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愛40
可愛40
房間一邊的窗簾遮住了窗, 而另一半的窗簾束了起來。
江藝淼正對着房間的窗戶，遠處的霓虹燈與樓房的燈在眼前閃爍不定，微微擡頭一看正巧能看見懸在黑夜中飛機航行燈的光芒。
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靜到江藝淼能感覺到趙書銘在她耳後呼吸的聲音, 連帶着他溫熱的呼吸拂過頸部的觸感也如此明顯。
她一直維持着将手放在趙書銘肩上的姿勢, 從側面看，他們的姿勢有點像互相擁抱。
“啊？”江藝淼有些摸不着頭腦。
其實她偶爾也會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香味, 但這些香味全部源自于沐浴露或者洗衣液，尤其是夜晚剛洗完澡換上昨天才洗淨的睡衣，整個人身上都像是被一圈香味因子給包裹住。
“你聞到的不會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家裏用的洗衣液就是很經典的牌子最經典的味道，平平無奇但聞起來倒也算是舒适。
但趙書銘和她用的是同一款洗衣液, 他應該也能從自己身上聞到相似的氣味。
趙書銘的頭就貼在江藝淼的臉側，他抱着她搖了搖頭, 臉頰近乎要貼到她的頭上, “不是洗衣液的氣味，就是你身上獨有的，誰都沒有這種味道。”
“獨有的？”江藝淼怔住, 下意識想要低頭聞一聞自己身上的氣味時候，才發現兩個人的動作有些別扭。
“淼淼，我可以聞一下嗎？”他壓低着聲線，聲音融于夜晚的房間中。
想起自己總是冷不丁地湊上去嗅趙書銘身上的氣味，江藝淼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鼻腔中剛剛發出聲音時，他便已經湊了過來。
高挺的鼻梁似乎刮過她的耳廓，鼻尖與她毛茸茸的碎發相互觸碰。
江藝淼感覺自己甚至聽到了趙書銘吸氣的聲音, 她沒有躲閃，只是下意識地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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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柔軟的東西, 也喜歡有香味物品，更喜歡溫暖的物件。
所以她很喜歡她那張毛絨被子，可是江藝淼現在似乎發現趙書銘的懷抱也是這種感覺，和她媽媽抱着她的感覺也有些相像。
所以江藝淼不會在意兩人過分親密的肢體接觸，畢竟這在她看來不僅僅是早已習慣，而是因為她喜歡這樣做。
“淼淼。”
“嗯？”
“很喜歡……”
很喜歡你，可是趙書銘還是沒有把一整句話說出來。
她揪着趙書銘肩上的睡衣，“喜歡這種味道嗎？那你多聞一聞？”
反正以後可能聞不到了。江藝淼默默地在心裏想着。
她感覺被壓在身下的趙書銘身體僵硬了一瞬，随後他又試探性地問：“可以嗎？淼淼，我還想抱抱你。”
“抱？”江藝淼輕輕推開了身前的人，坐起身挺直腰，将雙臂伸到半空中，“可以啊。”
江藝淼以為他只是像之前那樣彎下腰輕輕地抱住她，但她沒想到趙書銘從床前站起身，随後彎下腰将她整個人都從床上抱了起來。
還沒反應過來的江藝淼下意識地輕呼了一聲，雙手下意識地箍住趙書銘的脖頸，“哥，你要做什麽？”
她吓得直接下意識喊哥了。
“淼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這樣抱你嗎，就這樣抱着，然後轉兩圈。”趙書銘擡起頭看着她。
他的語氣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一些委屈的感覺，江藝淼回想起以前，她确實很喜歡突然跳到趙書銘的身上，有時候是直接從他背後偷襲，有時候是直接從他面前沖向她。
可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抱過了，畢竟她也長大了，體重可不能和小時候比較。
江藝淼喜歡這種突然騰空的感覺，然後在空中轉圈。
所以她從小去游樂園就很喜歡坐旋轉木馬，雖然其他小朋友都奔着最刺激的項目去，但她就喜歡坐在旋轉木馬上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她低聲道，但是雙腿卻忍不住夾緊了他的胯部，這是她催促趙書銘抱着她轉圈圈的标志性動作。
趙書銘笑了一聲，很順從地在原地轉了兩圈。
怕自己摔下來，江藝淼牢牢地趴在他身上。
趙書銘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來，江藝淼坐回了床沿邊，雙手正好撐在她的毛絨被子上，她只感覺現在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些快。
“是不是比小時候沉很多。”
“沒有，你長大了我也跟着長大了，怎麽會沉呢，我要是連你都抱不起，那這身高白長了，這身肌肉也白練了。”
趙書銘沒想到她坐回床上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江藝淼将腿擡回床上，視線中重新出現了趙書銘的被子，才想起自己一開始的目的。
她本來是在想怎麽開口和趙書銘說讓他回去睡覺的。
江藝淼低頭看了一會兒他的枕頭，又擡起頭看向他，“你最近在我這裏睡得怎麽樣？”
趙書銘蹙眉，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話題敏感起來，“在淼淼這裏睡好像真的會好一點，可能是能感覺到你的存在，聽到你的呼吸甚至感覺到你身上的氣味，所以會睡得更好一點。”
他眉毛中間皺成了一團，語氣可以聽起來委屈一些，這對于趙書銘來說實在有些難，畢竟他從小就不擅長撒嬌，連他爸媽都沒見過他撒嬌的模樣。
“在我房間睡太沒安全感了。”他微側着頭部，長睫掃下，難以言說的委屈溢了出來。
江藝淼将被子揉成一團塞到懷裏，手指止不住地戳着被子。
他的話聽起來有些難過，難過到她都沒有意識到沒有她在的時候，趙書銘自己獨自一人度過多少個夜晚，他這樣年紀的人睡覺何來的沒有安全感。
本來想讓趙書銘回自己房間睡的話又被咽回了肚子裏，“啊，這樣啊，那你在這睡失眠沒那麽嚴重就好……”
趙書銘的眉頭瞬間就展開，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繞到他睡的那側床邊，而是直接坐在了江藝淼這邊，與她并排而坐。
他的大手拿起了江藝淼的那個舊娃娃，“你的娃娃最近要洗嗎，我有空可以幫你手洗。”
因為娃娃的年紀太大了，實在扛不住洗衣機的轉速。
上一周天氣好，趙書銘把家裏的床上用品都洗了，包括她的那張毛絨被子。
江藝淼有一點戀物癖，而戀物情結會讓她更喜歡有熟悉氣味的東西，如果這個東西被洗幹淨了反而會讓她對這個物品的愛意消減。
不過江藝淼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雖然每次把已經蓋得有熟悉氣味的被子拿去洗了都會讓她很難過，但她也愛幹淨，該洗的時候就要洗幹淨。
江藝淼放開了手裏的被子，雙手抓住了娃娃用棉花充填的手，随後她彎着腰湊近對着娃娃的鼻子聞了聞，娃娃身上也有一種很溫和舒适的味道。
白天娃娃躺在床上，晚上被她抱在懷裏，江藝淼有些懷疑她現在聞到的味道是不是和自己身上的氣味。
她擡頭看了一眼趙書銘，他側坐在床邊，剛沐浴完的身體比平日裏多了幾分粉潤。
修長的手指穿過娃娃的手臂下方摁在它圓鼓鼓的肚子上，平日出門會梳起的頭發自然垂落，覆蓋在他的額上，劉海的影子若隐若現地遮擋住趙書銘的雙眼。
江藝淼居然莫名地覺得他現在看起來有些可愛……每個人對可愛的定義都不一樣，很多醜醜呆呆的東西在江藝淼眼裏也是可愛的。
但她沒想到趙書銘這種身上散發着成年男性以及人夫氣質的人也會是可愛的。
或許只是因為他現在滿目溫柔地抱着她最愛的娃娃，讓她覺得娃娃和他都是可愛的。
江藝淼抓着娃娃小手的指尖忍不住用了些力氣地攥着那坨棉花。
而用力的同時，她的手指似乎也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心裏莫名而來的興奮感占據了她整個大腦。
“淼淼？要洗嗎，要是你還不想洗也沒關系，我這是看着最近天氣好一些才想洗的，下個月可能就要臺風天了。”
趙書銘低頭掃過江藝淼的手，朝着她的方向湊近了一些。
江藝淼擡頭掃了他一眼，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滿目柔情，像是聚着一汪清水。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江藝淼t整個人朝娃娃的方向靠過去，“先不洗吧，我好像怪病發作了，讓我緩一緩。”
“感覺不舒服嗎，淼淼你可以抓着我的手臂。”趙書銘握着她的一只手覆蓋在自己手臂上。
江藝淼兩只手都在用力地抓着，一只手抓着軟乎乎的娃娃，一只手抓着有些韌感的手臂。
她好想咬一口娃娃，這樣想着時，江藝淼理智短暫離家出走，整個人随心所欲地朝着前面倒過去。大不了讓趙書銘接住她。
趙書銘看着她倒過來的動作，早就做好了準備，但他并不是牢牢地接住了江藝淼，而是接住她的同時和她一起往床尾的方向倒了過去。
整個場面看起來就像趙書銘沒做好準備，被江藝淼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撲倒了。
至少現在的江藝淼是這麽認為的，畢竟趙書銘在她眼裏力氣很大，不至于被她這樣的力度就能推倒。
娃娃被壓在兩個人身體中間，江藝淼手忙腳亂地把娃娃從兩個人的懷裏抽了出來，語氣有些慌忙地問：“沒事吧，我沒壓到你吧。”
“沒事的。”他笑着搖搖頭。
江藝淼咽了咽唾沫，怪病發作時從意念中傳來的牙齒酸澀感還沒褪去，她單手正好壓在趙書銘的胸膛上，有些軟又有些硬。
趙書銘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動作，被弄得皺巴了些，連領口都被她扯開了一些。
趙書銘的鎖骨很直，和肩膀一樣直。
肩可以練出來，但鎖骨是天生的。
江藝淼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她好想下床把抽屜裏的咬膠拿出來咬一咬。
她看着距離自己臉不過一掌距離的趙書銘，眼前的正是他的頸部和他鎖骨以及鎖骨以下的部位。
趙書銘擡起手輕拍了拍江藝淼的背，“淼淼，你是不是還沒緩過來，想咬？”
“想咬。”她重複着趙書銘的話。
“咬吧淼淼，我剛洗完澡，身上很幹淨的。”趙書銘知道她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只有循循善誘、溫聲誘導對于她來說才是最有用的。
江藝淼眨眨眼，滿腦子都是“捏捏捏咬咬咬”。
理智掉線的她只想将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她低頭突然對着趙書銘裸露在空氣中的鎖骨咬了上去。
被壓在身下的趙書銘下意識地便從鼻息間嘆了一聲，更像是吐着喘了一口氣。
鎖骨很硬，咬起來就是硬邦邦的，沒什麽特別的。沒有脖子咬起來舒服，但這是她小時候也沒咬過的地方，好奇心驅使下的她就是想要這樣做。
趙書銘的手扶在她的腰上，她咬得很輕，又或者是因為沒有咬過這裏，所以用的力有些小。
他的指尖輕輕地摩挲着她腰後的睡衣布料。
江藝淼埋着腦袋，身前滿是熟悉的氣味，但她感覺周遭的氧氣濃度越來越低了，低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的舌尖似乎掠過了他鎖骨上的那顆小痣。
“淼淼，只有你能摸我，只有你能咬。”趙書銘昔日的話音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他以後會和別的女孩親近。”可是程文瑤上午和她說的話也一同浮現在她腦子裏。
以後有別人會摸他，也會咬他。她才不是唯一的那個。
江藝淼忽地清醒了過來，牙齒的咬合力瞬間消失，撐在床單上從趙書銘身上爬了起來。
“淼淼，你咬完了？”
她挪着身體往後退了好幾下，直到肢體完全沒有和趙書銘有接觸她才坐下來。
“嗯，咬完了。”牙齒被滿足之後那種因為怪病發作的症狀也消失了。
江藝淼看着趙書銘身上被自己留下的牙印，“我咬的痛嗎？”
“不痛。”他搖搖頭，想要靠近江藝淼的時候她卻突然下了床抽了幾張濕巾和紙巾。
“我給你擦幹淨。”她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又湊過去幫他擦幹淨鎖骨的部位，她咬得不是很用力，但上面還是留了一個紅色的牙印。
不過她想，明早起來就會消掉的，江藝淼只是低着頭靜靜地擦。
趙書銘眯起雙眼，直覺讓他感覺不太妙，因為江藝淼平時怪病發作咬完都會很愉悅，但她今天居然一點愉悅感都沒有表現出來。
“淼淼，你怎麽了，是身體不太舒服嗎？”她最近工作才忙完，稍微輕松了兩天，難道是因為之前給忙累的……
“啊，我？我沒事啊。”江藝淼将紙巾揉成團扔掉。
“總感覺你今天一直不太在狀态。”
“是嗎？哈哈，沒有吧。”江藝淼抿着唇，她差點忘記趙書銘是有多了解她，他可是光是看她的眼神就能猜到她今晚想喝什麽糖水。
“淼淼，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或者不開心的地方，可以和我說。你不是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
最好的朋友，江藝淼确實這樣說過。
可是以後還會是最好的朋友嗎？
江藝淼想起了一件讓她耿耿于懷的事情，她的記憶一直都很一般，二年級之前的事近乎都忘記了。
但她至今還記得一年級時的一件事，那時候她才五六歲。
那陣時間小江藝淼感覺爸爸媽媽有些奇怪，好像總是背着她說一些什麽悄悄話，可是他們又一副想讓她聽見他們悄悄話的模樣。
直到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爸媽問她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江藝淼平生以來對着父母發了最大一通脾氣。
本來那天因為老師給她多貼了一個小紅花高興了一整天的她馬上就板了個臉下來，“我不要，我不要弟弟妹妹我也不要哥哥姐姐，我什麽都不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為什麽會那麽憤怒，看起來蠻橫又不講道理地把筷子都摔了。
雖然事後有些後悔，但江藝淼依舊很難過。
因為在她的認知裏爸爸媽媽只能是她的爸爸媽媽，他們只能有她一個孩子。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父母要把他們的愛分開給另外一個人。
江藝淼從小就很聽話，聽話得父母想讓她報什麽興趣班她都很開心地去上。
雖然還不是什麽懂事的年紀，但沈蔓和江志學從來都沒見過她這副模樣，他們噤聲了半晌，緩過來之後馬上擠出了笑說是逗她玩的。
可是江藝淼不聽，吃飽飯後甚至生氣到跑去了隔壁趙書銘家。
又抱着趙書銘哭了好久，連趙書銘都哄不回來，哭着哭着直接在他的房間睡着了，晚上爸爸媽媽來接她，她也不肯回家。
再後來江志學去結紮了，不過江藝淼那會太小了還不懂，等長大了無意從媽媽口中才有所聽聞。
人對于自己擁有的東西有占有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過有的人占有欲強一些，有的人自然也輕些。
而這樣的心理會讓她認為和自己最親近的人只屬于她，也只能和她最親近。可是發現和自己親近的人和其他人也親近了，江藝淼不會吃醋，她只會想着遠離，大不了就不要了。
在數學上，三角形具有穩定性。
但在江藝淼的觀念裏，她永遠只能接受兩點一線的關系。
所以她壓根不能接受趙書銘會有比她還要親近的朋友。
江藝淼有一個算不上優點的優點，那就是她幾乎不會産生戒斷反應。
只要她想戒掉一個習慣或者離開一個人，她有決心，能立馬就做到。
無法獨自占有就會被她抛棄，然後斬斷牽連着他們兩人的那捆意大利面。
江藝淼回過神來，看着趙書銘一副擔心她的模樣，她抱起落在枕頭上的娃娃，呼了一口氣，還是下定決心一般地說：“那個……你能不能重新回你房間睡覺啊。”
趙書銘的表情似乎有些錯愕，她現在把娃娃放在身前，暗含着一種防禦的姿态，這不該是江藝淼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
“淼淼，怎麽了，是，是我弄得你睡不好了嗎？”他的手有些輕微地顫抖。
江藝淼扣着娃娃軟綿綿的小手，低聲道：“嗯，我最近就是覺得有點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