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你知道醫生怎麽和我說的嗎他現在複健效果根本就是微乎其微,沒什麽效果,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可能都站不起來了!你拿着那麽高的工資,就是這麽當私人護理的!”

熊航表情很兇,他眉毛很濃,臉型方正,濃眉大眼。近乎一米九的個子站在那裏威懾力十足。

曾谙被罵得狗血淋頭,她沒有反駁,或者說,她不想反駁,她覺得他說得對。

“對不起。”三個字落在靜悄悄的走廊上。

獲得了一聲嘲諷的冷哼。

她眼睫垂下,牙關咬得死緊。

熊航說得沒錯,是她的問題。

想當然地接受了沈辭給她的優待。在他的別墅裏白吃白住,卻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回報。

她既然拿了這個錢,就應該做這個事。

如果沈辭不願意再複健,那就辭了她。她沒離職,就不配心安理地呆在那裏。

“我辭職。”曾谙嗓音低沉,聲線不太穩定。

熊航側過身,胸口上下起伏。

他發了一通火,現在稍稍冷靜下來了。

他跟了沈辭時間也不短了,也算摸透了一點他的性子。

沈辭私下裏的樣子和他平時毒舌暴躁的形象其實相差甚遠,甚至有的時候心思簡單得很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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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明顯地看出來,沈辭對曾谙不一樣。

曾谙不知道的是,她早就被沈辭調查了個徹底,他故意找到了康馨中介去的,否則他們這種人家怎麽可能去這種小中介找護理

他現在沒資格越過沈辭決定曾谙的去留。

熊航梳理了一下思緒,轉過身來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曾小姐,現在少爺的情況并不穩定,他也不想再花費多餘的精力去再找護理。我不是刻意在為難你,之後一段時間還是麻煩你繼續跟在少爺身邊,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職責,我會一直盯着你的。”

曾谙以為自己是非走不可了,卻不想熊航竟然将她留了下來。

他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一個人,心思竟然如此之細,審視她的目光像只狐貍。

“但是我覺得真的無法勝任這份工作。”她堅持道。

還債,她會努力還的。但是這裏,她不适合再繼續待下去了。

“先不要談這個了,如果你堅持,那之後直接和少爺說吧。”熊航圓滑地把話題拉遠,看了一眼後面的病房,“先去看看少爺醒了沒。”

說着就擡腳走了回去,也不管曾谙的反應。

門被連續兩次打開,沈辭在屋子裏聽到動靜,緩緩睜開了眼睛。

今天淩晨的時候他已經醒了一次,被醫生送着又出去做了幾項檢查回來又昏昏沉沉地睡下。

現在醒來,只覺得渾身酸脹,倒是腿沒有和平時一樣痛了。

他眨了眨眼睛,其實是沒想到自己還會醒。昨天撞倒畫框已經是他拼勁了最後的力氣,他其實很後悔,自己沒想吃那麽多藥的,只是太痛了,太痛了,控制不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多吃點兒就會沒事了,再吃一點兒。

現在恢複了理智才反應過來,其實是布洛芬對他已經失效了。

“辭哥,你醒了?”熊航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他對着外人叫他少爺,面對他就喊辭哥。

這是一種真正的尊敬。

曾谙遠遠地站在門邊上,看着他們。

沈辭微微轉動僵硬的脖頸,轉頭看向靠過來的熊航。

“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痛不痛?”熊航彎下腰,神色有些緊張。

他內心很愧疚,自己沒照看好沈辭。

“別和我爸說。”沈辭沙啞着嗓音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像是磨砂的砂紙擦着白牆,刺耳又殘破,嗓子裏像是被刀割一樣痛。他想起昨晚洗胃的時候那根大拇指粗的水管從嘴巴伸進他的喉嚨,胃裏又條件反射般一陣翻江倒海。

但胃是空的,即使想嘔,也什麽都嘔不出來。

“您放心,我沒和沈先生說,他還在國外什麽都不知道。”熊航的準則就是絕對偏向沈辭。

他不想讓他爸知道,他就絕對不會告訴沈躍。

沈辭對他甚至算得上是有救命之恩,他是他最忠誠的下屬。

“好,咳咳······”他只是多說了一句話,喉嚨就受不住地咳了起來。

熊航連忙轉身去找杯子給他端過來,杯子就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但是手伸上去一摸,就能感受到冰涼。

他又趕緊轉身去倒熱水。

曾谙主動上前一步,将包裏的保溫杯拿了出來。

這是她從沈家帶過來的,沈辭自己平時用的杯子,李阿姨臨走前讓她帶着,因為他不喜歡用外面的杯子。

裏面還灌着滿滿的熱水,是溫熱的。

熊航愣了一下,然後才伸手接過來。

“辭哥,我扶您起來喝點兒水潤潤嗓子。”

他彎下腰想把沈辭的肩t膀托起,結果曾谙先一步上前摁了一下床邊上的一個按鈕。

護理床的前半部分自動緩慢地擡起。

沈辭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兩個人對視着,誰都沒說話。

曾谙僵直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伸手接過熊航遞過來的水杯,小口抿了一下,溫熱的水流淌過幹澀的嗓子眼,像是滋潤了一片幹涸的黃土,整個人都随之舒暢了許多。

“熊航,你做了個雕塑放那兒的?”他開口,說出的話依舊是熟悉的毒。

卻讓曾谙莫名感到猛地松了一口氣。

她腳下微動。

應該說嗎,如果想要辭職的話,其實最好現在就和他說吧。

但是就這樣才出了事之後一走了之,反倒更像是畏罪潛逃。

要走嗎?

但是不走,她又能留得下來嗎?

剛剛想要邁出去走近他的腳步,又再次停了下來。

種種繁雜對立的思緒全都被吞進了身體,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不能過了一個晚上腿也壞了吧,我是不能走了必須坐着,你是不能走了必須站着?”

他掀起眼簾,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又輕聲咳嗽了兩聲。

曾谙聽出了他的意思,挪了幾步,緩慢地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熊航趕緊又給他遞上水杯:“曾小姐送來了煲好的骨頭湯,您要不要喝點兒?”

骨頭湯他一向是喝膩了的,但這次卻破天荒的沒有拒絕。

熊航想喂給他,拿着勺子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動作還不太利索。

沈辭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擠兌走:“喝個湯還要喂,要不你去幼兒園當老師吧在我這兒實在太屈才了。”

熊航又是尴尬地收回了手,把碗筷放在了床上支起的移動小桌板上。

但是被他罵幾句,他心裏反倒是好受了許多。

昨天晚上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也漸漸消下去了。

曾谙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眼神落在淡藍色的被褥上,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半張臉。看起來呆呆的,神情麻木。很像那天,她被讨債的人綁走後的樣子。

突然,一只手将她垂下的頭發撩起別到了耳後。

她驚地猛地擡起頭看過去。

就見沈辭收回手,表情淡淡的:“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是故意想死的。”

旁邊的熊航已經整個僵在了那裏,難以置信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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