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沒多一會, 許向民便領着許向榮過來了。許向榮在知道許向華找他後,便覺得渾身上下疼, 問老四啥事,這個混帳不但不說, 居然還賣關子, 所以這一路那個心顫啊,見到許向華第一句便是:“老二, 我最近可沒惹你!”
許向華瞅見許向榮那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樣,差點沒笑出來。摸了下鼻子, 控制了下情緒說道:“我又沒說你惹我了,找你說點事。”
于是兄弟仨找了個背人的地方, 許向華把他找許滿家的事給這哥倆說了一遍。許向民當下就樂了, 一把抱了下許向華說道:“二哥,我的親二哥,你這事辦的……”說着比了個大拇指,又繼續說道:“簡直大快人心,我咋就沒想到呢。”
許向榮則有些猶豫, 瞅着許向華和許向民說道:“老二, 老四, 這個事吧, 一會娘知道了可咋辦, 一準得鬧。”
許向民滿不在乎的說道:“鬧就鬧呗, 反正別在指望我去養三姐一家, 就三姐和三姐夫那仰着臉, 鼻孔看人的樣,我是夠夠的了,呸!不就一個有城市戶口的小破木匠嘛!往後我每年該孝敬爹娘的孝敬,再其他的,休想!”
許向華瞟了一眼,還在優柔寡斷的許向榮,涼涼的說道:“老大,你要是還想養着許英一家子,我和老四不攔着,只是別再拖我們下水了,你一人供着吧。”
許向榮一聽急了:“憑啥啊,噢,合着你們都撒手了,剩我一人?我也不供,就這麽辦!”
許向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十叔那是我辦的,一會娘要鬧起來,你倆得上,娘不待見我,我要出頭事情就要遭,到時村裏的老人得講究死咱哥仨,忒煩。”
許向民當即應道:“沒問題二哥,放心吧。”
許向榮猶猶豫豫的問道:“那,那萬一以後許英在城裏有啥好處了,不想着咱們了,怎麽辦?”
不等許向華吭聲,許向民便呲笑道:“老大,你還在做娘給你畫的美夢呢,三姐嫁到城裏這麽多年,你見過她啥好處,那次不是兩肩膀抗一張嘴來,走的時侯大包小裹的,她要真有那安排工作的本事,咋這麽多年她們娘幾個的戶口都轉不走?”
許向榮想了想也是,以前還真是被娘和三妹給唬住了,心疼啊,這些年家裏損失了多少,這可都是他的家業吶,爹娘也真是的!
許向華看着許向榮面上憤恨的表情,眯了眯眼,心中冷笑道:許英啊許英,這一世我就看着你怎麽再過好日子,怎麽把害死我家小文的小畜牲生出來,還養的白白胖胖!
平時尿不到一壺裏的兄弟仨,在這件事上統一戰線後,便各自分開,尋找自己關系好的小哥們,小兄弟聊天,等着隊長許滿紅發話開始分錢。
許滿紅看着滿場院的男女老少,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時間也到點了,便跟會計坐到院子裏擺的兩張一米多高的長條木頭桌後,照例先來了段什麽抓革命,促生産,社會主義好的場面話。
然後,在下面社員們急不可待的眼神中趕緊宣布分錢,于是會計便照着算好公分的賬簿開始一個一個的叫人,上去對工分,領錢,簽字,不會寫字的便按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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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滿家幹會計這活也有些年頭了,對隊裏的家家戶戶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精明的小老頭先把隊裏沒有争議的人家先發完,像許向華他們家這個,今兒必定會起沖突的自然便放到了最後。
許向華在聽到叫他名字後,便趕緊上去把他的錢一領,連數都沒數就揣到了兜裏,嫌寫字麻煩費時間,飛快的按了個手印,動作利索的連臺下準備哭鬧的許劉氏還沒擺開架式便下拉着田春梅便躲到一邊去了。
後面的許向民本打算有樣學樣,結果卻被沖到臺上的許劉氏給攔下了,這下不光許向-->>
民,柳小滿急了,連緊排在許向民後面的許向榮,王秀芬也急了,母子,婆媳,幾個在臺上便将将了起來,而一手挑起事端的許向華卻成了沒事人,拉着媳婦在臺下當起了吃瓜群衆。
許向華一邊看,一邊感嘆着他娘還真是寶刀未老,瞧瞧這,坐在地上連哭帶鬧,唱念作打,輪翻來,居然一個磕巴也不打。
不過他家許老大倆口子跟許老四倆口子也真是不賴,看看這哥倆,妯娌倆跪在許劉氏跟前連哭帶求,委委屈屈的樣,讓周圍的觀衆都替這兩對叫屈,這都快成沒娘的孩子,野地裏的黃葉小白菜了。
人才,絕對人才,後世那個啥金人?噢,對!奧斯卡小金人絕對欠他娘許劉氏,和他大哥倆口子,老四倆口子,一人一座獎杯,妥妥的,沒毛病。
許向華正瞧的津津有味,旁邊突然“咳咳咳”的咳嗽了幾聲。許向華扭頭一看,忙站起來擋到田春梅前面喊道:“爹。”同時心裏那個悔啊,暗罵自個,你個傻彪,剛才不說趕緊跑了,看啥熱鬧。
許滿屯本來就曬黑的臉,這會是更黑了,手裏的煙袋攥的死緊,給許向華一種随時都有可能會抽他兩下的感覺。許滿屯拿煙袋指了指臺上鬧成一團的人問道:“老二,這單獨算工分,不給英子留的事,你知不知道?”
許向華點了點頭,說道:“爹,這事我知道,我們兄弟仨商量好的,英子結婚也六七年了,孩子都生倆了,總不能讓我們這些當哥的一直養着她們一家吧,要養到什麽時侯?是不是等将來她兒子娶媳婦,也得我們管?那我們哥仨的孩子,您老的親孫子,孫女誰來管?”
許滿屯先是被許向華問的停頓了一下,然後便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他說道:“老二,你們怎麽這麽不懂事,英子是啥身份,她現在可是城裏人,你們兄弟對她好,将來她才會幫你們!”
許向華一下給逗樂了,笑着說道:“爹啊,您說出這話您自己信嗎?您那閨女是個啥人您不清楚啊?一個銅豌豆都恨不能榨出油的人,您指望她把好處給別人占?爹,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和娘将來老了還得指着我們哥仨呢,為了捧着許英的城裏人身份,把我們哥仨越推越遠,你覺得劃得來嗎?”
許向華說完後,許滿屯便一聲不吭的盯着他,許向華也不示弱的看着許滿屯,兩父子對視了好一會,許滿屯“唉”的嘆了口氣,滿臉滄桑,有些失落的說道:“算了,算了,俺和你娘老了,管不了你們喽,人都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以後俺們倆老的,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喽,管不了(liao)了,老喽……”許滿屯邊說邊用餘光瞅許向華。
許向華如果沒有經歷過前世,絕對會被他爹這哀傷的樣子給弄的心軟妥協,現在嘛,他心裏只有滿滿的厭煩,經歷過後世,他能理解,在這個時代”城裏人”這三個字 ,在他爹娘,甚至許多老農民心裏的高貴地位,可這并不代表他會為他爹娘卑微的跪添心理而買單。
許滿屯見最後一招也沒有管用,氣沖沖的大步沖到臺前,對着還在哭鬧的許劉氏大聲吼道:“別鬧了!還嫌不夠丢人!回家!”
許劉氏抹了一把臉上哭鬧半天的鼻涕眼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解的問道:“老頭子,你說了個啥?”
許滿屯黑着臉說道:“回家!”轉身朝大隊外走去。許劉氏見許滿屯生氣了,不敢違抗他,起身跟在他身後。
許向榮見許滿屯妥協了要走,急忙上前,期期艾艾的說道:“爹,爹,那個,你看你和娘還得,還得我,我們大房供養,咱們可沒分家,你二老的公分,我,我就領了哈。”
許滿屯氣的猛一轉身,指着許向榮想要破口大罵,可是最終卻沒有罵出口。手指指着許向榮抖了半天,最後黑着臉一甩袖子,轉身大步離開這個三個兒子都忤逆他,讓他顏面盡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