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橘真夜怎麽可能去打工?”】

情報暗網其實是一個大型情報流通網站,建立人已不可考,據說是歐洲某個曾經十分有名的頂級異能者。網站內部的信息不保真,但流通非常快,所以深得世界各地的情報商、犯罪分子、非法武裝勢力和政方信息部門的喜愛,早兩年,橫濱的五千億無主遺産信息就是從這裏流傳的。

而最終,那條五千億的信息在橫濱發酵成一代人的血色夢魇——持續八十八天的,龍頭戰争。

所以,當那條與費奧多爾有關的錄音上傳完成的剎那,世界各地關注橫濱的用戶幾乎同步收到信息,位于橫濱的太宰也一樣。

太宰很不給面子笑出聲,甚至通過網站給常年隐身裝屍體的費奧多爾的賬號發去嘲諷信息。

費奧多爾不遑多讓,立刻詐屍,也原地嘲諷太宰失蹤小半年,今天終于連上網了。

小半年是指春天結束以後,太宰離開港口黑手黨的半年。這半年時間裏,太宰并不是不關注情報更疊,而是很少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作為曾經的港口黑手黨幹部,太宰曾經無數次以情報為手牌,利用信息差布局引線,操縱各方勢力,最終,将混亂的港口黑手黨推上權利的巅峰。

至此,橫濱勢力洗牌完成,三刻構想成立,港口黑手黨以一張異能許可證登頂黑夜的王座,代價是它不可或缺的功臣滿身傷痕的離開。

因為過往事跡太讓人惶恐,太宰一直是相關各方勢力的關注點,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大衆的視野裏——他的蹤跡不再被捕捉,與他有關的情報缥缈不定,能證明他以黑手黨幹部犯罪的證明變成空白,一天,兩天,三天,沒人知道他在哪裏,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麽,在天才鬼才争相登場,犯罪勢力潮水更疊的橫濱裏,他就像被拍死在沙灘上的浪花,很快被人遺忘。

大概也就只有一直将他視為宿命對手的俄羅斯好心人,孜孜不倦搞事情的同時還不忘帶上他。

還真是……

太宰冷笑一聲,反手毫不猶豫地再次把費奧多爾拉黑。

就在他把費奧多爾拖進黑名單時,客廳大門響起。

疲憊的渡邊揉着眉頭走進門就看到,太宰正捧着橘真夜住院時強烈要求的頂配電腦,懶洋洋地靠在露臺邊上,手邊還有一份吃了一半的,來自東京某五星級知名餐廳的頂配深海鳕魚……外賣?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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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無辜的眨了眨眼。

渡邊警覺:“……等等,你是不是收到真夜的消息了?或者說,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真夜有跟你聯系嗎?”

太宰面不改色:“不是,沒有,怎麽會呢,橘先生是司法機關局的人,就算要聯系也一定會選渡邊先生的,怎麽會跟我一個異能特務科的監管者聯系呢?”

渡邊……

渡邊被說服了,可隐約又覺得哪裏不對。

“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份深海鳕魚的售價是69999日元吧?你一個被扣了十年工資的綁定工,為什麽會跟這種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豪華套餐同框啊?”

太宰:“……”

最終,渡邊又一次被說服了,因為太宰擺事實講道理的告訴他,橘真夜叛逃在外資産凍結,也沒錢花,總不能一邊流浪還要一邊打工掙錢請他吃深海鳕魚吧?

渡邊沒辦法反駁,他想起橘真夜那每天熬夜打游戲,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起床還要先開冰箱的樣子——打工?打什麽工?哈哈,橘真夜怎麽可能去打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橘真夜要是會打工,他能把自己塞滿文件的公文包生吞了。

誤會解除,渡邊也不再糾結突兀出現的深海鳕魚,轉身走進廚房。

雖然橘真夜不在家,但渡邊還是維持着每天早晚回來做飯的習慣,畢竟家裏還有一個太宰等着吃飯。

小洋樓後引發的一系列變化,各方勢力都有不同程度的行動,異能特務科追蹤着京極夏彥的蹤跡,司法機關局仍在想辦法尋找橘真夜,太宰就一直悠閑的待在這棟別墅裏,倒也不是他故意擺,而是,他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情報可以收集,但收集的情報無處可用,港口黑手黨已經是過去式了,司法機關局不需要他提供情報,異能特務科……雖然名義上在為異能特務科做事,但他并不是異能特務科的成員。

MIMIC的事件結束之後,他在橫濱的春末,将死去的織田作連同他收養的幾個孩子埋葬在靠近海邊的公墓。曾經他以為黑暗與血腥能給他帶來生存的意義,所以毅然踏入港口黑手黨,但那裏什麽都沒有,後來,友人織田作以死亡的血跡勸說他嘗試走向光明。

——如果世界的任何地方都不存在能填補你孤獨的東西,那不如站在救人的那邊吧。[2]

如果正義與邪惡沒有區別,那不如做個好人吧。

于是,他燒毀代表港口黑手黨的外套,換上沙色的風衣,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他依照情報線索,在那個熱鬧而廉價的小酒館裏找到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向對方咨詢新工作,種田長官聽完他的話,邀請他加入異能特務科,但他拒絕了。

随後他們達成約定,種田長官給他洗白并介紹工作,代價是洗白期間,他要為異能特務科工作。

因為是互相約定的關系,所以,異能特務科保密的工作并不會通知他,自然也不會百分百信任他給的情報。

港口黑手黨雖然可以利用,但因為早期被費奧多爾挑撥,他們丢失涉事港口的絕對使用權,以森先生的個性,也輕易不會參與到這件事上來;同在橫濱的武裝偵探社倒是合适,但與橘真夜有關的事情都被司法機關局嚴格把控,能讓異能特務科的绫辻行人參與其中已經很難了,再來一個偵探怕是不行,至于東京的黑衣組織,還有游蕩在外的織田作……

嘛,所以說,現在是真的沒什麽牌可以打呢。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讨人厭的老鼠君才會格外肆無忌憚吧。

鳶色的眼眸在燈下悄無聲息的收斂,同在一桌吃飯的渡邊沒有察覺到異常。

吃完飯,渡邊又叮囑着太宰一定要看好花園——在他的眼裏,太宰來自異能特務科,是外人,但在長時間相處裏已經得到橘真夜的認可,是同伴。

而且退一步講,司法機關局滿朝文武,就只有他一個走進橘真夜的花園還沒事人一樣出來了,沖這一點,渡邊都會将他劃入自己人的範圍,好吃好喝的養着。

渡邊走後,客廳又安靜下來。

原本散落的游戲手柄已經被渡邊收拾好,對面的玻璃展櫃下,司法機關局按時供應的子彈還沒有拆封,太宰掃了一圈,走到露臺上,隔着半個花園,迎面對上坂口安吾的視線。

三分鐘後。

兩杯清水擺到露臺上,晚風吹動檐鈴,入冬的花園沉寂無聲。

坐在露臺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裝着清水的玻璃杯被端起。

安吾低聲道:“在绫辻行人的追蹤調查裏,東京私人美術館的案件已經确認和京極夏彥有關,那是他的又一犯罪之作,就像曾經的《囹圄島連續殺人案件》一樣——在過去的許多時間裏,他一直以完美犯罪向绫辻君發起挑戰,當然绫辻君完美解決了它。現在,只要找到那枚代表證據的芯片,就能夠定下京極夏彥的罪行。”

太宰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案件的細節安吾并沒有細說,依照異能特務科的保密條例,他也不能說,但對人心了如指掌的太宰也能猜到,無非是高技術人才聚在一起在開發監控程序,其中某個人因為貪戀錢財,受人蠱惑私自将程序買給掌控暴力的非法組織,不巧被同伴發現。随後,不願意出賣技術的人都被黑衣組織軟禁到郊外的私人美術館,至于為什麽會互相殘殺……

貪財的人都格外惜命,為了能夠保命,自然會用盡手段,至于怎麽将屠刀舉向同伴,至于處理現場,這些都是京極夏彥可以操作的空間。

見到太宰沒說話,安吾站起身:“目前,根據情報局傳回來的最新消息,那棟私人美術館已經變成了橘真夜和織田作,後續……等等,你為什麽不感到驚訝,你已經知道了?”

太宰擡起眼眸,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嗯。”

安吾:“……”

安吾:“…………”

揉了揉開始感到疼痛的額頭,安吾已經不想去探究太宰為什麽會這麽快得知這條情報,也不想去思考他會用這條情報去做什麽事情了——總覺得一旦開始探究這件事,本就飽和的工作量會再一次迎來新高,但,這根本是不應該出現的情況……

“太宰。”

安吾低聲喝道。

“你想要做什麽?”

沒有回應,死寂的客廳裏,鳶色的眼眸陰郁而虛無,沒有一點亮光。

“織田作他……已經死掉了。”

一剎那,虛無中誕生怨恨,但這些怨恨又不知道是對着誰,誰是害死織田作的人呢?是殺死了織田作收養的孩子,以此逼迫織田作戰鬥的MIMIC首領安德烈·紀德?是将MIMIC引入橫濱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是在整個事件中,擔任三面間諜的卧底坂口安吾?還是……他自己……

猛地,太宰從肺腑裏吐出一口氣。

“我知道。”

他比誰都清楚的知道這件事。

“那你想要怎麽做?”

坂口安吾問。

太宰沒說話。

友人之間無法掩蓋的隔閡不停地在他們之間蔓延。

想要怎麽做?該怎麽做?死去的靈魂應該重新沉眠地下……

安吾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如果是織田作本人,他應該是這麽希望的吧。

畢竟,那些孩子死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拿起槍,背棄追逐,然後要用生命去複仇,去填補過錯和失誤。

濃郁的黑暗流淌着,太宰側目看向花園外,曠野的風一路從南向北的掠過,被遮蔽的遠山一如他們的心情,黑沉又壓抑……

東京。

因為深夜而沉寂的街頭,一個穿着西裝,看起來像個記者的窮困中年人踉跄的走來,他走到十字路口,四處張望着。

“是……這裏嗎?”

“網上說的是這裏嗎——!!”

他啪嗒的按亮手機,不知名聊天室的信息飛快的閃動着,微弱的光線照亮他帶着渾濁的怨毒眼神,最終,他确定了。

“就是這裏!”中年人激動的往前沖了兩步,然後猛地叩倒在路口前,“你在這裏吧?你在這裏吧!回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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