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許向華趕到國營賓館時, 田春梅也是剛睡醒。許向華關上門後,便把兜裏的縫韌機票, 工業票,糖票, 點心票, 煙票等等一堆花花綠綠的票據掏出來,得意的說道:“媳婦, 瞧瞧,這是什麽, 走吧,你男人帶你去采購, 想買啥買, 看上啥咱就買啥!”
“縫韌機票!”田春梅一眼便瞧見畫着個小縫韌機的小票票,雖然她只有高小(小學三年級)畢業,但是認的字可是不老少的。
她早就想要個縫韌機了,這玩意縫個東西不光快,省時間, 針腳還勻稱, 細密, 縫的特別結實。
四房的柳小滿結婚時便有一臺, 只不過人家自己輕易都不舍得用, 就更別提讓外人用了, 所以田春梅就是再眼饞, 也沒像王秀芬那樣不開眼去借, 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田春梅高興的看着許向華,白嫩的手指勾了勾,待他湊近後,便抱着許向華的腦袋,在他臉上“吧唧,吧唧”一左一右,各親了一口,笑眯眯的誇道:"我男人就是有本事。"
田春梅難得的主動和誇獎,可把許向華美壞了,撈過田春梅便是長長的一吻,要不是顧及着她的肚子,和已經迷瞪着要醒過來的小明文,他這會就想辦了這個勾人的小妖精。
田春梅瞧着許向華激動的傻樣,心裏忍不住對王美麗,張紅芹佩服的很,真像她們幾個小媳婦私下議論的,男人還真是都吃這一套。稍給些甜頭,看那激動的傻樣。
許向華這會可不知道他那可人疼的小媳婦要被人帶壞了,他這會正忙着伺候剛睡醒的小明文先撒了泡尿,又喂了兩口水,然後領着媳婦,兒子去供銷大樓采購。
因着兜裏錢票充裕,許向華帶着田春梅和兒子很是一番大采購。
一百三十七塊的上海小蜜蜂縫韌機,買!
三床要用工業票才能買到的深紅帶牡丹花圖案的毛毯,買!
适合小嬰兒用的細棉布,買!
适合小明彰,小明文的大翻領海魂衫,毛藍色寬腿褲,小白鞋,買!
田春梅一眼便喜歡上的不同于這兩年流行的黑,灰,藍,屬于前幾年積壓下,色彩鮮豔的紅色帶白點的布拉吉成衣。這個因為田春梅從來沒穿過裙子,害羞着還在猶豫買不買時,許向華便手一揮,買!并悄悄的在她耳邊說道:“媳婦,等生完孩子後,你晚上穿給我一個人看。”然後很榮幸的收獲了兩枚大大的白眼。
還有那些個不用布票的枕巾,大手絹。買!
糖票,點心票,肥皂票啥的,都換成了實物,統統都沒放過。
Advertisement
一句話,但凡供銷大樓裏有的,只要是價格和票或工業券又比鎮上偏宜,家裏沒有的,田春梅都沒放過。
許向華瞧見田春梅高興,再加上今天供銷大樓裏有好幾家結婚置辦東西的,買得比他們還多,顯不出他們倆口子來,便不去阻止,随着媳婦高興,雖然結婚七八年了,孩子也快四個了,可田春梅畢竟才二十五歲,也真委屈她了。
反正買的都是過日子和孩子們以後要用的東西,趕上這縣城供銷大樓的東西确實比鄉下的樣式多,種類全,有的還偏宜上那麽幾分一毛的,許向華便不阻止田春梅,由着她樂呵。
不論那個時代的女人在買東西方面都有同樣瘋狂的一面,許向華很自覺的進入了掏錢票和搬運工的角色。買到最後,許向華拎着大包小裹的,心裏十分慶幸自己身上帶的錢票充足。
東西都買好後,許向華把買的東西先放到驢車上,然後把還依依不舍的敗家媳婦和兒子放到車上,趕半下午四五點鐘回到了家裏。
好在因為到快夏天了,白天的時間變長,生産隊下午下工的時間延長到了六點半左右,這會巷子裏除了些苗豆高的小娃娃,再沒啥閑人了,要不就他們倆口子這一車東西,還不得引起全村轟動啊。
吃過晚飯後,許向華帶了些适合孕婦吃的果子和零嘴先給許向斌和王美麗倆口子送了過去,人今天照顧了一天小明彰,也辛苦了。
然後提了瓶酒和拿了包點心給老宅送了過去,雖然許劉氏不待見他,但好歹十月懷胎生了他一場。在人家明知道他去了縣城,回來也不去瞅一眼,這事怎麽也說不過去。
許劉氏瞧見許向華過來,臉不是臉,鼻子不鼻子的“哼”了一聲,絮叨了起來:“檢查的怎麽樣?是不是懷了個金蛋?就她金貴……”
許向華不等許劉氏絮叨完,故意高興的說道:“可不是咋的,春梅懷的可是雙胞胎,這可比金蛋珍貴多了。”
&nbs-->>
p;“真的!縣裏的醫生有沒有說是男娃,女娃?”許滿屯高興的問道。這一下要添兩個孫子輩,激動的老頭黑紅的臉膛顯得越發黑紅了。
許向華笑了笑說道:“這個人倒沒說,不過男娃,女娃都一樣。”
許向華話音剛落,許劉氏便撅着臉在一旁小聲嘀咕着:“肯定是倆賠錢貨,瞧瞧田春梅那懷了孕後的狐媚樣,肯定是女娃,人都說男娃醜娘,肯定是倆賠錢貨,一準沒錯!”
許向華裝了個沒聽着,理都沒理許劉氏,對着許滿屯的說了聲:“爹,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轉身便出去了,連跟許劉氏打個招呼都沒打,把一向注重老規距,喜歡拿這個拿捏人的許劉氏氣了個仰倒,連聲罵道:“逆子!逆子!天生便是克俺的!”
由于這兩年饑,荒,村裏的女人們許多身體都嚴重缺乏營養,懷不了孕,村裏這兩年新生嬰兒特別少。田春梅懷着雙胞胎的消息傳開後,村裏大多數人見了許向華都是笑着恭喜,打趣着要吃雙份的紅雞蛋。
當然了也有那急着想生孩子,卻怎麽也懷不了孕,心裏難免會酸溜溜的羨慕嫉妒恨 ,有的甚至起了歪心思,比如柳小滿,這個便是後話了。
進了五月後,天氣越來越熱,許向華家中院的大石榴樹已經開滿了火紅的石榴花,小麥也開始揚花了,再過段時候就要灌漿,這會正是田裏關鍵的時侯,生産隊隊長許滿紅聲嘶力竭的吼着一連開了好幾場的動員會。
生産隊每天上工的鐘聲也是越敲越急,村裏家家戶戶除了老人和孩子,基本上能上工的都去上工了。
老話說“春争日,夏争時”,這個季節的水,肥和田間管理直接會影響到一年的收成,夏天時保住一棵苗,秋天時便是一口飯,其實不用許滿紅來回說,連着餓了兩年多的社員早都餓怕了,誰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偷懶懈怠,那是會讓全村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的。
即便如此,許滿紅這會也是絲毫不敢放松,嚴格規定除了有特殊情況的,村裏的青壯都得去上工,缺一天工扣三天的工分!
眼瞅村裏快進入夏忙了,情況越來越緊張,許劉氏也很着急,城裏的許英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參加勞動,好不容易村裏有個進城辦事的,連忙托人捎了口信,可是左等右盼,還是不見人回來。許劉氏急的滿嘴燎泡,這會不回來參加勞動,分糧時可咋辦啊?
許劉氏着急,許家大房和四房那是更着急,許英這一走,就沒了音信,這年頭,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隊裏兩個壯勞力一年的工分,刨除領口糧和其它雜七雜八的,一年到頭也就領個百八拾塊,這點錢還得管家裏一大家子一年的油鹽醬醋茶,衣服布料,人情往來,二三拾塊真不是啥少數,絕對算是家中的巨款了!
許向華這段時間也忙的黑瘦了不少,田春梅看的心疼,想跟着去生産隊幹些輕松活,好歹也能掙幾個工分不是。可是由于肚子裏的倆個小娃兒,許向華是堅決不同意,去隊裏上工也只能是個想法。
好在去年抓的幾只雞鴨,大鵝都開始慢慢開檔産蛋了,再加上許向華時不時抓回來的魚,野物啥的,田春梅便換着法的給許向華做好吃的,讓他補補。
轉眼就到了六月四號也就是農歷的五月初三,再過個兩天便是端午節了,生産隊便組織人手去河套子裏,水泡子邊割了不少包粽子的蘆葦葉子,準備去城裏賣。
許滿紅把賣葦葉子的活交給了許向華,讓他挑幾個機靈的社員明天去城裏賣葦葉和過端午用的菖蒲草,好給隊裏提些現錢回來。
這年月雖然不允許個人出來賣東西,但是是以生産隊的名義還是可以的。如果賣東西時有人來查,沒有生産隊或是大隊開的證明,那就慘了,不光東西沒收,連人也得帶走,數量大或是情節嚴重的,進學習班,批,鬥,游,街都是小意思,弄不好還得進監獄。
所以,即使是有介紹信,代表村裏去賣東西,許滿紅和許向華也是慎重的挑機靈,踏實的社員,要不到時被人一吓唬,抱着頭,蹲在地上連個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被緝查隊那幫小崽子帶走,又得招惹一些沒必要的的麻煩。
許向華心知他明天領隊去城裏賣葦葉,許劉氏肯得又得來糾纏給許英捎東西,捎口信,反正煩的很,為了避免麻煩,許向華便假公濟私了一把,把許向榮和許向民也招到了不算他在內的八人賣葦葉小隊裏。
許劉氏想咋折騰也有這倆個頂着,況且許老大和許老四這會也是心急如焚的想找許英問個明白。許向華暗搓搓的想,他這也算是幫了老大和老四一把不是,說不定許英的那些錢糧還沒浪逛完,這哥倆的損傷還能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