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
天上的烏雲漸漸散開,太陽又緩緩地在空中升起,周圍的氣氛一度陷入了靜谧。
宮九張了張口,頭頂上還冒着黑煙,身形一晃,“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顧長亭扶了扶額頭,仰頭嘆息一聲,随即看向随着宮九來的那些人,“愣着幹什麽,救人啊!”
“啊噢噢。”護衛們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趕緊過去扶人。
顧長亭面上感嘆,走過去拍了拍宮九的肩膀,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往他嘴裏塞了一顆藥丸,“辛苦你了。”
扶着宮九的護衛一臉的不知所措,額頭上汗涔涔的。一邊喚人去尋醫師,一邊連忙拖着人倉皇離場。
顧長亭一臉嘆惋的回頭,正正好對上衆人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企圖裝傻蒙混過關,“你說這,天氣就是多變哈。”
衆人一片靜默。
顧長亭沉吟片刻,“你們到底還打不打了?”
陸小鳳眼神複雜的看着顧長亭,他覺得自己應該真的是找到人了。
那只火铳他是怎麽也不可能認錯的,沒想到這個小混蛋竟然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平白害的他擔憂一場。
但是……
長亭難道不應該是玉羅剎的兒子嗎?
可是他們,那氛圍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啊!
陸小鳳沉默之後更加沉默了。算了,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他還是繼續裝作不知道吧。
這方,陸小鳳默默地咽下了自己即将脫口而出的問題,并選擇了無事發生。
————
什麽東西竟然能引得動天地異象?
若說只是巧合,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相信。
玉羅剎沉了沉眸子,動作間幹淨利落的朝滿園春那裏推去一掌。
滿園春猝不及防的後退幾步。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玉羅剎,現在的情況也說不好結果會是什麽,但總歸不能繼續打下去了。
她一擡手,阻止了手下的人,道,“我那小徒兒可是還在我手裏,你若真是想救她,便來我芳華閣要人吧!”
青衣樓的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豺狼,她才不相信這面具人對容冷荷沒有什麽圖謀,既然有圖謀,那她就不怕他不來!
紅色的衣擺翻轉間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只留下聲音的餘韻在空中回蕩。
顧·無利不起早·長·有所圖謀·亭:“……”就是說,能不能搞清楚了對象再說?
這下好了,更難搞了!
“沙沙”的腳步聲在顧長亭身後響起。
玉羅剎走到他身邊,聲音平靜極了,“有的時候,本座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顧長亭轉身,清淺的眸子看着他,信誓旦旦的保證,“放心,絕對是個貨真價實的人。”
種族就沒必要質疑了。
玉羅剎瞥了他一眼,又擡頭看向天邊,天際染上了一片金色,照的他眼中神色好像也變得晦暗不明起來,“最好是。”
顧長亭笑了一聲,“必須是。”
玉羅剎收回目光,話音卻是一轉,“那就說說你和青衣樓又是什麽關系吧。”
顧長亭面上笑容一僵,輕咳一聲,“那什麽,我忽然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什麽事都容後再說吧。”
這話題轉移的不要太生硬了,陸小鳳暗自腹诽了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能降得住顧長亭的也只有玉羅剎了。
————
于是乎……
當天晚上,在一艘離島的大船上。
“咚”的一聲悶響。
顧長亭跌坐在船艙裏的床榻上,看着手腕上綁着的繩子陷入了沉思。
“玉教主你這是……”他擡頭看向罪魁禍首。
玉羅剎甩了甩手中的鞭子,長眉一挑,“你猜。”
顧長亭面上帶了些矯揉造作的嬌羞,“咱們要玩這麽花的嗎?”
玉羅剎呵笑一聲,用手柄處擡起他的下巴,“你自己交代還是本座幫你交代?”
顧長亭眨了眨眼,“交代什麽?”
“你和青衣樓到底是什麽關系?”玉羅剎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說我和青衣樓沒有半毛錢關系你信嗎?”顧長亭思考着道。
“那你信嗎?”玉羅剎反問他。
狗屁的沒有半毛錢關系,玉羅剎自然是一百萬個不相信。
顧長亭一臉的坦然,“信啊,我怎麽不信!”
“呵。”玉羅剎一震手中的鞭子,在被褥上留下了一道痕跡,面料被抽爛,裏面雪白的棉花外翻了出來。
嘶,這麽兇殘!
顧長亭的眉頭微微抽動,他沉吟了片刻,“你要是這麽搞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半毛錢關系,可能……大概……也許…有一毛錢?”
哦,有一毛錢是吧。
玉羅剎冷笑一聲,手中的鞭子果斷朝顧長亭抽了過去。
我去!
顧長亭在床上一滾躲了過去,“玉教主,怎麽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玉羅剎鳳眸微眯。
顧長亭在艙內左閃右閃,東西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
與此同時,在他們隔壁的陸小鳳忍不住捂了捂耳朵,第一次這麽讨厭練武人的耳朵。
大晚上的,要不要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啊!
系統忍不住戳了戳他,“他們在幹嘛呢?”
顧長亭那厮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它給屏蔽了,害得它抓耳撓腮的想知道卻知道不了。
陸小鳳被系統的突然出現吓的一個哆嗦,“你什麽時候來的?”
他竟然沒有聽到絲毫的動靜。
不過想想也是,天雷都能引下來,說不定就是什麽老妖怪返老還童了呢?
老裝小,可恥!
“剛來。”系統聳了聳肩。
陸小鳳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還是沒辦法把這個小孩兒當同齡人亦或者是老前輩對待。
他道了句,“在打架。”
戰況可能還比較慘烈的那種。
系統眼睛亮了亮,“妖精打架?”
陸小鳳默默地閉上了嘴,哦,一個為老不尊的老孩子。
他含含糊糊的應了一句,“應該是吧。”
系統哀嘆一聲,它就說顧長亭怎麽不讓它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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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人看的顧長亭此時正頭疼的東躲西藏。
“玉教主,你好歹給我一個好好說話的機會啊。”顧長亭話說的可憐,俯身又躲過一鞭子,抓住時機直接用被綁住的手圈住玉羅剎的脖子,将人抵在了牆上。
“松開。”玉羅剎沉聲。
“綁着呢,松不了。”顧長亭動了動放在玉羅剎腦後的手,表示自己真的在被綁着。
“那就把手剁了。”玉羅剎扯了扯嘴角,似泛着幽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
“這可剁不了。”顧長亭輕笑一聲,緩緩靠近他。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拉近,灼熱的氣息相互交織着。
氣氛從剛才的劍拔弩張忽然變得暧昧不明了起來。
顧長亭湊近他的臉,看着玉羅剎微微顫動的眼睫心中微微一動。
只見他越湊越近,可就是好差那最後一步,遲遲沒有進展。
玉羅剎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要親就親,不親就滾!”
兩人之間那一層模模糊糊的窗戶紙就這麽被玉羅剎一句話捅開了。
顧長亭用鼻子親昵的碰了碰他的鼻尖,“玉教主,脾氣可真l……咳,老好啊。”
顧長亭暗自咬了咬舌頭,差一點兒就把那個字兒說出來。
玉羅剎輕嗤一聲,一口啃上了顧長亭的嘴唇,還不忘含糊的道了一句,“磨磨蹭蹭的。”
顧長亭:“……”
行叭,既然這麽要求了,他也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人。
顧長亭兩手按着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灼熱的氣息在兩人的呼吸間交織纏繞,互相掠奪者彼此口中的空氣。
說是親吻,倒更像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攻城掠地。
“啧啧”的水聲在靜谧的空間中響起。
顧長亭松開了他,舌頭舔了舔又被咬出血的唇瓣,額頭抵着他的額頭,聲音略顯沙啞,“玉教主這習慣,幹什麽事都要見點兒血嗎?”
玉羅剎懶懶的掀了掀眼皮,“這是你應得的,誰讓本座每次看到你就牙癢呢。”
顧長亭輕“嘶”了一聲,将放在他後腦勺的手放了下來,“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牙壞了?”
“又能松開了?”玉羅剎依在牆上瞥了一眼顧長亭的胳膊。
“這不是為了接近玉教主的小把戲嘛。”顧長亭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手中把玩着方才綁着自己手的那根繩子。
“那還真是難為你費心了。”玉羅剎挑了挑眉。
顧長亭湊過去在他唇角啄了一口,眸中盈滿了笑意,“樂意之至。”
玉羅剎看着他,将他那雙仿若盛滿了星輝在眸子在眼中倒映了出來,默了一瞬,又道,“你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眼前正經又深情的顧長亭頗為不像顧長亭,很難不讓玉羅剎懷疑一下。
“我能打什麽歪主意?”顧長亭一臉委屈的癟了癟嘴,“我這可都是對玉教主的滿腔真情,這也算歪主意?”
好了,更不信了。
玉羅剎白了他一眼,他也不期望着從顧長亭嘴裏能得出一句什麽實話來,聽他滿口胡言還不如自己去查呢。
玉羅剎垂了垂眸子,眼底劃過一絲幽深。
這第一個,就從青衣樓開始吧。
并不知道玉羅剎在想什麽的顧長亭覺得自己真的太委屈了,他能打什麽主意?
他不過是一個想要讨心上人歡心還被心上人質疑的可憐年輕人罷了。
顧長亭幽幽一嘆,既然心上人對他的本心如此矢志不渝的堅定,他又怎麽舍得讓他傷心呢。
所以……就把青衣樓樓主的馬甲小號拉出來溜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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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跸臨溟漲,巨海望滔滔。十洲雲霧遠,三山波浪高。①
經過幾日的行進,輪船已經逐漸靠近了大陸。
陸小鳳在第N次被穿上的人單方面終止談話後百無聊賴的站在甲板上看海,在船艙裏閑了這麽幾天,他感覺都能陰暗到長出蘑菇來了。
也不知道沙曼怎麽樣了,陸小鳳看着大海久久出神,他又想到了那個冰冷又高傲的女子,随即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前幾日走的匆忙,他都沒來得及問清楚沙曼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跟他一起離開那個她視作魔窟一樣的地方。
“沙曼……”陸小鳳兀自喃喃出聲,一顆少男心搖搖欲墜。
下次再見到她……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了。
想到這,陸小鳳又是哀嘆一聲,為什麽連顧長亭那種不着調的人都能和心上人厮守,他卻不能!
但是,還不等陸小鳳再繼續哀嘆下去,遠遠的,又一艘輪船目标明确的像他們這邊靠近。
陸小鳳也更不會想到,下次見到沙曼的“下次”會來的這麽快。
——
“有人來劫船?”顧長亭語調帶着疑惑的上揚,眸子微微一轉,帶着幾分狡黠。
他也閑了好幾天了,正愁沒事兒幹呢,難得碰上有不長眼的來劫玉羅剎的船,還不得好好玩一場!
顧長亭摩拳擦掌的看向來彙報的船夫。
玉羅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以示警告,然後看向船夫,“來的是什麽人?”
——
“我等乃是海南劍派的人,希望幾位能夠向主家通秉一聲。”來人樣貌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賊眉鼠眼了,他向着對面的輪船拱了拱手。
陸小鳳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幾根木頭,朝着那人喊了一聲,“已經讓人去說了,稍等片刻。”
指望着這些人能回答他,那才是天方夜譚。最起碼陸小鳳試了五六天都沒能撬開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嘴。
那人朝陸小鳳拱了拱手,“在下吳菊軒,多謝這位少俠。”
陸小鳳擺了擺手,“沒什麽,說句話的事兒。”
吳菊軒對着他友善的笑了笑,但呈現在他那張賊眉鼠眼的臉上怎麽看怎麽奸詐。
陸小鳳有汗顏的移開了視線,心中默念,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貌取人。
不等他給自己心中的那點愧疚超度完,顧長亭就興沖沖的跑了出來。
搞事情的前線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他呀!
到地方一看,顧長亭大失所望,他還以為又刷新出了什麽新人物了呢,原來就只是換了個馬甲呀。
沒意思!
被顧長亭一臉失望的看着的“吳菊軒”面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後自我安慰了一下,也許他只是被醜到了,并不是自己露餡了。
由于顧長亭臉上的失望太過于明顯了,陸小鳳沒忍住想用用胳膊中搗搗他,生怕別人不是來找茬的是吧?
顧長亭絲滑的弓了弓身子躲了過去,“陸公子請自重,男男授受不親。”
陸小鳳:“……”我這一肘不應該搗你身上,我應該搗你臉上!
陸小鳳鼻子中發出一道重重的氣音,然後用叮咛的口吻朝着“吳菊軒”道,“他腦子有病,說的話都別往心裏去。”
“哈哈哈哈哈……”好不容易被解除了屏蔽系統在顧長亭的腦海裏無情道發出一串嘲笑。
然後十分圓滿的又被屏蔽了起來。
與此同時,船艙中的某一間卧室中小孩子的狂笑戛然而止。
住在它隔壁,猝不及防被笑聲吓到的老實和尚和鷹眼老七兩人默默地又給自己的心脈加了一層內力防護,然後整齊劃一的掏出來顧長亭給他們的一個叫作“速效救心丸”的東西默默服了下去。
唉,希望能活到下船吧。
一天天的,一驚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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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來找什麽茬兒……不是,你們是有什麽事兒嗎?”顧長亭嘴快,瓢了一句。
目前叫做吳菊軒,實際上叫無花的這個來自海南劍派的人,朝顧長亭拱了拱手,“事關本派命脈還是請諸位與在下一同去見一見本派掌門。”
“海南劍派的掌門人?”顧長亭摸着下巴。
話說無花什麽時候又改投他派了?
天峰大師知道嗎?
“請人總要有請人的理由。”玉羅剎的聲音忽然插了過來,“沒頭沒尾的,誰有知曉是請人去還是送人走?”
他看了一眼無花,出來的時候面上已經又覆上了面具。
無花朝玉羅剎那邊看了一眼,“在下只是請諸位到我派中一敘,并沒有什麽惡意。”
有惡意沒惡意還不是他一嘴說的,可是……
顧長亭撥了撥腰間的挂墜,且不論無花到底是不是海南劍派的人,只說他們前腳剛離開無名島沒多久,這後腳海南劍派的人就追了上來。
消息傳的也忒快了,快到不正常。
“畢竟事關本派命脈,還是希望幾位能夠配合一下。”無花垂眸,斂去眼底的神色。
“怎麽個配合法兒?”顧長亭饒有興致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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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的海南劍派,原本富麗堂皇的大殿中滿是飛濺的血跡。斷肢殘骸散了一地,空蕩蕩的大殿中卻沒有一絲哀嚎。
“帶他們過來就行了,重要的不是人命,而是秘籍。好孩子,懂了嗎?”石觀音斜卧在主位上,輕呵出一口氣吹了吹手上的丹蔻,漫不經心的瞥了無花一眼。
無花立在下首,手中還撚着一串佛珠,低垂的眼角拉出一道悲天憫人的弧度來,猶如一尊身處阿修羅地獄的佛像一般,可偏偏說出口的話不似佛陀那般悲憫。
他平靜的應了一聲,面上并沒有多餘的波動,只是一雙本該如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愈發的深沉。
是啊,重要的不是人命,但無花也不覺得是石觀音想要的秘籍,最重要的……是石觀音的命。
我親愛的母親,你又準備好了嗎?
無花依舊低垂着頭,心中默念了一句佛偈,在無人看到的角落,他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聖潔慈悲的佛陀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中的惡鬼,他仿佛就是一朵盛開在淤泥裏的罂.粟,妖嬈、迷人卻又帶着劇毒。
它從根子裏,就是腐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