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運筆

運筆

一天天、一夜夜,商洛感覺她離周懿越來越近,心也越來越近。她對他似乎不再只是簡單的複仇與利用,而是某種很微妙的,依戀。除了偶爾睡醒、睡前會提醒自己是誰,其餘時候,她似乎都已經把自己當作情窦初開的少女商洛了。

沒想到,戲作者率先入戲。

一次她頑皮偷喝了宮女的溫酒——與其說頑皮,倒不如說是借此機會。周懿發現她的時候,臉都黑了。抱起她,她感受到周懿愠怒與擔心交織的奇怪戰栗。她下意識地用唇抵住他的肩,撕開他肩頭的衣。他輕輕地蹙眉,應是惱她怎麽如此不經世,卻又忍不住地喜歡、忍不住地心疼。

如果沒有商羽,周懿真的不能愛她嗎?用一生的守與愛去溫熱、去撫慰難道還不足夠嗎?

他抱緊商洛的手又抱得更緊了些。

但她終究是醉了酒,最終周懿只是任她拉扯、任她放縱而至始至終無動于形。

她喝了酒,或許這些都不算她的本意吧。

他仍然一直陪在她的身側,照料着她的喜怒哀樂、衣食住行。

毫無疑問,他上鈎了。

初一吞沒了夜的月。

周懿因事外出尋訪,夜不能歸。

商洛突然覺得好冷,坐在床上縮緊了雙腿。

窗子“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不用看,商洛就知道是商羽。

未等商羽開口,商洛便告訴他周懿上鈎的消息。

“很好,”商羽倚坐在床沿。雖看不清他的臉,商洛卻感到他眼裏盈盈閃爍着的邪惡與仇恨驅散了原本的皎潔與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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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周懿後日才能回來。”

“後日?”商洛的心剎那間涼了半截。

“嗯,是的,他後日才會回來,”商洛漫不經心地應和,對着商羽呼出的熱氣向後縮了縮。

“後日,便是時機”,商羽從腰間抽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這是亂魂的迷香,待他歸來,趁藥發取了他的命。”

“用刀。”刀刃的寒光劃過商洛的視線,照亮商羽臉上難看的痂。

“放心,我會來接應你的。他後繼無人,即便我們不取而代之,自會有人争得頭破血流。彼時南周必定大亂,而我們只需坐收漁利即可。南周墜落之時,便是北商翻身之日。哈哈……”商羽攥住商洛的手,卻只感受到入骨的冷漠與寒涼。

“洛,你怎……”

“聽見了,”商洛冷冷地扭過頭,不再看他。

商羽覺察出異樣,可又無心參與,他的心已被戰鬥的沖動與勝利的狂熱裹挾。他故作親昵地摸了摸商洛的腦袋,便跳窗而去。

商洛突然覺得自己的未婚夫還不如一個滅族仇人。她至始至終好像都只是商羽的工具與玩物。

真的要殺了他嗎?

憑欄遠眺,卻望不見一片月,一座城。

“千裏共婵娟”此時是個美麗的謊言。

周懿吹着商周界的風,不由地想起商洛,應是“閨中只獨看”吧。

他擺弄着自己肩上殘破的衣,忍不住嘲笑自己多情。

成烽走了過來,不禁竊笑:“陛下想什麽呢,這麽高興?”

“沒什麽,”周懿慌忙收住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将手藏在身後,臉紅心跳。

“陛下,密衛送來消息,說商闕可能已死。”

“死了?”

“說是路上染了惡疾,未及時救治。”

“屍首呢?”

“随地埋了。”

“随地?”

“商闕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女,母親紅杏出牆,即便聰慧過人,依然地位低微。後來趁兵荒參了軍,因軍功封侯,在邊關領兵打仗。”

“驗過屍首了?”

“嘗試驗了,可那女的滿臉是瘡,面容盡毀。”

周懿的心懸了起來。想來這一切,怕遠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麽簡單。

“那商羽呢?”

“還沒找到,但有消息說他進入了南周城。城中已經增派人手,加強防衛。”

“朝中力量查清了嗎?”

“商王向來都是大權獨攬的。朝野黨派雖林立争鬥,但礙于權利相當,彼此制約也成不了氣候。不過近年來倒是稅重了些,農民起義此起彼伏。還有,軍隊似乎不太老實。”

“怎麽不老實?”

“雖說軍權掌握在商王手裏,可是商闕引兵挑釁一事似乎并未經過商王同意。不過,軍權的事,我們還在查。”

商羽匿跡、商闕佯死、軍隊叛亂、多元齊發……

暗潮湧動,長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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