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唐瑞雪在腦海中仔細回憶從宸王府到豐年武館這一路上都發生了什麽,她将玉佩挂得極緊,是斷然不可能從腰帶上自然掉落的,莫不是被那乞丐撞倒後玉佩松散開了?
她沿着原路仔仔細細搜尋,記憶中玉佩下面的流蘇是淡黃色的,雖然跟雪的顏色區別不大,但還是試圖在雪地上找到那塊玉佩。
一路找過去,一無所獲。
在找第二遍的時候,又一輪雪來了,她出門得急忘了拿大氅,但因過于心急沒怎麽感受到寒冷,沒過一會她的青絲和睫翼上砸滿了雪,遠遠看去,像白了頭。
她麻木地将手指插在雪地裏搜尋,手指已經被凍僵,但一刻也不敢停歇,實在擔心玉佩被埋在了雪下。
睫翼上的雪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試圖将雪抖掉。
沒有,還是沒有。
雪化成了水,将她的青絲和睫翼浸濕,此刻終于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意,只覺得這雙手都不再屬與她自己,她右手撫上左手,好似在觸摸一個陌生的玩意。
忽地感受到背上有一沉重的大氅将她包裹住,她緩緩回頭,看見了趙三多心疼的臉。
“瑞雪你在找什麽?東西再重要哪有你的身子重要。”
趙三多在她身邊俯下身,雖然話這麽說,但她的手誠實地去扒拉雪,用行動告訴唐瑞雪她要一同尋找。
唐瑞雪搖了搖頭,先将自己的手包裹在大氅裏再去觸碰趙三多的手,她知道這雪的凍人程度,不願趙三多陪她一起受這個苦,再則,玉佩是她自己弄不見的,她闖的禍沒理由讓趙三多陪她一同承擔。
“三多姐,天寒地凍,你先回武館,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趙三多充耳不聞,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唐瑞雪見趙三多逐漸變紅的手,心裏滿是愧疚,不能再讓她繼續扒拉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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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了,三多姐。”
話閉,唐瑞雪控制好力道一掌劈在趙三多後背,知道趙三多是不會聽自己的勸的,相較于大雪天在外面找玉佩,還是讓她短暫昏迷更為穩妥,她的體質沒經歷過鍛體,比不得自己,一旦寒氣入體,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極有可能傷及根本。
她先将趙三多送回了豐年武館,一刻也不敢耽誤,接着出來找玉佩,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若是耽誤了時間,怕是玉佩會被埋得更深。
街上的行人陸陸續續多了些,都以怪異的神情打量着她,大雪天一瘋癫女子跪在地上扒拉雪,手被凍得通紅也不停歇。
不知何時,她面前停了一雙黑色皂靴阻擋了她前面的路,她擡眸看見了那一張柔情似水的臉。
謝朝恩将手從大氅下伸出:“先起來,我已讓人來将這條街道的雪全部掃開,東西一定會找到的。”
唐瑞雪看了看懸在半空中想将她拉起的手,婉拒了他的好意,自己支撐着站了起來。
“多謝,我要找的是一塊玉佩,那些人掃完雪後煩請讓他們去豐年武館領取銀子,我有些過意不去。”
謝朝恩有些驚訝于她說的話,這些人本就是奴才,主人讓他們幹什麽就幹什麽,絕不敢有怨言,但唐瑞雪卻将這些奴才當作平等的人看待。
“無妨,這本就是該他們做的,再說我的奴才豈有你打賞的道理,等結束後我自會打賞。”
唐瑞雪和謝朝恩伫立在街邊,看着掃雪的奴才。
“昨日,我去了豐年武館,我到達時你出門了。”
謝朝恩主動開口,擔心唐瑞雪誤會他不重視她的邀約。
“竟沒想到我們錯過了,抽空你來武館補上這一頓飯。”
唐瑞雪有些驚訝,她本就沒抱希望他能來豐年武館,但沒想到他還挺珍惜這段友誼的,看來這段友誼不是她一廂情願。
......
良久,為首的一個奴才來報:“将軍,奴才們将整條街的雪都掃完了,并未見到一個玉佩。”
謝朝恩擔憂地看向唐瑞雪,只見她臉色蒼白,滿臉不可置信。
她眯了眯眼,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後,雖然她很不願意相信,但既有可能就是那個小乞丐,在兩人跌落在一起時,小乞丐趁機拿走了她的玉佩。
同時她也懊惱,見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就沒設下防備,這偌大的燕京城,再想找到那個乞丐可就難了。
但她更希望,是自己冤枉了那個小乞丐。
“這玉佩對你很重要嗎?”
謝朝恩心一沉,他問這話因為他也有對他很重要的玉佩,他和李宸謹年紀相仿,在他們出生時,他們的生母都為他們打造了一塊玉佩,若她的玉佩也是如此,他自然能體會到她的心情。
“很重要。”
唐瑞雪答複道,這玉佩确實很重要,這是李宸謹的貼身之物,若是在她手裏不見了,這個後果她承擔不起。
“将軍也同我在此地等候了許久,還請先回府吧,我自己再想想辦法。”
謝朝恩擺了擺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同你一起找。”
唐瑞雪是個不怕別人麻煩她,但怕自己麻煩別人的人,更何況,若是謝朝恩抓住了那個小乞丐送去了衙門,那個小乞丐豈不是一輩子就完了。
在快要餓死的情況下,那小乞丐偷走了玉佩,這種道德兩難的情況下,她覺得也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如果她親自抓住那個小乞丐,這樣就不用送她去衙門了。
她開口道:“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如今街上沒有玉佩,我也沒了頭緒,若是有緣玉佩自會出現,沒有緣分便算了。”
謝朝恩颔首,他面對女子一向嘴笨,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怕越描越黑還是閉嘴為好。
兩人辭別,唐瑞雪向那個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走去,宸王府那吳嬷嬷對這玉佩反應如此之大,一定對李宸謹很重要,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要将那小乞丐找到。
這個小乞丐大概率沒有家,只能找些荒廢的地方過夜,那她便把那個方向所有荒廢的地方找一遍。
她的第一直覺便是廢廟,這種地方,向來是乞丐紮堆。
果然沒走多久,她便看見了一個廢廟,越靠近門口,尿騷味越濃,看來是有人居住的。
她捏着鼻子走了進去,腳踩在廢廟的稻草上發出吱呀聲。
廢廟裏面的乞丐懶散地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唐瑞雪,不懷好意道:“娘子可是來給我銀子的?”
說話的這人嘴角的一顆大痣格外顯眼,痣上還有一根粗壯的長毛。
她不加理會,掃視了一圈,裏面的乞丐都是些成年人,每個乞丐都劃分了一小塊地方互不幹擾,并沒有那個小孩的身影。
她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舉在說話的大痣乞丐面前。
大痣乞丐眼睛瞬間瞪大,貪婪地盯着她手中的銀子,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
在大痣乞丐即将要觸碰到銀子的一瞬間,唐瑞雪及時收回了手。
她看向大痣乞丐:“想要嗎?”
又将銀子在乞丐面前晃了晃,這些乞丐大概率都認識同行,要想知道那個小乞丐的蹤跡,問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大痣乞丐笑得谄媚:“姑娘要我幹什麽盡管說,只要不是犯法的我都幹。”
“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乞丐,身高到我肩膀這裏。”
大痣乞丐仔細回想,像是想到了什麽:“有的,有的,我這就帶您去找他。”
唐瑞雪面上一喜,沒想到如此輕松就找到了那個小孩,乞丐真不愧是京城最大的情報站。
她将銀子交到大痣乞丐手上:“你若真帶我找到了那個人,我會再給你五兩銀子。”
給錢辦事向來是最穩妥的。
大痣乞丐滿心歡喜地接下銀子:“姑娘大氣,跟我走吧,那個人我剛好認識,昨天還跟他說了幾句話。”
唐瑞雪跟在大痣乞丐身後,這路越走越偏,人也越來越少,這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她在心中默默記下了行路圖,心想乞丐住偏點也正常,當務之急,是找到李宸謹那塊玉佩。
行至一處小樹林時,大痣乞丐轉過身來:“小娘子,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他內心都清楚,既然決定要搶錢搶人,就必須要斬草除根,像她這種攜帶巨款的小娘子大概率非富即貴,如是她回了京一告狀他可就沒有活路了。
平時他哪有機會接觸這種落單的大小姐,這種大小姐出門左右都有侍衛守着,他就是多看一眼都要被侍衛打走,他們向來是不把乞丐當人看。
像他這種乞丐,吃飽了上頓沒了下蹲,夜晚眼睛一閉第二天能不能睜開都是個問題,反正都是爛命一條,還不如放手一搏,此處荒僻根本無人前來,更別提發現眼前女子的屍體,若這次成功殺人滅口了,遠走高飛逃離京城,那他的好日子便來了。
唐瑞雪直直地盯着他:“所以,你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小乞丐。”
大痣乞丐笑得猖狂,這種養在深閨裏面的小姐就是單純,說什麽便信什麽,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他不屑道:“你就算說你要找皇帝,這我必須也要認識啊,小娘子就是好騙。”
唐瑞雪看他的眼色多了一分厲色:“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走,我不會追究你。”
大痣乞丐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這小娘子倒是會強裝鎮定,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說大話。”
唐瑞雪恨鐵不成鋼:“給了你機會,可你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