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完結落幕
完結落幕
比起動物植物，人類的生長發育似乎更為複雜，有時候身體發育不良，有時候心理發育不良，身體受損往往伴随着心理受損，而心理受損最後也會導致身體受損。人類在成長過程中所遭受的隐痛，不會直接表現在皮膚上讓別人觀測到，甚至于自己都觀察不到，卻像在身體裏潛伏了很多很多年的病毒，人體的自然代謝與免疫系統不能及時處理，就會在某天破體而出，而此時已藥石罔效。
宣琅沒有躲避明桐的肢體接觸，他順着明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掌心，卻說：“沒有傷害自己，這麽做我反而更舒服些。”
明桐于是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他的指間，十指緊緊相扣，是用力到足以感受到疼痛，但也能同時感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與脈搏的力度。
“那就牽着我的手吧。”明桐道，“直到你真的不再難受。”
兩人再回到島上時已經将近深夜，宣琅的眉間就沒有展開過。
處理完相關輿論之後，他們也都沒有了睡意，同時也沒有上游戲的興致，便默契地來到庭院裏邊納涼邊慢慢地聊天。
“方圓集團員工跳樓的輿論熱度已經被壓下去了。”明桐陳述般說着，“你不想要別人過度讨論他。”
今日的天氣并不好，烏雲遮蔽了月亮，宣琅坐在花壇邊上，手臂向後支撐着身體，仰頭看着天，似乎想從那一片片的烏雲裏看出一絲能透過的光。
他沉默了一會，才說：“很多原因。為了集團的穩定，為了她泉下的安寧，還有……想盡量不要讓更多與她相似的人看到從而效仿。”
“太容易被效仿了。”他補充說，“我還是更希望人們好好活着。”
“我小時候會去照顧峨眉的動物。”明桐說，“春天時候樹林間繁育的鳥兒特別多，我經常見到從巢中落到地上的雛鳥，而我沒辦法幫它們，它們是被自己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扔下來的，再放回去它們的家人已經不認。于是很多很多的雛鳥從出生到死亡，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都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
“生命是個奇跡。”她繼續說道，“我們只是沒有能力延續一些奇跡罷了。”
宣琅轉頭看向她，但沒有說話。
明桐與他對視一會兒，突然輕松地笑起來：“生命中遇到的人與物也都是奇跡，所以好好珍惜我，別再說一些怪話。”
珍惜能伸手就能牽住，就能擁抱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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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琅眸光微動，在明桐笑盈盈的目光裏變化了動作。
他把明桐擁進了懷裏，用的是很珍惜的力度。
“對的，你是奇跡。”宣琅在明桐的耳邊說道。
*
宣琅最近對游戲失去了興趣，一方面因為現實中工作的事務太多需要精力維持，另一方面他在現實的世界裏找到了水梨子，不需要再去線上才能接觸，要不是城邦戰還沒有完全結束，宣琅幾乎完全有理由不用上線。
不過好在白卡城邦的優勢已定，烏桃城已經不需要費用過多的精力部署就能跟上友邦的節奏，最終的結果也與他們計劃的不差。
白卡城邦獲得了最後的勝利，所有白卡城邦積分翻倍，所以就連白卡城邦排位最末位的青崖城也爽吃了一波系統獎勵的物資。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城邦戰就此落幕。
而白卡城邦的幾個友邦關系也從線上發展到了線下，宣琅的方圓集團與興博集團的合作正式開始，《廟堂之下》将會在半年時間內從虛拟世界移植到現實世界中來。
與此同時，宣琅向明桐提議：“要不要換個工作？”
明桐疑惑：“萌萌它們現在不需要照顧了嗎？”
“我是說，線下的《廟堂之下》，你願不願意去做NPC？”宣琅笑道，“興博拿到的開發批複，離峨眉很近。”
明桐擡頭看着宣琅，眼裏閃爍出了快樂的光亮。
“我好愛你！”明桐此刻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快樂到蹦到宣琅面前把人抱了起來，離地十厘米。
宣琅猝不及防地被抱起，雖然只有短短幾秒鐘，明桐的快樂也傳遞給了他。
“線下的《廟堂之下》規劃面積近萬畝，但我們的項目組在開發的同時兼具保護自然景觀的責任。”宣琅被放下後，雙手放在明桐的肩膀上，溫柔地凝視着她，“新的項目創造了大量的新崗位，記得告訴你的朋友，不要忘記來試一下。”
明桐驚訝于自己之前向宣琅提過的請求他竟然還記得，而且安排得如此合理妥當。
“方圓集團總部也會遷移到新基地。”宣琅繼續說着，“水梨子，我想與你看同樣的風景，直到我們永遠分離。”
明桐臉上帶着未盡的笑意，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歪頭問：“你這句話，是對以前的水梨子說的，還是現在的明桐說的？”
宣琅的目光終于不閃不避：“是對我眼前的這個人說的。”
*
方圓集團總部正式搬遷的前一天，宣琅帶明桐來到了自己母親的墓地。
“那時的她對我要求嚴格，其實她對自己的要求更苛刻。”宣琅終于在明桐面前吐露當年的事，“我的生父是一個極不負責的人，他把巨額債務扔到了已經懷孕七個月的我的母親身上，自己就消失了。而我的母親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欠債的可憐單親母親這些标簽她絕不允許貼在自己身上，也絕不允許自己作為單親母親養育的孩子不優秀。”
“那時候我太小，沒能目睹她有多拼命。”宣琅道，“她是個很優秀的女人，不過十多年，她便還清了自己身上的巨額債務，并一手建立和發展了方圓集團。現在的我，也不過是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明桐握緊了他的手。
宣琅對她笑了笑，繼續說道：“其實我與你相遇的那一年，她也遇到了我現在的繼父，在正常的關系裏，她已經開始與自己和解，只是可惜命運沒有留給她足夠的時間，沒有讓她學會愛自己，也沒有來得及轉變對我的教育方式。突如其來的疾病迅速帶走了她的生命，誰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你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地怨過她。”明桐輕輕地說，“就算那時候的你，也不過是看不明白這個世界，又暫時沒有找到答案。”
*
十月的最後一天，明桐來到相關部門提交了改名為“水梨子”的申請，在明家留下了資産轉讓書與一封信後，便與宣琅一起離開了昙市，投入到線下《廟堂之下》的建設中。
次年六月，水梨子生日當天，《廟堂之下》主題風景樂園正式揭幕運營。
這一天也是盛大的游戲親友線下面基現場，無數玩家從天南地北趕來，見證《廟堂之下》在現實中的落地。
王財財與善廣自然也受邀在列，這日夜晚，他們在現實中觀賞着幾乎複刻一年前游戲中的煙花盛景的天幕，看着璀璨焰火下并肩而立的兩個人，除了感慨吐不出更多的字。
社恐突犯的真正金主路首悄悄蹭到水梨子身邊，不免得意地小聲炫耀：“給政府将旅游費用補貼惠及全民的建議書在各方的努力下已經快要簽批通過，預計明年初就能全面實施了。”
這确實是對各方都有利的事情，鼓勵居民多走出來散散心，同時帶動多地經濟，《廟堂之下》作為當下最大的主題風景樂園也能跟着沾光。
水梨子眼神微動，問：“這是誰想的？”
“我和你身邊那位。”路首點了點宣琅，“但是簽批這件事，還是我做的努力更大啦。”
水梨子點頭認同，确實路家這位在政府方面能量更大。
路首還沒炫耀完，一頭酒紅色長發的女人走過來攬住了水梨子的肩膀：“親愛的，我們以後就是親密的同事了。”這是琳娜。
水梨子向她投去疑問的眼神，琳娜笑嘻嘻地點了點全息地圖右上角的一處位置：“我的心靈氧吧在那裏，對游客免費開放，當然，宣琅給我發工資。”
說話間，路琪帶着三位師太，也就是水梨子的三位師父走了過來，拉住水梨子的手，道：“好啦，人都到齊了，我們合張照。”
飛行攝影器盡職盡責地移動到這群人前面，留下了這幅珍貴影像：
被簇擁在中心的宣琅水梨子，他們游戲與現實中的親友，背景裏是成簇生長的犬玫瑰花牆與絢爛的煙花。
這世界會變好嗎。
有相信并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人存在，即使個人的力量有限，也總會存在正在變好的角落吧。水梨子這樣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