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沈司瀾盡量平靜地,将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越星野更加難看的臉。

越星野退後了兩步,冷冷地看着沈司瀾,終于卸下了方才那種一切正常的僞裝。他冷笑一聲:“你知道,卻還要來問我。”

“你對我,怎麽這麽狠啊?”

沈司瀾不想在越星野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他應該是無畏的,燦爛的,光明的,而不是現在這樣。

可他必須要知道,帝國皇帝究竟知曉了哪種程度,有什麽樣的打算,他才能做出相應的對策。

沈司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舒揚告訴我,沙朗木海已經開始傳播我們契約婚姻的流言,皇帝陛下若是也知曉了這件事,盛怒之下,也許會對我們的合作……”

合作、合作,又是合作!

越星野胸中湧起一股怒火,下午在書房裏與父皇的談話又充斥了他的大腦。

“你說你們很恩愛?越星野,你當我和你母親是傻子嗎?”

“沈司瀾那個樣子,哪裏像一個被标記過的OMEGA?你可是S級的alpha,你的信息素什麽情況需要我來給你講解嗎?你跟我說你和他恩愛?”

“我當初同意結盟,就是看上了他和你的契合度!我要的不是聯盟,我要的只是沈司瀾嫁給你!”

“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把你迷成這樣?他騙了你,騙了我們!”

天知道,在看到父皇給他的那些東西的時候,他有多麽的難以置信,多麽的……憤怒。

可是,他不能在父皇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他必須堅定地站在沈司瀾這一邊,否則,只身來到帝國皇宮的沈司瀾,很難安全。

越淩,不僅僅是他越星野的父親,更是阿斯塔帝國的皇帝。越星野只能盡量安撫皇帝,承諾自己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才換得父親暫時壓下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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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司瀾滿腦子就只有他們的合作!國家、人民、蟲族、戰争……除了這些,他就不能想一想越星野嗎?

他的計劃裏,未來裏,就不能有一個位置,是屬于越星野的嗎?

“這不重要。”

越星野突然出聲打斷了沈司瀾,眼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他喉結滑動,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問道:“沈司瀾,你有沒有什麽事情騙我?”

“什麽?”

沈司瀾沒想到越星野突然這麽一問,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份健康報告,那個致命的,腺體檢測報告。

他當初已經讓舒揚想辦法搞定那個名叫福蘭特的醫生,難道……出了什麽差錯?可是舒揚并沒有告訴他……

難道真的是那份僞造的腺體檢測報告被發現了?還是說,越星野已經在皇帝面前承認了他們是契約關系?

不論哪一種,對沈司瀾來說,都不是好事。

沈司瀾的大腦飛速地運轉着,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他必須立即想出一個最優的解決方案:維持兩國合作、DFS完工、揪出赫爾米蟲族埋在聯合衛隊裏的釘子……

可他的沉默,落在越星野眼中,就是變相的承認了,承認了他對越星野有欺騙。

越星野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暗淡了下去,眼圈泛起了紅,自嘲似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沈司瀾,你連哄哄我,都不願意嗎?”

沈司瀾的心髒仿佛受到了重擊,他一向精密思考的大腦在看到越星野泛紅的雙眼時,竟然自動停止了運轉。

他發現自己不能再集中精神去思考眼前面臨的困局,而空氣中,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原本淡淡的酒釀味竟變得濃郁起來。

胸口很悶,呼吸也開始發燙,沈司瀾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有些癢。就連耳邊也開始響起越來越重的喘息聲。

“越星野,你是不是?!”沈司瀾猛地後退了兩步,現在這個場景他太熟悉了。

“你是不是,易感期發作了?”

“啊?”越星野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大手用力在額頭上拍了拍,盡量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沒有太聽明白沈司瀾說了什麽,他只看到沈司瀾退後的那兩步,僅僅兩步,就把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出現了一個很明确的界線。

越星野更加難過了。

沈司瀾還清醒着,上一次越星野易感期,他的回憶并不太好。S級alpha的壓迫感和控制力,讓他感受到了難得的壓力,要不是趁着越星野沒有防備敲暈了他,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可是現在……

越星野扭了扭脖子,脖頸後面腺體已經在發熱,他擡手摸了上去,感受到了掌心突突地跳動。後知後覺,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那讨厭的易感期,不期而至了。

越星野紅着眼睛走到床邊,熟練地去床頭櫃裏翻找抑制劑。

“奇怪,怎麽沒有?”越星野把幾個櫃子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一支抑制劑。

“不可能啊……”

越星野的手有些顫抖,拼命在抽屜、櫃子裏翻找,可惜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S級alpha的易感期,強大的壓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蔓延,沈司瀾也不由得覺得腿軟。他的理智告訴他,必須盡快遠離越星野,他現在非常危險。

“沒有……怎麽辦……”越星野沒有找到抑制劑,一個不好的猜想在他腦海中浮現,他趕緊又走到床頭,半跪下去摸索。

果然,他特制的鎖鏈也沒有了。

“唔……啊……”

越星野的雙手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拳頭狠狠地砸在櫃子上。

“砰”的一聲,堅硬無比的實木,被他一拳砸出來一個深深的凹陷。

“越星野!”沈司瀾沖上去抓住了他染血的手,“你別這樣傷害自己。”

清冽的荊棘玫瑰味道猛地在越星野面前炸開,絲絲縷縷地往他鼻子裏鑽。

對易感期的alpha來說,OMEGA的信息素簡直堪比烈性chun藥。

越星野本能地,反手抓住沈司瀾的手,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人那張美麗至極的臉。

那麽美的臉,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裏,好像還盛滿了擔憂和心疼。

是他易感期的幻覺嗎?沈司瀾的心裏,不是沒有他的位置嗎?怎麽會心疼他呢?

“你……”

沈司瀾看着越星野滿頭的汗,手中觸碰到的皮膚也燙得吓人,原本酸甜的酒釀味道,已經濃郁得猶如烈酒,讓他頭昏腦漲。

眼前的臉,在他眼裏甚至出現了重影。沈司瀾竭力維持着清醒,說:“你堅持一下,我讓人送抑制劑來。”

“沒用的。”

沒有人比越星野更清楚自己的身體,即便是送來了抑制劑,對他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而且,下午父皇才因為他和沈司瀾的事情大為光火,現在如果又聽說他易感期發作,需要抑制劑,怕是會對沈司瀾更加遷怒。

想到這裏,越星野咬牙,強迫自己克制住沖動,艱難地松開了沈司瀾的手,用力将他推開:“你走。”

“快離開,出去!”

沈司瀾被越星野推倒在地,方才的沖動也冷靜了一些,越星野說的沒錯,他現在離開才是最佳的選擇。

一切,都可以等越星野的易感期結束再說。

越星野整個人縮在了牆角,脖頸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無不在說明他現在忍耐得有多麽艱難和辛苦。就連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

“沈司瀾……你、你快離開吧……我知道,你不想、不想跟我……所以,快走!”

“你再待在這裏,我……我怕我會、控制不住……”

“不要送抑制劑……不要、不要告訴任何人……”

沈司瀾勉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雙手碰上門把手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腦海裏亂作一團,那些關于維持兩國合作、DFS完工、揪出赫爾米蟲族埋在聯合衛隊裏的釘子等等等等的事情,都變得模糊了。

只剩下越星野。

耳朵裏,是越星野難耐的悶哼,是他拼命控制自己本能,拼命壓抑沖動的痛苦嘶吼。

沈司瀾忍不住回頭,再一次看向那個蜷縮在牆角的alpha。

沒有抑制劑,沒有高契合度的OMEGA,越星野要度過易感期也不是不行,可是……他分明是可以不用這麽痛苦的。

他是為了自己。

沈司瀾的雙手緊緊地握着門把手,只需要輕輕一推,他就可以離開這間屋子,離開那個危險至極的alpha。

可是,他卻動不了了。

沈司瀾和越星野的契合度雖然是假的,但是現在,作為一個OMEGA,即便是腺體殘疾的OMEGA,對越星野來說也是有用的。

即便是一點點,微乎其微,也是有用的。

越星野嘴裏彌漫起了濃郁的血腥味,他知道,沈司瀾應該是離開了。可為什麽,為什麽他那股荊棘玫瑰的香味還是萦繞不散呢?

勾起他的欲/望,勾出他內心深處所有的陰暗想法。

他想鉗制住沈司瀾的雙手,把他死死地釘在他的床上,動彈不得;他想用力按住沈司瀾那一截勁瘦的腰,想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記;他想狠狠地封住沈司瀾的唇,吞掉他所有溢出的聲音……

沈司瀾可能會想逃,可能會哭着往床下爬,他會抓住他的腳踝,把他狠狠地拖回來。

不行、不行……會讓沈司瀾讨厭的。

“沈、司瀾……沈司瀾……”

越星野溢出口的哼叫,帶上了濃濃的青玉,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沈司瀾……”

“越星野,我在。”

溫暖又柔軟的身體纏上了越星野,後頸火熱的腺體上,落下了一個清涼的吻。

“越星野,我在這裏。”沈司瀾用力抱住了越星野的身體,輕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越星野渾身僵硬,每一處皮膚都猶如着了火一般,他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了那張心心念念的美麗的臉。

“沈……司瀾?是……幻覺嗎?”

沈司瀾搖搖頭:“不是幻覺,是我。”

越星野猛地抓住沈司瀾的手臂,卻又在下一刻,像是被燙到一般松開了手。

他勉力撐着身體,想要退後一些,可他身後已經是牆,他已經退無可退。

“你別……你為什麽不走?”

沈司瀾雙手捧起越星野的臉,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是你的OMEGA,我要去哪裏?”

越星野的心燙得厲害,臉上有一瞬間的欣喜,可下一刻,他想到另一種可能,整張臉變得扭曲。

“你不要這樣!不要為了……我不需要!你走!走——”

沈司瀾沒有理會越星野的拒絕,他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一朵荊棘玫瑰,猶如一粒火星,落入了滿室的烈酒之中,轟然炸開。兩個交纏的人被酒香和花香安然地包裹着,不斷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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