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誰料柳維茄直接把東西奪了過來。
“少爺,請您集中精神聽我說,并且希望您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始終都在您身邊。”
他的态度讓柳英凡疑惑,他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可是看到柳維茄無比嚴肅的望着自己時,柳英凡覺得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他安靜下來,坐在那裏目不轉晴的看着柳維茄,等待他實際上要說出來的話。
“老爺他……”柳維茄頓了一下,思考了片刻。
“請您明天去參加老爺的葬禮。”
嗡的一聲,柳英凡感覺耳朵失去了聽覺,眼前也變得黢黑。他咽了口唾沫,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
柳維茄怕他受不了刺激,趕忙寬慰他,盡管這些話是那麽的難以啓齒,說出來是那麽的殘忍。
“少爺保重,老爺在天之靈,一定希望您好好活下去。況且其實,上次您參加宴會的表現讓他很滿意,很放心……所以老爺走的也很欣慰才是……”
淚水,一顆一顆的從柳英凡的眼晴裏滑落。上次他哭的這樣難過,還是在小學,母親去世的時候。
可那個時候的痛楚懵懵懂懂,因為起初他只是以為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遲早都會回來。
即使後來長大知道了真相,可時間已經久遠到,柳英凡早己經不記得心中的感受,慢慢的母親在他心中也變得可有可無,最後搬到這邊自己住,連帶着父親也成了冷冷淡淡的存在了。
不過這個時候,在他明白一切事情的年紀裏,失去了父親。這突然使他驚覺,親人就是親人,無論對他做了多少荒唐事,對他多冷淡,人走之後,還是很難不為他哭一場的。
思量間哭聲越來越大,越想越傷心,柳英凡的聲音也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柳維茄無可奈何,只有抱緊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樣一個遍體鱗傷的少爺。
唯有沉默,在時間的流逝中蔓延開來。
柳英凡斷斷續續的哭到淩晨,眼晴腫的快要睜不開,柳維茄一直在他身邊陪護。
那是淩晨四點左右,稍微平靜了一會兒的柳英凡用濃厚的鼻音問柳維茄:“他是怎麽死的?”
柳維茄沉默着,似乎不願意說。
柳英凡紅腫的眼窩裏流淌出所剩無幾的淚水,嘶吼着問柳維茄:“你說,他是怎麽死的?”
柳維茄還是沉默,不過慢慢的,還是一五一十的和他說了。
“老爺和舒然家父母聚餐,聊到你,聽說你們要期中考試了……他怕你高三壓力會很
大,打算來這看看你,給你個驚喜。”
柳英凡錯愕,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
就為了這個?他的眼神左右搖擺,難以置信。
“少爺,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明天參加完葬禮……”柳維茄雙手扶住柳英凡的肩膀,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安慰。
可柳英凡甩開了他的手。
“不!你接着說!他不放心我,然後呢?”
柳維茄嘆了一口氣。“……老爺在來的路上,聽說你沒去上學,很生氣,讓司機開快一點……”
他憂慮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少爺,不得不把事情的真相娓娓道來。
“然後就,出了車禍……”
“然後他就死了嗎?”
柳維茄微微點頭,柳英凡癱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看來是我害死了他對不對?”柳英凡淚眼婆娑的看着柳維茄,腫脹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留下的仿佛已經不是眼淚而是血。
他回想起自己昨天任性請假不去上學,僅僅是為了柳維茄請假德叔接他上學這麽微不足道的理由,可是卻因此失去了父親。
這真是太過荒唐可笑了!
昨天他苦苦思索柳維茄想了一整天,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天早上他還糊裏糊塗的去上學,一天都沒有好好學習,還是一直在想柳維茄。
放學被流氓揍,現在想來完全就是活該。他後悔,憤怒,懊惱,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了,這一切的忏悔都換不回他的父親。
此時此刻他都恨不得可以穿越,回到他父親還活着的時候,哪怕父親再冷漠,對他再嚴厲,他都不會在乎了。他只要父親活生生的住在本家,要他學武術也好,要他馬上找個女生結婚也好,要他好好學習也行,一切的一切他都能答應,只要父親仍在人世……
柳英凡腫着眼睛參加了父親的葬禮,沒能再哭出來。
他的眼淚好像已經流盡了,聽到父親的悼詞感到難過,也只是心髒硬生生的疼,眼睛下垂一陣刺痛,哭是真的哭不出來了。
聽到其他親屬低聲的啜泣,他覺得自己仿佛要暈過去了。
柳維茄站在他身邊,時刻關注着他的情緒,害怕他突然崩潰。
也希望在他哭出來的瞬間及時遞上紙巾。同時,那些柳英凡并不熟悉的親屬,也都覺得他年紀小,排着隊的來安慰他。
可柳英凡幾乎都沒什麽反應了,柳維茄只好在一旁幫着逢迎。
一直到最後,和柳父一起住在本家許多年的情婦,才帶着他們的女兒走了過來。
柳維茄心中憂慮,柳英凡一向容易犯大少爺脾氣,此刻悲痛過度處于崩潰邊緣,突然見到情婦和同父異母的妹妹心中會作何感想呢?
所幸柳英凡并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像面對其他親屬時一樣,無動于衷了。
柳維茄這才松了一口氣。
喪事過後的答謝宴柳英凡沒去,雖然照理說他是柳父唯一的兒子還是去一下比較好,但是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他心裏還在自責,把父親生前的一舉一動回想了個仔細,希望從中找到能安慰自己和父親的事,但是根本沒有。
他做的一直不太好,父親沒有多少時刻是為他而驕傲的,只有那天下午的宴會,讓柳父頗感自豪,·可惜當時柳英凡并不是有所改觀,而是因為和柳維茄的交往而心虛才故意裝作乖巧的樣子給父親看的。
而其實父親對他,也沒有讓他感覺出多熱烈的親情。假如他倆早早的鬧一場吵一架,早早的斷絕父子關系,那麽柳英凡可能也不會這麽傷心。
可現在的狀況就仿佛是,他還不知道父親到底愛不愛他,偏偏臨死之前是因為對自己的關心産生了混亂。他也沒有理清自己對父親的愛而屢屢不在意他的感受讓他失望。
父親就那麽毫無安慰的死去了。
這怎麽能讓他不傷心呢?
從此之後的每一天,似乎都陷入了複盤與痛苦的循環之中。
柳英凡就這麽傷心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沒有計算時間。
再回過神的時候,也就是當他覺得自己差不多稍微可以從這種悲傷自責中疲憊抽身的時候,他已經複讀一年了。
而舒然已經是個大學生,很少有時間與他見面了。
他猛然發現,身邊真的只剩下柳維茄,還有那個陰魂不散的小叔叔。
自從柳父去世,小叔叔柳逸畫經常會來看望柳英凡。根據柳父的遺囑,柳家的財産除了留給情婦母女的三成之外,餘下的部分都交給柳英凡。
但是柳英凡年紀小,又沒有考上大學,還是個高中生,所以暫時由小叔叔代為打理。
其實柳父彌留之際,對于財産的處理并沒有那麽詳細的規定,只是大概說了三七的比例,把柳英凡托付給小叔叔照顧而已。
柳逸畫雖然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自小天賦異禀成績優異。海外歸來之後又在柳氏的企業歷練了幾年,對公司頗為熟悉,更是柳父的得力助手。
柳父生前就很器重他,公司裏人盡皆知。可是柳英凡卻是現在才知道,自己的童年好友居然成了個精明能幹以後要照顧他的叔叔。而且自己現在被他掌握手中,不得不事事都問他的意見。
柳英凡并不想複讀,他曾想過考不上正經大學就随便花錢去一個學校混學歷算了。可是柳逸畫堅決不同意。柳英凡也不是很了解這個小叔叔的為人,不知道他到底是舍不得遺産白白的交給柳英凡還是另有什麽目的。總之現在連柳維茄都幫着柳逸畫勸他好好複讀考好大學這一點讓他非常不爽。
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達成的統一戰線,真是叫人費解。
雖然在讀書這件事上,柳維茄和柳逸畫對柳英凡施加了足夠多的壓力,不過即使壓力給的再大,實行者終歸還是柳英凡。
他自己不想上進的話,就算是父母都從土裏出來親自勸,也是沒有用的。
柳英凡現在在班級學年學校裏甚至都是個風雲人物,重讀的學生有很多,但是柳英凡的不上進,足以讓各科老師都記住了名字,并且在辦公室廣為流傳。
所以最後大家都知道有這麽個令人頭疼的複讀生。時間久了也沒有人再繼續催他上進,柳英凡又泯然衆人,可是和大家一樣之後,老師們對他的關注也漸漸變少了,柳英凡就繼續神游繼續不上進,惡性循環之下,在第二年,還是沒能考上大學,柳英凡只好又繼續複讀了。
這下子,似乎柳維茄和柳逸畫都也已經麻木了,他們也索性不再勸,只是告訴他,必須要考上大學,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一直到他考上為止,柳逸畫會一直幫他管理遺産。
自那之後,柳英凡的時間仿佛停住了,因為他知道,心結沒有解開的哪一年,他都會作為高三生,複讀不止。沒準以後會因此成為一個大齡複讀生而上新聞呢,柳英凡常常如此的自我調侃着。
複讀第一年,柳英凡似乎忘記了他對柳維茄的感情,也是在逃避由父親去世引起的內疚感。而這期間,柳維茄待他也是一切如常,仿佛把他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都當成了少爺一時心血來潮的胡鬧。
複讀的第二年,百無聊賴的柳英凡似乎還是沒有重新面對這份感情的勇氣,但是為了填補內心的空虛,他也做了許多荒唐的事。
和各色男女處對象只是基本操作,這一年,柳英凡更多的出入于娛樂場所,和各色流氓都多多少少産生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