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誰越界
第23章 是誰越界
被幾乎是拖着進門的時候,我看見身後男人雖然沒吃到但依然幸災樂禍、等着看我倒黴的表情。
我心裏也一片死水。
因為我不知道梁硯會怎麽懲罰我。
他的動作堪稱粗暴,我本來被繩扣折磨的手腕此時更不堪一擊,只覺得在他的捏觸下幾乎要斷掉。
從鎏金池門口直到私密性最佳的S區,一路以來,侍者們都垂眸耷眼,無人敢向我們看來。梁硯随便找了個房間,開了門就直接拖着将我扔了進去。
被扔在地毯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酸痛的。疲憊終于在漫長的煎熬裏爬上身體,我發現自己已經累到連擡起一根手指都費力。
梁硯居高臨下地走過來,我這才察覺到他的目光十分危險:“解釋。”
我茫然地看着他。
解釋?解釋什麽?
解釋我為什麽會和那個男人一起出現在鎏金池門口?
可是如果我要解釋的話,你是不是也應該解釋?你為什麽又在深夜出現在這溫柔鄉這銷金窟,又為什麽棄我之不顧?
但我已經累了。我從來沒有這樣疲憊過,解釋了又怎麽樣,解釋了也不見得梁硯會聽。
他不相信我,那我說再多也沒有用。
我選擇了最偏激也是最輕而易舉就能惹怒梁硯的辦法,我知道沒有什麽是比當着他的面出軌、證明我的不忠是最能觸怒他的:“先生,就是您看到的那樣。”
我擡着頭,毫不示弱地盯了回去。梁硯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許久,他的手機突然傳出響聲,我看見他拿出手機接了起來,神情像是浸在夜色裏:“嗯,不用再找了。”
他繼續說道,“已經回來了。”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然後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
他慢慢地低下頭,雙手輕而緩地放在我的脖頸上——他的眼神深邃而陰鸷,我甚至以為他是想要動手掐死我。
但他沒有這樣做。
他的手放在脖頸上血量最急速的血管旁,像是通過一根血管去傾聽我的心跳。他像是在感受我活着的溫度,那手掌寬大而又冰涼,就這樣輕輕地掠過去,我惶然地擡起頭,他卻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只是輕輕地幫我撫過我額前垂落的碎發,慢慢地把它們放在耳後。
“頭發長了。”
我聽見梁硯說。他轉了身,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平靜的話語,“我去洗澡。”
淋浴間裏傳來水聲。
我無措地看過去,手下意識地覆在剛才梁硯觸碰的位置。
真是奇怪,他的手那樣涼,我的皮膚卻是這樣的燙。
等我也洗完澡後,我看着正半靠着床背看手機的梁硯,想了想,抿了唇走上前,半跪在床上蹭過去。
梁硯來這裏居然沒點什麽人嗎?我心裏亂七八糟地想着,心緒像雲一樣飄忽不定。
那我的“越界”橋段該如何上演?
只是我還沒碰到他,梁硯的長臂一攬,我驚呼了一聲,整個人便被他抱住,在床上滾了一圈,最終蜷縮進他的懷裏。
我驚慌不定地擡頭,卻對上梁硯沉穩的眼神。
他把手機一丢,手指從我還帶着些濕漉漉的頭發裏穿過,說道:“睡覺。”
說着他便摟住我,似乎是恹恹地想要閉上眼睛。
我感覺到他似乎興致不高,但心裏沒由來的悸動和反骨讓我突然格外膽大地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眼神裏坐了起來。
梁硯眉頭皺了一下,但是看着我沒說話。
我也看着他。頭昏腦漲的,我湊上前去,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唇像是獻祭一般送上前,去輕輕地碰他微涼的唇。
我說道:“先生,您不是說要管教我嗎?”
梁硯盯着我看了一會。
我想,也許他會用皮帶圈住我的脖頸,讓我在高潮裏窒息也許他會不悅,然後賞我一個巴掌。
但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任憑我像是挑逗一般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沒有不悅,也沒有被觸怒,有的只是如同深海一般無可觸碰的平靜。
我又笑着問他:“先生?——”
這是我的笑還沒來得及出聲,梁硯便俯下身來,猶如猛禽捕食一般印下一個極為深沉的吻。
我沒想過他會在這時候吻我,瞳孔在剎那縮緊,心裏所有計算好的反應全部在此刻宕機。
他扣着我的後腦勺,似乎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滅亡,他要從我的口腔裏索取最後一點氧氣,攻城掠地一般糾纏纏綿,那種感覺竟讓我感到極度的悲傷。
吻是愛人之間才會做的事。從前太多次,梁硯都從來都沒吻過我,怎麽這一次,他會吻上來。
他一直都知道我愛他。
我的越界,他便用這個吻當作警告和懲罰。
這世界上有許多不幸。來梁硯家中的客人有時候也會帶他們豢養的金絲雀來。
我的同行告訴我,這兒最忌諱的就是動心。被包養的愛上自己的金主,這可不就是最不幸的事嗎?階級不同,看到的世界原本就不同。沒有人會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自己的利益,情愛色欲是大家追逐的東西,但愛情不是。愛情看不見摸不着,哪裏比得上在床上哄金主開心的一滴淚值錢?
當時的我微笑着沒有說話,聽他得出一個“愛上自己的金主可不就是犯賤”的結論,心裏卻漫無目的地想:可是,可是在梁硯包養我之前,我就已經愛上他了。
這是否,算是一種不幸之中的不幸呢。
我心心念念想要謀求的東西,我想要的那個屬于愛人的吻,卻在這種時候得到——作為懲罰與警告,作為無望之中的絕望,作為最不可告人的心思在他手下終于昭然若揭。
但我卻依然在這一瞬沉淪至死。
我望向他,望向這一生都與我無關的眼睛。
*
我一直記得他的眼睛。
寒冬臘月,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搞到了這樣一桶冰水。
在這樣溫暖到奢靡的學校裏找到一桶冰水,無疑是很難的。這是最頂尖的貴族學校,恨不得所見之處都包裹在人工制造的暖風中,外界怎樣的凜冽冰雪,都沒辦法進入。
但現在,這桶冰水從我推開教室門的那一剎,從我未曾設防的頭頂傾盆而下。
其實是很涼的。但我好像沒什麽感覺。甚至在記憶裏那段過往都面目模糊。
霸淩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起因大概是因為我不識好歹,拒絕了一位學長的邀約。
他是高年級的學生,人長得風流俊秀,起初和我說話時禮貌克制,舉手投足間還挺幽默有趣,到後來不知哪一天,就突然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我扇了他一巴掌,我用來刻橡皮章的刻刀被我攥在手裏。我指向他的胸口,非常冷靜地告訴他,再逾矩一步我們就一起死。
學長看着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他卻沒怕我手裏的刀,反而俯身貼過來,在我耳邊猶如情人私語般耳鬓厮磨:“想要殺我,你不能只用刀。”
他低低地笑,手指想要撩撥我額前的發,卻不想下一刻他瞳孔驟然縮緊,捂着流血的手掌向後退,眼裏的暧昧瞬間變成了驚恐。
我歪頭看着他,像是看不到他鮮血如注的手掌,只是笑盈盈地說:“學長,你的手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