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唐瑞雪看這小乞丐的樣子似乎是還不打算回家，目光不停地往街邊的包子鋪望去。
小乞丐熟練地走到一家人滿為患的包子鋪旁，趁人不注意拿走了兩個包子，全程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看來并不是第一次幹了，若不是唐瑞雪全程把注意人放在他身上，他速度快到根本讓人發現不了。
得手後，他火速将包子揣進裏兜裏面，像個沒事人一樣臉不紅心不跳地離開，心理素質極其強大。
唐瑞雪無語地笑了一下，這種爐火純青的偷竊技術，怪不得自己沒有發現他偷了玉佩，還傻乎乎地在雪地裏找了好幾個時辰。
她繼續悄悄跟着小乞丐，她倒要看看這小乞丐偷了東西要去哪銷贓。
只見這路越走越偏，從石板路走到了雜草叢生的土路。
唐瑞雪心中疑惑，她對東居坊這邊的路并不熟悉，莫非這小乞丐不住在城裏？每天走這麽遠去城裏偷東西？
剛開始還只有有幾座零散的孤墳，越往前走，墳連成一片一片的。
她有些沉默，此時也明白了這條路是通往烏衣巷附近的墳山的。
等她到達墳堆時，剛剛還在視野中的小乞丐莫名其妙消失了。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哪見過這場面，明明只是普通的風一吹，她此刻只覺得瘆得慌，今日又恰好是個陰天。
雖然她堅信社會主義無神論，但真到了這個境地，她心中對那個小乞丐的身份難免有些動搖，那個小乞丐不會是引路鬼吧？把她引到這個地方好把她做掉。
這些墳一看就無人祭奠，墳堆上的野草都已經長到了半人高，只不過被雪壓低了些，至于墓碑，條件好的便立一個木頭樁子，條件不好的連木頭樁子也沒有，成了一具無主的墳。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到了墳堆就不見了呢？
唐瑞雪咽了咽口水，玉佩還沒有找到，就算那個小乞丐是鬼也得把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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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是青天白日，雖然天是灰沉了些。按照道上規矩，鬼白天是不能出來的。
她慢慢地向前移動，屏氣凝神，眼神打量着四方，心中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快吃吧，我是吃飽了回來的，不用管我。”
“真好吃！”
女孩聲音悅耳。
唐瑞雪腳步一頓，想起那日小乞丐說他有一個妹妹，看來此話并不是騙人的，但此刻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但她未能找到他們的人。
她順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她的鞋踩在碎石子，碎石子之間相互碰撞摩擦發出一陣一陣的吱吱聲。
唐瑞雪再也沒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他們自然也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她只覺得邪了門，莫不是他們鑽到地底下了不成？
又突然一激靈，對，地底下還沒有找過。
而這地底下唯一能住人的地方便是——棺材。
因此，她只需要找到裸露的棺材便能找到那個小乞丐。
她眯起眼睛，很快就鎖定了目标，這個墳堆本就沒幾個棺材，大多數人埋進土裏就了事，因此她找起來并不費勁。
這口棺材并未蓋嚴實，留了十分之一的口，看來就是用來換氣的口，她抓住棺材蓋的一角一把推開。
還未等她看清楚裏面的情況，一把帶碎石的沙朝她臉上襲來，沙子迷了她的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外面湧出來。
小乞丐一把把妹妹抱出來，聲音急切：“妹妹，快跑！躲起來！”
小女孩哪見過這等場面，忍不住哭了起來，邊哭邊拖着斷腿往山上跑去。
唐瑞雪憑借着直覺精準定位到了小乞丐，一把将他按在地上：“你個小偷，年紀輕輕不學好去偷東西，把我的玉佩還給我。”
過了好一會，她感覺到眼睛有些緩過來了，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向被壓在地上的小乞丐。
小乞丐像認命了一般沒有掙紮，他也能感受來自唐瑞雪的壓力是他抗衡不了的。
唐瑞雪見他不說話也不把玉佩還給自己，索性自己動手在他身上尋找，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小乞丐在典當鋪時将玉佩揣進了懷中，她毫不猶豫将手伸進他裏衣裏面尋找玉佩，突然愣住收回了手。
“你是女子？”
唐瑞雪一臉震驚。
“把我打死還是送官你随意，我的妹妹沒有偷玉佩，請你不要遷怒她。”
小乞丐說完将手伸進裏衣将玉佩交給唐瑞雪。
唐瑞雪接過玉佩：“你為什麽要偷玉佩？”
小乞丐冷哼：“說這個有意義嗎？”
“你把我姐姐放開！”
小女孩本來已經跑到了山上，實在放心不下姐姐又回來了，比起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山上，就算死跟姐姐一起死也比自己一個人好。
她軟綿綿的拳頭捶在唐瑞雪肩膀上，聲音都因為懼怕有些顫抖。
唐瑞雪這次看清楚了小女孩的斷腿，将壓制小乞丐的手松開，看向小乞丐：“你偷......”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小乞丐捂住嘴，小乞丐臉上滿是祈禱，請求她別說下去。
唐瑞雪大抵也是懂了，這個小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外面靠偷竊為生。
她将小乞丐的手扯開，回應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看到小女孩斷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這個小乞丐偷玉佩是為了治療妹妹的腿。
找到小乞丐時唐瑞雪還滿腔的怒氣，畢竟因為這個小乞丐不僅耽誤了她去雲霧山的計劃，還讓她在大冬天遭受了如此多的罪，但在此刻，她的內心平靜下來了，她只覺得自己遭受的同她們比起來并不算什麽。
起初她還以為小乞丐住在烏衣巷的馬廄裏面，沒想到就算是乞丐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就連荒廢的馬廄破廟這種地方也沒有她們的容身之地，兩個人竟只能住在棺材裏面，也明白了為什麽她要把自己僞裝成一個男孩，若是叫人發現她是一個女乞丐，後果不堪想象，女子就算淪落為乞丐也比男子要艱苦得多。
她又看向小乞丐的妹妹，雖然十分消瘦，但臉蛋也比小乞丐圓潤不少，能看出來在小乞丐的照顧下在好好地長大。
小乞丐将唐瑞雪拉到一旁，跪下磕了三個頭：“我求求你，別告訴我妹妹我是個賊。”
“為什麽？”
唐瑞雪心中也十分好奇，都淪落到這種境地了，道德感也約束不了她們了，為何姐妹二人中一人是個賊，另一人卻毫不知情。
小乞丐咬了咬牙：“我騙她說我在一戶人家當下人，大戶人家每天有好多剩飯剩菜。”
這個謊言明顯漏洞百出，也只能騙騙那個年紀不大的小妹妹了。
“你打算偷一輩子東西嗎？”
唐瑞雪領着她的衣領将她攥起，俯視着她，壓迫感十足。
“可我若是不去偷東西，我和我妹妹就餓死了，哪還有命聽你這種富貴人家來這瞧不起我。”
小乞丐只覺得唐瑞雪這種人站着說話不腰疼，她身上既然有那塊價值不菲的玉佩，自然是那種沒有吃過苦的大小姐，大小姐怎麽會理解她們這種底層人為了求生能自輕自賤到什麽地步。
“如若有其他選擇，你還會去偷東西嗎？”
唐瑞雪緊緊盯着她。
小乞丐沉默了，她最開始也沒想過去偷東西，她好手好腳的，可以靠雙手雙腳去争取，但像她這種來路不明的小乞丐，無論是誰都不願意用她，無奈之下她才走上了偷竊這條路，漸漸地，她發現靠偷竊也能養活自己和妹妹，心中的道德感也在一次次成功的偷竊中一點一點地磨滅。
但她不願意妹妹也走上這條路，她不願意妹妹也同她一樣糾結痛苦，在妹妹眼中，她是靠自己的勞動換取來吃食，讓兩個人在這小小的棺材中茍活下來。
同樣，她也是這樣教導妹妹的，要靠自己的勞動去争取更好的生活，若是讓妹妹知道，每一口吃食都是她在大街上偷來的，她還怎麽面對自己妹妹。
小乞丐呼出一口氣，将唐瑞雪的問題也問了自己的內心，良久她緩緩說道：“若有其他選擇，我不會去偷東西。”
唐瑞雪聽到她的回到懸着的心也放下了，她知道這個小乞丐底色是善的，開口道：“那好，我給你一份生計，你妹妹的腿我也會治療。”
小乞丐不可置信地盯着唐瑞雪，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自己偷了她的玉佩，她不僅不帶自己去見官，竟還要給自己一份生計？
唐瑞雪拉着小乞丐的手像小女孩走過去，随後她将大氅接下，披在小女孩身上，又蹲在小女孩面前：“小妹妹，姐姐背你。”
小女孩膽怯地看了小乞丐一眼，并沒有聽唐瑞雪的話。
小乞丐遲疑地點了點頭，如今妹妹的腿越來越嚴重，也只好相信這個女子了。
得到姐姐的肯定，小女孩撲在唐瑞雪背上，她的背很溫暖，很輕柔。
唐瑞雪看向小乞丐：“同我下山吧。”
小乞丐看了看她們生活的棺材：“等我一下，我拿我和我妹妹的東西。”
唐瑞雪好奇地跟着她一同返回了棺材那，此刻她才發現棺材裏面還有一具白骨，她們竟是跟白骨一起同吃同睡，膽子也忒大了。
小乞丐跳進棺材，在白骨的腳邊拿起一本書，書面上寫着《詩經》。
唐瑞雪愣住，好奇開口：“你們識字？”
小乞丐搖了搖頭：“不識字，這本是我偷的。”
“為什麽不把白骨搬走，你們不害怕嗎？”
“害怕，但後面就習慣了，畢竟是我們占了他的家。”
“跟我走吧，忘了這口棺材和這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