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戀綜惡女
戀綜惡女
莫一星在後面追車, 心神不寧。
繁雜的思緒忽然間就回到了他認識江昀的那一天。
莫一星在外界一向是個翩翩公子，他以翟陽這樣的二代典範為目标，但是因為他更年輕，更溫和, 就讓人覺得他有一種親和力。
但如果別人真的相信了那種親和力, 才是最大的笑話。
因為本質上, 莫一星是個傲慢的人。
他只和那種他認可的強者交朋友。
比如翟陽, 比如江昀，又或者曾經只能讓他仰望的姐姐。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了, 莫家在出了莫一星這樣一個少年英才之前，也還有一個科學界的新星, 商業界的奇才——莫栀。
拿下數學競賽的金牌，莫家不吝啬地邀請了在最後決賽和莫一星較量的江昀，并且抛出了招攬他的橄榄枝。
莫一星穿着定制西裝, 頭發打上發蠟，袖口和胸針精致昂貴, 而踏入這個上流社會的江昀還穿着清英私高的校服。
他的校服很舊了，看得出漿洗的痕跡。
但江昀很淡定，對周圍那種近乎于羞辱的目光視若不見。
你看, 江昀這個人站在哪裏, 哪裏就像他的領地。
他根本不像個輸了比賽的窮小子。
而事實上, 他本來就沒有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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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決賽比試是面試, 抽題進行現場解答。
莫一星和江昀抽中了一樣的題目，這是莫一星沒有練習過的題目。
他甚至就連類似的題目都沒做過，幸好是面試, 他還能就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談，就算得不出最後的結果, 也能夠拿一些印象分。
但是江昀，才是真正的天才。
你明白那種感受嗎？
你享受着父母提供的優越的教育資源，從小就有名師私人教導，競賽的題目導向甚至都被你掌握着。
只要你付出一點努力，你身後的資源就可以為你加冕，将你推到一個普通人終其一身都無法抵達的位置。
但是人類錯了，數學有自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人類的權威根本不起作用。
每一個學數學的人，到最後都會發現自己的普通。
這本來沒有什麽，江昀做出來了那道題。
他沒上過補習班，不知道競賽題目的導向。
但江昀還是贏了他。
如果只是這樣，莫一星可以将江昀視為對手去趕超，最後可以承認自己的技不如人，大可以一笑而過。
可是，在衆人地喝彩和如雷的掌聲中，評委将獎杯給了他。
莫一星站在臺上，維持着笑容和禮貌時，一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在場的評委一大半都是在莫家宴會上出現過，他要叫做叔叔或者伯伯的人。
莫一星的家人也在舞臺下，父親看着他皺眉，母親露出欣喜地笑容，只有姐姐的目光看向了他旁邊拿了第二名的江昀。
莫一星想到，他其實一直在複制姐姐的成功道路，少年天才，有着無與倫比的數學天分，早早拿下了青年組的金牌大滿貫，不止如此，她甚至證明了一個前人沒有證明出來的猜想。
父母希望，他能代替姐姐，又或者超越姐姐。
但真正的天才，莫一星的姐姐莫栀，從來都知道，弟弟只是一個普通人。
莫栀看着明顯被家族勢力針對的江昀，那個少年神色平靜，寵辱不驚的樣子讓她心裏多了幾分贊嘆。
目光回到莫一星的身上時，莫一星被姐姐銳利的目光洞穿，穿着校服的他，感到貼着自己背部的襯衫已經被汗打濕了。
他有一種，被姐姐看穿的狼狽。
也許是出于愧疚，也許是出于對江昀天賦的贊嘆。
在莫一星的慶功晚宴上，清英私高的同學試圖刁難穿着校服看起來寒酸的江昀時，莫一星選擇了幫助江昀。
然後，懷揣着複雜的感情，他們成了真正的朋友。
莫一星從沒有什麽真正的朋友，所以他也曾經很珍惜這個他虧欠過的天才朋友。
……
前面的車在街角的花店前停下，翟月先一步下車，江昀緊緊跟在她身後。
江昀下車的動作不太流暢，翟月向來敏銳，很快發現他眉宇間的隐隐疼痛。
“你受傷了？”
江昀現在這個身份，除非他主動打架，不然怎麽會受傷？
那他會和誰動手
翟月看向路口捧着一束包裝精美的白色鈴蘭花的男人。他長身玉立，半休閑式的西裝配上他微卷的發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個精致的小王子。
路過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幾眼。
翟月還隐隐約約聽到旁邊的學生在竊竊私語這是不是在cos什麽角色。
林深看到翟月，本來冷淡不爽的臭臉一下子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來。
無論是站在翟月旁邊的江昀，還是後面遠程看着的莫一星都同時皺起了眉頭。
他們兩個鬧矛盾，居然忘了林深。
或者說不能叫忘了，而是翟月對人的淡薄，決定了他們下意識以為林深不可能再做翟月的身邊人了。
莫一星的手扯着自己的袖口摩挲，他的視線透過車窗的玻璃，看向街角處交涉的男女，再移動到天邊飄忽不定的白雲。
沉默的瞬間，他陡然明白了，是什麽讓出局的林深又回到了牌桌上。
是，他是不可能再以“人”的身份站在翟月旁邊了。
那換一個身份呢？
另一邊，江昀牽着翟月的手，不動聲色宣誓主權。
而林深捧着白色的花朵，江昀陰沉的臉色絲毫不影響他露出柔情蜜意的表情。他腳步輕快，走向翟月。忽略掉存在感強烈的江昀，這一幕就是簡t簡單單的戀愛日常。
「三角戀。。好詭異，我再看一眼。」
「林深的表情感覺好高興，有一種我不是來破壞你們，我是來加入你們的微妙感。」
「笑死了，看江昀，他臉色好臭。」
「說實話，現在到底還有什麽人罵翟姐，就她這樣不動聲色，面對這種場景都處變不驚的膽色，就算腳踏三條船又怎麽了，我願意當姐姐的第四條船。」
「前面的，算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
「前面的想peach，翟姐泡過的哪一個不是大帥比。」
「剪輯的視頻傳到外網，還有好幾個ins紅人跳出來說翟姐和他們談過。」
「外網的女友粉還沒來得及罵，就被正主隔空示愛，說什麽要追回翟姐的發言給創死了。」
「翟姐真的是個好女人。那些男的都說，他們最艱難的時候，是翟姐出錢幫他們實現了夢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深在幹什麽啊？！」
翟月接過了林深的鈴蘭花，一臉乖巧的林深表示有話和江昀談。翟月收到了三個約會邀請的時候，林深就懂事地和她表示過，他只是走個形式，不會浪費她的時間。
對于被馴服的寵物，翟月很放心，剛離開鏡頭，就被跟過來的工作人員送上了後面的一輛車。
莫一星掐滅了煙頭，但車裏還有煙味，翟月嫌惡地皺了皺鼻子，讓司機把所有車窗都打開散味兒。
莫一星看她嬌氣的樣子，冷笑了一聲：“怎麽？江昀和林深在你面前不抽煙”
翟月抱着鈴蘭花坐到遠離莫一星的那一邊，根本就不理睬他。
莫一星讨了個沒趣，說道：“抱那麽緊幹嘛，不知道鈴蘭花全株都有毒嗎？說不定林深就是想毒死你。”
翟月翻了個白眼：“放心，花香沒毒，不像你造成的煙味，致癌。”
說實話，莫一星現在拿不準對翟月的态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氣得他牙根發癢，但一想起江昀拿出的那張照片，和他岌岌可危的友情，他又覺得，他不應該再招惹翟月。
何止鈴蘭有毒，翟月才是真的有毒。
街邊的林深笑容和煦，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陽光給他蓬松微卷的頭發度上金邊，配合他今天白色系的服裝，他看起來居然像個該死的天使。
莫一星咬咬牙，用自己的手機打開了直播，聲音外放，翟月也聽到了林深和江昀的對話。
很幸運，莫一星點開的時候，林深就已經結束了江昀的寒暄進入了正題。
“今天天氣不錯，很适合約會，聽說你帶她回了你家那邊。” 林深眼中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江昀皺眉，林深知道他和翟月的行蹤不奇怪，看看直播就知道了。
盡管節目組禁止嘉賓在錄制期間使用自己的手機。但事實上，節目組根本管不住邀請來的任何一個人。
不知道林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只是簡潔回了聲：“是，我帶她去轉了轉。”
“翟月以前就和我說過，她很……欣賞你，但是你那個時候可不識擡舉得很。”
這話開始變得有攻擊性，江昀調整了一下站姿，覺得林深開始暴露他真正的目的了。
但接下來的發展讓他大跌眼鏡。
“不過，我很感謝你的不識擡舉，不然我也不會有機會和翟月在一起。說真的，我很羨慕你，江昀。翟月從來都是要什麽有什麽，我什麽時候見過她在一個人身上花那麽多心思。”
“你一定覺得她很壞，很有心機，對嗎？”
江昀皺眉要反駁，林深沒給他機會，繼續說了下去：“翟月比你們這些人坦蕩多了。她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在高中的時候有多清高，看不慣你的人很多，那些人聯合要打你一頓。翟月因為翟家，确實是他們中的領頭人，但就我所知，她從來不參與這種事情。”
“翟月說，那些人都是可憐蟲，所以才要把沒用的情緒發洩在欺負別人身上。”
“她想要修理他們一頓，整頓清英私高的風氣。但本身代表着特權階級的她，如果只是下達命令，這些人只會陽奉陰違。”
“而且，就算她出手保護了你們這樣的特招生，你們也永遠只是軟弱的綿羊。”
“她想要你們自己反抗，為此，她不介意當個惡人。”
“江昀，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那時候，你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因為翟月一直在不動聲色地保護你。”
“你們都覺得她很壞，但我知道，翟月一直都是一個坦蕩溫柔又勇敢堅定的人，她比誰都好。”
“惡劣的人是我，也是你們。”
這些話江昀從來沒聽過，這讓他決定放下糾葛和翟月在一起的決心進一步加重，但他還是忍受不了林深這樣一個前男友的滔滔不絕。
“林深，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深被江昀打斷了說話的節奏，也沒有表現出不愉快，笑容依舊很溫柔：“我希望你能夠沒有芥蒂的和翟月在一起，我想要她開心，幸福。”
江昀盡量維持着自己神色的得體，但他還是為林深那大度的語氣感到難以言喻的惡心。
而林深還在繼續：“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一些矛盾，莫一星一直試圖挑撥離間。但我想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翟月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要自己去看看。”
林深在做什麽？
他用什麽身份在說這些話
江昀的呼吸都不太順暢，處于發怒的邊緣。
“哦，對了，你當然不用介意我。畢竟，我和你不沖突，我們的身份不一樣。你可以站在翟月身邊，這和我的處境，不會沖突。”
他什麽處境
江昀看着林深唇邊那抹溫柔的笑意，差點沒有直接問出來。而他腦海裏的一根弦突然撥動，他本就聰明，一瞬間明白林深這番似是而非的話說明了什麽。
江昀緊抿着唇，林深笑着跟他道別：“對了，你畢竟沒什麽真的和翟月在一起的經驗，就算是做男朋友，你也該多學學。我把我整理的關于照顧翟月的資料發給你了，記得接受我的文件。”
江昀看着林深腳步輕快地離開，他在溫暖的陽光下，只覺得遍體生寒。
情敵天使一樣的大度，讓他意識到，林深不是不在意翟月了，而是甘願留在翟月腳邊當一條狗。
狗和人的身份，當然就沒了沖突。
莫一星熄滅了手機屏幕，司機按照指示，驅車離開。
鏡頭裏的江昀久久地盯着林深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好像回到了那個下雪的聖誕節夜晚。
翟月和新男友牽着手離開的時候，江昀也只是這樣凝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