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蕾絲裙
第11章 蕾絲裙
打了車,車子要上高速,四十多分鐘才到。
她到了院子門口,看着樓閣般的別墅,目光落在遠處一排枯黃的樹葉上,架在圍欄的綠色藤蘿也已經褪了顏色,顯得格外孤寂落寞。
來給他開門的是一個個頭挑高的冷漠男人,穿着一絲不茍的黑西裝,像是一個身手不凡的保镖。
他看到許知醒,眼神不變,語氣很冷卻帶着禮貌:“是許知醒小姐嗎?”
許知醒點了點頭:“是我。”
“跟我走吧。”
許知醒點頭說:“好的。”
一路上他都沒吭聲,許知醒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麽,可為了更好的工作,她開口一句一句問着:“還沒有問,小狗叫什麽名字?”
陳斂說:“星星。”
好可愛。
許知醒:“有什麽習慣嗎?比較特別的習慣。”
陳斂:“沒有。”
“之前有生過病嗎?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挑食嗎?”
“沒有。”
許知醒:“……絕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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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斂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要問一下老板。”
“你不是主人?”許知醒意外。
陳斂看了一眼自己:“我看着像嗎。”
許知醒搖頭:“不像。”
陳斂:“……”
許知醒跟着進了大廳,一眼就看到正在地上打滾的邊牧,或許是聞到了陌生人的氣味,立馬站起身蹦跶了過來,在許知醒身邊轉了幾個圈試探,前腳擡起扒拉着她的衣服。
許知醒慶幸今天她穿的是牛仔褲。
“好帥的狗。”
許知醒笑着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它就毫不掩飾賴她身上了。
有些重,許知醒不太能抱起來,她本以為是小狗,但這只狗都堪比大型犬了。
不過工資那麽高,也正常。
“它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其實也不需要定時喂養,它自己會扒拉吃的,只要陪它玩就好了。它看上去很喜歡你。”陳斂說完,又說,“我先去忙了,許小姐,二樓靠走廊是星星的房間。最盡頭是主人的卧室,除此之外哪裏都可以去。”
“好的。”她說。
就這樣就不管了?
許知醒看着陳斂從客廳離開,有些奇怪這麽大一個別墅,竟然連一個傭人都沒有。
陳斂離開,整個客廳便靜悄悄的,寂靜到讓人覺得不自在。
邊牧除了不會說話,跟人無疑,是個極其聰明的動物,它甚至能夠輕而易舉看懂人類的暗示。
似乎也并沒有特別排斥陌生人,從許知醒過來開始,就一直吐着舌頭繞着她轉圈。
沙發上放着小狗的黑色鐵口枷,還有一個紅色的小球。
許知醒把小紅球扔遠,喊着它:“星星,撿回來。”
隕石邊牧立馬撒潑了似的沖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過于興奮,它咬着小紅球也沒有回到許知醒身邊,而是耀武揚威地在原地打轉,想要表演一些絕招讨主人開心。
一個沒注意,尾巴掃蕩過旁邊放着的白玉花瓶。
“砰”的一聲脆響,掉落在地面,瞬間裂開。
許知醒噌的一下站起身,眼睛愣愣地看着那個花瓶,腦子還有些懵。
花瓶的位置本就比較高,且小紅球的位置也不在那裏,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隐患。
小狗拆家名不虛傳。
“別動!你別動啊。”
許知醒走過去,在它身上檢查一番,又蹲在花瓶的碎片面前,手指撿起一片比較完整的花紋,有些絕望地拍了張照片。
她抿着唇,一聲也沒吭。
旁邊的邊牧大概意識到惹了禍,蹲在許知醒身邊,也眼巴巴看着碎片,之後又用舌尖試圖去舔許知醒的手指讨好。
許知醒才倏然意識到,指尖脆弱到被尖銳處劃出了血。
只有一道小口子,不處理都可以愈合的程度。
她沉了口氣,對着花瓶碎片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對面老板。
【許先生,很抱歉,我跟小狗玩的時候沒太注意到客廳的花瓶,它去撿球的時候不小心撞碎了,我檢查過沒有受傷。花瓶多少錢我會盡力賠償。】
-
闵司行收到這條消息時,手機裏正顯示着別墅客廳的監控。
從許知醒到別墅門口,他的手機裏就會顯示所有階段的跟蹤監控。
手指放在屏幕上,放大,目光落在她撿起碎片時鮮紅的指腹上,随後又放下,捧着手機發着什麽,另一只手掌摸着小狗腦袋不忘安慰它。
“看什麽呢?”張翌年就坐在闵司行旁邊,給他倒了杯酒。
闵司行關閉手機,聳肩說:“沒什麽。”
張翌年沒太搭理他,目光落在對面坐着的幾位投資方身上,個個油滿肥腸,穿着裹不住肚子的白襯衫西裝,一副衣冠楚楚居高臨下的得意模樣。
剛聽服務員說他們又點了兩打私廚價格不菲的藏酒,光是這一頓,要花上好幾十萬,夠他請一個很好的拍攝團隊了。
他內心咒罵,面帶微笑看着男人:“今天我請客,随便喝,老朋友了,也好久沒聚了,特意選的餐廳,吃不慣直說。”
“哪裏的話,不過你之前不是在洛杉矶嗎,怎麽忽然回來了。”朋友也跟着恭維。
張翌年笑着:“這不是混不出名頭嗎,這次如果不是阿行來幫忙,估計這電影人都湊不齊。”
男人:“謙虛了不是,誰不知道我們張大導演,在京北可是有人脈,怎麽,之後準備回去嗎。”
張翌年聽到這句,臉色變了下,還是忍着回:“哪有什麽人脈……要回,如果不是這個電影,我也不會過來。”
“先幹杯先幹杯,說起來我們這大學同學,也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哪有十幾年,說的我跟三四十了一樣。”
“欸你這可不就是三四十了嗎。”
……
對面男人一直碰杯倒酒,連帶着旁邊坐着的闵司行都喝了不少。
“嗯?不過我很好奇,我們投資就算是給老同學面子了,司行怎麽會想接這部電影?”
含着醉意的話語剛落下,包間裏沉默了一秒。
這話明顯打了張翌年的臉,說他這樣的小投資爛片,如果不是顧念舊情,根本不會搭理。
闵司行擡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幹了之後才淡淡說:“舅甥關系,難推。”
對面男人顯然愣了。
“外甥?翌年還有姐姐嗎?——”
話音卡在那個語氣上,驟然停下了,那一瞬間,冷風飄進來,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酒也醒了不少。
姓黃的男人聲音幹巴巴的,“那那個……”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出來。
最後只是打着馬哈:“怪不得姓闵,這個姓可少見。”
酒局的場面明顯只因闵司行這一句話而整個反轉。
後半場幾乎所有人都對張翌年變得畢恭畢敬,醉得稀爛的人也沒再敢表現出絲毫懈怠的意思。
酒局持續了兩個小時,點的菜沒吃多少,那一打酒喝完了。
連只是陪同鎮場子的闵司行都有些醉意。
張翌年酒量向來好,看到闵司行這樣子,也跟着他一同回去了。
他這幾天酒局一堆,不太習慣酒店,闵司行別墅有他的房間,住着也舒服。
司機驅車從私廚離開,車輛在高速上行駛了半個小時,最終停靠在海邊別墅區。
夜晚的東川燈光通明,站在路邊能看到遠處的遼闊無邊的海邊 ,因為盈盈燈光而映出波瀾起伏。
張翌年扶着人下了車,走進客廳,剛把人扔在沙發上,手機響了起來。
他最近求爺爺告姥姥,當孫子當的夠夠的,看到這條電話,強忍着氣焰捏着手機從客廳走了出去。
站在門對着的噴泉池邊,沖着手機破口大罵:“你他媽解決不了就想辦法解決,我要你幹什麽吃的??”
“操,給老子都滾蛋,他闵政算個屁,有本事看看我要臉還是他更要臉——”
聲音壓抑着,仍舊可以傳到客廳。
闵司行呼吸粗重,喉結滾動着。
掙紮着坐起身,手指捏着眉心,弓着腰感覺胃裏在翻滾。
酒精似乎有些後知後覺,此時猛的沖上來,他現在神志都不太清醒,強撐着身子颠簸雙腿上了二樓卧室。
二樓沒有開燈,他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開關。
闵司行手指一頓,眯起泛着紅血絲的眼,目光落在唯一開着燈的房間內,蹲在邊牧旁邊的女孩身上,她手裏提着包,應該是剛喂養它吃飯,準備離開了。
闵司行靜靜地看着她,繃緊着呼吸,額頭青筋跳動着,害怕打破這份靜谧。
手指移動到燈光開關的地方,指腹貼着,一直沒有行動。
腦海裏又想到了陳斂發來的消息。
【許小姐是上個月來這邊工作的,在一家傳媒公司上班,之前夜班在便利店兼職,那個男的叫崔嘉晖,待業中,似乎是她室友,具體關系不太清楚。】
具體關系不太清楚。
闵司行摁壓在牆壁上的手臂青筋冒起,神經都好像一股血流在湧動,一些淩亂話語沖撞着神經,腦袋抽抽的痛。
你來幹什麽。
來幹什麽呢。
想看看離開了你闵司行能不能過好嗎。
裏面的飯食有了控制,許知醒嘴角帶着笑意:“就吃這麽多就好,你今天已經吃了好多了,晚上不知道會不舒服嗎?星星乖乖的不要貪食。”
“我準備走啦。”
許知醒剛站起身,房間的燈驟然一滅。
瞬間一片黑暗。
她有些弱視,即便窗外的燈光仍舊能夠映入房間裏,并沒有閉上眼那麽漆黑,她可仍舊絲毫看不見。
“停電了嗎?”她站在原地,聲音不高不低,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說完,在小狗舔着食物的聲音中,她正準備摸口袋裏的手機,卻清晰地聽到了一聲粗重的喘息聲。
是一個男性的。
許知醒的耳膜都好像被這道聲音給穿透了,她略帶疑惑地看向聲源處。
“你好,請問是許先生嗎?”
她話還沒說完,身側的抓着手機的手肘便被瞬間鉗住,手機“砰”一聲落在地板上,身子猛地被往後壓,退了幾步脊背猛撞在一邊牆壁上。
許知醒完全看不清,手指下意識去掰自己被桎梏的手腕。
沒掰開,反倒被一只手整個控制住雙手,擡高,釘在頭頂牆壁上。
他力道大得驚人,鼻息的氣息濃烈地噴灑在臉頰,帶着刺人的酒精,讓人難以忍受。
“你……唔。”
許知醒手指極其用力地掙脫着,感覺到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手骨,緊緊扣着她,讓她毫無反抗之力。
身子被緊緊壓着貼在牆壁上,唇瓣上的撕咬把她咬出了血,撕裂般的疼,她閉緊着唇齒,還是被人撬開席卷着。
滿是酒精的味道充斥着鼻息,讓許知醒徹底崩潰。
“求你,不要……”
她手指用力反抗着,指甲扣弄着他的虎口,把皮都摳爛了,男人也沒有絲毫的松勁兒,好似她的反抗更能激怒人,只會被更用力地控制住,知道自己鉗子下的獵物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
一直到臉上的鹹味落在血肉模糊的唇瓣上,被舌尖舔掉,闵司行才驀地清醒了一些。
手指微松,瞬間整個人都好像平複了情緒的暴躁動物。低垂着眼,借着昏暗的光線想要去看她的臉。
“別哭,對不起。”
闵司行腦子空白,手指慌亂想去擦掉眼淚。
甚至不太明白她為什麽反抗為什麽哭,為什麽要推開他。
下一秒,許知醒淚眼模糊地掙脫開手,抓着旁邊的花瓶狠狠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
在室內甚至發出回音。
她看不清,只能感覺到對方的腦袋應該被花瓶砸開花了,從她身上移開,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耳畔是一陣重重的身子躺在地面的聲響。
許知醒恐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身子緊緊靠着牆壁,縮在黑暗處讓自己有那麽一些安全感。
她耳朵有些失聰,眼睛也看不太清,過了好幾秒,才極力保持鎮定,沙啞着嗓音叫着:“星星,你還在嗎?把燈打——”
燈光驟然被打開。
門口找人的張翌年睜大眼睛震驚地看着面前的畫面。
闵司行正神志不清地躺在地面上,臉頰紅唇卻泛白,而唇瓣的地方被咬破,額頭上被破了個洞,血正順着鼻骨繞彎往側臉流,整個人躺在一片玻璃渣中,尖銳估計已經陷入後背了。
正蜷縮躲在前面角落的女孩也沒讨到什麽好,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淚痕沒掉幹淨,唇上被咬出了血印,手上還捏着剩下一小部分瓶口,臉色煞白,明顯被吓得不輕。
“你……你是。”
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許知醒就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人是闵司行。
她怔怔地看着地面一動不動的人,呼吸滞住,手指都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一瞬間慌亂得要命。
“對不起,他喝醉了,抱歉抱歉啊。”
活了二十九年張翌年也沒見過這種狀況。
腦子裏又想到他拉着行李箱來這裏住的第一天,下飛機很早,也沒來得及給他打電話,放下行李箱喊了幾聲沒人應,便沒什麽界限地推開闵司行的門。
他床上放着的還沒收拾幹淨的女孩的衣服,一件白色蕾絲的裙子,以及地上白色幹涸的紙,不知道是不是床伴留下的。
人正在浴室洗澡。
于是他扯着嘴角胡亂解釋着:“他可能是把你當成別人了。”
說完,又覺得這解釋就他媽離譜。
許知醒胸口滞悶,低下頭,嘴巴裏除了血的味道,只剩下他渡過來的酒精的苦澀。
用力握緊的的手被破碎的瓷片割開,正往地面滴着血,她聲音顫抖着說:“你送他去醫院吧。”
其他人嗎。
許知醒都忘了,他這些年聲名大噪、粉絲如潮,追崇者萬千,床上怎麽會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