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1.

醒來時。

薄葉烏瞥見了陌生的天花板。

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窗戶傾落在她身上，帶來灼燒一樣的熾熱感。

薄葉烏忍不住往陰暗處蠕動了一下。

現在。

她終于可以觀察自己遇到了什麽情況——

——阿爾法不在。

唔嗯。

薄葉烏遭遇背刺，和他從斷崖上跌下來同歸于盡，憑借着惡鬼的修複能力還可以活。

但綁定了侍女算法的阿爾法外置終端恐怕不行了。

薄葉烏被誰撿了回來。

——和她作為平安時代大小姐的宅子如出一轍，這一戶是大家族。

薄葉烏可以聽到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她究竟是如何從深山老林被撿到了這裏呢？

「咔嗒」

誰推開了門扉。

薄葉烏遲鈍的歪過去望。

來的是小孩子。

他深黑色的長發紮起來，穿着武士的服裝，年歲似乎只有7歲的模樣。

薄葉烏輕淺的咳了咳。

對方看起來對她十分警戒。

那麽為什麽救她？

尤其是，薄葉烏自知，她是從斷崖上摔下來，于是被撿到時的模樣恐怕并不好看。

甚至于慘不忍睹。

這樣的小孩子竟然，盡管透露出鮮明的緊張，卻還是端着冷靜沉穩的模樣來到她身旁。

他說：“你醒了。”

“醒了。”

薄葉烏的喉嚨好沙啞。

小孩子不會照顧人，自然沒有帶水。

于是他又出去了一次，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小捧竹筒模樣的水杯。

薄葉烏咂麽了幾口，差點又嗆到了自己。

“這裏是哪？”

“繼國家。”

“繼國咳咳咳咳咳……”

薄葉烏咳嗽的撕心裂肺。

這姓氏。

她沒聽錯？

這裏是繼國緣一家？！

薄葉烏連忙瞥了一下被她突如其來的咳嗽吓得無措的小孩子，他臉頰上幹幹淨淨，沒有從出生就伴随着的斑紋。

唔嗯。

他約莫是繼國嚴勝。

“為什麽要救我？”

薄葉烏緩了緩，又問。

不知曉自己被認出來的繼國岩勝，瞥見着薄葉烏病白的臉色。

他昨日随着繼國家主去狩獵。

作為繼國家的長子，幾乎已經被內定的繼承人，繼國岩勝從練習揮刀開始就要跟随狩獵，從而收獲經驗。

盡管他小小一只其實做不到什麽。

這次。

随行出來的繼國岩勝在繼國家主帶領狩獵野豬的時候走丢了。

那野豬橫沖直撞，繼國家主被它沖撞到了家臣，追上去要将這只豬崽子剁了。

繼國岩勝就在這時遇到了薄葉烏。

——初遇時，薄葉烏正在被熊吃着……

“啊？”

薄葉烏難以置信，“熊？”

“……嗯。”

繼國岩勝現在還觸目驚心着，那是多麽荒誕的場景。

摔在血泊中的她分明死了，卻分明還活着。

被吸引來的小熊幼崽正在大快朵頤，發出咕嚕咕嚕的貪婪聲音。

薄葉烏被撕扯着，受傷了又一次痊愈，就好似永遠吃不完富江，櫻花色的長卷沾染了血泊，驚心動魄。

等到小熊幼崽饫甘餍肥，它舔舔猩紅的爪爪。

“。”

繼國岩勝知曉他的機會到了。

他屏氣凝神，專注的就好似往常每一次揮刀的時候，幹脆利落的斬下去。

或許是因為薄葉烏的存在讓他對哪怕是熊時，心跳也穩定的不行。

繼國岩勝這一刀砍出了先前從未有過的水準。

他獨自，狩獵了一只熊。

哪怕只是小熊幼崽。

“哈……”

緊繃着的身體終于放松。

繼國岩勝垂下眸子——

小熊幼崽似乎是從別處将薄葉烏拖曳過來的。

他沿着血跡斑斑走了一段，瞥見了一處斷崖，約莫是從這裏掉下來的。

回去時。

被饕餮餐食的薄葉烏已經恢複了。

如若不是血淋淋的模樣，她瞧起來就只是睡着了。

「……」

繼國岩勝不知曉他是怎麽想的。

或許是因為和他作為雙生子誕生，卻分明存在着神異，簡直是集諸神眷顧于一身的繼國緣一，繼國岩勝對于薄葉烏的異樣感到稀松平常。

他驟然生出了一種迫切。

甚至沒有考慮接下來又如何處理，就從營地找了一用空的木桶，将薄葉烏裝了起來，對外說是自己想帶回去的獵物。

——繼國岩勝的确獵了一只小鹿。

這戰績對于7歲的孩子，哪怕小鹿是在家臣的配合下獵殺的，仍舊灰常優秀。

現在又加上了一只小熊。

無論是如何謙虛，也是天賦異禀。

但他深切知曉，這比不過繼國緣一。

他只是靠着勤勉進行鍛煉得普通人，和繼國緣一那種天才無法相提并論。

但，薄葉烏的存在又似乎對繼國岩勝說。

這世界寬廣遼闊，大的離譜。

區區繼國緣一或許也只是湮滅于衆人——

“不不不。”

薄葉烏這一瞬與鬼舞辻無慘患難與共，全世界都是繼國緣一？

那還不如讓她現在就走。

究竟是如何慘絕人寰的境況啊！

“也就是說，你目睹我被熊生吃，認為我灰常特別，于是就将我裝箱子帶了回來？”

“木桶。”

繼國岩勝嚴謹的糾正。

“……”

薄葉烏眯了眸子。

不愧是你啊，繼國岩勝。

對繼國緣一的檸檬酸竟然可以做到區區7歲，從山中撿回惡鬼藏匿于家中。

鬼舞辻無慘盯上你是一點點也沒出錯。

“唔嗯。”

薄葉烏輕輕哼唧着，“我的确可以滿足你。”

病弱子悄悄的舉起了撬牆角的鋤頭。

而且這牆角還是送上門來讓她挖，狠狠挖！

“怎麽做？！”

畢竟是小孩子。

哪怕裝的冷靜沉穩，在臨對誘惑時好快就出現了破綻，躍躍欲試的想要收獲武功秘籍将繼國緣一比下去。

薄葉烏說：“先關一下窗可以嘛？”

窗外的陽光刺紮紮，對惡鬼灰常不友好。

繼國岩勝以對待師傅的尊敬去了。

他回來後，又pikapika着眸子望薄葉烏，期待着她開口。

薄葉烏說：“正如你看到的，我是惡鬼。”

“尋常的刀刃，哪怕是将我切成肉沫也不可能殺死我。”

“哦哦！”

繼國岩勝好激動，好捧場。

薄葉烏又想到自己被熊生吃。

天啦嚕，熊竟然生吃人的嘛？好闊怕！

幸好她那時候沒有醒來，不然恐怕連不存在的心髒病也要突發了。

“你先要鍛煉，畢竟變成鬼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想要承載下我的血，至少要鍛煉到一定程度才可以保持理智。”

——這是珠世總結的。

她說自己變成惡鬼的一瞬，吃人的欲望尤其繁盛，差點要對一旁格外香甜誘人薄葉烏下口。

但薄葉烏可以控制自己弄出來的，惡鬼子嗣的理智，将險些被污染的珠世扯了回來。

“而且，想要變成強大的惡鬼，需要接受更多的屬于我的血，需要更強大的基礎。”

這是底子。

薄葉烏可一點點也沒有诓騙繼國岩勝。

畢竟鬼舞辻無慘變鬼的時候還主動四處找足夠強的家夥，比方說β線的狛治。

“按你的說法，繼國緣一的确灰常誇張。”

必須的，這可是鬼滅之刃天花板。

薄葉烏還期待着他未來削一下鬼舞辻無慘呢。

不過繼國緣一恐怕不會想變成鬼。

否則薄葉烏的陣營戰還打什麽？

她直接贏麻！

“……哪怕是變成惡鬼，我也不可以贏過繼國緣一嘛？”

不過這倒也不一定。

畢竟，任何人無法贏過時間。

薄葉烏說：“變成惡鬼後，你将有灰常漫長的時間只可以行走在夜幕中，而且必須聽我差遣對抗我的敵人。”

“但我保證，變成鬼可以突破你作為人類的極限，同樣有漫長的時間來變強。”

她問繼國岩勝：“你要如何選擇呢？”

“……”

小孩子才活了7年。

但他對繼國緣一的執念超越了這一切。

繼國岩勝說：“我要變成鬼。”

——他必須贏過繼國緣一。

“好。”

薄葉烏和他拉勾。

“不過……”

她心有餘悸的說，“千萬不要讓繼國緣一見到我。”

薄葉烏不想直面天花板。

2.

“盡管現在不可以讓你變成鬼，但至少可以教你一點點什麽。”

薄葉烏發出安利的聲音，“盆友，你聽說過「道」嘛？”

“？”

繼國岩勝的腦闊頂冒出問號。

或許是由于繼國岩勝單獨狩獵了一只熊，哪怕只是小熊幼崽。

繼國家主懷着斟酌的心态，并沒有選擇在知曉繼國緣一天賦時就将雙生子的立場交換。

或許也存在一定的考慮，畢竟繼國緣一木木呆呆，平時除了母親和兄長誰也不理，除了天賦，實在沒有一點做家主的特質。

繼國岩勝于是現在還一如既往的做着他的繼承人鍛煉。

——狛治在素流道場鍛煉着。

他天賦不錯，但上弦三的位置也就證明了他的天賦比不上繼國岩勝。

薄葉烏于是沒有讓他貪多。

但繼國岩勝可以喂一點點。

“是這樣。”

薄葉烏伸出手。

繼國岩勝目睹着緋紅色好似琉璃一樣的蝴蝶，從她的手背上飛出來：“！”

“這是惡鬼蝴蝶。”

薄葉烏讓蝴蝶停留在指尖。

仙人桂說的沒錯。

現在惡鬼蝴蝶已經進化的可以自己誕生「氣」了。

薄葉烏還将剩下來的非時香實裝在了惡鬼蝴蝶裏面。

于是繼國岩勝瞥見，琉璃一樣的惡鬼蝴蝶，斑斓透徹的蝶翼上開出了一枝花。

“修行出來的氣相生相克，可以提升身體能力，甚至可以使用術法。”

比方說仙人常用的替身之類。

薄葉烏讓繼國岩勝先養氣。

慢慢的在丹田中儲存，在身體中搭構循環。

還派出一只惡鬼蝴蝶融入他的身體中引導他，實在是諄諄教誨——

“薄葉！”

鍛煉了一段時間。

這天。

繼國岩勝喜形于色，好似一只出籠小鳥一樣飛到了薄葉烏這裏。

少年人叽叽喳喳和薄葉烏分享劍術上的進步。

他似乎終于贏過了先前如何也戰勝不了的屬下，靠着「氣」輕而易舉的看到了他招數的流動，刀尖劃過空氣時的軌跡。

盡管只是追上了繼國緣一的微末點點，繼國岩勝仍舊為這件事歡欣鼓舞。

如若不是還小，說不定他還要舉起薄葉烏轉圈圈。

“是嘛？”

薄葉烏彎了眸子。

她挺欣賞繼國岩勝的進取心，畢竟對于天賦近乎讓人望而卻步的家夥，他卻始終想要追上他，并且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他比任何人都要信任，甚至是誇耀繼國緣一的天賦。

也比任何人，都要執着的追逐。

“那你和繼國緣一打一次罷。”

薄葉烏提議。

“……可是。”

雀躍的繼國岩勝又蔫了下來，他說，“我現在還贏不了緣一。”

“但打一次總是可以的。”

薄葉烏慫恿，“至少看看差距多大。”

“不然你就這麽避諱着，身邊放了這麽好的鍛煉小夥伴也不利用？”

薄葉烏的實用主義讓繼國岩勝如聽天啓！

他狂點小腦闊：“你說得對！”

是他着相了！

于是。

安分守己歲月靜好窩在小房間，時不時摸出懷裏的笛子吹一吹的繼國緣一就這樣被繼國岩勝提溜了出去。

“……兄長大人希望和我比試劍術？”

繼國緣一心想，竟然有這種好事。

盡管比起劍術，他更想和兄長大人玩雙六，或者放風筝。

但繼國岩勝鍛煉劍術的時間壓倒性的長。

也就是說，那麽漫長的時間，繼國緣一可以和兄長打鬧……

他果斷：“我要來。”

而繼國岩勝持起了劍，他說：“來戰！”

——慘敗了。

3.

“為什麽啊啊啊啊！”

敗者食塵。

繼國岩勝哼哼唧唧的将自己關在房間中折騰被褥。

但畢竟薄葉烏也在。

她說：“你不是早知曉自己會輸了嘛？”

“……但也沒想過這樣的慘敗。”

繼國岩勝窩在被子裏。

他嗡嗡的，好不甘心：“繼國緣一，不愧是你……”

薄葉烏揉揉小家夥的腦闊。

37度的惡鬼說着多麽冰冷的話：“而且繼國緣一現在還沒到巅峰期。”

“如若他學會和「道」一樣的。”

比如說呼吸法。

薄葉烏憐憫的幸災樂禍：“秒你和渣渣一樣。”

畢竟哪怕是全盛時期的鬼舞辻無慘也被繼國緣一削了一次，直到幾百年後仍舊沒有恢複。

繼國岩勝氣急敗壞。

他決定又找繼國緣一打一次。

——慘敗。

這樣折騰來折騰去，薄葉烏終于感覺自己從消磨殆盡的狀态支棱了一點。

她在屋子裏待膩了。

于是對繼國岩勝：“我想晚上的時候出去放風。”

繼國岩勝悄悄摸摸的帶着她到一處偏僻的院子。

兩小只吹着晚風。

薄葉烏深呼吸着：“唔，自由的氣息！”

“哈哈，什麽嘛。”

單純的小孩子輕易被逗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好似将什麽勝負啊，繼國緣一啊丢到了犄角旮旯。

只和薄葉烏玩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