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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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廟裏頭啃饅頭是件習以為常的事,但是這饅頭是角落那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給的,他是孩子可以被允許進城裏讨飯,而白千遠很可憐,巍陵城附近的林子都有人保守,打獵是休想,他整個人都被打了。
“小孩,我想問一下這些士兵都是什麽人?”
小孩冷得發抖,白千遠将他拉到火堆前坐下。
“他們是巫族的人,他們會巫術所以能夠鎮守巍陵城,變成士兵的模樣,是不想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你怎麽知道的?”
“城中有很多叫花子,但他們都有了特許批文,所以可以不出城了,我每次去就能聽他們說這些事情,他們看我是孩子不會當真,所以從來不會避諱我的。”
白千遠疑惑的問道:“巍陵城不是繁榮的很,竟然還有許多叫花子?”
“他們都是付孟村的村民,因為遭受了旱災又慘遭洪澇便都淪落成叫花子,據說是其中一個村民救過巫族的什麽人,所以巫族才會将他們都帶回來,但總不能錦衣玉食的供奉,便讓他們靠自己的本事賺錢生活,好吃懶做的就成了叫花子,也有飛黃騰達的。都說巍陵城人傑地靈,想吃不上飯都難。”
白千遠摸摸小孩的頭,覺得這小子真是天賜的寶貝,他又将火弄得更猛,還哄着小孩睡覺了。
“阿印,你說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占領巍陵城?”
阿印如往常一般拿着饅頭回來給白千遠吃。
“為什麽要占領巍陵城?”
“因為我想堂堂正正的吃東西,也想讓你跟我一起過好日子,怎麽樣?”
阿印搖搖頭,“那可不容易,巍陵城的百姓很是排外,就算那幾個國派來使臣,就連城門都進不了。”
“那他們為何不攻打巍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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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因為契約,不過就算不是因為這個,那巍陵城又巫族人守護,來百萬大軍也很難攻克的。”
白千遠思索良久,“那也就是說巫族雖為守護,但其實是掌權的,只要巫族樂意,那誰當巍陵城的主人,還不都行?”
阿印點點頭,“可是你有辦法讓巫族同意嗎?更何況你只是拿下巍陵城,有什麽用呢?你還是不能與那三國抗衡的!”
兩人正說的起勁兒,進來兩位老人,他們便不再提及此事。
“你們也是被拒之門外的?”白千遠看向坐在門口的兩人。
婦人轉身回答:“是啊,本有個親戚在巍陵城想要投靠一下,哪知道今日去時聽說早在一個月前病逝了,他的兒女又不肯認我們這種窮親戚,便也就沒有辦法進去了。”
“倒是可憐,瞧你們的鞋都破了,定是走了不少路,卻還是無依無靠了。”
“那有什麽的?無情無義的小人罷了,當年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他能活這麽久,還能有兒有女?說這讓我們來投靠報答救命之恩,卻告訴子女對我們避而不見。剛剛有幾個人還放狗咬我們,多虧被人制止,想來定是那一家人幹的。”
“老頭子,你怎麽這樣歪理邪說,人家不見咱們也是有理由的,倒也不至于放狗來咬咱們,你如此想可不是為難自己?”
“呸,他們有什麽理由忘恩負義,我救了他們的命!”
“你就別說了!”老婦人搖頭嘆氣。
白千遠倒是來了興趣,招呼兩位老人過來火堆跟前坐下,他們見這青年倒是很不錯,也便過來了。
“這怎麽好意思呢?你們都不夠吃,還給我們饅頭,那孩子還小,留給孩子吧!”老婦人不肯接過饅頭。
老頭倒是半點不客氣拿起來就吃,“你這老婆子,人家好心給你你就吃,莫要推推搡搡,反倒讓人覺得你不識趣。”
“這位老人家倒是挺有意思的。對了,剛剛你說你救了他們的命,他們把你們請過去奉做上賓都來不及,為何避而不見呢?”
老頭氣憤道:“說來就生氣,當年若不是我對那小子手下留情,他還能活?對我又跪又拜的,說他日定會感謝我不殺之恩,誰知道多年過去我來投奔竟然給我玩這一出,說不定那家夥根本沒死,在這裏跟我假裝消失呢!”
“你這話說的,他年年都給咱們通信,還總是托人捎錢來,還要如何呢?”
“那還不是狹路相逢嗎?他倒是跑的遠,誰知道竟然又遇到我,還試圖偷偷搬家,被我抓個正着,才沒辦法的給我錢,後來我一路追尋又覓得他的蹤跡,他實在躲不起了,才答應年年給錢的,他那一條命都是我給留下的,給點錢算什麽?”
白千遠聽得雖有些糊塗,但也好像聽明白了什麽。
“老人家沒有兒女?”
“怎麽沒有,都是沒良心的,老大才不過十歲就被征兵的帶走了,老二才五歲被過繼給親戚了,生活困難哪裏養得起孩子?”老頭搖頭道。
“後來日子好了,你卻不肯接受老三,你真夠狠心的!”
“你閉嘴吧,那個天殺的,死了也算幹淨,不然不知道要連累我們到什麽時候!”
“你這話說的,他不過是個孩子,到底也沒傷天害理,你為何要像其他人那般诋毀自己的兒子呢!”
老頭若不是年邁,怕是要打老婦人了,他氣得扭過頭去。
“別吵了,都過去了,你們今後有何打算啊?”
“還能如何,這把年紀還無依無靠的,只能附近找個村子謀個生活了。”老婦人深深嘆氣。
兩個老人實在可憐,蜷縮在角落裏,白千遠就那樣一晚上沒睡的看着他們。
“啊!死人了!”阿印大聲喊叫。
白千遠從外頭拿着一只野兔回來,見到此狀不慌不忙的放下兔子。
“昨天發生了什麽?來壞人了?那我們怎麽沒事啊?”
“他倆是我殺的。”白千遠平淡如常,語氣冰冷。
阿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昨天還挺同情他們的,為何要殺了他們?”
白千遠不帶任何感情的看向兩人,“他們就是抛棄我的父母。”
阿印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他面前的是殺人犯,身後是兩具老人的屍體,才不過十歲的孩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怎麽會這麽巧,你前天還在說若能再見到父母就好了,想問問他們為什麽要抛棄你,想讓他們看看你出人頭地的模樣,後悔到捶胸頓足,既然見到你為何不相認,為何不問問緣由呢?說不定他們有苦衷?”
白千遠不屑的笑了,“就他們?那老頭殺人不眨眼,有什麽好問的了?他放火燒了村子,死了多少人?他放走這個,也整日受他威脅,日子也不見得多好過,他這樣的敗類死不足惜!”
“可你娘不想抛棄你啊!昨日的話中,也是滿滿的不舍和埋怨你父親啊!”
“她想來軟弱無能,真有本事就保護我了,若不是她,我父親也不會養成打打殺殺的習慣,誰讓她挨打沒夠,還任勞任怨,讓那老家夥覺得這世間都欠他的,就該人人對他俯首稱臣。村民對我那樣,他不但不敢吭聲,還想着讓我去死,被趕出來才氣急敗壞放火殺人,你都殺人了,為何還要抛棄孩子?那女人找過我嗎?該死,都該死!”
阿印微微皺眉,“再怎麽說也是生你的父母,養你到四歲,你就這樣狠心殺害他們?”
“父母?他們也配?人雲亦雲也就算了,可是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親手殺害,他們比我殘忍一萬倍!如果可以重來,我還不想殺了他們,我要一直帶着他們,折磨他們,讓他們看着我是如何飛黃騰達卻只能因當初的抛棄而後悔!”
話音剛落,那兩位老人就動了,他們身上的血跡消失了,他們緩緩地坐起來,老婦人還扶了一把老頭。
“這一覺睡的可真沉,好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老頭也覺如此,起身想着白千遠走過來,白千遠吓得退後好幾步,半夜裏殺人是做夢?不對,剛剛阿印也看到被殺的兩人躺在血泊之中啊?轉頭一看,阿印去哪裏了呢?這太詭異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老人伸手握住白千遠的手,“多虧了你,我們老兩口吃得飽睡得香,你真是個好人啊!”
白千遠甩開了老人的手,撿起地上的刀朝着對方砍去,因為他已經被吓傻,唯有再次動手才能分辨出現實來。
手停在半空中,老人沒有被砍,他們都靜止了?連眼睛都不眨,白千遠想動卻不能動,但意識很清晰,他張口說話,無人回應。
過一會兒他的刀掉在地上,人好似沒有束縛感能動彈了,他呆呆的看着老人,這兩個不是成精的妖怪吧?可假扮自己父母的妖怪,想要什麽呢?
“白千遠,你可真沒讓我失望,絲毫對父母不留情面啊?”
白千遠轉過身來,男人一襲黑衣,外袍上忽隐忽現着雲朵的圖案,這長相怕是傾倒衆生之相,身為男子也太過好看了吧?
“你是誰?”
“我?就是阿印啊!”林印負手在後,陰冷的笑着看他。
“阿印?阿印不過是個孩子,怎麽一夜,不一瞬間長大了?難道你是妖?”白千遠長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用妖來形容真是狠貼切,恐怕也只有妖才會變的如此好看的骨相吧?
林印一拂手,兩個老人就不見了,白千遠心生恐懼,卻仍面不改色。
“你真夠狠的,兩次你仍不肯放下殺機。”
“為何放下,有仇報仇是我的人生真理,善有善報可不見得吧?我那養父雖打獵射殺動物,但只有他才射殺動物嗎?我養父撿了我這麽個孩子,不嫌棄不放棄的将我養大,對大家也是極好,他賣了野味的錢,除了留下我們吃飯的,還會給那些清苦人家,他幫着修房子、幫着打跑惡人,他做的善事多了去了,可是他有什麽好下場,慘死在官兵的手裏,棄屍荒野無人理會,所以善良有什麽用?将一村子的人都燒死,還殺自己的孩子,那對夫妻不也過的好好的嗎?”
“你不希望他們過得好?”
“像他們這樣狠心的人,最能唯利是圖,見風使舵,自然會過得好,我不希望他們好,就能如願嗎?他們夠狠,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殺,自私自利的人都能過得好。”
林印拍手點頭,“說得好,見到你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要尋找的那個人。”
白千遠疑惑。
“我見慣這世間的虛情假意,明明不喜歡還假裝喜歡,總是要軟弱的奉承,假意的原諒,苦着自己也不見有人真正同情你。看人笑話是常态,嫉妒成功是必然,總是有那聖人光環的家夥來這世間瞎搗亂。”
白千遠重重點頭贊同,“你說的太對了,軍營裏與我一樣的大同也是整日挨欺負,他非但不恨這些人,還說大家常年在外征戰都不容易,只是無處宣洩情緒,其實根本就不是欺負人,仔細想想他們也很可憐,所以也不怪他們出手欺負。你說這人是不是瘋了,被打傻不成,瞧他那樣,我都想揍他,戰場上總是欺負他那人,将他一把推出去擋刀,他就死在了當場,我倒是想問問他的魂兒,後不後悔!”
“這樣的人反而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
“什麽?他真是該死!”
“你說的正合我意,可惜不是人人都這樣想,神仙都喜歡這樣有犧牲精神的人。”
“神仙?說起來這些神仙就更可惡,他們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若真普度衆生,為何還有生離死別?為什麽善沒善報,活着的人裏頭難道就沒有殺人放火之輩?等着神仙幫好人,等着老天公平,還不如睡覺做夢來的快。”
林印就如同見到知己,他總是喜歡這樣直白的人,他幻出兩罐酒來,兩人大口喝光才覺爽快。
“不如這樣,我幫你打天下,時限為三個月,若是你沒有好好利用這些時日,那就別怪我沒給機會,也別怨恨老天不公平,如何?”
白千遠一臉震驚,面前這位到底是什麽人?管他呢,是神還是妖都無所謂,把握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那第一件事,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