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7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面對面, 必須。】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餘牧的情緒,左仟浔的第一反應是她讓餘牧生氣了,可能是因為剛剛不回她消息。

下一秒, 聊天框又彈了一條消息出來:

【我爸說你回去相親了?為什麽要騙我?】

左仟浔這邊看得有點懵, 她什麽時候相親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相親的事, 更重要的是這幾天她都待在江緒渺家, 怎麽可能去B市相親。

但幾秒過後立馬明白了,餘建軍這是在騙餘牧。

左仟浔隐約心裏有些不悅,這種事都不提前商量一下嗎?

【所以我要見面, 就現在。到底是怎樣我們面對面說清楚。要麽我來B市要麽你回來。】

看得出來餘牧是真的生氣了。

左仟浔有點不知所措, 好在江緒渺和凡澄郁都在她身邊。

“怎麽辦啊這, 我是該和她見面是嗎?”

“肯定得見的, 大晚上的她在外面,你就不怕她出什麽事啊?你還指望她乖乖回家啊?餘牧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凡澄郁說到點子上了, 這也是左仟浔最擔心的事,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待在外面, 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顧不上太多,左仟浔拿了一件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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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後, 凡澄郁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對江緒渺說:

“寶,話說餘牧現在不是覺得她在B市麽?她就這麽去了?”

江緒渺無奈攤手, “呃, 戀愛中的人就這樣, 對方有點兒什麽事全顧不上了,智商負數,壓根沒有思考能力。”

*

餘牧蹲在街頭,十分鐘前, 她告訴江緒渺地址,還發了條語音,內容是:

“我等你回來見我,反正我就在這兒等着,蹲一夜都行。”

發這段話的時候很生氣,之後又覺得是不是有點任性?畢竟左仟浔現在在B市,打車回來也得一兩個小時。

可餘牧轉念一想,若是左仟浔真的騙了她,今晚一定要說清楚說明白才行。

這是一條寬敞的大馬路,不遠處有幾條小巷,拐角擺着夜市攤,偶爾有幾個吃宵夜的人。

她盯着手機屏幕發呆,同時走神,心思飛遠了,總之想的都是一些亂糟糟的東西。

沒一會兒,手機屏幕亮了,是左仟浔的來電,猶豫了一下,還是摁了接通。

餘牧沒說話。

“喂,你在哪兒?”電話那頭是左仟浔的聲音,有點冰冷。

“能在哪兒,就在那兒啊。”餘牧在耍小脾氣,是想告訴左仟浔,她生氣了!

“哦,我看到你了。”

接着電話就挂了。

餘牧一臉懵逼,什麽情況?她到了?瞬移的嗎?

餘牧東張西望,西北方向看到了左仟浔,纖瘦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兩天沒看到左仟浔了,又加上很想她,生氣歸生氣,但看到她一點都不氣了。

餘牧驀地有點緊張,忙擦了擦眼睛,剛剛哭過,這下眼睛可能還是紅的。

很快左仟浔走近了,即使餘牧沒看她,也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一直沒變,和第一次一樣,淡淡的小茉莉的香味。

“要說什麽?”左仟浔語氣和剛才相差無幾,一種天然的冷感。

“你怎麽這麽快?”

“學校有事,我下午回來的。”左仟浔不露破綻,雲淡風輕。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都放假了,能有什麽事……”

“直入正題吧,說你想說的。”一句比一句冷。

太冷了,明明是大夏天,餘牧覺得比冬天還冷,像是冰錐紮進心髒的感覺。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有的人會用“心涼”來形容那種感覺。

餘牧擡頭,目光對上左仟浔。

熟悉的臉,熟悉的氣味,但眼神變了。她的瞳仁不再帶光,幽深不見底,沒有波瀾,平淡得像從來不曾有過熾熱的波瀾。

“我爸爸說,你回B市是和部隊的那個阿新相親去了,是嗎?”

“是。”

“你對他還很滿意,是嗎?”

“嗯。”

餘牧蹙眉,滿臉不可置信。她想過很多種可能,諸如她會解釋什麽的,或者給出別的理由。

沒想到竟然回答得這麽幹脆。

餘牧質問:

“那我呢?”

短短三個字,沒有哭沒有鬧,但左仟浔已經聽出了她的傷心。

餘牧的表情和略帶顫抖的聲音,目光裏噙滿了比失落更失落的情緒。

她知道,她已經傷了餘牧的心。

或許是對愛人的同理心太強,左仟浔有一種感覺,她覺得她的回答不僅傷害着餘牧,也傷害着她自己。

她像是拿着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肉。

“長話短說,我們分手吧。”

餘牧倒抽一口氣,眼淚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她告訴自己不準哭,可事與願違,連眼淚都在和她作對。

她再去看左仟浔,還是面無表情,毫無動容。

“你怎麽這麽狠?你這個混蛋!騙子!你對得起我嗎?”

左仟浔別過頭去,眼眶泛紅,又眨了眨眼,過生生憋了回去。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哭什麽哭?話是自己說的,就更沒資格哭。

“嗯,我對不起你,但我也沒辦法,我意識到我對你可能不是喜歡。”

餘牧聽了更難受,忍不住抽泣,越抽越厲害,剛開始只是流淚,後來越想越難受,直接是控制不住地大哭,淚水如洪水猛獸一般沖破眼眶,視線中左仟浔的模樣逐漸模糊。

嘴巴是鹹的,連呼吸都是鹹的。

“你、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和我……”餘牧一邊抽,一邊擡手擦眼淚,“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和我在一起?你對我都是假、假的嗎?”

左仟浔沒敢看她。

“對不起。”多說一個字都是煎熬,除了對不起左仟浔不知道能說什麽,她怕她忍不住去抱餘牧。

“對不起有用嗎!這就是你們直女的把戲嗎?是覺得我年紀小、年紀小就可以玩弄我嗎!知道我對你有多真嗎!你這個壞蛋!混蛋!惡心!”

幾乎是咆哮式的怒吼,十幾米遠的路人都忍不住回頭看,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當事人已經無暇去關注這些。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傷心,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你在一起的。我們不合适,你還年輕,以後會看到更廣闊的天空,遇到更優秀的人。也許你自己也沒搞清楚對我的感情,我們本來就不該是愛情。”這是左仟浔早就背好的臺詞,可說出來還是覺得很心痛。

“呵。”餘牧哭着哭着突然冷笑了一聲,說:“當然了,以後遇到的人,一定都比你好。”

“還有,左仟浔,我突然覺得很後悔,會喜歡你這樣一個騙人精。”

後悔。

一聽到這個詞左仟浔慌了,眼裏已經閃着淚光,她忙擡眼去看餘牧,卻她發現餘牧已經不再去看她。

她寧願看街邊的電線杆子也不願意看她。

“我後悔喜歡你,也後悔把自己給你。當然了,你左仟浔就是這樣,做過的,永遠不會負責。”

種草莓是,初夜也是,做過的,永遠不會負責。她不是忘了,就是找借口說自己不喜歡了。

丢掉一個人比丢掉一袋垃圾還容易。

餘牧覺得很諷刺,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為什麽當初覺得左仟浔對她那麽真,現在卻覺得這個人無比虛假?

“終于知道一瞬間厭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讨厭你,從來沒有這麽讨厭過一個人。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該騙我,我讨厭欺騙。”

左仟浔沉默不語。

剛剛是她自己在紮自己刀子,現在是餘牧。

“如果不是餘建軍,你應該還在騙我吧?”

“不回消息冷暴力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是啊,你怎麽會考慮我的感受?我已經被你睡過,睡過的不值得你再付出什麽,對吧?”

左仟浔聽不下去,慌了,“小牧!不要這麽說好不好?”

“別叫我小牧!惡心!”餘牧主動拉開距離,“從今天開始,劃清界限。回到從前,陌生人。”

餘牧眼眶還是紅,淚還是想流,但她不允許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再哭,會很丢人,為人渣落淚極其丢人。

似乎覺得不解氣,餘牧又說了句:“和你的阿新玩去吧。”

左仟浔只是聽着,不吭聲,如鲠在喉,喉嚨像是堵着塞子,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一旦說話一定會破防,其實已經在流淚,滿臉都是淚,可是從那句質問之後,餘牧再也沒有看她。

餘牧好像很累,她還想質問,可是懶于開口。

那種感覺就像是,明明一個人已經死了,還去問她是為什麽死的,顯得很沒必要。

于是她折身走了,左仟浔擡眼看她,發現她沒有回頭。

晚風從街道那頭吹來,帶來煩躁的熱氣,路邊橡樹傳來蟬鳴。

好像和那天差不多,蟬的聲音,嘒嘒嘒,聲音拉得老長。

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好像比蟬的生命還短暫。

左仟浔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也知道那個夜晚的分秒,或許都是她和餘牧的最後一次親密。

她愛餘牧,即使如今在餘牧眼裏,她是如此不堪。

或許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會有千百萬種結局,可她和餘牧,好像注定該是這一種。

沒法帶着她往前走,是最遺憾的一件事。

可是明明說好不後悔的,她還是後悔了。

餘牧的身影一直向前,越來越小。

真希望全世界的馬路都是筆直的,這樣她至少可以多看她幾眼。

可最後,餘牧轉身進了一條小巷,徹底消失在左仟浔的視線中。

左仟浔情緒終于破防,洪水猛獸般湧向她,一點點吞噬她,把她淹沒,直至無法呼吸,快要窒息死亡。

她只能哭,明明知道哭是沒用的,還是哭。

那個叫她姐姐,什麽都要和她分享,對她話唠,對她總是笑,說要保護她,說要在将來給她買更貴戒指,把最真最純粹的愛都給她的女孩,還會回來嗎?

淚如暴雨,落在左仟浔的臉頰和心頭,視線越來越模糊。

她覺得她不會回來了。

耳邊的蟬聲成了一聲惱人的長鳴,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大,最後幻化成一聲巨響。

一聲虛幻的轟隆,或許是幻聽,但好像全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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