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是,用錢買你啊
第29章 就是,用錢買你啊
那段時間裏的我可謂是打了雞血,悶着頭就向前沖。
周玉朗出現的頻率高了一些。他依然會為我用保溫杯帶一些中藥過來,依然會很溫和地和我打招呼。
我感覺他比從前虛弱了太多,臉色蒼白不說,就連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他穿着高領的襯衫,将脖頸遮得嚴嚴實實,仔細看,嘴角處好像還有處青紫。
“你怎麽了?”我問他,開玩笑般說道,“你現在看上去好像比我更需要這杯中藥的幫助。”
“……我沒事。”
周玉朗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向我,似乎是不想放過我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聽說你最近和梁硯走得很近。”
“啊。”我摸了摸頭,把之前梁硯把我從秦修寧手下救出來一系列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解釋道,“所以,應該也不能算很近吧。”
周玉朗看着我笑。他的表情很柔和,只是不知怎的,此時此刻竟然顯出幾分陰郁來:“原來是這樣。”
他又說,似乎是很漫不經心地提起來,“那個秦修寧,好像很喜歡你。”
我愣了一下,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便同樣笑着反駁道:“可算了吧。我現在身上還都是他打的傷。這種喜歡我可受不起。”
但周玉朗只是看着我,然後又笑了笑。
我照舊在社團裏準備着參賽的作品,午後陽光暖洋洋的,周玉朗會停下手裏的畫筆,向我這邊看來,很溫和地詢問我在做什麽。
我一開始含糊其辭,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發現他也在準備這個比賽。
“獎金還是蠻豐厚的。”周玉朗看上去像是很不好意思,他把自己的作品大大方方地拿出來給我看,“這是我準備的參賽作品。”
我一下看愣了。
畫中的筆觸使用了直接戳點,晨霧中的朦胧情景,烈烈如血一般的朝陽仿佛是透明一般罩着這座海港城市,水上的小船依稀可見,游動的魚像是猶如靈魂一般,在水底呼吸。
我微微張大了嘴,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周玉朗會拿出這一份優秀的作品:“你這個,肯定沒問題吧。”
周玉朗神情淡淡的,他笑了笑:“哪有這麽厲害了。”
他又湊過來,似乎是想看我的畫布,“你的作品準備得怎麽樣了?我能看看你的麽?”
我下意識地用手遮了一下,周玉朗很明顯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神情僵了僵,但很快又安慰我說道,“沒事的,不想就算了。”
我感覺他好像有些失落,眼前又掠過他給我送過的保溫杯中藥和霧氣氤氲裏他露出的笑臉,我想了想,把自己的畫拿了出來。
“諾,是這個。”有周玉朗的珠玉在前,我看着我的畫只覺得自慚形穢,“我畫得不好。”
我無法形容那一刻周玉朗的表情,他低頭看着我的那幅畫,神情簡直是難以形容。
片刻後他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若無其事地看着我說:“沒想到你會畫這種。”
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畫,輕聲說:“我很喜歡看星星。”
很多年,在我這一生過去的很多年,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我總是會爬起來看星星。
深夜的時候星星是最明亮的,母親常年不在身邊,一天到晚,我很少和他人說話,陪着我的只有天上那些也不會說話的星星。
我用了最絢麗的色彩在畫布上塗抹,畫作的基調卻是憂郁悲傷的。最深沉的藍,最明亮的黃,呈現出來的幾乎是壓抑的瘋狂。
我還把自己的創作思路說給了周玉朗聽,還高興地告訴他我打算将這幅畫取名就叫做《星空》。
其實我一直都十分謹慎,連創作都是刻意躲着別人,但我看到周玉朗那幅比我優秀太多的畫作,我自慚形穢的同時,也不再在他面前刻意遮掩。
我提交了畫作。
我是那樣的期待着獲獎那一天,我走到梁硯面前能邀請他和我同行的那一刻。
我仿佛做夢都在幻想着那樣的場景。
獎項公布的那天,我拿着自己的入圍名單興沖沖地去找梁硯。
我不知道興奮的自己一路上撞倒了多少人,但那天我在與梁硯一步之隔的地方,被請去了校長辦公室。
在那裏,面色困惑的我收到一封言辭極為嚴厲的指控信和律師函。
校長辦公室裏開着冷氣,我就這樣愣愣地看着某位董事的副手面帶憐憫,将信函裏證據一一攤在我的面前。
那幅由我嘔心瀝血畫了整整半年的《星空》下,署名赫然變成了周玉朗,發布時期比我參賽要整整早出一個月,時間皆被公證,此時此刻鐵證如山。
“這、這怎麽可能?”我感受到我的聲音像是一把能搗碎我喉嚨的尖刀,我一出聲,我的肺我的胸腔便傳來無法抑制的疼痛。
我嘶啞着聲音:“……這是我畫的。”
“林同學,咱們做事也得要有個底線。”一個長相和善得像彌勒佛的校董出口,“人家小周同學早就被你的剽竊行為煩到不行,多次舉報到校長信箱裏來,一再忍讓,卻不想你居然敢通過抄襲去參賽。”
他指了指那張英文寫就的函件上最後的落款,聲音冰冷,“這是主辦方要求你賠付的金額。”
我的嘴唇在不住地發抖,在看到那一串數字後,整個人在剎那間感覺這個世界天暈地眩。
為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周玉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我,聲音再也找不到平時和我說話時的溫和,只有他此時該表現出的“受害者”姿态。
他用那樣憤恨鄙夷的聲音開口。他說,林然,我以為我們做同桌,我們一起同窗三年,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林然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我看着他,覺得身上的力氣像是在他一張口的時候,就好像全部都被抽空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嘴唇一開一合,整個人都像是被抽離現實,靈魂飄浮在不得超度的空中,俯視着一具被衆口铄金釘在十字架上的屍體。
我踉跄了一下。我扶住了辦公桌。
有人要叫我道歉,有人似乎拽住了我的頭發。
我不記得那一刻我做了什麽,也許是身體保護地觸發,将那段不算舒服的記憶劃去,好像這樣就能自我麻痹這一切從未發生——可是沒有,我依然記得零星的片段,我記得我喘着粗氣擡起頭,幾乎是憤怒地看向周玉朗。
我說我沒有錯。我不道歉。
我沒有剽竊,我沒有拿周玉朗的任何東西。
我不是小偷。
再有記憶就是雨夜我被人拽着拖到某處巷子的轉角,我不知道在哪撞得一頭血,秦修寧手裏捏着根似燃非燃的煙,把那個明滅的煙頭摁在我的鎖骨,摁在我的手心上。
他說,你不是狂嗎?你不是喜歡梁硯嗎?你不是喜歡畫畫嗎?你不是看不上老子嗎?
他用盡全力,像是洩憤一樣踩在我的右手尾指上,逼着我發出聲音來。
骨頭碎裂的聲音明明是那麽輕微,可在這樣大的雨夜裏,我卻聽得格外清晰。
他說,婊子,這就是你敢惹我的下場。
……
畫筆遲遲地無法在畫布上落下。
Laki擔憂地看着我,最終還是沒忍住走上前:“要不,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回過神來,看着Laki露出笑容:“我這都還沒開始畫呢。”
Laki沉默了一會,最終只是低聲說:“我只是覺得,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是嗎。”我笑了一下,“別看我這樣,我從前很喜歡畫畫的。”
Laki說:“我雖然不知道梁硯當時把你帶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但我不想看到你再變成三年前那個樣子了。”
我笑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說在屋頂的那次嗎?”
那時候的我剛被梁硯撿回來,見到Laki的第一面就是在屋頂上。
她看着滿身繃帶的我,明明很驚恐但是卻又強裝鎮定,問我怎麽大半夜跑到這裏來。
我那時候身上還都是傷,大部分是被秦修寧和他的走狗們打的,另一部分是梁硯這條狗把我摁在床上做出來的。
Laki看上去是真的很害怕,我當時還在摸着自己的臉,心中疑惑我有這麽吓人嗎,下一秒就被她撲住,硬是把我從臺階上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你、你別想不開。”Laki喘着粗氣,看着我很緊張,她睜着一雙很黑的眼睛,努力地想要安慰我,“你還這麽年輕,而且你還這麽好看。”
我愣了一下,然後終于笑了出來。
我看着她,慢慢地把她從我身上撕下來,解釋道:“我沒想死。”
我在她一臉不相信的目光裏,指了指我們頭頂上那片共同的天空,“我……是來看星星的。”
Laki還是不信:“看星星在樓下也能看,在天臺上也能看,幹嘛非得爬到這麽高的臺階上去?一不留神就會摔下去的!”
“摔下去就這麽死了也挺不錯的。”
“喂!!”Laki明顯有些生氣了,“你這人怎麽這樣。”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和我站在一塊吹了會冷風,又大驚小怪地發現我右手手指奇怪的弧度,和上面流出來的血:“你流血了。”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看着血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樣從我這具幹枯的身體裏流出來,一時間竟然笑了一下,在Laki古怪的目光裏正色,安慰她道:“沒事,這是……傷口愈合的必經之路。”
我們一起下樓去。Laki幫我重新包紮傷口,開始和我聊起她的故事。她和我講出海時漁船上那些不斷拍打着船板的大魚和小魚,和我講那些皮膚黝黑的人們唱起的歌謠和收獲時喊的號子,還有他們一路回家時,泥土上印着來自大海裏潮濕的痕跡。
聊着聊着她便把話題自然而然地移向我,在這種“真心換真心”的交換故事裏,我總是會露怯。我覺得我總是不太那麽坦誠,但我想了想還是揀了幾件事告訴她。
我講我小學時家裏養了一只白色的土貓,耳朵上有很漂亮的毛,裏面是很好看的薔薇粉色。它是被我抱着一袋子土豆回家的時候遇到的,塑料袋漏了一地,這只小貓被土豆砸到,在原地懵了很久,最後居然稀裏糊塗地跟我回了家。
我起初以為這是個傻的。但它又确實很乖。
它最擅長用一雙無辜而又濕漉漉的眼睛看着我,然後乖巧地拿它的舌頭舔走我手心裏的火腿腸。
我的午飯常常是一碗幹飯配上辣椒油,火腿腸是我解饞的配菜,但小貓喜歡吃,我想了想,還是掰了一半給它。
被土豆砸傻而稀裏糊塗跟我回家的貓叫做土豆。母親不在家的時候,土豆總是依賴地咬着我的褲腿,纏着我爬到床上。它很柔軟,也很漂亮,它的眼睛總是無辜又可憐的,但這并不妨礙我在床上看着小說或是電影流淚的時候拿它當毛巾擦眼淚。
“後來呢?”Laki興致勃勃地問,“我喜歡貓。”
“後來它死了。”
我很平靜地開口,發現Laki高興的臉上此時一片空白。
她愣了好大一會才反應過來,茫然片刻後開始搜腸刮肚地想着話語想要安慰我。
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可能并不擅長講故事,Laki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Laki說:“那你那時候一定會很難過吧。”
“是很難過。”我想了想,“但是也沒有哭。”
“啊?為什麽?”
“因為哭了的話,就再也不能把眼淚蹭到貓貓身上了。”我說,“它也不會睜開眼,再憤怒地喵喵叫着舔毛了。”
Laki看上去好像很想要安慰我,但我好像真的沒有那麽難過了。
從前天塌一般的痛苦在此刻像是尋常,腦海裏一個陰暗且隐蔽的聲音在問我,林然,你怎麽總是這麽賤,怎麽總是記不住教訓呢?
土豆長得很好看,毛發雪白又柔軟。
從前的我總是渴望認識朋友,我不想總是一個人走在這漫長星夜下,我想把我的星星們告訴他們。
也許我曾經交到過幾個朋友,但他們都有比我更好的朋友。他也很喜歡土豆,他生日的時候,我絞盡腦汁,用土豆的毛發織了幾個漂亮的小球作成擺件,又花了三個月的時候給他畫了一幅裝扮畫——是我們放學時路過小賣部他很喜歡的一幅,是他最愛的铠甲勇士。
但他生日那天,我鼓起勇氣敲響他的家門,卻被鄰居告知他早就搬走了。
“你是不是傻,躍哥不是早說了他要搬走嗎?”開門的鄰居是班上的同學,“你等等我,今天不是躍哥的生日嗎,他要辦party呢,咱倆一起過去。”
我感覺血液似乎開始變涼了。手裏的東西像是有千斤重。
我說:“我就不去了,我還有點事。”
我把那幅畫和貓貓球扔掉了。禮物我沒有送出去。或者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見他們。
其實選擇和誰交朋友是對方的自由。是我太不讨人喜歡了。
就像我也沒有告訴周玉朗,他的生日快到了,我給他準備了什麽禮物。
我自以為是以為交到的新朋友,卻又親手将我推落進深淵。
我喜歡的人,卻又在我舉目無望的時候,再親自刺我一刀。
我其實,從沒想過那個我最狼狽的夜晚裏,梁硯會來。
那段被污蔑抄襲的日子,我過得渾渾噩噩,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徹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我要承認自己從未做過的罪名,甚至還要為比賽的主辦方賠付一筆天文數字的錢。
保送的名額給了周玉朗,而我聲名狼藉,在老師們或惋惜或同情或悲憫的眼神中,我知道,我已再無前途可言。
回家的時候我再次被秦修寧攔住。這一次我沒有再還手。
只是頭上混着血的雨水從臉上滾落下去的時候,我問他,到底要怎麽樣才放過我?
秦修寧只是笑卻并不回答我。他輕描淡寫地說:“你不是林家的私生子嗎,這點錢林家不至于拿不出來吧,你爹不管你,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去找你哥要啊。”
我的右手此時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疼痛在此時趨向于麻木甚至發冷,我哆嗦着拿起手機,吃力地請求他:“我、我沒見過我哥。”
秦修寧笑了笑,他的手像是把玩什麽東西一樣握着我的手,不輕不重地捏着我剩下的指節。他沒有接手機,俯身從我身上流的血裏點了點,用指尖在我鎖骨上寫下一串號碼。
“下着雨呢,一會號碼就沒了。”秦修寧的吐字格外陰冷,“要打就盡快。”
我艱難地往手機裏輸着號碼。
他們一行人早就遠去了,我只看見巷子口拐角處停着輛黑色的面包車。
我不作多想,只低頭繼續輸着號碼,天空卻又突然暗了下來。雨幕遮着我的眼睛,我想擡起頭,但渾身上下的酸痛讓我即便是做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
但有人向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撐着一把黑傘,眉目都沉浸在他身後的夜色裏,昏黃的路燈照得崎岖不平的小道上泛着冷黃的光暈,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在雨聲裏居然顯得格外的清晰。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自己,覺得有些太狼狽了。我扶着牆想站起來,右上使不上力氣,沒站起來反而而因此重新摔了下去。
更狼狽了。
我只能假裝我沒看到梁硯。我不知道對方對這幾天的事情是否有所耳聞,但下意識地,我想把自己藏起來,躲到哪裏都好,我也不想看到對方失望的眼。
但梁硯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來了。
“你的手受傷了。”他說。
我“哦”了一聲,低下頭跟着梁硯的目光一起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剛知道自己的手指被折斷了一樣。
我笑了一下:“沒關系。”我手腕動了一下,瞬間傳來幾乎撕裂肺腑的疼痛,但我還是向他開玩笑一樣說道,“還能動。”
我看不懂梁硯臉上的表情。我隐約覺得他似乎是生氣了。
那個會在講臺邊上提醒我水銀有毒,那個在天臺上将我拽下兩個人摔在雪裏面露怒容的梁硯,似乎與我越來越遠。我想伸手去抓,卻發現我們之間隔着深深的霧氣,我已經看不見他了。
這裏是我回家的巷子口,即便林家已經讓我認祖歸宗,但我還是下意識地排斥那樣的環境。我靠着兼職和賣畫在廉租房裏湊活着過夜,這條回家的路,沒有一天我見不到自己身上的血。
這裏混亂狹窄,視野也不開闊,被人蒙上麻袋揍一頓可能都不知道對方是從哪鑽出來的。我摔在地裏泥坑上,從血和泥水的倒影裏看見雨夜裏的車燈——有人來了。
梁硯也注意到了。彼時他正低着頭皺眉注視着我的手,此時聽見聲音也扭過頭,看了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我。
“你打算怎麽辦?”梁硯說。
我有點困惑也有點茫然地看着他,但心裏卻突然有種隐秘的甚至不自知的喜悅。
他不是來質問我,他是來問我怎麽辦。
我笑着看向他,突然覺得很輕松:“我,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我向他指了指自己鎖骨上已經暈開的血跡,朝着梁硯舉起手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梁硯那一瞬間的表情簡直可怕到駭人。我說:“我剛才給我哥發消息了。也許他能幫到我。”
我看向梁硯。他仿佛在雨夜裏完全靜止了一般,連臉上的表情都僵硬得讓人懷疑,我說道:“我沒有抄襲,我以為我能入圍的。”
我又說,“謝謝你來關心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終于從雨水裏感到一絲溫度,好像這個世界終于活了過來。也許我真的是一只充氣娃娃,有人給我吹一口輕飄飄的氣,我便能夠重新動起來——
“你以為賠錢秦修寧就能放過你嗎?”
梁硯說,“要讓他放過你,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
“……什麽?”
“我可以幫你還錢,也可以幫你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梁硯說,“條件是,從今以後,跟着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
車燈從遙遠的地方照進來,我接受不了這樣刺目的光,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但下巴卻被人捏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梁硯,試圖去理解他說的話:“你在說……什麽?”
他的手指抵在我的唇上,輕佻地用力摸了一下:“就是用錢買你啊。你母親做過的那些伺候男人的事,難道一點都沒教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