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四十五）
沒錯，程臻的生活，終于還是出現了些許好轉的跡象
最開始，應該是顏抒十分意外地收到了做夢都不敢夢的學校offer，程臻對于國外的學校知之甚少，基本只聽過什麽牛津劍橋，哈佛耶魯，而非常巧合也非常驚喜的，顏抒拿到的就是劍橋的offer。
她低調地在朋友圈曬了一下，通過點贊的共友名單，程臻判斷，這條慶祝的朋友圈，顏抒還屏蔽了不少人。
她之前成功考到了滿意的雅思分數都要慶祝一番，這次卻只是約了程臻一起在食堂小聚，她說，自己就想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離開這裏，那樣最好了。
顏抒的眼睛在閃閃發光，透過那張錄取通知書，她已經看到自己期待了無數次的未來，那就是離開這裏.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提了多少次“離開”。
這樣挺好的，就應該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新世界去生活。
程臻如此想着，之前吃飯的時候為了惹顏敘生氣說的話，是她自己的真心話。
總之，看到顏抒拿到了超過期望的offer，程臻也獲得了一絲安慰，因為大家都是這麽一路磕磕絆絆地走過來，周圍人的努力有所回報，她自己的心裏也能好受一些。
“不過，之前好像也沒聽你說過有申請這個學校？”程臻打趣道，“你這真是憋了個大的，可別想着之前我們不知道，這頓飯就能糊弄過去。”
“之前申請的時候我要是告訴別人我申請了這麽好的學校，別人肯定說我癡人說夢，我本身就是抱着能申到血賺，申不到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的心态去申的。”
“那你現在已經血賺了！我可得吃一頓好的！我就要去……吃我收藏榜裏最貴的那一家！”
“沒問題。”顏抒滿面春風，迎面而來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情，她又問程臻，“還有你最近是不是閑下來了？朋友圈發的都比原來多，現在約你吃飯是不是方便多了？”
“也不算閑下來，我還有一些瑣事要做，現在我被楊名分配去拿快遞點外賣……但日常确實輕松了不少。”
“拿快遞點外賣？”顏抒笑了，“他把學生當外賣員當服務員當自己的員工，就是沒把他們當成學生。”
Advertisement
“其實他現在已經收斂了，畢竟現在年輕的學生們越來越有反抗精神了，我認識的那個薛學弟，楊名一叫他幹活他就擺爛，怎麽說也不聽，感覺我們當年還是軟弱了些。”
“說到這個，其實我覺得……可能我哥哥也去找了他說了些什麽，在我讀研三之後，楊名再也沒有叫我幹過什麽活，但我只是懷疑，具體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無所謂了，你都要也走了，也不用管這些。”
她們之後又聊起了畢業的事情，不過基本都是顏抒在說，畢竟程臻還有一年才畢業。
但程臻現在已經想開了，她雖然沒有在本該畢業的時候沒有畢業，但并沒有感到什麽失落，通俗點說就是，已經見識到了生活最糟糕的模樣，不會再糟糕了。
“對了，我記得你的小男友不是也要畢業了，他打算怎麽辦？”
“說到降桃李，”程臻停下了筷子，臉上好像是欣慰，也好像有些羞愧，“其實他……怎麽說，比我想的要有規劃多了。”
“規劃？”
“他畢業了之後，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回母校當輔導員了。”
顏抒緊接着問了一句，“有編制嗎？”
程臻愣了一下，“這個……我都忘記問了，我也不清楚，但感覺對他來說還可以的樣子。”
程臻一直以為自己的男朋友頭腦簡單，沒想到對于未來也有不少的打算，降桃李之前去支教，也是為了積累經歷以便能選上留校當輔導員和保研的項目。
其實好像很多學校都有這樣的項目，通過各類學生工作或者是其他的項目留在學校當輔導員，連帶着保研，程臻自己本科的學院好像也有這樣的項目，但是本科時期志向遠大的她是怎麽也看不上的，只是聽說競争很強，畢竟對于很多只想讀本校研究生的學生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聽說競争挺強的，但他還是選上的，也就是說……他腦子比我想的要靈光一點。”算是消除了一些體育特長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刻板印象，程臻有那麽一點點炫耀的意思。
她在知道這件事後去問降桃李，為什麽之前自己都沒聽說過。
“因為我自己也不确定……其實我也沒有多想去當個輔導員，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幹嘛，大三的時候看到有這個機會就去報名了，畢竟還能去讀研究生。”
“那你畢業之後打算怎麽辦？”他拉住程臻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你會留在這裏嗎？”
“好像除了留在這裏，我也沒有別的去處。”
程臻覺得不僅是自己的手被牽扯了，她內心的一角，也被牽扯了，畢竟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如果愛一個人，就一定要把對方考慮進自己的未來裏。
而現在，她确實喜歡降桃李，因此她不得不把對方納入自己的考慮範圍，在真實的內心裏，她很讨厭這種，高飛的風筝仍系了根握在別人手裏的線的感覺，但轉念一想，就算把風筝放飛，又能飛到哪裏去呢？
于是程臻正式地跟自己的領導申儀舒提了自己要留在這裏工作的打算。
她十分卑微地表示，就算之後公司沒有留用的名額，也希望如果有別的機會，能夠為自己內推一下。
之後呢？
之後的事情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
是在即将到來的滿眼都是碧綠的盛夏時分？是在醞釀了很久的烏雲背後的第一道驚雷之後？還是在走在那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想着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就會永遠這樣下去的黃昏？
但程臻能夠确定的是，那兩件重大的事情，是在同一天發生的。
她先是收到了申儀舒發來的微信消息，她以為這是什麽崗位的內推，毫無心裏準備地點開。
“但這是……這是香港的博士？”某個許久未提起的名詞重新出現在程臻的世界裏，她一時間都有些恍惚，申儀舒轉發的是一段她和別人的聊天記錄，程臻不知不覺念出來，“‘我馬上就要去香港理工大學，新老師不好招學生，你能不能給我推薦幾個靠譜的候選人’……所以這是她什麽朋友當了老師要招博士嗎？”程臻握着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小程，你收到了我的消息嗎？”申儀舒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收到了，我正在看呢。”
“雖然你說想工作了，但我記得，你最開始是想讀博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繼續深造，現在有個機會，你看一下。”
“這……這是您的朋友在招生嗎？”
“是之前研究生的同學，一路讀到現在，馬上也是博士生導師了，要招自己的第一屆博士生了，我覺得你就挺适合當他的第一屆博士生，你的背景挺符合的。”
“但是這個應該還有別的要求吧？比如語言成績什麽的？”程臻在問一些她早已爛熟于心的問題，天知道在研一的時候，她把那些自己心儀的博士崗位的要求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
“那個應該可以提交完CV之後再補。”
“但是這個博士崗位，肯定也會有別人申請，那些競争者們估計都有合格的語言成績……”
“這個确實，對于那些本科就在香港讀的學生老說，英語根本就不是問題。”
“但是對我來說這還是個不小的問題，我上次背單詞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是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多多努力，反正我會在他面前大力推薦你的，我可以以你的上司，還有他的老同學的身份給你寫推薦信的。”
“謝謝！”程臻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機會……從最開始你給我實習的機會開始到現在，你是這麽長時間裏，對我最好的人。”
“我對你好可不夠，還得自己努力，趕緊準備起來吧。”
“好，謝謝。”
程臻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有太多的事情一下子湧入了她的腦袋。
她應該整理自己做過的東西，思考自己未來的研究方向思考怎麽去套磁，或許她還應該去探探自己的潛力，看看自己一天能背多少單詞，能在多短的時間裏把語言考試考完。
仔細算算，其實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程臻緊張了起來，面對困難和挑戰，她前所未有地感到激動。
這真是令人懷念的感覺，她想，最壞的時候，肯定，确定地過去了，現在，他們所有人，都要真正走上康莊大道了。
但是，一切總是有但是。
那天晚上，就在程臻準備全力沖刺博士申請的那天晚上，顏敘突然給她打了通電話。
她看了一眼直接按掉，因為之前不常接觸，程臻也沒想起來把顏敘拉進黑名單。
顏敘沒再做無用功，而是直接發了條短信，“我有關于顏抒的很要緊的事情找你。”
緊接着又發來一條，“顏抒失蹤了，電話也打不通。”
程臻也回複了一條信息，“你打不通她的電話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現在要開始準備申英國簽證的文件了，可是她卻申請撤銷了offer。”
程臻只當顏敘在放屁，她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于是主動把電話打過去，“顏敘，你現在已經瘋到說話都不打草稿了？你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我是認真的，不然我也不會聯系你。”
“那你又怎麽知道她申請撤銷了offer？”
“我發郵件問了學校。”
“人家那麽大的學校，随便一個人去問別人的信息都會告訴你嗎？我怎麽這麽不信？顏敘，如果你是真的希望我幫忙，就實話實說。”
“我登了她的郵箱，看到了她發過去的郵件。”
程臻微怔，而後又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鄙夷的笑，“顏敘，你這個人真他媽搞笑，我跟你就沒什麽好說的，以後別來找我。”
“但是我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你最近有聯系上她嗎？你給她發的消息，有多久沒收到回複了？”
程臻的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是這樣的，她确實有兩天的時間沒聯系上顏抒了，至少發消息沒有回複。
但她還是保持了對顏敘本能般的仇視，“怎麽……你把她手機砸了？”
“我也聯系不上她，爸媽也聯系不上她。”
顏敘的話她最多只能信半句，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說法去和顏抒聯系。
但是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程臻無法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