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兩份七分熟的牛排。”】

從某種層面上講,橘真夜是一個很會自己給自己找樂子的人,他雖然不夠親和,但不講究排場,一個人在橫濱街頭晃晃悠悠也能逛一下午,臨了還能混跡到公園和小屁孩裏排隊玩滑梯。

雖然,那些初生牛犢的小孩哥願意跟他玩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他挑的零食特別好吃。

不過橘真夜覺得,除了挑零食的手藝之外,他還有很多手藝,比如種花,比如在垃圾文學裏找搞笑漫畫,比如高強度追番和高強度網上沖浪——按照的場靜司的說法,如果橘真夜能夠上學的話,就算讀不好書也能靠着臉和網上沖浪的能力混個東京聯校的校草當當。

其實,在司法機關局監管橘真夜時,高層領導曾就‘要不要讓橘真夜入學’一事進行過嚴謹的會議讨論。

在會議上,有的人認為橘真夜應該入學,身為強大的異能者,他們應該要培養橘真夜的團隊意識和效忠意識;也有的人認為橘真夜不應該入學,因為彼時的橘真夜剛剛經歷家族覆滅,因異能崩壞的身體緩慢修複,但誰也不能确定他的異能會不會二度爆發,更重要的是,一旦橘真夜失控,他們沒有任何應對辦法。

于是,在沒有人能負責,也沒有人願意負責的情況下,橘真夜最終沒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入學。

不過,對于能不能上學橘真夜并沒有執念,因為他在家的時候,就是不上學的。

在十年之前,橘氏是有名的除妖世家,作為身負盛名的除妖師,他的爺爺祓除過許多兇惡的妖怪,也封印了很多罪不至死的妖怪,甚至有一段時間,他的爺爺和的場靜司的爺爺還曾結伴同行,不過,很快的,他們又分道揚镳。因為理念不同,的場家會吸納形形色色的除妖師為自己效力,但橘家不會,因此,當橘家新生代被發現完全沒有妖力,無法成為除妖師繼承家業的時候,衰亡不可避免的到來。

因為害怕被妖怪報複,在成長的過程中,他的父母從不允許他外出,也不允許他去上學,他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種花,看電視,自己給自己讀童話故事書,當然,他也不是一直這麽乖,偶爾也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也偷偷溜出門,小學必經的陰暗角落堵的場靜司。

因為是同齡,他總能輕而易舉的堵到上學的的場靜司。

有的時候,的場靜司會因為沒防備而被吓一大跳,被吓完發現是橘真夜,就氣急敗壞的捏着紙符,指揮妖怪式神展開反撲……後來,橘真夜回憶往昔,覺得自己能夠在這種環境裏保持積極向上的樂觀心态,的場靜司當記一等功。

的場靜司對此的表示是,激活家傳術法,號召手下所有式神,連夜從東京殺到橫濱。

夕照的光輝穿過街道,照進露臺,懶散的橘真夜随手把看了一半的《機械物理入門》丢到一邊,花園的中央,被太宰盛贊的桃花樹已經落完花長滿綠色的葉子,牆邊的月季和木香春花開敗,倒是繡球、鐵線蓮和羽扇豆花之類的花開得正盛,直到這時,橘真夜才意識到,夏天都已經過去一半了。

“難怪這麽熱啊。”

橘真夜嘟囔了一句。

濕熱的海風吹動檐鈴,輕靈的聲音仿佛一下傳的很遠,橘真夜在溜達出門買冰淇淋和當個少爺指揮別人去買冰淇淋之間,可恥的選擇了後者。

雖然渡邊會指責他不夠少爺,但是其實他偶爾還是會當少爺的。

就像現在,天氣那麽熱,誰會出門啊?

說服自己的橘真夜理直氣壯的打通渡邊的電話,而此時,準備出差的渡邊正在機場登機。在飛機的震耳欲聾聲中,橘真夜誠懇的表達了自己對冰淇淋的述求。

中午出門前,剛讓橘真夜少吃冰淇淋的渡邊:“……”

雖然很崩潰,但十分鐘後,橘真夜還是如願得到他的冰淇淋。

愉悅的在露臺吹着風吃冰淇淋的時候,外出一整天的太宰終于回來了。

送他回來的還是坂口安吾。

作為新晉的異能特務科理事官,坂口安吾打扮其實很樸實,枯葉黃的西裝,圓框眼鏡,看上去像一名高精尖的大學教授,但藏在年輕的表象之下,眉眼裏卻時常有超越常人的冷靜和尖銳,橘真夜忽然就想起司法機關局的情報裏,坂口安吾之所以這麽年輕就能晉升為理事官,是因為他曾經超預期的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卧底任務。

現在,這樣的人物,卻負責接送太宰的每一次出行。

……就算再不關注異能特務科,橘真夜也覺得,這是不是有點倒反天罡了?

不過,橘真夜轉念一想,他也經常讓忙碌的司法機關局的助理官給他買冰淇淋,甚至還要做飯打掃冰箱,這麽一對比下來,好像……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于是,橘真夜舉着新的冰淇淋對進門的太宰打招呼,“冰淇淋,要吃嗎?”

剛走進客廳的太宰靜了靜,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來到露臺邊,接過那盒化凍的恰到好處的哈密瓜冰淇淋。

已經是下班的高峰期,但因為附近沒有大型超市和十字路口,周圍還算安靜,等到兩人坐在露臺邊吹着風聽着檐鈴脆響吃完一盒冰淇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遠處的霓虹閃耀着,遠遠的仿佛還能聽到橫濱特産的槍聲。

橘真夜站起身,打開客廳的燈,随即想到什麽一樣,轉向太宰,“你晚上回來的時候吃過飯了嗎?”

剛從異能特務科回來的太宰,完全沒想到橘真夜會問這句話,很短暫的愣了一下。

“壞了,”橘真夜說,“渡邊又出差了,今天沒人做飯啊。”

太宰:“……”

橘真夜:“……”

太宰的目光轉向櫥櫃。

橘真夜都有些不忍心了:“烤面包機也被渡邊帶走了。”

太宰:“…………”

橘真夜:“…………”

大概是因為拿了太宰十年的工資——雖然後來他嘗試過讓太宰以工換酬,但太宰不争氣,捏着的場靜司的昂貴符紙卻一個妖怪都沒貼中,以至于,他臉皮再後也完全沒辦法要挾異能特務科增加太宰的工資!

“別擔心,”幽幽嘆了一口氣,橘真夜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真的,家裏再苦再難也一定會讓你吃得起飯。”

說完,他拿起剪刀深吸兩口氣,走進花園挑挑揀揀痛心疾首剪下兩株明天就會開敗的繡球,一點滿天星和幾支素百合,不多不少剛好可以紮成一束,然後,帶着太宰敲響隔壁鄰居的門。

時間八點不到,房間裏亮着燈,鄰居不可能在睡覺,但橘真夜敲了十分鐘都沒有開門的跡象。

但就算敲了十分鐘都沒開的門,橘真夜也依舊敲着。

終于,敲第十一分鐘的時候,門開了。

一個金發偵探打扮的青年一臉冷漠的拉開門,“你是年紀輕輕就老年癡呆走錯門了嗎?”

這是一句非常沖的話,但橘真夜完全沒有在意,他很不把自己當外人的領着太宰走進這家位于主幹道盡頭的看起來有些樸素——對比橘真夜花團錦簇的別墅來說,堪稱老舊的偵探事務所,邊走還邊說:“晚上好,绫辻先生,還沒吃晚飯吧,不介意的話請多做兩份七分熟的牛排。”

被安排的太宰眨了眨眼睛。

空氣裏确實飄蕩着牛排的香氣,隐約還能聽到客廳裏播放着的兇案實況新聞。

被闖入家門的绫辻行人點了點手裏的細煙管,冷笑:“我看起來很像司法機關局随叫随到的廚師嗎?還有,你——異能特務科的人?”

绫辻行人轉向太宰的表情稱不上好。

太宰擡起眼眸,電光火石間就明白了原因,因為绫辻行人跟橘真夜一樣,也是被監管的高危異能者,只不過監管绫辻行人的部門是異能特務科。

監管,簡單點說是監視和管控;管控意味着被約束,監視則是二十四小時都有特工舉着狙擊槍瞄準他的頭——只要有一點點不對勁,來自狙擊槍的子彈就會像打碎西瓜一樣打碎他的腦袋。

在和種田長官達成約定之前,太宰其實就知道绫辻行人,基于他獲得的情報,他甚至知道绫辻行人曾破解了哪些會令人拍掌稱奇的案件。

這個被異能特務科監管的頂級偵探,除了完全客觀的異能‘死于非命’之外,他還擁有一個偵探必備的絕佳觀察力和推斷力,任何絕妙的犯罪手法在他的面前都如同泡沫一樣,可以輕易被摧毀。

其中就包括與異能犯罪者京極夏彥有關的,謎題館和囹圄島系列案件。

京極夏彥啊……

一連串的想法電光火石的在太宰內心閃過,而面上卻十分謙遜溫和——很符合一個新人監管者應有的态度。

但绫辻行人并不會因為對面站着一個新人就大發慈悲,要知道他的監管者,那個年輕又開朗的女孩子都時常會被他的毒舌氣到跳腳。

绫辻原本是打算說些什麽的,雖然他口裏說着異能特務科,但實際上,作為偵探,對視的第一眼他就看出太宰的不同,只是他開口之前,橘真夜一側步擋在面前。

“牛排好像要焦了诶,绫辻先生沒聞到味道嗎?”

绫辻行人:“……”

沒有人知道绫辻行人是以什麽心情将兩份七分熟牛排端上桌的,總之一頓飯吃完,橘真夜和太宰就被當場掃地出門。

“绫辻先生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啊,”橘真夜一邊回家一邊嘆氣,“那明天點一道烤羊排好了,你不排斥羊排吧?”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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