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前幾天喬絡約了曾谙出去吃飯, 她們兩個已經好久沒聚了。
兩個人彎彎繞繞進了一個隐秘的巷子,因為是晚上,巷子安靜又漆黑,一直到停在一扇棗紅的木門前, 喬絡拉起門上的圓環, 用力一推, 裏面竟然別有一番洞天。
裏面是一家不大不小的私房菜館, 裝修是古樸的中式風格,但和那些擺幾個屏風,或是挂些玉米中國結的網紅店不同, 曾谙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家具桌椅已經有一些年頭了,用的木料也不差。
店裏的座位是用竹簾隔着的, 有一定私密性又不至于太悶, 裏面坐着吃飯的人不少, 曾谙稍微掃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不少電視上的熟面孔, 竟然有明星光顧。而店中的其他顧客也并不像普通食客一樣對那些明星關注,倒像是十分不在意。
她驚異地看向喬絡:“你怎麽知道的這種地方?”
喬絡眨了眨眼睛:“我也是別人帶着過來的, 放心好了,這是家有年頭的老店, 店裏的菜可便宜了, 味道還好吃!”
說着她就熟門熟路地拉着曾谙在角落裏的一個餐位上落了座, 剛好服務員過來,手頭拿着一個iPad。
喬絡擡頭十分熟練:“今天有哪些菜色?”
服務員報了幾個, 曾谙聽着都是尋常的家常小炒,并沒有什麽特別, 跟着喬絡點了幾道。
服務員一走她就看向喬絡,皺眉:“這地方一看就不是便宜的。”
對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真的放心, 不貴的,上次說要去電視塔的空中餐廳慶祝我拿獎金,結果到底沒去成,真挺可惜的。今天說好了這頓我請客,你就別操心了,而且我有錢。”
曾谙一愣。
瞧着喬絡好像和以前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那種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賣命生活的感覺沒有了。
她笑了一下:“那我可要抱緊富婆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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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以後姐包養你!”喬絡挑起細細的眉毛,“我跟你說件事兒,我和單哲分手了。”
她說的時候很平靜,甚至一邊說一邊還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像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曾谙卻是驚了一下。
她知道他們兩個人從大學就在一起,一直在申城打拼了這麽多年,期間也斷斷續續地争吵矛盾,曾經好幾次她以為他們要分手,結果最後還是沒有分。
真的這樣正式地說他們分手了,這是第一次。
以她對喬絡的了解,這次是認真的了。
“怎麽回事?”她突然想起之前給喬絡打電話時兩個人好像是在争吵。
“也沒什麽大事。”喬絡低頭攪動着面前的檸檬水,“一點一點的小矛盾積累起來,不合适就分手了。”
金屬的勺子碰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反正老娘現在自由了,也不在那個破房子裏住了。我跟你講,我在公司旁邊租了個一居室,巨豪華!一個人住真是爽死了!”
喬絡又擺出高興的樣子,掏出手機翻起相冊,給曾谙展示房子的照片。
就好像分手這件事對她真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但是曾谙知道不是的,以前每次兩個人吵架,她都會第一時間找她哭訴,每次都哭得很慘。
這一次竟然沒有。
沒有第一時間找她傾訴吐槽,也沒有透露出傷心的樣子。
她是真的決定和單哲分開了。
曾谙握住她的手,從桌子對面坐到了她旁邊:“讓我看看多豪華。”
兩個人腦袋湊到一塊兒,對着屏幕裏不算大的房間看得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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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要回家了,臨走前把屋子裏的裝飾燈都挂了起來,收拾了行李又拉着她說了好些家長裏短的瑣事,親切地叮囑了許多就往外走了。這次過聖誕節連熊航都沒有留下,早早離開。
看着他們都走了,雖然沈辭沒說,但是曾谙自覺地也跟着收拾東西裝行李,剛好喬絡邀請她一起住幾天。
收拾到一半門口就響起了熟悉的輪椅聲。
“準備去哪兒啊?”沈辭單手支着頭,頭發剛剛打理過,參差利落地散在眉間。
“朋友家住幾天。”曾谙頓了一下,“不是放假嗎?”
李阿姨是過四天才回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假期是多長。
“你倒是一心想着不工作。”
曾谙轉身看他,沒回答,像是默認了。
他吃了一癟,轉過眼睛:“不放你假了。”
她皺眉,猜想他恐怕又是要邀請自己去約會的戲碼,當即表情有些嚴肅:“你要是想讓我陪你玩,我現在直接拒絕你。我們只是雇傭關系,我的工作內容裏沒有陪玩這一項。”
沈辭沒什麽表情地聽她說完,等她話音落了,刻意嗤笑一聲:“別想多了,我只是讓你明天陪我去看腿,要去外地,是一個英國的頂尖骨科專家來開研讨會,機會難得。”
他推着輪椅轉身:“不去算了,我放你一周假。”
曾谙聽完後有些愣神。
看醫生?
她手擡起又放下,最後喊了一聲:“沈辭!”
沈辭背對着她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去機場,機票我給你買好了。”
“去哪裏?”曾谙跟上去。
“你那堆破棉襖就別帶着了,我給你帶衣服。”
“你不要又亂花錢,我的棉襖沒破,就是舊了點,現在在外面這麽冷的天氣你還想搞什麽時尚嗎?”
“我就喜歡給你買衣服,你管我。”沈辭摁了加速鍵,從走廊一下子滑到了客廳裏,轉過頭遙遙地沖曾谙挑眉。
曾谙停下來,嘆了口氣:“所以到底是去哪裏,讓我好歹有個準備。”
“S省。”
第二天坐上飛機的時候,看着手裏的機票,曾谙就覺得好像被騙了。
目的地是S省最t偏遠的一個藏區,那裏山脈起伏,海拔極高,山頂常年被冰雪覆蓋,而現在正處在冰雪季,是個旅游勝地。然而那裏的經濟發展和醫療資源并不算很好,國際頂尖醫療研讨會?她有些懷疑這件事的真假。
“你帶我出來不是看醫生,而是去玩的吧?”曾谙轉頭看向坐在她旁邊玩手機的沈辭。
沈辭頭也不擡:“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的腿長在我身上我還不能愛惜了嗎?就是說現在社會人與人之間都沒有信任了。”
他手速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曾谙瞥了一眼,發現他正在社交媒體上回複評論:“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你沒有我也覺得很惋惜······”
她只瞥到一行字就被擋住。
“幹嘛?現在對我的私生活開始感興趣了?”沈辭別過身子不讓她看,飛快地敲完剩下的字點擊發送,然後收起手機躺在柔軟的椅背上斜睨她:“拒絕我之後發現我的好了?小爺告訴你,以前的我你愛答不理,現在的我你高攀不起了。”
曾谙提了半口氣,假笑:“整天從網上學這些不着調的。等會兒下飛機之後,我最好看到的是醫生而不是導游。”
沈辭伸手招呼空姐拿了個毛毯蓋住臉:“睡了,你就當我不在。”
申城離S省要飛三個多小時,下飛機他們先在機場附近吃了點東西,然後專車接送駛往目的地。
冬天S省的天黑得很早,五點多吃完飯就已經看不見路了,寬敞的保姆車行駛在高速上,周圍的荒地和小山坡越來越多,看起來離市區越來越遠。
曾谙有些暈車,座椅放倒了半躺在後座,身上蓋着厚厚的毛線毯,一動不動地歪頭看着窗外高速掠過的樹木。
沈辭也放倒了椅子,姿勢和她一模一樣地半躺在那裏,兩只手縮進毯子裏,歪頭看着曾谙。
“你不會真的來旅游的吧?”曾谙越想越不對勁,剛剛沈辭壓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猛地轉頭問他,可是一下子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車子的座位離得很近,他們兩個也離得很近。
沈辭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兩個人四目相對,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反倒是沈辭先轉過頭,他眨了眨眼睛,表情還有些不自然。
“其實我是來這裏參加葬禮的。”
曾谙從毛毯裏伸出手将座椅搖起來,脊背挺直看着他。
沈辭沒動,躺在那兒擡頭看她,面容肅穆:“我們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