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喪屍游樂場
喪屍游樂場
離開幾天,家裏除了死了一大片植物,沒什麽變化,包括大米也紋絲未動,田柚真怕有變化的時候不是發芽,而是發黴。
上上下下巡視,又搬運整理物資,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他們筋疲力盡,又舍不得吃泡面,強撐着先做了大米海鮮這種不方便随時烹饪的,劉地的海鮮炒飯,每碗飯上只有幾粒海鮮,她們依然吃得很香。
冰箱基本上空了,這意味着就算停電他們也不會浪費食物。
睡前田柚僵屍一樣躺在中間,月光經過窗簾的遮擋已經昏暗到只能看見身邊之人的輪廓。
她幽怨,“為何非要我睡中間?”
周天蹬了蹬腿,“我睡旁邊想要更自由啦。”說着非常誇張地推了她一把,“就這麽自由,随時随地擁有單人床。”
被推到唐伊身上的田柚,“……”她睡覺喜歡騎被子,睡中間幾天下來有點難受了。
富婆的身體很柔軟,發絲又軟又滑,活像蠶絲被,田柚還是不敢造次,趕緊爬起來,翻身回去手腳并用纏住周天。
熟悉的姿勢讓她一下子舒心起來,滿足地嘆了一聲。周天慌張推她,“起開起開。”
被推的人一臉懵,“怎麽啦?”在宿舍追劇的時候也沒少摟啊,這麽纏在一起睡也是常事,這家夥抗拒什麽。
那邊還在奮力抗争,“熱……”
田柚全力鎮壓,硬生生摟着她睡着了。
夜深寂靜,田柚熟睡的呼吸綿長,周天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平時沒有的。”
無人應答,滿室寂靜,周天就在這安靜中忐忑不安睡着了。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姿勢比較舒服,第二天田柚難得起晚,睜眼的時候還扒在人家身上,她抓起一縷順滑的黑發,順着頭發一路擡頭,對上了唐伊的臉,“啊?”
唐伊似乎聽見聲音才醒,動了動手臂,身上的人趕緊爬起來,讨好地看她胳膊腿,“壓麻沒?我怎麽壓住你了,主公再這樣你推開我啊,用力推,推不醒的!”說着她才發現唐伊眼睛裏有淡淡的紅,哎呀,這是被她壓得沒睡好,更愧疚了。
周天推門進來的時候下屬還在提出補償以彌補愧疚,她顧不得聽具體,“停電了。”
田柚一愣,“燃氣呢?”
周天不知道,陸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燃氣還有。”
這時候別的什麽也別說了,樓下集合。
楊侃起床就樓上樓下把昨晚睡前充電的收音機拔下來,他們一共拿回來十個,六個充電的四個電池的,但他們東拼西湊也只找到夠一臺用的電池。
劉地簡直拜服了,“這是什麽神仙第六感,簡直千鈞一發啊,我們拿東西改車回來,收音機充滿電就停電了,但凡晚一天都來不及。”他看田柚的眼神已經變了,是看編劇的眼神。
他還不懂,田柚擔心的遠不止這些,眼下這種情況已經是她預想中最好的局面。
早飯是煮的泡面,作為停電的祭奠,吃頓好的,泡面的香氣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田柚選了個魔鬼辣,被辣得嘴巴紅腫,滿頭大汗,但是連湯帶水一點沒舍得剩。
吃完便要開始整理物資,他們準備留兩天時間整備行囊,後天一早出發踏上逃亡之路。
這畢竟是唐伊的家,私人物品太多,其他人不好意思動手,都等着主人家發話。
唐伊倒是不在意,“畫室和卧室我自己收,其他地方你們随意。”
話音落,大家夥撸袖子開幹。
客廳裏擺着紙箱和行李袋,他們事先簡要列出了路上必備物品清單,按照清單找整齊分類裝好,其餘的就是按照個人需求和喜好單獨裝箱,唐伊從畫室拎出來個一個手提箱,不是透明的還有密碼鎖,尊重個人隐私,他們誰也沒問是什麽。
衣物被褥他們是把家裏的大半都裝上了,男生實在沒有衣服穿,不過好在天熱,為了出行在外方便活動,周天撕了唐伊幾條裙子并床單幾條,勉強搞了一些意識流背心給他們穿,一個個衣衫褴褛的。
出發的前一晚,雖然東西都裝了車,但別墅裏還是有很多東西無法帶走,例如那一櫃的酒和唐伊數不清的繪畫工具,是真有點可惜。唐伊倒是不太在乎那些酒,說本來也是買來準備派對喝的,不喝就是擺設。
劉地就摩拳擦掌,“不然我們最後喝一次吧。”
楊侃也起了興致,“喝吧喝吧,路上沒機會了。”
最後一次派對說開就開,食物是薯片辣條,酒水是不敢問價錢的高檔紅酒。幾人随口聊着學校裏的八卦,誰跟誰最近好上了,誰的成績作弊,誰去年又重修,聊到最後不約而同沉默了。
周天嘆氣靠在落地窗前,“好想回學校去重修,如果沒有喪屍就好了。”
氣氛一時悵然,在學校的時候只覺得學業辛苦,如今才知道那平日嫌棄的日複一日有多珍貴,劉地摟着一棵景觀樹嗚嗚哭,臉頰都蹭紅了。
田柚擺弄着磨到鋒利的餐刀,今晚他們沒拉上窗簾,落地窗外是天海城的漆黑夜景,死氣缭繞,指尖一涼,她低頭看着自己指尖,不小心被刀割到,血珠滲出來。
被酒精侵蝕的腦子還沒反應上來,手被人拉住了,唐伊寒着臉拿紙巾輕輕蘸走了流出來的血液,“我去車庫拿醫藥箱。”
“不用了。”田柚拉住她,自己胡亂用紙巾裹了一下,“一會兒就能好。”說完又垂眸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還活着就很好了。”
受傷了也沒什麽,還活着就很好了。
夜半時分,一陣“丁零當啷”從樓頂傳來,田柚霍然睜眼,迅速感受了一下,不像地震,身邊其他人也漸漸醒來,大家警惕地沒有聲張,田柚小聲說,“樓頂有聲音,別出聲。”
陸祈指指前方,“去樓梯口。”
幾個人爬起來摸索到各自的武器,蹑手蹑腳摸到下樓的樓梯口。躲在一個假山後面,此時心中都有一個疑問,是喪屍還是人?
樓頂陽光房那裏陸續響起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和輕微的咔噠聲,田柚努力分辨。
“怎麽到處這玩意兒?!叮叮哐哐。”
“小點聲!人說不定吵醒了。”
“三個女的歸我。”
“還想吃獨食。”
六個小夥伴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糟糕,好幾個男人的聲音。劉地臉色尤其嚴峻,比了個手槍對着太陽穴的手勢。
他們有槍。
那個咔噠聲是槍上膛的聲音。
這可真是要遭,對喪屍他們還有辦法,這可是好幾個持槍的壯年男人,聽聲音至少有四個。
陸祈看了唐伊一眼,“直接走嗎?”
劉地眼睛轉了轉,“但是他們有槍……槍欸。”
他這一說幾人都有些心動,那是槍啊,如果能搶一把過來,但是怎麽搶還是個問題。
“還是有勝算的,別忘了學長的捕獸夾。”田柚按在背包上,“以防萬一,學長陪主公去把車開出來,實在不行就直接跑。”
三樓這裏,地形最是複雜,有靶場模拟森林的環境假山,還有唐伊零零散散的畫架置物架,地形他們最熟悉,裏面幾個靶子下面還有“捕獸夾”,是陸祈在綠植裏窩着閑來無事研究的,本來琢磨能不能在別墅周邊弄一圈陷阱,後來材料有限沒能實施。
既然這裏是最重要的戰場,那就要快,趁對方地形不熟沒下來之前搶先埋伏好,陸祈重重點頭就要走,唐伊深深看了田柚一眼,“注意安全,等你們。”
人走了之後四人迅速各自找地方躲好,行動間綠植搖晃,入侵者的聲音在頭頂樓梯口響起,“出來!”
周天躲在假山後,箭頭從假山的空洞裏探出去,舉槍的高大男人輪廓在月光下無所遁形,利箭出手,男人慘叫了一聲,槍掉在地上,“媽的,有埋伏!”
另一邊是槍上膛的聲音。
周天迅速蹲下換了個位置,身後不遠處“邦”一聲,假山碎石飛濺,這是匪徒的第一槍。
男人低喝,“別開槍!不怕把怪物引來!”
暗處的小夥伴都在祈禱這群狗東西關了樓頂的門,不然喪屍真進來可就不美好了,這裏他們雖然暫時不住了,也不想便宜喪屍。
男人的靴子踩在靶場的草坪上悄無聲息,但仿熱帶雨林的植物茂盛,葉子打在沖鋒衣上聲音在黑夜裏清晰可辯,田柚用樹枝偷偷撈到那把槍以後借着靶子擋住自己,一把飛刀迅速出手,她顧不得看準頭如何,就地翻滾躲過老虎靶子腳下的捕獸夾,兩步跑到石頭後面,跟周天彙合。
男人果然躲過飛刀追過來,結果正中田柚下懷,踩中陷阱被狠狠夾住腳的慘叫響起。
兩個姑娘小小地對視一眼,田柚伸巴掌比了個五,又彎下兩個手指,意思,目前看見五個人,兩個受傷了。
遠處又是一聲慘叫。
田柚的手指又彎下去一個,看來劉地和楊侃那邊也成功一個,不知道偷到槍沒。
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老羊,有陷阱,這幾個崽子不好對付。”
“刀?他們果然有個醫生,分屍那個!”
“那怎麽……”另一個男人的咒罵聲,“什麽東西?酒?靠我眼睛啊啊啊!”
“媽的,開槍!”
槍聲驟起震耳欲聾,樹木假山被打得狂顫,四個人都是學生哪見過這個場面,吓得不敢呼吸,田柚和周天互相抱着縮在假山群後,慶幸這堆假山足夠厚,不知道那兩個怎麽樣了,沒聽見聲音就是好的。
一陣槍聲過後,摔槍的聲音就在身後不遠處,男人的聲音,“老羊你們倆在這兒找屍體,除了醫生和女的,活的立刻幹掉……留子你跟我下樓找人。”
田柚屏住呼吸,聽這安排對面是四個人,那第五人做什麽?
整棟樓只有頂樓陽光房沒有窗簾,三樓和頂樓中間又是玻璃的穹頂,月光透過玻璃照在唐伊的畫架上,平時特別美,直到今日,一道身影站在畫架前,腳下是他們随手放的東倒西歪的酒瓶。
影子僵硬地站着,看不出來手中有武器。
田柚心中一顫,那是誰?第五人嗎?
月光下,要下樓的持槍男人剛剛踏進那片月光,畫架前的人緩緩轉過身,露出看不分明的側臉,下一秒對着男人張開血盆大口,男人反應很快,擡手一槍近距離爆了喪屍的頭。
剛長舒一口氣,脖頸就是一涼,他愕然回頭,同伴變形扭曲的臉近在咫尺,牙齒深深嵌在自己皮肉裏,鮮血噴濺在空白畫紙上。
叫留子的喪屍嘶吼一聲,甩落身上的背包,轉身朝另外兩個同伴去了,又是槍聲大作,他們中不知誰有機關槍,胡亂的掃射,到處都是槍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
夜風從破碎的玻璃吹進來,冰涼,如小夥伴們的心。
風聲中夾雜着喪屍特有的吼聲,越來越近,周天眼睜睜看着兩個喪屍從破碎的穹頂跳下來,她連滾帶爬跑出假山,語無倫次,“撤撤!喪屍來了!老田,跑!!”
幾個狗東西果然沒關好門!!!
但是樓梯口已經被喪屍堵住了,田柚趕過來一把拽住她,“滑梯!”
掃射的槍聲逼近,兩人一個縮頭趴在地上,手腳并用朝滑梯口趴,田柚路上撿了個唐伊吃辣條戴的一次性手套,套在受傷的手上。
聽聲音喪屍越來越多,田柚和周天不敢再出聲,抱着頭爬到滑梯口。
滑梯附近,黑暗中一人壓在楊侃身上,張着大嘴就要咬到他的脖子,田柚抄起手術刀撲上去狠狠紮進喪屍後頸,周天直接攥着箭對着喪屍的腦袋亂捅一氣,沒有人出聲,兩個人發了狠地要把喪屍的頭硬生生紮爛。
激烈且無聲中,喪屍終于不動了,楊侃翻身爬起來,拽出身下藏着的包。
幾乎貼在耳後的槍聲響起,三人吓了一跳,抱着頭找掩體,子彈卻沒有落在附近。
回頭一看,是劉地端着槍,背對着他們幾個,連着打出幾發,迎面沖過來的喪屍終于被爆了頭倒地。
劉地身上還背着一把槍,他甩手丢給楊侃一把,“下樓。”
這時候也別謙讓了,兩個拿槍的斷後,倆姑娘打頭,幾人迅速滑下滑梯,喪屍的吼聲在封閉的滑梯裏響起,讓人毛骨悚然,夾雜着楊侃搏鬥和咒罵的聲音。
田柚一落地就滾到一邊握緊刀,等後面幾人叽裏咕嚕滾出滑梯,最後一個果然是喪屍,正揪着楊侃的頭要咬上去,幸好楊侃把槍架在頭頂,喪屍咬不到人直接啃在槍杆上。田柚眼疾手快薅住喪屍的頭發,毫不留情捅上去。
周天掏出水果刀也來幫忙,結果被掙紮的喪屍和楊侃踹了好幾腳,連滾帶爬的只能夠到喪屍的後背。
劉地拿出不知道在哪裏藏着的斧頭,高高舉起來,楊侃吱哇亂叫,“別砍到我,別!別!別!”
田柚直想把他嘴堵上,這喪屍力氣太大了,看樣子像是今晚的入侵者之一,被田柚薅掉了好幾把頭發,嘴都要被楊侃撕爛,還锲而不舍呲着牙要咬一口楊侃這塊香饽饽。
周天一見斧頭,立刻揣起匕首,撲上來跟田柚一起薅喪屍,試圖把喪屍和楊侃的頭分開,給斧頭砍下來留出安全距離。
幾個人滾成一團,最後順着兩個姑娘的力道,楊侃猛踹了喪屍裆部一腳,三個人一齊翻身給喪屍按住,劉地手起斧落,正中脖頸,喪屍掙紮兩下終于不動了。
斧頭還沒拔出來,樓梯上摔下來更多喪屍,滑梯裏還有喪屍滑下來的聲音和吼聲,田柚忍不住罵了一聲,“這特麽是把咱這兒當游樂場了。”
這次能怎麽辦,斧頭不要了,轉身就跑!
也是非常及時,外面響起一連串的車喇叭聲,幾人果斷從大門沖出去,皮卡車果然就停在門口,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沖上車關門,院子外面居然也有大量喪屍正沖進來,唐伊開車撞地“哐哐”聲不停,一路沖撞出院門,後上車的幾人爬起來這才看清,山頂無數喪屍跑下來,有沖進別墅的,還有追在他們車後的,密密麻麻,屍山屍海。
衆人,“……”
想起來了,唐伊之前說另一邊的山頂有一個景點酒店,那群喪屍居然游蕩到這裏來了。數量太多,這條路也不寬,一旦他們車子被前後包夾就完蛋了。
混亂中楊侃就着月光拉開背包,摸出來一個手榴彈遞給劉地,劉地不愧是發燒友,接過來扒拉兩下從天窗丢了出去,“轟”一聲後面追着的屍群被炸上天,別墅裏的槍聲不知何時停了,再無活人的動靜,皮卡車沖出靜山林。
他們癱軟看着新改造出的後鬥裏的物資,劉地抱着搶來的背包在哭,田柚蹬了拖鞋蜷成一團大口大口深呼吸,急促囑咐他們,“先別用手碰臉!”
她手腳都是麻的,眼睛裏都是激烈搏鬥逼出來的生理性眼淚,但是不敢擦,手太髒了,只能任由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