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沈司瀾沒有想到蕭逸程這麽快就主動來找他。
離開沙朗木海去維斯托尼之前那次事故，讓沈司瀾對蕭逸程的認知發生了質的變化。雖然有諸多的不合理，但事關DFS，沈司瀾始終沒有掉以輕心。
“司瀾，你現在方便嗎？”
蕭逸程扶了扶眼鏡，英俊的臉上習慣性地挂着溫柔的笑容。
他有一種令人感到安心的氣質，沈司瀾知道。蕭逸程出身高貴，舉止優雅，性格和藹，原來在聯邦的時候，就有許多OMEGA心儀他，現在到了聯合衛隊，就連一些alpha，也對他評價很高。
這樣的蕭逸程，作為蟲族的內應，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但如果塔西路的消息準确的話，那麽現在站在沈司瀾面前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根本不是蕭逸程，而是蟲族女王身邊的高階異化雄蟲。
如此，才能讓一切的不合理，變得合理。
現在，只需要找到蕭逸程腦後的旋渦空骨，一切就有了答案。
于是沈司瀾點了點頭，神情與平時無異：“你有什麽事嗎？”
蕭逸程笑笑，走近沈司瀾，帶着一點點不易察覺的試探：“我剛剛接到軍醫部的通知，說……下周要我去做一個全身體檢。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沈司瀾當然知道，這是他和舒揚商量之後，決定通過白洛嘉去試探。
如果沒有查出什麽最好，如果蕭逸程連檢查都不願意去的話，那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我知道，白醫生也有跟我說。聽說近期從其他地方傳來一種奇怪的傳染病毒，感染初期并不會感到什麽不适，但是潛伏期一過，就會引發嚴重的頭痛，持續時間至少一周。”
“所以，白醫生建議整個聯合衛隊的人都做一次體檢，順便注射相應的疫苗，以免這種病毒在衛隊裏傳播。”
蕭逸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說道：“原來如此。一定要從研究人員開始嗎？哦，我的意思是，我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其實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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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教授，”沈司瀾嚴肅地打斷了他，“DFS的進度不容許有任何的差錯，體檢從研究人員開始是我要求的。”
“請你理解。”
蕭逸程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很快便恢複了正常：“你說的對，如果因為傳染病讓任何一個研究人員倒下，都是對DFS的影響。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沈司瀾冰藍色的眼睛像一片澄澈的海，目光猶如靜谧的水波，緩緩地流淌過蕭逸程那張無懈可擊的臉。
随後他點了點頭，看着蕭逸程的眼中已經充滿了信任和希冀，十分誠懇地說：“蕭教授，DFS對沙朗木海的人民非常重要，對我也非常重要。我花了許多心思，特意請你來到這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蕭逸程似乎被沈司瀾的誠懇打動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甚至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司瀾的雙手：“司瀾，你放心。”
沈司瀾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手上的觸感此時讓他非常反感，似乎在知道蕭逸程有可能是一只異化的高階雄蟲之後，沈司瀾就從生理上對他産生了極度的排斥，此時甚至有一種想要把那雙手甩開的沖動。
但他忍住了。
蕭逸程看起來似乎心情變得很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沈司瀾看向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後打開了通訊器。
——舒揚，告訴白醫生，他不會去了。體檢照常進行。
蕭逸程單獨來找沈司瀾打探體檢的事，這是一個幾乎有些慌不擇路的貿然舉動。
沈司瀾雖然在言語上暫時地安撫住了他，但以蕭逸程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靈敏，相信很快他就會反應過來。
又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坐了很久，手邊舒揚來的時候給他倒的溫水，一點也沒有少，只是早已經涼透了。
這個時間的辦公大樓正是繁忙的時候，沈司瀾的辦公室開着窗，那些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交談聲，或許還有各個訓練場上傳出來的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又朦胧、又清晰，不停地在沈司瀾耳邊響着。
他皺着眉，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終于打開了通訊器。
——思宇，只有三天。
黃思宇眉間的紋路皺成了一個厚重深刻的川字，基于一個工程師的專業性，他試圖再勸一勸沈司瀾。
“總指揮，要瞞着蕭教授去推進，本來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難的事情，我當初就跟您說過，您至少還要給我一周的時間才行。”
“現在，只有三天，我真的很難保證最終呈現的效果。”
“總指揮，真的不能再想想辦法，多一點點時間嗎？所有防禦塔的修建工作雖然已經全部完成，但是主防禦塔的內部用來放置總控D-F1的裝置臺要求極高，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同樣是DFS領域的專家，黃思宇跟蕭逸程的風格完全不同。蕭逸程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俊逸優雅，八面玲珑的，而黃思宇就是一個典型的，極其符合人們對工程師刻板印象的人。
他忠厚老實，不擅交際，一心只有自己那一堆絕不能出錯的數據。正因為如此，他說不能保證，絕對不是在提前推卸責任或者說是給自己留後路。
沈司瀾何嘗不知，可是，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于是，沈司瀾極為誠懇地看着黃思宇那張焦慮的臉，說：“思宇，拜托了，只有三天。”
“唉——”黃思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随即關掉了通訊。
不出沈司瀾所料，在蕭逸程離開之後的兩天，一股極度詭異的氛圍就籠罩了整個沙朗木海。
從上，到下。
先是蕭逸程那邊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暗中動作，一動不動地每天待在他的寝室中。
當然，沈司瀾覺得他不一定是停下了動作，有可能正在籌謀別的事。
随後不久，舒揚追蹤的那些在星網上散步信息的隐秘id突然全部主動暴露，在星網上公開了一份契約。
那是沈司瀾和越星野結婚當晚，他們倆在新房裏一起簽下的，上面有他們倆的親筆簽字，還有專屬的身份代碼。
這份契約在整個星網掀起了軒然大波。
先前那些零星的爆料，因為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大多數人民都沒有相信，但這份契約的出現，讓大家感到了被欺騙和被愚弄的憤怒。
【枉我每次都為了他們跟黑子對噴，結果居然真的是假結婚！】
【契約婚姻，全是假的！按照約定，DFS完工之後，他們就會離婚。】
【好不容易帝國和聯邦才因為聯姻停戰，難道又會再次開戰嗎？】
【帝國和聯邦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必須給民衆合理的解釋！】
【我不相信，沈元帥那麽好，他為了沙朗木海付出了那麽多……】
【他們明明看起來很恩愛呀……我不相信】
【都是假的，真是演技高超……】
整個星網一片嘩然，連帶着不少平民也開始聚集到基地外，要求沈司瀾和越星野給公衆一個合理的解釋。
皇帝越淩已經給越星野和沈司瀾兩人打了三次通訊。只是有些奇怪，他并沒有對契約的內容憤怒，而是言語之間，對他們倆居然将這麽重要的東西洩露出去感到十分不滿。
“真是愚蠢至極！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笨的兒子？這種東西，存在自己的個人星腦裏，居然能被人盜走？”
“看來，你們聯合衛隊的智能網絡早就被滲透成篩子了，你們居然沒有絲毫察覺，沒有找出幕後黑手嗎？”
“沈司瀾，你真讓我失望！”
越星野理虧，強撐着争辯了幾句。可皇帝說得對，他最愚蠢的，不是簽訂了這樣一份契約，而是留下了一個定時炸彈，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了它。
沈司瀾也無法辯駁，只能沉默着迎接皇帝的怒火。
由于輿論嘩然，帝國皇帝和聯邦首相進行了短暫會晤後，向兩國發布了暫停沈司瀾聯合衛隊總指揮工作的公示。
比起越星野的憤怒，沈司瀾顯得非常淡定，只是在看到費勒的通訊提示時，皺了皺眉頭。
首相費勒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大堆，最後皮笑肉不笑地說：“司瀾，現在這個情況，民怨沸騰啊。不是我不講情面，只是你也要為大局考慮，啊。”
“做做準備，這兩天就把軍權移交了吧。聯合衛隊你也不适合再擔任總指揮了，先暫時休息一下，也可以趁這個機會，跟二皇子好好聯絡聯絡感情。”
費勒的眼神忽然變了，他用一種暧昧又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司瀾一番，說：“你畢竟是個OMEGA，又有這副樣貌，就算沒有契合度又怎麽樣呢？你早就應該學着如何去取悅一個alpha了，說不定二皇子心一軟，你依然是帝國的皇子妃呢。”
沈司瀾沒有被這樣的羞辱激怒，他冷冷地看着影像中費勒那張因為興奮和得意顯得格外扭曲的臉，平靜地說：“軍權我可以移交。至于聯合衛隊的總指揮，我也可以卸任。只不過，當初是聯邦和帝國共同對我發下的任命書，現在要我卸任，應該也需要聯邦和帝國一致的決定吧。”
費勒冷哼一聲：“你已經停職，罷免只是遲早的事。”
沈司瀾淡淡道：“沒事，我等着。”
關掉和費勒的通訊，沈司瀾長嘆了一口氣，身體向後仰躺着，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椅背中。
輪番地信息轟炸讓他感到有些疲憊，契約的洩露确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舒揚抱着星腦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瀾哥，找到了！”
“這些爆料的id，背後所有的操控人都已經被定位，我已經派人去了，一定全部抓住。”
沈司瀾捏了捏眉心，說：“嗯，先去吧。雖然可能沒什麽用了……”
舒揚十分愧疚，低垂着頭：“對不起瀾哥，我太沒用了。”
沈司瀾擡頭輕輕笑了笑：“不關你事，人家是有備而來，我們慢一點很正常。”
舒揚生氣地狠狠一拳打在桌子上，将桌子上擺放的杯子、文件等等東西都震得動了動。
“這些混蛋！等我抓住他們，一定要他們跪着叫爸爸！”
沈司瀾拍拍舒揚的肩膀，忽然，他目光一凜，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連契約都暴露了，那麽下一步，會不會就是他的腺體檢測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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