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繪裏醬和大家在會議室裏。”
聽到太宰治的問題,中島敦連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拖着濃濃的鼻音告訴對方。
“除了我在這邊看顧你,與謝野醫生也參與了會議。”
可以說,武裝偵探社目前除了一些兼職非兼職的文員以及遠在外地沒法趕回來的江戶川亂步之外,其他人都集中在了會議室,坐在主位的赫然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谕吉。
“太宰的情況如何?”
聽到自己麾下的組員陷入危機,身為統領着整個事務所的社長,福澤谕吉自然相當關注,更何況是那個太宰。
哪怕對武裝偵探社的社員過去并不過分執着,但江戶川亂步是什麽人,早在太宰治剛入社的時候,他就已經巴拉巴拉對着福澤谕吉一頓劇透,于是這位社長老早就知道對方的前身是身為港口mafia的黑手黨幹部之一,擁有可怕到極致的冷血冷酷,殘忍如狼,狡詐如狐,這位幹部犯下的罪責可以說是罄竹難書,但既然對方決定棄暗投明,并且給官·方·組織打了幾年白工,想來也是證明了自己的決心,因此在對方通過入社考核之後,福澤谕吉很通情達理地接納了他。
“像是繪裏醬說的那樣,在切割了‘異化’最嚴重的部分之後,太宰的狀态好了許多,身上已經不再溢出粘液,皮膚上也沒有再長出更多鱗片了。”
與謝野晶子坐在宮古繪裏的身邊報告,她算是最清楚太宰治身體變化的一個人了,在開會之前還在和宮古繪裏湊在一起研究有沒有其他的方法讓太宰治的異化速度更慢一些。
要完全解決對方的異化,只能等宮古繪裏他們解決那個所謂的“污染源”了。
聽到與謝野晶子的報告,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
雖然太宰治平時不做人,但他到底也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之一,大家都是同伴,平日裏的吐槽打鬧也只是基于同伴愛,等太宰治真的遇到了什麽問題,他們也不會見死不救。
更何況,這次的危機可不只是太宰治一個人遇到。
據宮古繪裏所說,“污染源”可能會自由移動,在離開了港口碼頭的倉庫之後,這個東西到底去過這座城市的多少地方,又污染了多少像是紅衣女子這樣的東西,還有,除了森鷗外提供的那些人和太宰治之外,還有多少人也受到了污染?
“調查怎麽樣?”
福澤谕吉将目光轉向了國木田獨步,金發青年立即起身翻閱着自己手上的筆記本,同時也接通了正在外調查線索的谷崎潤一郎的電話,“谷崎已經拿到了過去一周碼頭附近的錄像,這會兒正在查看有沒有什麽異狀,宮澤找他的線人們打聽了關于紅衣女子這個都市傳說的來源,找到了幾個相關者。”
雖然不知道宮澤賢治這麽天然的性格怎麽會擁有非常可靠的線人資源,但他的的确确是靠着那天然開朗的性格獲得了不少訊息,甚至神通廣大地超過港口mafia的情報調查速度,率先找到了都市傳言的發布人。
“紅衣女子……你也見到她了?”
首先傳出這個流言的并非是港口mafia那群肌肉隆隆的黑衣西裝大漢,而是幾個在街邊溜達的不良少年,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可以說是港口mafia的預備役。
他們和某位港口mafia的成員是上下級的關系,平時也會替對方跑跑腿幹些小雜活兒,譬如收收債之類。
那天也是找到了某個賭性成狂、陋習難改的老賴收債,只可惜對方已經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換成了賭·資,家裏的老婆也早就看不下去他,很久以前就帶着孩子回了老家,于是就剩下了他孤家寡人一個整天過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我……我沒錢了……什麽都沒了……”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賭徒坐倒在地上,佝偻着身體讨饒,“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就能翻本了!”
“再給我兩天就好!”
不良青年們跑腿得多了,再加上又是從小生長在橫濱這座城市,自然知道這貨嘴裏所謂的“兩天”根本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美夢,本質上還是為了有機會能夠再賭上一把,為此哪怕犧牲所有不在乎。
這種賬款對于港口mafia來說一般就是壞賬,所以才會安排這種不良青年來收賬,哪怕收不到一分錢也沒事,那就看這人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油水可以撈,如果長相尚可可能會安排經過一番調·教後去服務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士,要麽就是送出海釣魚,實在沒什麽可以用的技能,那就看看對方身上有沒有什麽合适的資源可以用來賣一賣。
畢竟港口maifa也不是什麽正經的生意人,有些時候還是需要一些能夠付出生命的炮灰的,用這種欠了債一無所有的賭·徒再合适不過。
“長得不行,身體也不夠強壯,那就只有看身上還有沒有什麽健康的器~~官可以用來賣咯?”黑市裏也有不少癡迷于人體的“藝術家”對此有很大的需求,這些人倒是不看臉,只要是個活的就好。
“咯……咯咯……”
沒等為首的金發不良說完話,幾人的身後忽然吹來一陣冷風,随後就是一個女聲顫顫悠悠地響起,
“請問……請問……”
“你見過它麽?”
雖然聲音還不錯,但正在做正經事的時候忽然被人打斷,哪怕這個女人再漂亮他也不耐煩。
不良青年轉過頭,本想讓對方不要多管閑事吓唬對方一下,卻沒想到先被對方給吓唬到了。
那是一個穿這一條鮮紅色裙子的女人,整張臉被一頭的黑色長發擋住看不清楚,就像是剛從水裏爬出來一樣,整個人都濕漉漉的,發梢還有水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淌下。
不良青年眼神很好,甚至看到對方的頭發上還纏繞着河底才會生長的那種水草,整個人看起來活像是鬼故事裏索命的女·鬼。
他這會兒被吓住了,咽了咽發幹的嗓子,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倒是鼻青臉腫看不清女子模樣的賭·徒發出了呻吟,立即被紅衣女子注意到了。
“她”轉過頭,透過發絲的縫隙看着地上的賭徒,“你看到了嗎?”
她輕聲說着,一步步靠近對方。
“你看到了,我的……我的……肝髒!”
“你這個小偷!偷走了我的肝髒——”
雖然賭徒只是單純的呻·吟并沒有回應紅發女子的問題,但對方卻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指着賭徒尖叫起來,原本披散在身上的黑色長發像是生出了意識一樣扭曲地朝着賭徒移動,那姿态讓不良青年聯想到了蛇類。
黑色的發絲越來越多,很快将賭徒纏繞成了一個純黑色的繭,原本還會發出些許聲音的賭徒被包裹在繭裏,徹底聽不到聲音。
“沒有……不是……不是我的……”
金發不良這會兒其實已經腿軟地坐到在地上,說實話,如果不是還沒有開始豐富愉快的夜生活他這會兒都要尿出來了。
那紅衣女子很快收回了自己的頭發,露出賭徒青紫色的一張臉,然後又帶着失落的語氣一步一步走向巷子深處,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
金發不良和他的小夥伴們終于撿回了一條命,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逃命,賭徒的屍體直接扔在了巷子裏沒管。
不久之後,關于紅衣女子的都市傳說悄然在這座城市興起。
“一次只針對一個目标,關鍵是‘聲音’麽……”
聽到宮澤賢治的報告,宮古繪裏皺着眉頭艱難地回憶自己對這種類型的污染是否有印象。
良久之後很痛苦地搖了搖頭,“不行,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來歷以及觸發方式都已經了解了,那麽關于這個‘污染物’的偏好規律,也應該能夠發現了吧?”
五條悟手在被攤開的紙質地圖上虛虛一劃,圈出了大半塊緊靠着碼頭的地方。
“目标範圍有了,接下來不妨猜猜看,‘它’選擇的新代言人是什麽樣子的?”
“溺水卻未身亡的,甚至還在我們的幫助下成功延緩‘異化’的代言人,不正在那裏麽?”宮古繪裏很清楚五條悟的意思,也順着五條悟的想法說了出來。
雖然這個跳躍式的結論讓在座的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但宮古繪裏和五條悟對視一眼,對于對方的猜測給與了肯定的态度。
“等等……你們這個猜測未免也太過跳躍了,怎麽太宰一下子就成了目标?”
聽到宮古繪裏和五條悟對話的國木田獨步代表其他人發出疑問。
他是不是在剛才的會議上小小地走神了一下,怎麽突然就聽不懂了呢?
“很簡單,”比起在場沒有反應過來的其他人,太宰治本人倒是能夠更快地理解兩人的對話,“因為‘我’變成了這樣。”
他舉起被切掉半塊完全幫助繃帶的手,因為打了麻醉而沒有任何痛感的他暫時還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淺淺嘆了口氣,也沒有平日裏惡意賣弄委屈的模樣,語調平緩,“因為‘我’是“污染源”眼中的異類。”
宮古繪裏既然判斷對方是一個生物,雖然暫時不知道她的這點判斷是出于直覺,但她既然這麽說了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将“污染源”當成一個生物來看待,那麽對方肯定也有屬于自己的情感。
太宰治是接觸了“它”發展的污染物而發生了異化,那麽結果就是要麽他在完成異化前率先結束自己的生命,要麽就是找不到解決辦法而乖乖被異化成為它的新代言人。
但這會兒太宰治身上的異化得到了克制,甚至有了反向的趨勢,這怎麽能讓“它”不好奇,不驚訝,不憤怒?
畢竟自己新看好的代言人不知道被哪只小妖精搶走了。
這“它”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