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喂,有事?”

秦滄接過保镖遞來的手機,微微喘着氣,不耐煩地回應。

他沉默了一會,等着電話那頭的人說完,然後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對啊,人在我這。”他低頭輕蔑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宋又杉,轉身離開房間。

施旖捏緊手機,含笑道:“小滄,一個替身而已,不至于這樣吧。”

“對啊,為了一個替身,至于嗎?”秦滄陰陽怪氣地回敬。

施旖被梗了一下,決定換一種方式說服秦滄:“小滄,你難道不想擁有更像南汀然的她嗎?你把她交給我,過不了多久,我就能還你一個更合你心意的完美的南汀然。”

秦滄好奇地挑起眉,坐在椅子上晃悠悠地轉了一圈,饒有趣味地反問:“你要怎麽做?”

過了好半晌,秦滄明白了施旖的意圖,不屑地癟了一下嘴,卻仍是啧啧道:“施旖,你真是個,衣冠禽獸。”

房間內的宋又杉艱難地轉動眼珠,使上翻的眼皮回到原位,掩蓋住她的一切苦楚和疲憊。

她在這多久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她還能離開嗎。

“起來。”厭惡的命令在她頭頂炸開。

“聽到沒有,給我起來!”秦滄來回踱步,興奮使得他血脈贲張,臉都不自覺熱了起來,“你不是很能嗎!起來啊,打我啊!”

秦滄冷哼一聲,用力抓住宋又杉的頭發,牽動她的頭皮,帶動她的眼輪匝肌。

對上視線後,秦滄邪笑,指着自己還未恢複的鼻梁,吼道:“來,沖這打!來啊!”

宋又杉被迫翻着白眼,因着不小心扯到臉部的傷口而吸着涼氣,不雅的涎水順着嘴角滑下。

如果沒有鐵鏈和保镖,我肯定把你打得滿地找牙,狗東西!宋又杉在心裏罵出她所能想到的最侮辱人的髒話。

“真沒用。”秦滄随手把她扔在一旁,一邊擦着手一邊走出房間。

終于走了。

随着門的關閉,宋又杉松了一口氣。

這幾天她也嘗試過其他逃跑的手段。藏在床底的小夾子被發現了,折斷的塑料餐具被沒收了,自殘的行為也被制止了。她無法想象,秦滄如何能24小時連續不間斷地一直盯着她,要不然怎麽她做什麽都能被知道。

幾乎快要散架的骨骼提醒她情況不妙,渾身酸痛的肌肉叫她使不出一點力氣。

此刻,她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被醉酒的養父家暴的情景。

她被重點高中錄取的暑假,養父染上了賭瘾,贏錢就一口氣花完,輸了就借錢買酒消愁。他整日醉醺醺的,腦子也不大靈光,但還記得對養母跟她吆五喝六,有一點不和他心意的事就大發雷霆。

他喝完一瓶酒,點了根煙抽着,恍恍惚惚的,待煙頭燒到手指時突然大叫起來,咒罵宋又杉不懂禮數,怎麽不知道把煙灰缸放在他手側。

宋又杉在養母的示意下還是順從地把煙灰缸遞給宋平。

可誰知宋平猛地發難,抄起煙灰缸就往宋又杉腦袋上砸,面容猙獰又狠厲:“等我說了你才過來!你懂不懂事啊!”

宋又杉被砸了個實打實,瓷質煙灰缸應聲而裂,尖銳的碎片“噌”地劃過她的眼角,割傷她稚嫩的皮膚,淌下鮮血。

養母慌張地尖叫起來,趕緊把宋又杉送去醫院又是做CT、又消毒縫針,也因此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那時的她和現在一樣,無法反抗,任由他人欺侮。

她輕輕撫摸上眼尾的傷疤,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的鍛煉也沒什麽用,照樣被人摁着打。

還是太弱了。

“叩叩——”

宋又杉一個激靈睜開眼睛,瞥向房門。

這麽快就到飯點了嗎。

雖然秦滄為了削減她的行動力,每日的餐食越來越少,但還是吊着她一口氣,不至于讓她餓死。

宋又杉忍着疼痛開了房門,門外的女傭依舊面無表情地往房間裏塞了餐盤。

今天的食物是四根花椰菜和一杯涼白開。

宋又杉将花椰菜塞進嘴裏,想快速進食又被顴骨的傷阻攔,只好細嚼慢咽,品味寡淡的纖維素。

吃完後,她如往常一樣把矩形狀的餐盤推出門外,卻敏感地察覺到這次餐盤的質量有點不對勁,好像,重了一點點。

她下意識憋住氣,謹慎地擡起裝過花椰菜的盤子,探頭,驟然瞪大眼睛。

盤子底下竟然有一把鑰匙!

再仔細一看,鑰匙旁邊還有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

哪來的?!

宋又杉用身體擋住監視器,小心地探手獲得鑰匙和小紙條,一目十行地閱讀起關鍵信息來。

【快!我在窗戶下!】

紙條上的字小如蚊蠅,但宋又杉一眼便認出來是施旖秀氣的字體。

她喜難自抑,兩手雙腳并用爬向床柱,用鑰匙打開了鎖,鐵鏈也随之變得輕松易解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脫下禁锢着腳踝的鏈子,像早晨升旗儀式那般扯開窗簾——可惜的是窗外并非陽光明媚,而是漆黑一片,夜空中偶有黯淡的星星點綴。

月輝照耀在施旖病态蒼白的臉上,灰黑色的風衣和稍長的頭發幫助他隐匿在夜幕中,使得他更像一位邪魅優雅的吸血鬼貴族了。不過宋又杉完全沒感受出來自施旖的惡意,僅有勇氣和溫暖注入她體內,讓她頓時燃起了希望。

二層樓下,她看見施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于是她立刻壓下所有的情緒,但始終抹去不了心頭酥麻的感覺。

施旖朝她招了招手,暗示她推開窗戶跳下來,他會接住她的。

宋又杉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聽從施旖的指令,一瘸一拐地跨上飄窗,任憑寒風灌進房內,吹亂她的墨發。

她要跳了!

柔軟的綢緞窗簾鼓成一團又肆意伸展開,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撐開輕盈的五彩斑斓的雙翼,為她搖旗助威。

她确定施旖的位置,閉上眼睛,聆聽呼嘯而過的風和鼓聲轟隆的心跳。

她落下去了!

不過一個呼吸,她墜入施旖微涼的懷抱。他因為重力和慣性倒在草坪上,卻還是悉心地護着她的後腦勺。

施旖渾身震麻,差點掩飾不住精心設計過的表情。

他設想自己是正義凜然的天降神兵,解救宋又杉于水深火熱。順利脫困的她一定會在他的懷裏輕聲啜泣,全心全意地将身心都交付與他,旁人再也無法撼動半分。

“施旖,我們快走!”宋又杉掙紮着爬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施旖特地營造的唯美氛圍,主動cue起了後續的流程。

施旖從自己的幻想裏出來後,驟然發現宋又杉已經光腳跑了一米,一邊逃跑還一邊回頭招呼他。

這女人……

施旖拍了拍風衣,抖落一地的雜草和塵埃,擡頭對上窗縫裏的那雙眼睛,與眼睛的主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

施旖将宋又杉領進自己的別墅,随手脫掉風衣外套扔在客廳的沙發上,轉身露出一個撫慰的笑容:“不知道秦滄還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所以你先在我家待一段時間吧。”

宋又杉低下頭,拘謹地站在玄關,盯着幹淨整潔的地板,不敢放上自己肮髒的布滿血污的雙腳。

對,就是這怯生生的樣子,才符合施旖對宋又杉的想象,剛剛絕對是錯覺。

施旖在鞋櫃裏取出一雙客用拖鞋,蹲下,忍着心中的嫌棄,輕柔地為宋又杉套上。他想,宋又杉肯定要愛上他了,誰能夠拒絕這麽溫柔且體貼的舉止。

他手掌心的腳輕顫着,腳趾蜷縮着,一如宋又杉羞怯的模樣。

“謝,謝謝。”連這結巴也是宋又杉不好意思的象征。

“不客氣。”施旖站起身,微笑着略微擡了擡下巴,“上二樓左轉第二間是客房,你可以去洗漱,待會記得下來吃點東西。”

看着宋又杉走上樓梯,施旖立馬沖進一樓的衛生間,仔仔細細、裏裏外外地清洗自己的手,深感自己實在付出了太多,值得未來每個受益者的嘉獎。

“衣,衣服……”

樓梯上的宋又杉扯了扯幾天未換洗的衣物,小聲地說。

施旖耳尖,連忙沖水,關閉水龍頭,一氣呵成,自然地走出廁所,回答道:“其實那個客房是我為我的一個朋友準備的,裏面有她的衣服,可能不太适合你。你将就一下,我下次給你買。”

宋又杉別扭地皺起臉:“不,不好吧。你,還是,送,送我,回,回學校吧。”

施旖裝模作樣地瞥了眼挂鐘,說:“太晚了,寝室已經回不去了,再加上秦滄這個不定時炸彈,學校不太安全。”

頓了一會,他補充道:“客房裏的衣服都是新的,你放心穿吧。”

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但宋又杉聽不出來。

她順着施旖的思路考慮了一會,還是決定聽從施旖的建議,輕聲道謝後上樓洗漱去了。

客房衣櫃裏的所有衣服都是按照南汀然的風格和尺碼購入,施旖想先從穿着上讓宋又杉更貼近南汀然。宋又杉上次穿禮服時便極像南汀然,若穿上日常服飾,再加點言行舉止,也許會更像。

施旖從冰箱裏端出事先做好的菜肴,看似漫不經心地用微波爐加熱,實際上亂飄的眼睛暴露了他真實而緊張的情緒。

他克制自己躁動的內心,竭力想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會看大龍蝦的小黑珠子,一會擺弄餐桌上裝點的鮮花。

轉頭想到宋又杉還未處理的傷口,他又找出醫療箱,挑出消毒酒精和紗布,思考自己要先處理她臉上的傷口還是腳上的。

微波爐的提示音響起,正當他走向廚房時,拖鞋與樓梯相互拍打的聲音吸引了他。

一下,兩下。近了,更近了。

施旖難以抑制自己越發急促的呼吸,迅速放下手中的菜,轉身望向宋又杉。

不,不是宋又杉,這分明就是南汀然。

飄逸的雪紡連衣裙上有精致的立體刺繡,輕重調和之下既彰顯複古華麗韻味,又不失輕盈如風之感。在橙黃色的燈光下,那金絲細線熠熠生輝,晃眼間蹁跹若蝶,好似要飛走一般。腰間系了細細的珍珠鏈條,掐出纖瘦的腰肢,突顯姣好的身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但淡漠的神情瞬間叫人卻步,生出“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無端心理。

是了,南汀然就是這般微笑着吸引你靠近,卻在你靠近時迫使你遠離。

“這衣,衣服……”

施旖将食指抵在宋又杉嘴唇上,更加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來。

她的臉上還有被指甲劃傷的淺淺痕跡,化作神秘的花紋,為她增添了幾抹妖精初入塵世的懵懂和靈動。

花妖?蝶妖?不知道,但肯定揮手間便能蠱惑凡人。

“衣服……”宋又杉有點尴尬地退後幾步,拉開與施旖的社交距離,別扭地說,“小,小了。”

不管是快要勒住肺的腰鏈,還是卡在膝蓋窩的裙擺,都在告訴宋又杉這件裙子小了。

衣服的原主人應該比她瘦一點、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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