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5
箭上的毒不致命,但會讓人陷入昏迷,荒郊野嶺的,他若是倒下,這小狐貍該怎麽辦?
所以他想用內力盡快将毒散盡。
可許是用力過猛,抑或是中毒太久,一時間血氣逆流,直沖心脈,反倒讓自己吐了血。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李承煜腦子裏想的仍舊是……這小狐貍該怎麽辦?
好在沒過多久他便醒了。
但……清醒的只有意識,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與昏迷無異。
在內功心法裏,這屬于僵體之兆,乃強行将毒血驅離經脈後可能會引發的後遺症,最多維持六個時辰。
此症尤為罕見,本以為早就成了書中異聞,誰知今日,竟然正就讓自己撞上了。
這個結果,還不如直接中毒昏迷算了……
心下無語良久,耳畔都一直寂寥無聲,李承煜想,那丫頭應當是去找出去的路了。
迷霧森林雖說可怖,但對皇城守衛軍而言并非如此。
蕭鶴青才識淵博,在地理上也頗有造詣,他意圖征服這片森林,所以早在數年前就派了一千禁軍前來摸清地形。
具體實況如何,李承煜并未有幸見識,只知當時禁軍人手一犬,且攜帶了諸多追蹤道具,摸索了整整五日後,全都平安回歸。
蕭鶴青将衆人所見整理繪制成了地圖,且作為機密封存于軍機處,而羽林衛和金吾衛的将領必須對此了如指掌,以備不時之需。
迷霧森林的內部地形,那丫頭多半是全然不知,但李承煜想,有一件事,蕭鶴青肯定同自己的外甥女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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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森林裏只有一條流動水源,直通平原,只要沿着溪流往下走,便能逃出去,而京郊行宮就在不遠處。
他方才停馬之地距離溪流不過十丈,很容易就能瞧見,而只要找到水源,這丫頭定然知曉該怎麽做。
畢竟當年在廣陵王府的後山,她不過十二歲,就已經明白順流而下的道理。
那夜若非天氣太冷,且她體力不支,暈倒在了河邊,他覺得,這丫頭是能順利下山的,壓根用不着他來相救。
心下盤算着,李承煜想,應當最多天黑之時,她就能回到行宮,屆時再派人來找他,如此倒也妥當。
這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他應該覺得慶幸才是,但此刻獨自湮沒在寂靜之中,他卻愈發覺得心口堵得慌。
什麽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果然是鬼話!
女人信不得,李承煜此刻深有體會,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但她又确實沒做錯,他不應該責怪她。
反複橫跳許久,男人覺得有些累,正嘗試入眠之際,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忽然竄進了耳朵裏。
來人走得很慢,像是在試探着什麽。
身經百戰的歷練讓他不自覺警覺,可他動不了,平生頭一回被恐懼扼住咽喉。
“嗚嗚嗚~~”直到聽見女兒家熟悉的哭聲,男人繃緊的心神才驀然一松。
她像是抱了很多東西,是以步伐小心謹慎,其中似乎還有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也敲在他的心上,清晰可聞。
“累死本宮了。”來到他身側,小姑娘把東西一放,緊接着又是一聲“嗚嗚嗚~~”
“……”她這是哭了多久??
綏寧确實從他昏迷開始就一直在哭,但哭歸哭,她還不至于坐以待斃。
用自己拙劣的醫術探了探男人的脈搏,在确定他暫且沒有性命之憂後,綏寧将人放平,果斷跑了出去。
如他所想,小姑娘很快找到了水源,也知道如何才能出去,可盯着水面緩緩流逝的花瓣,綏寧沒有一絲一毫猶豫。
她絕不會将他一個人丢在這裏的!
許是四周林木稀疏的緣故,山洞附近陽光充沛,得以驅散白霧,綏寧便在這片小山丘上成功尋得好幾種草藥。
蒲黃是她确切認識的止血草藥,年少時就采過,但其餘的不慎确定,綏寧不敢用,怕害了他,也擔心把自己毒死。
用芭蕉葉取回來的溪水正就搭在火架子上,綏寧取了一些燒開的水涮幹淨蒲黃草,而後放進嘴裏嚼碎。
李承煜這會子已經被她翻了個面,上身裸着,得以将傷口完全展露。
不得不說,她的鲛紗毯還挺舒服,男人趴在那兒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但這丫頭哪怕嚼着草藥也一直在哭。
小嘴吧唧吧唧,把藥吐在他的傷口上,而後吸吸鼻子,哼上幾句:“好苦啊!太苦了!嗚嗚嗚~~”
李承煜默默聽着,到底是困意全無。
不多時,耳畔傳來衣帛的撕裂聲,這人幫他包紮好傷口,又小心翼翼把他翻了回去。
哭聲漸漸止住了,轉為有些重的喘氣聲,想來是累得夠嗆,但她也沒閑着,不過片刻,又爬了起來。
估摸着時辰當是天黑了,所以這小姑娘開始折樹枝,大抵是想多生幾個火。
窸窸窣窣的響動不絕于耳,李承煜也不知她還忙活了些其他什麽。
做完這一切,她便回到他身邊坐着,取了水來替他擦拭幹燥的嘴唇。
火光閃爍,照亮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龐,眼瞧着薄唇愈發濕潤,綏寧沒忍住,捧着他的臉頰便吻了上去。
少女的氣息徐徐灌進鼻腔,李承煜僵了僵,驀就想起共賞焰火那夜,彼此的初吻。
他忽然有些後悔那樣用力推她,而此時此刻,他竟是有些手指發癢,頗想去扣住她的後腦勺。
山洞裏有些冷,綏寧覺着,來些親密接觸或許能讓自己熱乎些。
可吻了好半晌,哪怕她已經嘗試将舌頭探進他的唇齒之間,脊背也依舊是涼飕飕的。
喉間滾了滾,綏寧擡頭去看洞口,以至于并未留意到男人略有加重的呼吸聲。
她将彼此的衣裳用樹枝挂在那兒,好以擋住外頭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
太黑了,她甚至都不敢環顧四周,唯有眼前的火光能予她一份支柱。
手指撫過男人臉頰,綏寧低頭靠近,到底還是忍不住想要尋求安慰:“你醒來之後,能不能對本宮好一點?”
她聲音很輕,像是飄忽的羽毛,但卻重重地砸在了男人的心上。
周遭靜谧,柴火哔啵,李承煜能明顯覺察到她說話時的顫/抖。
明明這樣害怕,又為何不先走呢?
他覺得心底似乎有某處在膨脹,酸酸澀澀,又帶着絲絲蜜意,折騰得人很不是滋味。
空氣裏升起了淺淡的旖旎,但緊接着就被饑腸辘辘的咕嚕聲消散。
這小丫頭餓了……
折騰了這般多個時辰,她确實早就該餓了。
窸窸窣窣的響動再度傳來,沒過一會兒,他耳畔又響起了小嘴吧唧吧唧的聲音。
莫名的就讓人想到了白日裏見到的小松鼠。
李承煜眼下十分佩服她未雨綢缪的能力,百寶筐裏裝着的東西竟是都派上用場了。
他并不是個愛吃點心的人,但這會子許是她吃得太香了,竟是将他聽得很饞。
須臾之後,不知是什麽毛病,這人忽然猛地抖了下,緊接着點心砸落,碎了他一臉。
“……”正無語着,旁邊的小姑娘竟是抖動愈烈。
旋即,嬌弱的嗓音便細細脆脆傳入耳中:“将将……将軍,有有有……蛇……”
許是怕驚擾對方,她音量壓得很低,說得磕磕絆絆,用不着瞧也知曉,大抵一張小臉兒已然煞白。
最多再堅持三個時辰,他就能醒過來,安安靜靜在這兒待上一晚,其實也不算壞事。
可靜谧的夜晚正就被這麽一個不速之客打破。
男人動不了,平生頭一回對命運生出滿滿的無力感。
心下正在祈求佛祖保佑之時,原本抱着自己的溫軟緩緩抽離,沒過多久,石頭砸落的聲音就轟然而起。
綏寧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到這兒來的,她狠狠摔下大石頭,正就砸中蛇的腰部,尖牙利嘴霎時張開,她沒有絲毫猶豫,連忙又将另一塊石頭正中蛇頭。
大石頭接二連三落下,她就像瘋了一般,直到整條蛇都被埋沒才停/下動作。
近乎渾身發/抖,她的眼淚又不可抑地湧了出來,恐懼之餘也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可怕。
可她得保護他,盡自己所能保護他!
這般大的動靜渾然将男人聽懵了,他大概能猜得到她在做什麽,同時驚訝更甚。
女兒家的哭聲又繞着他整個人在打轉。
這丫頭大抵将驅蟲香囊裏的草藥雄黃等物全都倒了出來,在四周撒上一圈,然後又多加了幾個火,李承煜明顯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有熱浪襲來。
忙活完這一切,她又坐回原地,将他抱進懷中。
身子因抽泣猶在不停顫/抖,她貼着他的臉頰,嗚嗚咽咽地也不知在嘟囔些什麽,一句也聽不清。
可正是如此,愈發聽得男人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恍然想起外訓回京那日,她在月夜之下的詢問:“那将軍日後會保護本宮麽?”
當時的他壓根不想去思索這種問題,但時至眼下,李承煜內心忽然有了一個答案——
只要平安度過今日之劫,從今往後,他能活到哪一天,便會護她到哪一天。
耳畔重歸平靜,但男人的思緒卻愈發躁動不安,除了心理的,還有生理的。
這丫頭将他的臉抱在身前,可她不知何時脫了外衣,以至于他的眉眼全都陷在了深溝之間。
幽香馥郁,溫軟飽滿,她只要稍有動作,他的唇也會随之貼覆。
腦海中再度浮現白雪與臘梅,金玉樓那日所嘗之味道,此刻在這般若即若離的引/誘下,竟是讓他生出回味無窮之感。
喉間不自覺幹渴,李承煜能清晰地覺察到自己起了反應,并且一發不可收拾。
他嘗試念清心咒将其平複,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這只小狐貍的手落在了他的褲帶上,不過一會兒,就駕輕就熟地扒掉了他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