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戲弄
衛瓊英能在那麽多皇女中脫穎而出, 被先皇衛忠義送來顧家,自然還是有些算成的,在回到二房的地盤後,她沒有第一時間去質問郁飛仙的存在,而是讓女兒顧如意出了頭。
“爹,這個女人是誰, 我怎麽從來沒有在家裏見過。”
顧如意早就聽娘親提起過郁飛仙的存在了, 還知道眼前這個女人, 不僅僅帶來了一個庶弟, 比她的嫡親弟弟還要大幾歲,占據了長子的地位,此時肚子裏還揣着一個, 不知道是男是女。
“這是你二姨娘,如意過來見個禮。”顧遠橋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 喝着茶不怎麽在意地說道:“等會去老太太那裏請安的時候, 順便見見你弟弟的, 元兒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你這個姐姐, 心裏想必也是想念的。”
“爹——”顧如意像是看瘋子一般看着坐在上首的爹爹,她是顧家嫡出的二小姐,讓她給一個低賤的, 來歷不明的女人見禮,她爹沒糊塗吧!
顧如意都快氣笑了,即便是二房又如何,照樣是個可以随便發賣的奴才秧子, 哪有主子給奴才見禮的分。顧如意本來不就傲氣,這下,真的是被氣昏頭了。
“我就容錦一個弟弟,別的阿貓阿狗是不是爹你的兒子都不一定呢,你就這麽喜歡當活王八啊。”。
顧如意一時口快,居然學了衛瓊英身邊的仆從讨好她時說的話,顧遠橋氣的臉色通紅,幾步上前就是一個巴掌。
“放肆!”
顧遠橋這巴掌力道之大,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己的手快麻了。
他雖然開始漸漸不喜衛瓊英這個夫人,但是對顧如意這個嫡女,還是有幾分疼愛的,可是一個男人,尤其是那些自尊心過盛的男人,是萬萬接受不了王八這個稱號的。
“老爺,小姐不喜歡妾身,不喜歡元兒,都是情有可原的事兒,畢竟......”郁飛仙未語淚先流,一雙美目沁着兩顆淚珠,貝齒輕咬嘴唇,臉色煞煞白,一副不堪蹂躏的表情,令人憐愛。
“您何必為了賤妾和小姐身份,橫豎我和元兒都是不該出現的人,老爺,你就放我和元兒回去吧,我和元兒不要名分,只要你偶爾來見見我們就好,您千萬別為了賤妾,惹姐姐她們不高興。”
郁飛仙這番話,貼心又貼肺,從頭到尾就沒為自己想過,光顧着為顧遠橋着想了。
“二夫人,二夫人。”
郁飛仙輕輕喘了幾口氣,仿佛呼吸困難,眼見一閉,軟軟地朝一旁的顧遠橋倒去,即便昏過去了,那動作依舊柔美的仿佛一幅畫,看的讓人心悸。
邊上的丫鬟一陣驚呼,趕忙圍了上去。
“大夫說了,二夫人這胎胎像不好,該不是動了胎氣了吧?”那丫鬟似乎是郁飛仙的貼身大丫鬟,還是從外頭帶進來的,至少衛瓊英從來就沒有在顧家見過。
“胡說,她一定是裝的,她是在演戲。”
顧如意自從傷到了臉後,即便現在臉上的傷好了,卻依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這火氣,還有越來越旺的趨勢,有時候只是一件小事,就足夠她暴跳如雷。
“啪——”
顧遠橋重重地又給了這個女兒一巴掌,深深地看了邊上的衛瓊英一眼,一把将郁飛仙橫抱起來,走了出去,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
“仙兒肚子裏的孩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衛氏,我和你沒完。”
這話一出,原本勉強還保持着好脾氣的衛瓊英也憋不住了,桌幾上的茶盞被她直接掃到了地上,又是一陣噼裏啪啦。
“娘,爹他打我,他為了那個女人打我。”
顧如意捂着臉,嚎啕大哭起來,全然不顧自己在下人面前的形象。
“夠了。”衛瓊英深深地息了好幾口氣,硬是忍下了心中那股無法言語的煩躁感覺,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沒用的女兒,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
衛瓊英捂住嘴,沒有往下說:“行了,哭有什麽用,你爹是被那狐貍精迷魂頭腦了,要是在這樣坐以待斃,這個家,遲早沒有我們娘家的地位,就是你弟弟,恐怕也會被你那糊塗爹害死。”
“娘,那你有什麽主意?”顧如意沒有注意到衛瓊英剛剛那一絲絲不對勁,聽了她的後半句話,停下哭泣,好奇地問道。
“你......”衛瓊英湊到閨女耳邊,細心叮囑了一番,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顧如意的表情有些不願,可是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看着匆匆離開的女兒,衛瓊英皺了皺眉,輕輕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
似乎從綏陽回來,她就特別容易動怒,今天看見顧遠橋那樣,她差點沒有安耐住和他吵起來,這樣沉不住氣,顯然不是她的風格。
難道是這些日子思緒太多,郁氣不消的緣故?衛瓊英暗暗思索,決定等會就找大夫過來配副藥調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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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你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和爺爺說一聲,讓他把郁姨娘趕出去?”
顧如是津津有味地聽着二房今天發生的一場大戲,“是二伯母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過來的?”
“當然是我自己想的了,那個女人那樣惡毒,居然當着爹爹的面陷害我,爹爹還為此打了我,這樣的女人,怎麽能讓她在顧家帶着,什麽家宅不寧,就是這種女人引起的。”
顧如意憤憤不滿地說到,想着自己挨得那兩巴掌,連親爹都怨上了。
顧如是看着堂妹滿臉妄圖她能和她同仇敵忾的表情,簡直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腦回路,讓她們兩人都快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她還覺得她會來幫忙。
明明上一世顧如意也沒有那麽蠢啊,頂多就是在面對嚴缙的時候稍微沒了點腦子,不然,江白禾也不會選擇她來當最好使的槍。
這槍太笨,容易傷着主子,江白禾不至于沒有這點算成。
等會!
顧如是忽然間驚醒,對啊,即便年齡有所差距,可是一個人的本性總不會變吧,上輩子,顧如意耍的那些花槍,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她背後,一直有一個出謀劃策的人?
顧如是這麽一想,背後一身冷汗,少了幾分看熱鬧的心,反而有些鄭重起來。
“行了,郁姨娘什麽都沒做,你說她是裝昏,有證據嗎?現在一切都只是你自己嘴上說的,你讓我這麽和祖父開口,況且那是二房的事,人也是二伯父喜歡的,于情于理,我作為大房的小輩,也沒道理插手二伯的房中事。”
“二妹妹,這件事我幫不上忙,但是如果郁姨娘真的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我相信,祖父和祖母,也不會放任不管的。”
顧如是看着顧如意若有所思的眼神,眼神暗了暗,不管是顧如意後期開竅了,還是她背後真的有一個一直暗暗指導她的人,她都不會讓那些害了她的人好過。
靜不如動,二房要是什麽都不做,那就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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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臨近七月,花園裏那幾棵好不容易從南邊移植過來的栀子花開放了,栀子花的香味馥郁芬芳,府裏上上下下的女眷都喜歡,幾乎花開的這幾天,都會派小丫鬟去樹上剪幾朵開的正盛的栀子花擺在屋裏,沒一會的功夫,不用熏香,屋子裏就都香噴噴的了。
今天顧如是來了興趣,忽然想到自己去院子剪幾朵花,插幾個好看的花瓶,送到娘親和兩個哥哥的屋裏去。
這不是什麽大事,底下的人安排了一番,幫顧如是梳妝完,就朝前頭的花園走去。
顧家的花園并沒有南邊那些庭院花廊的精致,大合大開,透着股武将世家的疏朗兼嚴謹,蕭見素愛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加上自己的嫁妝豐厚,特地從南邊找來了好些個侍弄花草的能手,即便在北方,依舊能看到許多開的旺盛的花卉綠植,說一句四季如春毫不為過。
顧如是此時站在栀子樹旁,這顆栀子花樹是老樹移植過來的,樹齡已經很長了,是栀子樹裏難得長得高的,最高的樹冠,顧如是踮起腳尖也夠不到,此時她看中的一朵長得最好的栀子花就在樹冠的最頂上,她不願讓人幫忙,正努力的墊着腳,将剪刀湊近那枝梗,想把那朵栀子花剪下來呢。
“南王。”
後頭丫鬟突如其來發出的聲音讓顧如是微微一驚,踮起的腳尖往邊上一歪,沒有預料當中的疼,仿佛跌倒一個寬厚溫暖的懷中,帶着一股淡淡的藥草的清香,讓顧如是微微發愣。
“小姐——”
碧袖幾個趕緊圍上去,将顧如是從衛邵卿的懷中攙扶出來。
她剛剛是跑人家懷裏去了,顧如是看清自己的處境,忍不住有些發暈,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稍稍鼓起勇氣擡起頭,看着衛邵卿似笑非笑的眼神,臉上猛地竄起一股紅暈。
“呵呵——”
衛邵卿笑了笑,身子微微前傾,顧如是以為他要做什麽,感覺退後了幾步,誰知道人家的目标壓根就不是她,而是她剛剛想要摘的那朵栀子花。
他不用墊腳,輕而易舉地将顧如是剛剛看中的那朵栀子花摘下,放到鼻子底下一嗅。
“人比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