眠,顏菟寧一大早就去了珠寶行挑了一塊上好的玉佩,然後直奔了她家隔壁的府宅。
往日她來,守門的人都畢恭畢敬地請她進去,可今日卻攔着不讓她進。
“郡主,就不要為難小的們了。主子吩咐了,無暇見郡主。”
“那我進去等他忙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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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們一臉難色,“郡主遺是請回吧,若奴才們放您進去,只怕主子要責罰的呀,郡主高擡貴手吧。”
是她想請他們高擡貴手才是呢。嘆了一口氣,顏菟寧将手中的錦盒交了過去,“不見就不見吧。那這個盒子你們幫我交給他,不許忘了哦。”
“小的們不敢、不敢。”門房趕緊應承着。
顏菟寧最後不甘地看了一眼門內,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她剛一離開,孟朗煜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門房趕緊将手中的錦盒恭敬地遞交了過去。
孟朗煜打開,眸色一沉。這個笨丫頭該不會以為他是因為他沒有收到生辰禮物而生氣吧?啪的一聲,他将錦盒的蓋子合上了,臉色越發陰沉。
而顏菟寧則更加苦惱了,不僅玉佩被退了回來,最關鍵的是她連着好幾天上門,都被拒諸門外,不是說孟朗煜在忙,就是說他出門了不在家。騙人,他分明是故意不見她!只是,他到底在生什麽氣嘛?好歹告訴她啊,她才好認錯啊。
“哎……”
第十一聲了。喚夏默默在心中數着。自從烈王拒絕見她家郡主後,郡主就一直是這一副頹然的模樣。
顏菟寧托着腮,意興闌珊地看了一眼旁邊翻滾的兔子,繼續嘆氣,“喚夏,你說他到底在什麽氣啊?”
“奴婢不知道。”這個問題郡主已經問過她十幾遍了,但她真的毫無頭緒啊,畢竟她和烈王又不熟。
顏冤寧皺着眉,突然一拍桌,“難道是因為我有一次偷偷把小狼和小兔帶回宮的事,他才生氣的?”
“奴婢想,這不致于。”而且依烈王對郡主的縱容,哪怕郡主把整個菟園搬走,只怕他也不會皺一下眉的。
顏菟寧聞言,又頹然了下來,“也對,他也不是這麽斤斤計較的人。”沉寂了一會,她又突然爆發,“他到底在什麽氣嘛?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啊!”然後繼續頹然地趴在桌子上。
喚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引來了顏菟寧的不滿,“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太沒同情心了吧。”
喚夏趕緊揮手否認,“奴婢不是沒有同情心,只是覺得郡主變了。”
“變什麽啊?”
“以前郡主張口閉口都是百裏護衛的,結果去了趟南轅,一心惦記的都是烈王殿下了。只怕現在在郡主心裏,連百裏護衛都要靠邊站了呢。”
顏菟寧一臉茫然,暗自思量喚夏的話,“是嗎?”
“可不是。如果郡主現在說喜歡的是烈王殿下,奴婢啊,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喚夏直言道。
顏菟寧突然慌張起來,“你、你胡說什麽?我和朗煜只、只是朋友,他是我的知己喔。”
“可是烈王殿下對您可不只是像知己、朋友而已。”
“什麽意思?”
喚夏到現在才對她家郡主的遲鈍佩服得五體投地,“什麽意思?意思就是烈王殿下很可能鐘情郡主您。”
聞言,顏菟寧覺得就像是有一道響雷在自己頭頂上炸裂,然後升起團團的煙霧,将她包圍,讓她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孟朗煜鐘情她?怎麽可能呢?他們是知己、是朋友啊。而且她喜歡的,一直都是百裏郝雲啊。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此刻壓抑不住自己的心跳亂跳,就像有一只兔子在她心裏胡走亂闖,害她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又不知所措。
正想着,突然,從門口闖進了一個人。主仆倆側目,發現是百裏郝雲。
顏菟寧看着有些氣急敗壞的百裏郝雲,“百裏大哥,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
誰知,百裏郝雲一改溫潤之氣,一臉肅然,“今日我來,是想和郡主說清楚、道明白的。”
“你要說何事?”顏菟寧總覺得眼前的百裏郝雲不似往日見到的他,言語中帶着一股痞氣。
“你喜歡我是吧?”
直截了當的問法,讓顏菟寧不由得一怔,随後才點頭,“是。”
“可我不喜歡你。”
“百裏護衛!”面對他的直言,喚夏擔心地看向郡主。
果然,顏菟寧臉色慘白,一副呆滞的模樣。
然百裏郝雲打算一鼓作氣将事情解決,不顧顏菟寧的神情,迳自往下說:“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喜歡我了,我一直知道,不說破是希望你自己打退堂鼓。我現在可以坦白地告訴你,無論你等我多久,我還是不會喜歡你的,因為我對你,從來都沒有男女之情。”顏菟寧一言不發,只是聽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後,百裏郝雲丢下了一記驚雷,“與其說我對你不會有感覺,更應該說我對所有女人都不會有感覺,我喜歡的是男人。”
相較于他的潇灑離開,喚夏卻是驚掉了下巴。她剛才有沒有聽錯?百裏護衛說、說他喜歡的是男人,意思就是說他有龍陽之癖?天吶,太難以置信了。
“郡主……”待喚夏回神時,顏菟寧已經不在眼前,只剩下那杯已經涼透了的茶水。
顏菟寧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騎馬奔馳到了野外,想了想,于是就駕着馬,漫無目的地走着。
她想要靜靜,太多的事情盤旋在她腦海中,她連思考都做不到。突然臉上滴落了一滴水漬,她茫然地擡頭,看着越來越多的水滴從天而降,她喃喃道:“下雨了?”
突然一道電閃雷鳴響徹在耳邊,不只驚了她,同時也驚了馬。只見那馬前蹄揚起,嘶叫起來,險些将顏菟寧甩落下地。她拚命拉住缰繩,誰知馬又突然狂奔起來,饒是顏菟寧馬術純熟,也禁不起它發了狂似的颠簸。
雨越下越大,偶爾還伴随着幾聲轟隆的雷聲,顏菟寧慌了,第一次感到了無助感。突然,馬前蹄一滑,竟将顏菟寧甩了出去。禍不單行,馬打滑的地方正巧是懸崖邊。可憐顏菟寧被它甩了出去,瞬間掉落了懸崖,不見了蹤影。
大雨依然在無情洗刷着大地,抹去了方才一切的喧鬧最終歸于平靜,只有滴落反彈的雨水似在悲憫着剛才的一幕。
孟朗煜在屋裏看着窗外越演越烈的雨勢,獨自傷神。他知道顏菟寧日日上門,但這次他真的氣極了,所以才對她避而不見。因為他暫時還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他怕見到她,他會忍不住動手掐死她。
想想也是可笑,他竟然會有一天和一個小女子嘔氣成這個樣子,他清楚地知道他會有這樣幼稚的行為,全部源自他吃醋了。吃那該死的百裏郝雲的醋!
明明喜歡的是男人,還到處沾花惹草。最關鍵的是,百裏郝雲沾惹的是他孟朗煜的花草!這幾日他都拉着百裏郝雲“練拳腳”許久,心中的氣早已消得差不多了。但令他煩惱的是到底該如何面對顏菟寧。或許百裏郝雲說得對,他該是時候将真相告訴她了,若是能皆大歡喜……
“烈王殿下!你們讓我進去。烈王殿下……”
門外吵鬧的聲音打斷了孟朗煜的思緒,他揚聲,“給本王進來。”
一看才知道來人是顏菟寧的侍女,喚夏。孟朗煜見她神色匆匆,一陣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寧兒怎麽了?說!”
喚夏被孟朗煜的神色震住,鼓足了勇氣才有辦法說出話來,“烈王殿下,我家郡主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孟朗煜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等聽完喚夏說完來龍去脈,他臉上的陰鹫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驚,又不免慶幸,幸好不是自己惹怒了烈王。
但始作俑者就這麽好死不死地在此時出現了。
毫無預警地迎面就是一拳,百裏郝雲瞬間就跌倒在地,兩管鼻血就這麽華麗麗地流了下來,失了一貫的俊雅風度。
孟朗煜還毫不客氣地抓住他胸前的衣領,将他半提拉起,然後暴戾的神情直視他的雙眼,“你最好祈禱寧兒沒事,否則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孟朗煜一把甩開百裏郝雲,絲毫不顧是否會摔傷他,鐵青着臉奪門而出。
百裏郝雲坐在地上苦笑,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漬,明顯的痛感讓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臉都皺在了一起。下手還真不留情,也不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誰。
孟朗煜順着馬蹄印子順利來到了野外,好在那些印子深,沒有被雨水沖刷平複,不然還得費他一番工夫。
他接着又在懸崖邊順利地找到了有着襄王府标志的馬匹,看它徘徊在懸崖邊不肯離開的樣子,他依然确信顏菟寧必定是跌落了懸崖。
老天爺看熱鬧不嫌事大,依然下着瓢潑大雨,期間還伴随着駭人的雷電之聲。
孟朗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顏冤寧怕打雷,現在雷電加交,不管她身上有沒有受傷,心裏也一定害怕極了。
下一刻,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了懸崖。他打定了主意,即使要下地獄才能找回她,他也不後悔。
其實,這也是一場賭局。八年前,老天讓他和她相遇,給了他冰冷世界裏寶貴的溫暖,那麽,他願意賭,八年後的今天,老天不會這麽殘忍将這點溫暖奪回。無論賭局是輸或贏,他也絕對要找回顏菟寧,哪怕最後要上窮碧落下黃泉。
她很愛撒嬌,明明已經十八歲了,卻還總像個孩子愛哭、愛鬧的,執拗起來時的模樣又像極了個小無賴,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偶爾調皮的她,目的達成時,嘴角的笑意就會帶着幾分得逞的小得意。
是她擅自走進他的世界的,是她擅自在他的心間霸占住位置,是她擅自和他作下約定,說會陪他一輩子。
她,讓他學會了何為牽挂。她,讓他知道在世間除了恨,還有愛的存在。她不知道她對他毫無保留的純真笑容,早已一步步吞噬掉他的心。就像小兔和小狼那樣,他才是被救贖的那個。
他不許她出事,她說過的,她會陪着他的。他還沒有告訴她他是誰,她不可以有事,
他還要她兌現承諾呢,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許離開他。寧兒,等我來找你,寧兒……
針織密雨宛若一張大網,包圍了整個天地。崖下山谷因為下雨而到處都彌漫了輕煙,沁骨的寒意籠罩着整座山間,靜寂悄聲,能聽見的唯有雨滴打在山壁上的聲音。
天見可憐,顏菟寧跌落山谷時,被山下的樹枝鈎住了衣衫,減少了沖力,但饒是這樣,待她摔落到谷底時便陷入了昏迷。
待她醒來時,長發淩亂,衣衫早已濕透,透骨的寒意讓她不住地打顫着。冰涼的雨水落在身上,帶來陣陣刺痛感,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多處都被劃破,而那那些刺痛感正是源自那幾道見血的傷痕。
顏菟寧知道坐以待斃是不行的,于是便強撐着想要站起來,結果才動了一下,就又無力吃痛地坐回了地上。真是禍不單行,她腳崴了。
顏菟寧苦笑了一下,可震響山谷的雷聲讓她嘴角的笑容變得僵硬。沒時間自怨自憐了,她抽過旁邊一根粗壯的樹枝支撐着,壯着膽子往前走去。
終于,她驚喜地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山洞。短短的路,她卻走得十分辛苦,搖搖晃晃的樣子,宛若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但最終她還是達到了目的地。
顏菟寧倚在山洞口的山壁上,确保自己不會再被雨淋。她不敢走得太裏面,沒有光線的山洞顯得陰森森的,外面卻又是雷聲陣陣。
顏菟寧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天,雨下得好大,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找她?突然空中閃現一道閃電,她本能地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死死咬住下唇,不讓驚呼聲洩露出口。因為如果喊出聲,她會更害怕。
毫不留情的閃電在空中閃現着,襯托了她此時沒有了血色的臉龐,一副凄涼的景象。
她屈起膝,将臉埋進膝蓋上,環抱住自己,試圖掩去那些令人害怕的聲音。
還有人比她現在更悲慘的嗎?被心上人拒絕,還失足掉落山崖。如今還崴了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這個時候,她好想她爹,她爹一定急壞了。對了、對了,如沁姊姊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吧?不知道會長得什麽樣,她還真想看上一眼。不過他爹娘都長得好,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想着想着,顏菟寧又被自己肚子的咕嚕聲拉回了思緒。她現在好想吃桂花糖糕啊,這幾日她都沒有胃口,桌子上的桂花糖糕都還沒來得及吃呢。
顏菟寧努力地想一些別的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的臉上蕩漾着淡淡的笑意。她還沒有吃夠桂花糖糕,她還沒有和小兔子玩夠。對了,也不知道喚夏有沒有給小兔和小狼喂食過,小狼一餓,脾氣就不好。呵呵,她本來只想從孟朗煜的菟園中要一只兔子回來接替雪球的空缺,結果……
想到孟朗煜,顏菟寧挂在在嘴角的笑消失了,突然鼻子一酸,眼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他還在生她的氣……
又響起轟隆隆的雷聲,讓顏菟寧又環緊自己幾分。
她還沒有和朗煜和好呢,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生她的氣,避着她不見。明明他對她那麽好,雖然始終一張冰山臉,可總是縱容着她。她想和他撒嬌,一起喂兔子,想和他說自己有多難過、多害怕……她好想見他,真的好想好想見他。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竟對他有這麽強烈的依賴。
“朗煜,你在哪?我好怕,朗煜……”顏菟寧終于忍不住悲喃出聲,委屈的模樣卻被雨水全部抵擋在這一處山洞之中。
又累又餓的,顏菟寧反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孟朗煜可就不輕松了。從那麽高的懸崖上跳下來,饒是他武藝高超,也是凡胎肉身,還是受了一番折騰,身上更是血跡斑斑。他卻無心顧及,只一心要找到顏菟寧。
只是,林子那麽大,要找一個人實在不易,何況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先試着喊了幾聲:“寧兒、寧兒。”
意料之中,他并沒有得到響應。
“寧兒,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聽到的話,就回我一句,寧兒!”
聲聲呼喊都被雨聲、雷聲所掩蓋住,絲毫得不到響應。孟朗煜一拳打在眼前的樹軀上,對拳上溢出的血痕毫不在意,“該死!寧兒……”
突然,他眼角的餘光被不遠處的一物吸引了過去。他驚喜上前拾起,上頭繡着寧字,這是顏菟寧的手絹。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必定受了傷,他料定她走不遠,一定在這附近。
将手絹緊緊攥在手心,孟朗煜心中燃起了希翼。寧兒,我來找你了。你不許有事,不要有事,求你。
此時孟朗煜完全沒了往日的傲然,卑微地在心中祈禱着,只希望她平安。終于,他眼神一亮,看到了那道倚在山壁上的嬌小身影。
“朗煜、朗煜,對不起……”
聽到她迷迷糊糊地向自己道歉,孟朗煜臉上的神情滿滿都是心疼、不舍。
顏菟寧臉上挂着淚痕昏睡過去,孟朗煜心下一緊。他的手指撫上她的發,此時,一顆心才歸回原位。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他輕喃道:“沒事了、沒事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睡夢中的顏菟寧,還是安撫自己依然失序的心跳。
好暖,是誰的手在摸她的臉?好暖。似察覺到那手要離開了,顏菟寧一把抓住。欸?這觸感好真實。
顏菟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身影卻讓她怔在原地,連眨眼都不敢。直到眼睛開始發澀,她才輕輕喚出聲道:“朗煜。”才喚了一聲,就緊緊咬住了下唇,不肯讓嗚咽聲逸出唇畔。她一臉無助,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孟朗煜看到她這樣子,心中一陣抽痛,手掌撫上她的發心,“寧兒別怕,我來了。”
真實的觸感、熟悉的聲音,顏菟寧才敢放任自己撲向他,“真的是你嗎?朗煜,我好怕,朗煜……”心裏的害怕、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撲到孟朗煜懷中哭得像個孩子,一聲聲地喚着,一遍遍地确認着他的真實。
孟朗煜的拳頭握得青白、死緊,伸手撫上她背的手掌卻無比的溫柔,一下一下地拍着,就好像哄着哭鬧的孩童。
此舉卻真的給了顏菟寧莫大的安心感,她拉着他半幹的衣襟,聲淚?下,“外面在打雷,還有閃電,聲音好響,我好怕。我的手好痛,腳也好痛,身上都好痛,我想回家……我想找你,可是你都不肯見我……朗煜,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突然,他眼角的餘光被不遠處的一物吸引了過去。他驚喜上前拾起,上頭繡着寧字,這是顏菟寧的手絹。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必定受了傷,他料定她走不遠,一定在這附近。
将手絹緊緊攥在手心,孟朗煜心中燃起了希翼。寧兒,我來找你了。你不許有事,不要有事,求你。
此時孟朗煜完全沒了往日的傲然,卑微地在心中祈禱着,只希望她平安。終于,他眼神一亮,看到了那道倚在山壁上的嬌小身影。
“朗煜、朗煜,對不起……”
聽到她迷迷糊糊地向自己道歉,孟朗煜臉上的神情滿滿都是心疼、不舍。
顏菟寧臉上挂着淚痕昏睡過去,孟朗煜心下一緊。他的手指撫上她的發,此時,一顆心才歸回原位。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他輕喃道:“沒事了、沒事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睡夢中的顏菟寧,還是安撫自己依然失序的心跳。
好暖,是誰的手在摸她的臉?好暖。似察覺到那手要離開了,顏菟寧一把抓住。欸?
這觸感好真實。
顏菟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身影卻讓她怔在原地,連眨眼都不敢。直到眼睛開始發澀,她才輕輕喚出聲道:“朗煜。”才喚了一聲,就緊緊咬住了下唇,不肯讓嗚咽聲逸出唇畔。她一臉無助,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孟朗煜看到她這樣子,心中一陣抽痛,手掌撫上她的發心,“寧兒別怕,我來了。”
真實的觸感、熟悉的聲音,顏菟寧才敢放任自己撲向他,“真的是你嗎?朗煜,我好怕,朗煜……”心裏的害怕、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撲到孟朗煜懷中哭得像個孩子,一聲聲地喚着,一遍遍地确認着他的真實。
孟朗煜的拳頭握得青白、死緊,伸手撫上她背的手掌卻無比的溫柔,一下一下地拍着,就好像哄着哭鬧的孩童。
此舉卻真的給了顏菟寧莫大的安心感,她拉着他半幹的衣襟,聲淚俱下,“外面在打雷,還有閃電,聲音好響,我好怕。我的手好痛,腳也好痛,身上都好痛,我想回家……我想找你,可是你都不肯見我……朗煜,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毫無章法的話,絮絮叨叨地不斷重複着。孟朗煜這才發現她顏菟寧的不對勁,摸了她的額,滾燙滾燙的。或許是淋了半日的雨,又渾身濕透地坐在洞口,想是受了風寒,尤其如今緊繃的情緒一下子放了下來,身子便發起熱來了。
他拿出方才拾到的手絹,想要去外面打濕,給她放在額上降溫。誰知她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開,嘴裏還念念叨叨地說:“不要走,不要丢下寧兒一個人,寧兒會怕,不要走……”孟朗煜無法,只好蹲下身,輕輕安撫着,“寧兒別怕,我在,我在這。我哪也不去,寧兒乖乖睡一覺,等你醒來就沒事了。”
低沉、輕柔的聲調,讓顏菟寧真的安靜了下來,漸漸睡了過去。
孟朗煜倒也不是全無準備就來的,他拿出挂在腰間的錦袋,從中掏出火折子,将洞中的枯枝收拾起來,引火點燃,頓時火光照亮了整個山洞。
然後孟朗煜從錦袋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喂給顏菟寧吃。可是她病得迷迷糊糊,在那裏鬧脾氣,怎麽都不肯乖乖咽下藥丸。孟朗煜無法,将藥丸塞入自己的口中,然後低頭封緘住她的唇,舌尖将藥丸順勢抵入她的口中,他的唇沒有離開她的,在唇上低聲勸誘着,“寧兒乖,把藥吃下去。”
一遍又一遍地低喃,總算讓顏菟寧吞下了藥丸,他才安心幾分。
整晚,孟朗煜都沒有閉眼,一遍一遍地确認着顏菟寧的情況。
顏菟寧一晚上來來回回的,沒過多久就在夢中哭鬧起來,“小哥哥,寧兒找人來救你,你要等我回來,小哥哥……”
孟朗煜神情複雜,他知道她夢到了當年的事。或許,她從未将他遺忘過,只是将他埋到了記憶的最深處罷了。
他拉着她手,輕聲說道:“寧兒,我一直在等你。”等她長大,等她到他身邊,等她想起他,等她喜歡上他。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他只希望她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