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018-01-25
這天程晏遲起的時候,聽見外面的聲響,問莫陵怎麽回事。
莫陵把臉盆端進來,放到架子上,回道:“公子忘啦,今日是長公主的賞菊宴,外面做準備呢,難免聲響大了點……今日公子打算去哪兒?”
往年程晏遲覺得賞菊宴府中人多,就算他的院子已經算是僻靜的了,還是難免喧鬧,所以都是直接到外面去随意走走的。
但是今年不同了。
程晏遲腦子裏想了想府中的布局,對莫陵道:“我去招樓那邊,你不用跟着了。”
莫陵點了點頭,問道:“那需要準備點什麽嗎?吃的喝的?”
程晏遲剛想說又不是野炊,備什麽吃的喝的,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些其他的,剛要搖頭就點了點頭,說:“備些甜食,蜜餞之類的,茶要普洱。”
莫陵本來以為就自家公子的性子,他剛剛那個問題也就是随口一提,沒想到程晏遲居然真的點了頭,驚訝之餘點了點頭:“可是公子……您不是不愛吃甜嗎,而且家裏又不是沒有其他好茶……”
“讓你備上就備上。”
“……是。”
“小姐,馬車已經等着了。”
乞燭進來時,乞巧正把鬥篷的帽子給顧棠華戴上了,入了秋才不久,但是都城在北方,本來就冷得快些,顧棠華這輩子又怕冷得很,宋琬如怕她冷着了,就差再拿個手爐讓她帶着出門了。
雖說系着鬥篷還戴着帽子出門,在現在這個節氣顯得惹眼得很,但是顧棠華也沒拒絕,這輩子她剛醒的時候是剛從寒冬臘月的水裏救起來的,那以後就怕冷得很,何必在這件事上顧忌了別人的看法反倒委屈了自己。
宋琬如也是這樣想的,雖說還是顧忌着其他的,但是到底也沒有女兒的身體重要。只是私底下還是忍不住跟宋嬷嬷念叨:“外人看到棠兒怕冷,怕是會覺得棠兒體寒,日後不好生養……”這話不可能跟顧棠華說起來,宋琬如只好自己跟宋嬷嬷吐訴。
宋嬷嬷也只得安慰道:“小姐是有福的人……緣心大師不也這樣說嗎?”
那年顧棠華意外落水,醒來以後總是不說話,宋琬如素來信佛,連忙就差人去請郊外山上寺裏的住持來,結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雲游四海的得道高僧緣心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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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緣心大師說要給顧棠華改名字,她原本那個名字擔不起她的運道和福分,反倒不好。顧棠華本來的名字是上過了族譜的,為了改名字這事還費了不少功夫。
但是改了名字之後這麽多年來的确順順當當的,除了怕冷這一小病根以外,也不似小時候那般總是風寒高燒,宋琬如和顧之遠也安心不少。
每每想起,宋琬如都忍不住感慨一番。她不求女兒日後大富大貴無上榮華,只求她一生平平遂遂,日後能嫁個心疼她的她也心儀的人就好。
顧棠華也不是不知道宋琬如為自己的婚事費了不少心,縱使心懷愧疚,但是還是只得當不知道。
到了前院門口,馬車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只有三輛馬車,宋琬如的馬車在前,顧昙華和顧棠華以及兩人各帶一個丫鬟一輛,顧竹芸和顧竹珊随後一輛。不是顧府沒有足夠的馬車,只是前去鎮國公府,一個府裏馬車太多不合适。
顧之遙的嫡長子顧錦年已十八,和英國公府的嫡長女蔡姝早先定了親事,來年開春就要成親了。而庶子顧铮今年十四,還在議親之中。兩人都還算未婚男子,也在受邀之列,二人騎馬前去,走在最前頭。
一衆人便浩浩蕩蕩的出了門了。
第二輛馬車內,顧棠華對顧昙華淺淺一笑:“大姐。”
顧昙華點了點頭,多少還是喊了聲二妹。
第三輛馬車內的氣氛卻沒這麽好了,顧竹芸在小祠堂裏待了這麽些天也不是白待的,至少現在在人前還是很乖巧的,但是對着顧竹珊,她實在給不出來好臉色。
“三姐姐這樣看着我做什麽?”顧竹珊似很是疑惑的樣子。
顧竹芸冷笑一聲,也懶得顧忌還有兩個小丫鬟在了,反正只是奴才而已。
“四妹妹倒是個妙人兒。”
顧竹珊咬了咬唇:“三姐姐……之前那件事是妹妹對不住你……可我當時真的太害怕了。”
顧竹芸哼了一聲:“四妹妹不必說了,這幾日你這話說過不少次了,但是我也不傻,事情哪有那麽巧的……”
她最開始還真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剛好秋芽的哥哥拿錯了書,可後來再想,哪有這麽碰巧?顧竹芸回想起姨娘跟她說的那些以前見過的世家大族的腌臜事,心想自己以後一定要擦幹淨眼睛看人。
“不過誰讓我不如四妹妹你心思缜密呢,也怨不得人。”
顧竹芸的陰陽怪氣并不足以讓顧竹珊在意,顧竹芸此人在她看來,掀不起大風大浪。
想到等會兒會見到的人,顧竹珊就忍不住笑意。
顧竹芸久不見她說話,看過去差點氣得也笑起來,顧竹珊居然還在笑!
宜雲長公主的賞菊宴,邀請的人分了三群,一群是各大世家的命婦,獨在一塊園子裏。另外就是未婚的貴族千金或公子們,也是各成一群,但是之間的界限并不明,用宜雲長公主的話來說就是:“知慕少艾多美好啊,大楚民風開放,怎的世家之間倒是和以往沒多少差別?”
因着這一個緣故,加上宜雲長公主是皇帝親妹,丈夫是鎮國公的身份,宜雲長公主的賞菊宴一直廣受歡迎。
顧棠華到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是女子三五成群的了。
和宋琬如一起去見過了宜雲長公主後,宋琬如留在了那兒,顧棠華四人帶着丫鬟就退了出來,鎮國公府的丫鬟在前面引路。再回到院子裏以後,就看見世家千金們大多圍在一起,似是在鬥詩。
走近了才知道,的确是在鬥詩。豆蔻年華女子成群的時候,能消遣的也的确不多。
去過前些日子昭陽大長公主壽辰的都認識顧棠華是顧家的二小姐,知道這是位“待人溫和好說話”的,又是顧家二爺的獨女,有人有意交好,三兩句話就說清楚了鬥詩的情況。
對于顧昙華,倒不是沒人與她交談過,只不過次數多了以後,敢上前願意上前的就少了。只是顧昙華自己也不甚在意罷了。
“這是以‘酒’字為令,剛開始不久。”總的來說就是這麽一句話。
顧竹芸和顧竹珊以前也參加過不少宴會,多少都有自己的小姐妹,顧棠華聽了半圈的功夫,顧竹芸和顧竹珊就已經各自去和別的小姐說話了,顧昙華倒是還在她身邊不遠處。
再回過神,正好到了顧竹芸接詩的時候,若是女紅,顧竹芸倒是不錯的,但是詩詞文采卻是不怎麽在行,但是大家都看着她,顧竹芸要面子,自然不可能說自己不來,只得硬着頭皮上。
不過畢竟是念過這麽多年女學的,雖然不在行,但是還是不至于丢面子,只能說不怎麽出彩罷了。
顧竹芸話音剛落,就聽見隔了一段距離的男子們的聲音傳過來,女子這邊都下意識噤了聲。
提議鬥詩的禮部侍郎之女開口道:“應該無妨,我們繼續吧。”
于是繼續,結果下一個姑娘剛剛開口,就有一支箭飛了過來,剛好落在了禮部侍郎之女身邊的丞相之女沈環玉腳邊,本來圍在一起的小姐們都小聲尖叫着散開來,顧棠華差點被撞到,好在乞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兩個人連忙也退開了一點。
好在那箭上沒有箭頭,也就是看着吓人。
男子那邊應該是在玩投壺。很快就有好幾個男子過來了,為首的那個居然是太子殿下。
他拱手笑了笑:“吓着諸位小姐了,本宮給諸位小姐賠禮了。”
小姐們才連忙反應過來,紛紛屈身行禮:“問太子殿下安。”
顧棠華站在一衆人後面,屈身行禮的時候還忍不住看向顧竹珊,果然,顧竹珊滿面柔軟的笑意。
太子殿下一衆人撿了箭矢便要走了,小姐們原本的鬥詩便繼續。隔了兩個人就恰好到了顧竹珊,顧竹珊鑽修這方面不少,出口倒是博得了不少稱贊,雖然還是不比有名的才女、丞相之女沈環玉,但是也的确不差。
心知有貓膩的顧棠華饒有興致的看着顧竹珊故意放大了聲音的行徑,心想這是看見太子殿下還沒走多遠,所以顧竹珊想搏個注意?倒是真真煞費苦心。
太子殿下一衆人回到剛剛投壺的地方,再投了兩次,太子便擺了擺手,坐到了一邊的席位上不再參與了。
“殿下請用茶。”鎮國公府的丫鬟恭恭敬敬的斟上茶水。
太子端起茶抿了一口,想起先前看到的一幕。
那位顧府的四小姐看着他,顧府的二小姐反倒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太子眯了眯眼,自己這新上任的太傅的女兒,看來不光是相貌長得好,也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