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一直到越星野差一點被堅固的金屬門拍到鼻子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他，被沈司瀾趕出來了。
越星野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居然……把他趕出來了？就在他剛剛還給沈司瀾喂了一顆糖之後？
就因為他說了幾句蕭逸程的壞話？
越星野下意識地大手一擡，正準備用力敲門，腦海裏忽然又浮現出剛才沈司瀾搖搖欲墜的身影。
手上頓時有了千斤的重量，越星野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金屬門，似乎是想要靠眼神在上面燒出一個洞來。
好一會兒，越星野才嘆了口氣，緩緩地放下了手，轉身準備離開，讓沈司瀾一個人靜一靜。
誰知一擡頭，就對上了兩雙一模一樣盛滿了好奇的清澈眼神，不遠處的兩個執勤的衛兵，連伸長的脖子都沒有來得及收回，就跟越星野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殿下！”
偷看頂頭上司的八卦被當場抓包，兩個小衛兵臉一紅，同時立正向越星野敬了個軍禮，渾身繃得筆直。
越星野也有些臉熱，又不好意思發作，只好狠狠地瞪了那兩個小衛兵一眼，故作兇狠道：“剛剛，你們什麽都沒看到！”
“是，殿下！我們沒有看到您被總指揮趕出來。”
異口同聲，不愧是受過精英訓練的皇室護衛兵。
“……小點兒聲，笨蛋。”越星野無奈地扶額，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抓了抓頭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繼續道，“那個，這很正常。誰都會被老婆趕出門，所有的alpha都是這樣的。”
“是……是的……”
越星野努力做出嚴肅兇狠的表情，挺了挺胸膛，底氣十足。他清了清嗓子，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一些：“沒錯，沒有被老婆趕出門過的alpha，才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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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沒老婆，肯定不懂。”
兩個小衛兵忙不疊點頭：“是，殿下說得對！”
“嗯，”越星野神情已經極為自然，接着道，“認真站崗，機靈點兒。我到主控室去一趟，總指揮要是有什麽事兒，及時跟我彙報。”
“是。”
房間裏，沈司瀾确認越星野已經離開，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監聽監控設備，才放心。
他熟練地點了點手上的戒指，将它向左轉了三圈。很快，房間正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塔西路。”
“沈美人，你終于聯系我了。”
投影中，塔西路笑眯眯地沖着沈司瀾眨了眨眼，他穿着一身極為華麗閃耀的墨綠色外套，連頭發絲都仔細打理過，看起來就像是精心準備，等待了沈司瀾很久似的。
如果把身後那些像是觸手一樣不停扭動的陰影隐藏起來的話，塔西路這幅外貌，配上現在眼睛亮亮的樣子，按照人類審美來說，應該是很養眼的。
“你願意主動聯系我，看來是發現什麽了。”
沈司瀾不想跟塔西路太多寒暄，也就不計較他的稱呼，直接将蕭逸程的照片傳了過去：“你看看，把我的消息透露給你的人，是不是他。”
“嘶……這個人……”塔西路皺眉仔細觀察，說，“一張照片，很難判斷。而且上次來找我的，不是人，是個蟲族。”
沈司瀾神情嚴肅：“你确定？”
塔西路聳了聳肩：“美人，我還不至于分不清人和蟲。”
沈司瀾感覺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想。原本，他對蕭逸程幾乎是全然信任，懷疑了所有人，也沒有懷疑過他。
直到從阿比斯星回到沙朗木海，他在越星野的提醒下，調查了離開那段時間前後，整個聯合衛隊所有人的行動軌跡。
全部正常。
沈司瀾意識到，蟲族卧底對他們的滲透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深度，而在聯合衛隊裏，能夠瞞過所有人，所有監控，悄無聲息地侵入主控，篡改所有的數據而不留一點痕跡的人，不超過3個。
蕭逸程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真正的“無痕”，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再去回憶那些被忽略的細節，自然而然，沈司瀾就發現了蕭逸程身上更多的不合理。
最為明顯的，就是他一直在引導，或者說是在推動一件事：奪取或者是消耗僅有的那一塊D-F1。不管是第一次蟲族的偷襲，還是舒揚的重傷，這些事情裏都沒有蕭逸程明顯的身影，卻總是若有似無的，在他的引導和建議下，走向同樣的結局。
昨晚DFS主防禦塔莫名其妙受到入侵，啓動了不能自行關閉的自毀系統，唯一的解決方法，竟然又是D-F1。
那一刻，在沈司瀾心裏，幾乎已經确定了那個內鬼，就是蕭逸程。可是，他還沒有實質的證據。并且，他還是想不通，蕭逸程的動機是什麽？
他是聯邦貴族，出身高貴，學識淵博，甚至，他的專業就是專門針對赫爾米蟲族的DFS系統領域，他沒有動機，沒有理由站在赫爾米蟲族的那一方。
所以，沈司瀾聯系塔西路。他現在急需确認，那個與塔西路聯系，當初要把他和越星野困在阿比斯星的蟲族，究竟跟蕭逸程有什麽關系。只有這個證據，才能真正定他的罪。
人類和赫爾米蟲族的對抗存在先天的弱勢，其中之一就是卧底。蟲族高層可以通過收買各式各樣的人，利用人類卧底為自己盜取有力信息，但人類不行。
因為赫爾米蟲族幾乎全部都是笨蛋，這是沈司瀾對他們的評價。
不管他們在戰場上多麽兇殘，本質上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也許是大腦構造與人類詫異很大，它們不會思考，只會憑借本能，絕對忠誠地聽命于傳說中的那個蟲母，或者說，赫爾米蟲族的女王。
聽說也有一些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蟲族精英，不過實在是太少了，就連之前越星野打敗的那個稀有的S級蟲族，也不像是擁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這讓人類幾乎完全沒有辦法收買赫爾米蟲族作為卧底，而人類和蟲族之間巨大的外形差異，即便是倚靠蟲族拟态技術，也維持不了太久，根本沒辦法混入赫爾米。
“沈美人，別皺着眉頭。雖然也很好看，但是你不高興，我可是會心疼的。”
塔西路有些騷包地眨了眨眼，打斷了沈司瀾的沉思。
沈司瀾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在桌上敲了敲，随後擡眼道：“塔西路，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我需要你的途徑，獲取赫爾米內部消息，既然能把蕭逸程這樣的人都收買成為它們的內應，直覺告訴我，蟲族內部肯定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但很重要的事。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我當然很樂意為你效勞，”塔西路舔了舔嘴唇，身後那些觸手的陰影舞動得更加興奮起來，“不過……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小小的阿比斯星主人罷了。赫爾米蟲族你知道的，又兇，又不講道理……我其實很不想……”
“別把我當傻子。”沈司瀾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對我看似迷戀，是真的喜歡我。”
“今年沙朗木海星能源産量的10%并不能滿足你，那，我再加上聯邦首都星布卡裏30光年外，那條被聯邦軍隊管轄的廢棄航道呢？”
“你……”
一瞬間，塔西路臉上那些不正經的表情盡數收了個幹淨，他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麽會知道？”
“上次你送我們離開阿比斯星，從宇宙風暴中穿過的那條航道，離它很近，不是嗎？我只是好奇，就稍微調查了一下，大概知道，你應該需要它。”
塔西路扶額輕笑道：“沈美人，你的條件真的讓我無法拒絕。”
“那就這麽定了。”
在關掉通訊之前，沈司瀾說：“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真是聰明又冷漠的美人啊……你們說是嗎？”塔西路搖晃着手中金色的酒液，向陰影中舉了舉杯。
黑暗中，黏膩又陰寒的氣息傳來，無數觸手扭曲虬結的黑影竄動着，似乎在同意塔西路的話。
“唉……沈司瀾……”塔西路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像是把“沈司瀾”三個字反複地在唇齒之間咀嚼了很久，才看向早已沒有影像的屏幕，帶着散不開的眷戀，輕聲道，“你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一些。”
沈司瀾在沙發上坐了沒多久，就聽見了幾下透着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進來。”
一個胖胖的年輕勤務兵，端着食物走了進來。
“總指揮，這是殿下吩咐給您準備的粥和點心。我敲了好幾次門，您都沒有回應，我不敢打擾，便等到現在。”
沈司瀾看着還冒着熱氣的粥，微甜的氣味帶着暖暖的溫度傳來，讓他緊繃的身體一下子就覺得放松了不少。
塔西路畢竟是阿比斯星的主人，本體還是深淵巨獸，跟他交易，實在是不能掉以輕心。
沈司瀾揉了揉眉心，想起來把越星野趕出去之前，他确實是說給自己弄吃的來着。
“放下吧。”
“好嘞。”
沈司瀾拿起勺子攪了攪金黃的小米粥，嘗了一口。
“這粥……”
勤務兵笑着說：“是上好的小米，按殿下說的，還放了一點紅糖，說您喜歡。”
“哦……”
粥味道不錯，也是自己的口味，只是……一入口就知道，不是越星野親自煮的。他習慣會放一些去了核的蜜棗，米粒也會更加粘稠軟爛。
“殿下呢？”
“在總控室，”勤務兵回答，忽然想到剛剛在門外，執勤的護衛兵說的話，頓了頓，小心地觑着沈司瀾的臉色，補充道，“好像……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把他趕走了？可是，明明是他先亂說話，他有什麽立場心情不好？
雖然這樣想，沈司瀾仍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馬上就要到維斯托尼了，他們倆這個樣子，如果讓帝國皇室的人看出什麽來，也不太好。
不然……就去看看？
沈司瀾立即起身向外走去，那勤務兵還在後面大喊：“總指揮，您還沒吃完呢！殿下吩咐，要看着您吃。”
“哎哎哎……總指揮，您至少把粥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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