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愛27

可愛27

江藝淼将手裏的兩個杯子放回茶幾上, 趙書銘家的茶幾板是大理石,陶瓷質的馬克杯與桌面相碰時發出輕輕的清脆聲。

“哦,你是也缺了個杯子順便一起買的嗎?”江藝淼眨着眼, 一臉真誠的模樣。

江藝淼也算是網購愛好者, 她當然知道買東西買兩個肯定比只買一個單價更便宜。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趙書銘只是順便買多了一個。

雖然家裏已經有很多個喝水用的杯子了。

趙書銘望着她圓碌碌的眼睛哽了哽, 江藝淼從小到大的腦回路永遠都沒法被她帶偏。

哪怕其他人都發覺她和他的關系不一般,她也能笑呵呵抓着他的胳膊說這是她哥。

“因為想要和你用同樣的, 所以就買了兩個。”趙書銘實話實說,他喜歡在生活中處處透露出他與江藝淼的關系匪淺。

在念中學時,江藝淼有的衣服都是趙書銘給她買的,她的文具也有一些是他替她挑選的。

中學的時候經常蹦蹦跳跳, 每天早上不是跑操就是做早操,江藝淼那會最愛穿運動鞋。他們甚至有好幾雙同一個品牌系列男女同款的運動鞋。

江藝淼低頭将掉到地上的快遞泡沫撿起來, 指着自己的拖鞋, “我們的拖鞋也是情侶款诶。”

她的是白色小貓,趙書銘的是黑色小狗。

趙書銘低頭看去,不禁從喉嚨間發出一聲笑, 不止拖鞋,他們的牙刷、漱口杯也是一起買的,同款不同色在趙書銘眼裏自然也是情侶款的意思。

江藝淼嘿嘿笑了兩聲,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記得小時候我還沒會用筷子,看見你用那種訓練筷,筷子上面有那種可愛的娃娃,我就非要搶你的。後來趙阿姨給我也買了個和你一模一樣的筷子和碗。”

趙書銘對這件事完全沒有印象, 這算起來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十九世紀就有心理學家對童年失憶症進行研究,絕大部分的成人會忘記二到四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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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他記憶再好, 再刻意地記住自己和江藝淼有關的所有事情,趙書銘也只能通過家裏的相簿去猜測拼湊那些屬于兩個小朋友的回憶。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我媽和我說的呀。”江藝淼蹙眉。

“你不會覺得我還記得吧,我連幼兒園的事都忘光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性不太好。”

江藝淼從小到大的記性确實不是很好,應付考試的短期記憶還行,但長期記憶能力不大好。

雖然她從小到大各科的成績都很均勻,但對于她來說文科考試比理科要吃力一些,當初文理分科她連爸媽意見都不用問就填了理科。

“我以為你還能記得那麽久之前的事。”趙書銘笑道。

江藝淼拾起手機,定了個寄快遞的時間,轉回微信的頁面時她冷不丁地說:“對了,關政羽他今天還關心你呢。”

趙書銘将快遞的包裝都扔到垃圾桶裏,聽到她這話時他的動作停滞了半秒。

“他又不認識我。”語氣不自覺地冷了幾分,他和其他外人說話便是這樣的語氣。

“昨晚不是認識了嗎,他知道是你生病了呀,他還問你有沒有退燒呢。”

江藝淼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繼續說着,“不過我怕他覺得你病好了,又約我明天出門,我就說你還病着。”

趙書銘微屈着身體,“本來就還病着,你說好了這兩天會在家陪我的。”

“你不會是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吧。”他彎着眉,哪怕他已經徹底退燒了,但夜裏睡得不好讓他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哪有,我不是說這兩天都會在家裏嗎?”江藝淼看着他壓着眉目的表情趕緊反駁。

在江藝淼的印象裏,趙書銘很少生病。

她身體也沒什麽大問題,但小毛病不少,尤其是換季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她就會感冒。

有時候甚至會無緣無故的發燒,據說是因為在長身體,缺乏陰津才會發燒。

所以她才是那個一直被照顧的。

江藝淼很少會見到趙書銘這樣虛弱又難受的模樣,雖然t說出來有些怪怪的,但他現在這副模樣這讓她莫名地覺得趙書銘身上有一種可憐的氣質。

尤其是昨天在床上發現他發燒時的模樣,江藝淼從來沒見過趙書銘會虛弱到倒在她懷裏。

“好了,我知道你是對我最好的人。”趙書銘笑着,但江藝淼完全看不出他眼神中的得意。

趙書銘現在這副模樣确實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裝可愛,但能裝可憐。

可憐和可愛不過一字之差,但有時候是相通的。尤其是他這樣平時看起來那樣強壯又可以依靠的人,柔弱起來會顯得更可憐。

顯然江藝淼就陷入了他的陷阱中。

“而且我最近真的只想躺在家裏,不想出門。”她扭頭看了眼陽臺外被烈日照射得落了一片光束的牆壁。

下雨了她不願意出門,天熱了她更不願意出門。

江藝淼有時候和程文瑤約着周末一起出去玩,結果兩個社畜一到周末了都不想動,兩個人經常幹那種周五晚上取消一起出門計劃的事。

連和程文瑤一起出門江藝淼有時候都沒有勁,何況是和認識還不到一周的關政羽。

“淼淼,你最近确實有些太辛苦了,好好休息比較重要。”

哪怕她平時睡眠充足,但眼神裏的疲憊依舊無法掩蓋。江藝淼的雙眼已經染上了社畜的疲憊感。

趙書銘話音一轉,“關政羽最近還一直在和你聊天嗎?”

“是啊,不過我和你說啊,關政羽他有點搞笑。總是說一些很冷幽默的笑話,也不知道是在哪學的,他說最近他在學中文。”

江藝淼低頭劃了劃手機屏幕,将關政羽之前和她說過的笑話擺在趙書銘面前,“你看是不是好好笑啊。”

趙書銘掃了一眼,發現她回了個表情包給關政羽,那個表情包她也發過給他。

看着江藝淼笑嘻嘻的模樣,趙書銘只好臉上帶着笑意附和她。

笑着笑着他卻撇開頭清了清嗓子,看起來有些不舒服的模樣。

“對了!你還沒吃藥,快吃藥。”江藝淼想起這件事,給他倒了杯溫水,把醫院帶回來的藥推到他面前。

“吃完藥好好睡個午覺,休息一下。”

“好。”趙書銘從谏如流。

趙書銘吃完藥後用開水洗了洗那對馬克杯,江藝淼完全不介意他們兩個人用同款的物件,看來他還是能漸漸地侵入到她生活的大大小小。

他準備把他那個杯子放到學校的辦公室裏,而她的那個自然會被江藝淼帶去她的工位上。

這樣他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地用着情侶款的杯子。

他回頭看見江藝淼坐在沙發上在和那個煎蛋娃娃自言自語,趙書銘心底忍不住地感覺柔軟。

趙書銘想他好像也得了江藝淼那樣的怪病,很想咬她一口。

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

江藝淼本想着晚上也幫趙書銘一起做晚飯的。

結果自己一覺睡過頭,報複性的睡眠讓她睡到了太陽落山。

當江藝淼有些恍惚地從床上坐起身,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自己睡到了五點鐘。

“我明明調了個鬧鐘來着……”江藝淼低着頭敲了敲自己意識還有些模糊的腦袋,模糊的記憶漸漸浮現在腦海裏,鬧鐘好像響了近十次,而每次她都摁掉了鬧鐘。

等她頂着一頭有些蓬松的頭發從房間走出來時,廚房裏已經逸散出濃郁的菜香味。

“不是說今天我做飯嗎?”江藝淼趴在廚房的門口,因為剛睡醒,語氣有些朦胧,連眼神都有些朦胧。

“我做就好了,只是生病了而已,做個飯的力氣還是有的。”趙書銘将最後一道菜從鍋裏倒到盤子中。

直到洗完澡洗了個頭後,江藝淼才從那種靈魂被抽走的狀态中恢複過來。

家裏只有一個吹風機,挂在大浴室的牆上。趙書銘正好也剛剛洗完澡,浴室裏水霧彌漫,散發一股對于她來說很熟悉的香味。

浴室的鏡子凝了一層霧,江藝淼抹掉鏡子中間的水霧,象征性對着鏡子臭美了兩下,便閉上眼睛哼着不記得歌名的歌胡亂地吹着自己的長發。

等她摸着頭發半幹狀态時,才關掉吹風筒。

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突然見到站在她身後趙書銘,毫無準備的江藝淼被吓了一跳,“吓死我了。”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對不起淼淼,是我,別怕。”趙書銘安撫道。

江藝淼擡頭看了眼他有些濕潤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浴室裏燈光和自然光不大相同的緣故,在浴室裏的趙書銘看起來依舊很白。

但白裏透着紅,特別是比常服領口要大的睡衣将他面前的一片暴露出來,能隐隐約約見到他胸口前的紅痕。

“你今晚也洗頭了嗎?”她問。

“嗯。”

“那你怎麽不吹頭發,雖然男生的頭發很容易幹,但你現在還生着病,別搞得感冒加重了。”江藝淼皺起眉頭,擡手直接摸了摸他的頭發。

不過不得不承認,短頭發就是幹得快,趙書銘還沒吹過的頭發已經和她現在吹了一陣的頭發一樣處于半幹的狀态。

她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你低下頭,我給你吹吹。”

趙書銘本想和她說頭發沒吹幹沒事的話語哽在他的喉嚨間,他順從地彎下腰将頭壓低到她正好能吹到的水平線上。

江藝淼從來沒幫人吹過頭發,所以她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撥弄着他的碎發,手和他的頭頂一起變得熱乎乎的。

他用的洗發水和自己的也不一樣,平時趙書銘和她都有身高差,差得她壓根就聞不到他洗發水的味道,又或者是他沐浴露的味道蓋住了洗發水的香氣。

這還是江藝淼第一次那麽真切地感覺到他洗發水那種清新的香味。

江藝淼低頭瞥見趙書銘脖子紅了一片,她又調節了一下吹風筒的溫度檔位。

不過沒多久趙書銘的頭發就徹底被吹幹了。

江藝淼還是第一次摸男生的頭發,手感和摸自己的頭發完全不一樣,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趙書銘的頭頂。

“你的頭發好多啊,不像我,我感覺我的頭發越來越少了。”

想起組裏有幾個老前輩的頭都禿頂了,江藝淼越來越擔心自己的發際線。這是她作為程序員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這樣想着,江藝淼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趙書銘直起身,笑道:“淼淼的頭發還是很好看的。”

他垂落在腿側的手忍不住握了握拳,終究還是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摸得很輕,也很克制,小時候他也喜歡這樣摸摸她的頭。

可是現在趙書銘怕她反感,怕她對于這種過于親近的動作感覺不自在,在無數次想像以前那樣牽起她的手、摸摸她的頭又或者想擁抱她的時候,趙書銘都克制住了。

或許夜晚讓人更大膽了些,他總算是克制不住這樣的情緒,摸了摸她那還帶着餘溫的發頂。

江藝淼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指縫上便挂住了三根掉落的頭發,“你又哄我,你看,他們說這樣摸能摸到三根以上的脫發,就說明掉發嚴重。”

趙書銘将吹風筒卷起來,雙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出了浴室,“自然的新陳代謝而已,你頭發從小就又黑又多,是真的好看,我還會騙你嗎?”

趙書銘這話确實不假,江藝淼不再糾結自己的頭發,一路被他帶到客廳坐了下來。

陽臺門露了個縫隙,将薄紗窗簾吹得輕輕揚起,十六樓的高度足夠看清周圍的世界,外面的城市被霓虹燈七彩的光芒填滿。

時不時還能聽見不遠處馬路上的鳴笛聲。

江藝淼和趙書銘的夜生活一直都很簡單,除了看電視劇之外,她沒什麽娛樂活動。

而周末的夜晚與平時不太一樣的是她會晚一點睡覺,平時可能十一點就睡了,周末的夜晚她會悄悄放縱自己,等十二點後才睡覺。

尤其是今天下午她睡了好幾個小時,沐浴後洗淨的困倦讓她現在格外的清醒,正巧她好感的那個女演員上今年有一部新電影在視頻平臺也能看了,她今晚決定看這部電影。

而趙書銘的夜生活比她的還枯燥,如果朋友的心理咨詢室沒有很重要的工作,學校那邊也還沒工作落到他身上,一般江藝淼晚上做什麽,他就在一旁陪她做。

片頭曲一過,第一幕就是江藝淼喜歡的那個女演員的戲份,她正對着鏡子化妝。

趙書銘蹙眉,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淼淼,這是什麽題材的?”

“哦,是恐怖t片。”江藝淼不太好意思地幹笑了兩聲,“今年清明節上映的,演員有點糊,只能演恐怖片。”她摸了摸鼻尖。

“晚上看恐怖片你不怕嗎?”趙書銘打趣道。

“不怕,國內能過審的恐怖片能有多恐怖?肯定都是人為的。”江藝淼吐槽道,“不過口碑還不錯,你要是不想看可以換一部。”

趙書銘想起小時候她最喜歡看上個世紀僵屍系列的電影,又怕又愛看,每次看都得貼着他坐在一起,他笑着搖頭,“你喜歡看我就陪你看。”

江藝淼抿唇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噓,開始了。”

她還是和小時候那樣,下意識地就貼在他的身側,夏天她喜歡穿得清涼,就連睡衣大部分都是短袖短褲的。

江藝淼将花白的腿蜷起來,睡衣寬松的袖子無意識地觸碰到趙書銘的手臂,撓得他有些癢癢的。

江藝淼低估了這部電影的恐怖,看着看着她就拿起沙發上最大的那個娃娃抱在懷裏,時不時就撇開頭往趙書銘的方向躲。

“別怕。”他低頭看着江藝淼拽住他手臂的手,心想以後應該多和她看看恐怖片。

但江藝淼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看恐怖片會看哭,不是被吓哭,而是因為共情能力太強,對于主角的遭遇感到悲傷。

和江藝淼相反,趙書銘近乎把自己的共情能力都藏了起來,工作緣故,他會接收到很多負面的內容。

他的所有共情能力只是單純用于了解患者身上,和普通人的共情能力不能混為一談。

他一開始的工作其實是心理門診的醫生,不過後來更常在心理治療科室工作。而作為心理醫生的時候,其實是不能有過高的同理心,當然,也不能完全沒有同理心。

所以他看待很多事物或許和江藝淼他們的角度會不一樣。

趙書銘輕拍着她的背,“晚上哭太多早上眼睛會腫哦。”他拿着紙巾擦幹她眼角的淚。

“就是忍不住,太慘了……”江藝淼一邊哽咽一邊說着,她也很想停下來,但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直到電影完全結束,眼前的液晶屏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江藝淼才緩過來。

哭過勁了,江藝淼感覺自己的大腦都是水泡泡,被水霧蒙起來的感覺讓她有些困。。

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眼睛都紅了。

夜晚靜悄悄,偶爾有水管管道傳來的水聲。

趙書銘在房間整理着床單,突然聽到江藝淼房間傳出她驚呼一聲的聲音,趙書銘還沒來得及去江藝淼房間,她就跑了過來。

“怎麽了?”

“房間裏好像有個蟲子,會叫,吓了我一跳!”江藝淼有些驚慌失措地說。

一般她是不會被吓到的,但今晚她才看了恐怖片,感知變得敏感的她很容易被風吹草動給吓到。

“沒事沒事,我幫你看看。”

趙書銘很快找到了蟲子的位置,是一只蟋蟀,他沒有打死它,而是抓着蟲子扔了出去,“沒事了。”

他拍了拍手洗淨,抽了張紙巾擦幹。

“蟲子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睡了。”他看着躲在床上的江藝淼,她懷裏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抱着她那張被子。

江藝淼擡起頭,難得地發現了趙書銘眼神有些萎靡,一看便能看得出來他最近兩天沒睡好。

“你今天晚上有測體溫嗎,還有在發燒嗎?”

“測了,已經退燒了,不用擔心。”趙書銘幫她蓋好了被子,又把空調調成睡眠模式。

“你昨晚還是失眠了嗎?”

大概是趙書銘小時候總是幫她做蓋被子的事,江藝淼自然而然地就躺了下去,被被子裹住了全身。

趙書銘掖了掖被角,擡起頭,“算是吧。”

他嘆了一聲氣。

屋頂的燈光映在趙書銘的身上,将他臉上的疲态映得分明。

江藝淼抿着唇抓住被子的一角,“那個……”

“你要不要試試,和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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