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莫小涵還是拒絕了唐逸，她不是那樣在感情上猶猶豫豫的人，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在沒有完全對陸易死心之前，她不會接受任何男子的告白，那對別人是不公平的。
唐逸也明白了莫小涵的想法，所以在餐廳裏一路沉默。兩人尴尬地用餐完畢，回到公司，分別前，唐逸還是開口，“小涵。”
“什麽事？”莫小涵看着唐逸。
“如果說，有一天你能完全開始新的戀情了，那麽你能告訴我一聲嗎。”唐逸笑笑，“我怕我自己一直到那一天都還在等你，也許說不定，萬一就等到了呢。”
莫小涵看着唐逸故作開朗的笑臉，實在無法搖頭說不，于是她點點頭，“好，我答應你，如果我真的願意談戀愛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謝謝你，小涵。”唐逸真誠地說。
“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吧。”莫小涵苦笑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大抵，人就是這麽賤，對她好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都是傷她最多的。
将口袋裏的手機取出來，無意識點開通話界面，莫小涵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給陸易打過電話。什麽時候？她怎麽沒發現？
點開通話記錄，她發現通話時間居然有半個小時。她這期間根本都沒有碰電話，一句話都沒和陸易說，他怎麽可能會等待她半個小時呢？
他們以前，她興致勃勃打電話給他聊天的時候，都從來沒有超過半個小時呢。所以這次，大概也是她無意間撥通了電話，然後他無意間接起來了吧，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
莫小涵有點失落，但是很快又振作起來，告誡自己不要再被陸易影響自己的心緒，她要學會調整自己的心态。她總不能永遠站在原地，仰望陸易的背影。
陸易卻無法擁有莫小涵這樣的心态，他知道自己不該對言輕發火，因為言輕是無辜的，她什麽都沒做，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才讓莫小涵離開了自己。
但是就是忍不住要遷怒啊，陸易甚至想着，如果言輕沒有出現就好了，他就不會對言輕有欣賞，也不會在朋友的起哄下，說出要追求言輕的話，莫小涵也就不會離開了。
這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找理由、找借口。客廳空蕩蕩的，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索性起身，一把抓住外套出了門。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可是卻不知不覺來到了莫小涵的公司門口。
他是極少極少來接莫小涵下班的，扳着手指數數，最多也就幾回，可是他對這裏的一切都仿佛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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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言晏剛好和莫小涵的公司有點業務來往，剛從莫小涵的公司出來，就無意間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公司門口。再一看車牌號，哪裏是熟悉，明明就是陸易的車啊。
“你怎麽來這裏？難道是要接小涵下班？”張言晏自然也知道莫小涵就在這家公司上班，所以第一反應，陸易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和莫小涵有關。
“不是……”陸易突然看到張言晏，有點愣神，“那你怎麽在這裏？”
張言晏翻了個白眼，“一看你這樣就是沒有對我上心的，我之前就跟你提過好不好，我家公司最近和小涵他們公司有點業務上的往來。”其實也沒多大點事，只是因為想着莫小涵和陸易的關系畢竟不一般，他也就順口說了一下，現在看來，果然陸易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是嗎。”陸易喃喃自語。
他确實從未放在心上過，總是覺得莫小涵一直都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他不需要擔心太多。可是直到兩人現在已經沒了關系，他才真的的感受到，原來自己竟然忽略莫小涵到了如此地步。
這麽多年的無視，莫小涵是怎麽過來的呢？
張言晏見陸易一臉的出神，有點擔憂，“喂喂，你沒事吧？昨天就發現你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勁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我和小涵分手了。”陸易說道。
張言晏比陸易還要驚訝，“你和小涵曾經交往過？”
他這話就像一個巴掌，狠狠地掮在陸易的臉上。原來在別人眼裏，他和莫小涵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嗎？
其實想也知道，他從未在朋友面前為莫小涵正名，張言晏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把莫小涵當作他的女朋友了。
張言晏見陸易的情緒始終都不高，便伸手拍拍陸易的肩，“行啦，別這麽垂頭喪氣的。走，我陪你喝兩杯，聊聊心事。”
然後陸易就近選擇了莫小涵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從靠窗的位置看過去，正對着莫小涵公司的大門。
“說吧，你和小涵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居然讓你表現出這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張言晏對陸易的反應感到好奇。
“我也不知道。”陸易抹了一把臉，讓自己精神一點，“她知道言輕的事情了，然後就說不想和我來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就是很難受，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來。”頓了頓，陸易苦笑，“你說我是不是賤啊，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好好珍惜，現在她離開了我矯情個什麽勁呢？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覺得不甘心，個愛我的女人就這麽走了，所以
才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啊？”他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異常找借口。
張言晏看着眼楮裏沒有一絲神采的陸易，有點玩味地笑了。陸易雖然在和他說話，但是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朝莫小涵的公司大門瞄過去，仿佛下一秒莫小涵就會出現在那裏。
“你知道男人大多犯賤。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我啦。”張言晏不忘把自己摘出去，“太容易到手的都不會珍惜，所以你之前對小涵的态度，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啦。”
陸易沒有做聲。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你和小涵會結婚的，你有考慮過和小涵結婚嗎？”張言晏有點好奇。
“沒有。”陸易愣愣地開口，“我一直覺得，我結婚的對象應該是獨立的、自主的，有人格魅力的女性。”
“就比如言輕那樣的？”張言晏問道。
陸易點點頭。
“阿易，你真傻。我在十八歲以前，也總覺得我的結婚對像應該是瑪麗蓮夢露，可是事實上我真的能和她結婚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陸易搖頭。
張言晏第一次覺得自家好友的智商堪憂啊，明明在事業上是個天才，怎麽在感情問題上這麽遲鈍？
“你弄混了欣賞和愛的區別。”張言晏的指尖點點桌面，服務生端上一杯黑咖啡，張言晏嘗了一口就嫌棄那味道不正宗，不喝了，“大多數男性其實都欣賞言輕那種性格的女子，自信、不做作，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有足夠的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你看看，有多少男人會說自己愛那種女性呢？
欣賞和愛是兩碼事，我也欣賞言輕，但是我不會想要和言輕結婚。并不是因為言輕不夠完美，而是我愛的人不是她。”張言晏徐徐道來，“你也欣賞言輕，是因為言輕和小涵确實是兩個極端了。”
言輕獨立自主，但是莫小涵在陸易面前永遠都是一副不能沒有他的樣子。言輕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但是莫小涵的世界就是以陸易為中心轉動的。
所以當陸易的生命中突然出現言輕這樣的女子時，自然是眼前一亮。他會對言輕生出好感，再正常不過。
“但是阿易，你有沒有想過，你所以為的理所應當，都是建立在小涵喜歡你的基礎上的。”張言晏想起記憶中的一些事情，笑容淡了一些，“你永遠不知道女人是一種多可怕的生物，她們在愛你的時候，你就是她們的全世界。一旦她決定不愛你了，你什麽都不是。”陸易愣愣地看着張言晏，低聲開口，“原來她真的不愛我了……”
這個事實就像是呼嘯的寒風，席卷過陸易的世界。他一直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總是覺得莫小涵一定只是暫時想不通了，等她想通了，她就還會回到他的身邊。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不愛小涵的。”張言晏再次說出震驚陸易的話，看着陸易驚訝的表情，張言晏很是有一種情商上的優越感，“你和韻秋都是屬于标準的高智商、低情商。”許韻秋躺着也中槍。
張言晏自覺自己已經成為了陸易這個二傻子的情感導師，別提有多自豪了，“我一直都看着呢，你和我們一起混的時候，從來都不碰那些女人，別他媽告訴我你是覺得髒。是男人，願意去那種場合玩的男人，你要真的覺得髒，根本連去都不會去，所以只能說明一件事，你心裏有人，所以你不願意碰那些女人，你想為你愛的人守身如玉。
每次小涵一出現，你的氣場都不太一樣。雖然你面對我們的時候，好像總是一副對小涵不太耐煩的樣子，但是每次只要小涵一出現，你身上的氣場都無比柔和，耐心也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你要真的不喜歡小涵，何必讓她守着你這麽多年？雖然說小涵确實照顧你照顧得挺好，但是憑你陸易的條件，想找一個全能的保姆加床伴其實一點都不困難吧？也不用擔心你和小涵的事情萬一被家裏長輩知道了，生活會受到影響。”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陸易若真的從未打算和莫小涵有個未來，以張言晏對陸易的理解，他絕對、絕對不會朝莫小涵下手。因為他和莫小涵的兩家爸媽，關系太要好了，若是真的被雙方爸媽知道了這件事，後果是什麽，可想而知。
大把的女人等着陸易臨幸，其中不乏各方面條件都和莫小涵差不多，甚至比莫小涵更出色的，他何必冒着這個險，還一直和莫小涵在一起。
所以解釋只有一個，陸易早就作好了準備，要和莫小涵牽手一生了。
“所以，綜合面上所述，你覺得你對小涵，真的只是一種習慣、一種不甘心嗎？”張言晏眨眨眼，看着陸易。
陸易已經不能言語了，心中隐藏得最深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突然被張言晏這樣直白地揭露出來，他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原來，他竟然是愛着莫小涵的嗎？原來，他竟然真的想過，要和莫小涵一生一世的嗎？其實他早該知道的，他從來沒有過想要莫小涵離開自己的想法，可是如果莫小涵不離開自己，那他們一輩子都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嗎？
“欸，看，那是不是小涵？”張言晏提醒心思不知道已經神游到哪裏去的陸易。
陸易立刻将視線投向窗外。果然，莫小涵提着一個包包從公司裏走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名男子，兩人有說有笑地朝公車站走去。
“哦。”張言晏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小涵該不會是有新的對象，所以才把你抛棄了吧？”
“你不要胡說。”陸易反駁張言晏，臉上的表情有點猙獰。
“別別別，我就是開個玩笑。”張言晏連忙求饒。
陸易目不轉楮地看着莫小涵的身影，手腳冰冷。他愛她、他愛她，可是他現在才發覺，果然是已經太遲了嗎？
她已經有了追求者了，比起那個對她無比關切、無比貼心的人，他這個傷她至深的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樣失落，真不像你。”張言晏單手撐着下巴，“你是不是打算放棄了？”
陸易不語。
“你要是放棄了，那我出手，你應該沒意見吧？”張言晏突然開口問道。
陸易猛地收回視線，死死地盯着張言晏。
“別這麽看着我啊。”張言晏才不理會陸易那猙獰的表情呢，“小涵這女孩多好啊，又溫柔又體貼，做得一手好菜，身材、家世無一不完美。我喜歡她，很正常吧？”
“呵，想要追求小涵？先從我身上踩過去吧。”陸易陰森森地說完這話，直接起身，從錢包裏掏出幾張大鈔放在杯子下面，迅速離開。
“呵，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張言晏漫不經心地笑着。
他只是看不下去陸易這樣對自己真實的感情不自知的樣子，所以忍不住出聲提醒。想到自己當初也是相似的情況失去了那名女子，他至今仍舊覺得心痛難忍。
可惜的是，陸易還有機會，他卻只能看着那個她在結婚現場幸福的笑容而暗自神傷了。
“小涵。”陸易在莫小涵即将要踏上公車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喚了她的名字。
莫小涵詫異地轉過頭。
身後有人催促着莫小涵，“要不要上車啊？別擋在門口啊。”
莫小涵連忙道歉，退下車，站在路邊，看着陸易。
他似乎沒出什麽事，全身上下都好好的。莫小涵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了，也松了口氣。
唐逸還沒有上車，此時也是一臉好奇地站在莫小涵身邊，“小涵，這是你朋友？”
直覺告訴唐逸，這人和莫小涵的關系似乎不一般。
莫小涵搖頭，“這是我鄰居，從小在同一個社區的。”
陸易聽到莫小涵這樣介紹自己，有點難受，但是臉上還是一副笑着的模樣，也很快找好了理由，“下周就是我媽生日了，我不知道買什麽比較好，你能不能幫我挑選一個禮物？”
莫小涵遲疑着。
“拜托了。”陸易的嗓音微微哀求。
他若是一臉強硬地要求她，也許莫小涵就拒絕了。可是當莫小涵一看到陸易那張寫滿了哀求的臉時，她連拒絕的勇氣都提不起來，點頭，“好。”
陸易有點驚喜莫小涵的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唐逸，那我先走了。”莫小涵轉頭看着唐逸，“再見。”
唐逸笑着點頭，看着莫小涵和陸易兩人離開的背影。莫小涵始終都沒有回頭，倒是陸易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是淡漠到沒有任何表情。
陸易帶莫小涵去了一家珠寶店，陸母喜歡玉石，身上佩戴的首飾大多是玉石。于是兩人也直奔了玉石專櫃。
“這是我們剛上的秋季新款，有幾個是特意針對特定客群制作的，銷量都還不錯，兩位可以看看。”店員小心翼翼地取出幾款手镯。
“那個呢？”陸易指着放在玻璃櫃臺裏的一款問道。
“先生眼光真好，這款是我們今年的主打款。”店員立刻取出放在兩人面前，“這款的玉石質地特別純粹，而且是限量的，我遇到過三位客戶，直接用這款手镯代替了求婚戒指呢。”
莫小涵直接無視了那一款，求婚和她有什麽關系，“我覺得這個不錯。”她思考了半天，指着其中一個镯子。
“喜歡這個主打款嗎？”陸易卻不答反問。
莫小涵瞄了一眼，開口，“那款我覺得送給阿姨不太合适，你難道想要向那位小姐求婚？”
“我是說送給你。”陸易直接開口。
莫小涵猛地擡頭看着陸易，發現他對自己的眼神不閃不避，明顯是認真的。
“我不要。”莫小涵也拒絕得很直接。她低下頭說道∶“你要還是不想要？不要我就自己買來送給阿姨好了，你再選其他的吧。”
“別。”陸易止住莫小涵想掏錢包的手，“我來買吧，以你的名義送就是了。”
“不用，我會買其他的送給阿姨。”陸易出錢，她送，這算什麽事啊。
買完镯子，店員還不死心地推薦，“兩人真的不再看看這個主打款嗎？用來代替戒指求婚真的很不錯哦。”
“不用，謝謝。”莫小涵溫柔而堅定地拒絕，然後看着陸易，“你要嗎？”
陸易搖頭。
兩人買好禮物，陸易本想帶着莫小涵找一家餐廳用餐，莫小涵卻是站在珠寶店門口就不再動作，“我坐計程車回去就好，你先走吧。”
“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陸易苦笑。
莫小涵看着陸易微微有點僬悴的臉，心中微微不忍。可是她實在不想再和陸易之間拖泥帶水了。他們兩家爸媽的關系要好，以後不見面是不可能的。但是最少，在沒有爸媽他們這些長輩在場的情況下，她和他之間，她不需要勉強自己微笑。
“阿易，你明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再回到普通朋友的關系。”莫小涵微笑地看着陸易，“我很會記仇。”他對她的傷害，她一輩子都記得。
陸易第一次親耳聽到莫小涵對自己的埋怨，有點受不住。
“我們可以再回到之前那樣……”他急切地開口。
“之前哪樣呢？”莫小涵笑容清淺，“阿易，我真的不是一個很随便的人。我為你做飯、為你洗碗、為你整理家務，甚至和你上床，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當成我自己的另一半。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們是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我們會結婚。”
“現在你也可以啊。”
“我只會對自己的老公百依百順。”
“那我們結婚吧。”陸易突然開口。
莫小涵驚訝地看着陸易，随即笑了，“你何必呢，世界上比我莫小涵出色的人太多了，你貪戀我的照顧，也大可不必以自己的婚姻為代價，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這對你而言應該是折磨吧。”她覺得心酸，她想像中的愛情本不是這個樣子，但是卻因為自己的愚蠢而面目全非。
“我不是的……”陸易急切地想要解釋。
“好了，阿易，我餓了，想回家做飯了。”莫小涵不想和陸易站在大街上争論這樣亂糟糟的事情，眼見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她連忙上前想要招手。
陸易一把握住莫小涵的手。
“你再給我做一頓飯吧。”陸易低着頭，浏海遮住他的眼楮，莫小涵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我想再嘗嘗你的手藝。”
他擡起頭看着莫小涵，眼裏的悲傷讓莫小涵無措地別過頭，她怎麽會覺得陸易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感到悲傷？
“今晚之後，我一定不再打擾你。”陸易的喉結上下滾動，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不洩露自己的脆弱，“以後你想怎樣，我都依你。”
莫小涵看着陸易的眼楮，那裏有太多太多沉重壓抑的情緒，可是她看不懂，也不願再看懂了，于是她點頭，“好。”
用一頓晚餐，換以後的自由，似乎太劃算。可是為什麽，她還是覺得好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