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許家莊裏, 張二翠早早的便把許向華和田春梅屋裏的炕燒了一下,換上幹淨柔軟的被褥, 現在剛好不涼不熱溫乎乎的。

大鍋裏炖着的老母雞紅棗湯也早就湯鮮肉爛,正散發着陣陣香氣, 張二翠現在心裏也是跟有個爪子在撓似的, 在家裏實在呆不住,便領着小明文, 拿着鞋底子,在大口邊納鞋底子邊等女婿, 閨女帶着倆外孫回來。

小明文也是個閑不住的,一會功夫, 巷子口都不知跑了幾趟了。小家夥知道今天爸媽帶着兩個弟弟回來, 小家夥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他終于不是老小了,家裏還有比他還小的了。小家夥現在人不大點心思可不少,他現在這個年紀很注重大小,什麽都想争個大的,最明顯的便是打過年起就不準許向華和田春梅喊他小寶貝, 得叫他大小夥。

旁邊的鄰居許滿組家媳婦, 瞅見張二翠坐在門口, 便笑着打招呼道:“明彰他姥, 小九子跟他媳婦今回來呢吧。”

“可不是麽, 一早就去接了, 這會也該回來了, 俺在家呆不住, 便來迎迎。”張二翠笑眯眯的說道。

“明彰他姥,還是你有福氣啊,這一溜四個大外孫,真讓人眼熱啊。”

“就是……”旁邊湊過來的人也跟着說道。

張二翠聽着周圍人的豐奉承,心裏也是美美的。老太太嘴裏雖然謙虛着男女都一樣,都是爹娘的寶,但心裏可不這麽想,要說她的三個孩子裏,她最擔心,操心最多的便是二閨女,嬌養大的女兒嫁到了別人家,那個當娘的能放心的下。

梅子剛嫁人那會,她和老頭子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飯也吃不下,就怕女兒到了婆家受了委屈 ,挨欺負。

不過現在好啦,以後不管有個啥事,就憑女兒這一溜四個兒子,在這老許家也是穩穩的站住腳了。

還真不是她老太太重男輕女偏心,雖然偉大領袖毛,主席說過,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新生事物春滿園,婦女能頂半邊天,可口號畢竟也就是喊喊而已,是個人都有私心,不想自己的孩子受罪,再說了,這莊戶人家過日子,還得是小子才能頂門立戶不是。

一群人正說笑着呢,巷子口放哨的小明文便飛快的跑過來了,邊跑喊着:“姥姥,姥姥,我爸媽帶弟弟們回來啦。”

張二翠一下便站了起來,顧不得再和其他人說笑,趕緊往巷口迎了上去,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許向斌趕着牛車進巷子了。

巷子裏的閑人瞅見牛車都笑着打招呼:“恭喜啊,小九子,一下得了倆兒子。”

“喲,小九子和媳婦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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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回來啦。”……

許向華也笑着一一打招呼道:“回來啦,回來啦,一會都來家喝酒啊。”

巷子裏的人也笑着應道:“好嘞,俺們一會就過去。”

今天是雙胞胎出生第三天的日子,村裏都講究喝個三天酒,這不許向華扶着田春梅,張二翠和許草花倆抱着孩子,剛進了中院的屋裏。

大門口便響起了鞭炮聲,跟許向華年一年二,一把子關系好的哥們兄弟,村裏的長輩,女人們接到信,都跑來賀喜了,男人都是帶着一挂鞭炮,一到門口便先放上了。

女人們則大都是你送只雞,我拎個鴨子,她來包紅糖,這有那條件好的,給送上兩身小衣服,最差的也是送上十幾二十個雞蛋,一把幹挂面啥的,總之瓜子不飽是人心,雖然大家生活條件都不大好,但這就是村裏的人情往來,東西多少無所謂,多多少少都代表着村裏人對雙胞胎祝福的意思。

當然了,這種熱鬧也代表了當家男人,女人在村裏人緣的好壞,人緣好的,大家都舍得東西,樂意捧場,熱鬧高興一下,人緣不好的,那就沒有這麽大的排場了。

許向華給許向斌和和許向勇哥倆安排了個好活,那便是讓這哥倆把各家各戶送來的東西都分門別類的記下來,等以後各家有個紅白喜事的時侯,他和田春梅好照着單子往回回禮,人情往來便是如此,有來有往,大家關系才會更親近。

村裏的女人們大多都是送完東西,看看孩子,喝上碗紅糖水便回去了,男人們則不一樣,都在前院的桌子邊坐着聊天,喝酒,熱鬧,熱鬧。

村子裏的三天酒沒有什麽大的講究,有上幾盤簡單下酒菜就行了,許向華也是剛一回來時,便讓許草花和來賀喜的張紅芹,喬大鳳,王美麗,王秀芬,柳小滿,幾個女人趕緊都搭手煮了一大鍋鹹雞蛋,鴨蛋,炸了兩大盆花生米,大蝦片,拌了一大盆蔥頭木耳,一大盆幹挂面煮熟拌好的涼面,提前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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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等這幫賀喜的男人們一來,便直接裝盤,前院桌上立馬便擺上了一盤炸花生米,一盤炸蝦片,一盤蔥頭木耳,一盤涼面,并着一盤切成牙狀流着油的雙黃鹹鴨蛋,大家就着這些簡單的下酒菜,便開始劃拳喝酒。

期間大門外的鞭炮聲更是響個不停,時不時便有剛來的人加入了已經開始喝酒的人當中。

坡下村的田家一早也接到口信了,由于張二翠要照顧明彰,明文沒有回家,就由田大柱帶着大兒子,兒媳婦,孫女,田春梅的親叔,親姑,姨姨,舅舅一幫人趕着牛車,提着雞,鴨,魚,蛋等各色給出嫁閨女下奶的禮來了。

馬家屯許萍奶着孩子不方便來,馬江海就一個人提着雞,魚,騎着自行車過來了。

就這樣,大家夥在南巷許向華家熱鬧,高興了大半天,大家都是真心的祝福兩個小家夥,只有極個別幾個人心裏酸溜溜的,一個便是結婚後只生了兩個閨女的田春梅嫂子,大家都在熱鬧的說笑,只有她悶悶不樂的坐在一邊,時不時到田春梅坐月子的屋裏,看看炕上并排的兩個小包被,心裏那個羨慕嫉妒恨,眼光也不由的閃了閃。

另一個便是許向民和柳小滿,這老大,老二家都有了兒子,只有他們家是個獨苗丫頭,兩口子心裏怎麽可能會高興,這不許向民今天便喝的有些多了,滿嘴地說着胡話。

柳小滿心疼的上去扶他時,還被他狠狠地推到了一邊,柳小滿眼淚汪汪的站在一邊,也不敢吭氣。

許向榮和許向華哥倆雖然都知道這倆口子的心事,可也沒有啥辦法啊,這上炕生娃的事,是人兩口子關上門的事,外人也沒法幫忙不是。

當然了,還有咱又當上奶奶的許劉氏,老太太剛開始也很高興,只是拿捏着,矜持地坐在家裏等許向華親自去請她過去。

許向華忙的招呼客人,站會腳的工夫都沒有,打發許向民去接他娘,沒接來後,便扔到了一邊,其實心裏也是有些惱火了,按說這事那用得上人去接,換其他人,又添了倆孫子,早颠颠的過來了,只有許劉氏這號各色的人,才會這麽事事的拿腔作調。

許向華惱了後,便這麽愛來不來,不來也不稀罕的一大撒手,把許劉氏給涼那了,許劉氏坐在家裏都快氣炸了,等喝的暈乎乎的許滿屯半下午回家後,拍着大腿,又是一通鬧,然而并沒有什麽大用。

許滿屯現在在三個兒子中間,也就是活稀泥的角色,老頭子現在想的明白,五個孩子都結婚生子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有他吃,有他喝,其他事情,誰愛咋咋的,他老了,也管不動了,該享享不操閑心的清福了。

還有許英,因着許家莊這一帶,親戚朋友們第一次見新生兒,有往新生兒的小枕頭下,小褥子下壓個塊兒八毛的,也相當是一種祝福的習俗。一毛不拔的許英就為這個,做為親大姑,一整天便躲在老宅連露面也沒露面,許向華晚上知道後,便恥笑了一聲,給田春梅說道:“就吓死她啦,以後別提她,就那麽個四六不懂的,沒得影響人的好心情。”

田春梅也是覺得好笑,才提了一嘴,她實在是佩服她這個大姑子清奇的想法,那怕沒有什麽禮,人露一面,也是個意思啊。

誰還當真會去争競那塊兒八毛的,可人家倒好,明明一個村子裏住着,西巷和南巷也隔不了多遠。

南巷今天的鞭炮也是響個不停,人愣能裝了個不知道,就這做人,做事,還指望着以後她家有個啥事,別人能給她出力,做夢呢吧,都是兩個孩子的娘,眼瞅奔三了,還一點人事都不懂,當真是許劉氏慣出來的好閨女。

許劉氏生氣後,作為婆婆,當真在田春梅月子裏,連個面都沒露,張二翠也生氣了,對着田春梅說道:“這不行,俺得去找那老婆子理論理論,這天下那有她這樣式當婆婆的,噢,合着千辛萬苦的為她們老許家添丁,別說給補養身子了,這還能連個面都不帶露的?”

田春梅趕緊把她娘給攔了下來,笑着安慰道:“娘,千萬別去,你也別生氣,別生氣啊,我婆婆就是個那人,你又不是沒和她打過交道,為她生氣多劃不來。其實說句實話,她不來,這家我最大,想怎麽樣怎麽樣,心情也舒展的很,這月子也能做好。她來了,這事那事的,我還得看她臉色行事,多憋屈的慌,到時侯幫不上啥忙不說,還讓人生一肚子的氣。”

張二翠想了想,也确實是這麽回事,但心裏到底還是意難平,撅着嘴說道:“嗯,這回聽你的,這死老太婆,要不是看在俺姑爺的面上,俺非得好好收拾她一回,老太婆,恁不是東西!”

張二翠伺候了田春梅一個星期後,見許向華和許草花都能搭上手,沒她在也出不了啥亂子。想着她這都出來十多天了,家裏還不知咋個樣了,便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坡下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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