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聞聞
第03章 聞聞
老朋友見面,顧沉瀾原先打個招呼就走了,他還順了瓶茶幾上的酒,走回秦鐘身側遞給他喝。
秦鐘恍惚喝了一口,嘴裏醇厚美味的葡萄味在口腔炸開,才發現顧沉瀾給他拿了他最喜歡喝的一款酒。
這祖宗竟然記得他喜歡喝什麽,秦鐘感激涕零無以言表:“你瞞我的事情,我也不計較了,違約金我也盡量幫你賠點兒,但我實力你也知道,我只能争取不讓你狼狽睡大街,你可以睡到我家裏來。”
“算了吧,養我還挺費錢的,不是仙露我不喝。”顧沉瀾道。
秦鐘笑:“那我七八千工資還真供不起你這只金絲雀。”
包廂裏吵得要命,兩個人腦袋挨着腦袋講話,看起來關系還挺親密無間的。
遠處的祁翎看了眼金主傅懷璟的臉色,男人生得俊美,抿直了唇線,盯着角落裏耳鬓厮磨講着悄悄話的兩個人,眼神也升起了令人煩躁的咬牙切齒。
祁翎愣了愣,突然摸了摸臉,就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他胸膛起伏,憤怒瞪向傅懷璟。
“顧前輩,傅總讓你再過去一回。”這邊顧沉瀾說着話呢,又梅開二度,聽見了身邊人傳話。
秦鐘的眼神更詫異,用眼神詢問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顧沉瀾手在脖子那裏比了比,表示割喉的你死我活關系。
秦鐘忍住沒翻白眼:“你們玩得挺血腥,挺變态。”
顧沉瀾笑了笑,難得笑不出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視線飄到遠處般配登對的男性戀人。
“他當年說要永遠跟我在一起,要跟我私奔,我相信了,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愛我,”顧沉瀾上翹的眼尾微微發紅,他沉默片刻,失落與戾氣交織在一起在他眼裏翻湧,“原來是被騙了。”
秦鐘啞然,原來顧沉瀾這樣衆人追捧的溫柔清俊影帝,也會錯付真心,甚至念念不忘那麽多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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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顧沉瀾卻輕嗤一聲,“你真相信了?十二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我早忘了,要不是我缺錢,我壓根不會來這裏。不過,他抛棄我這件事,不管怎麽樣,我都得報複回去,不然我這一口氣咽不下去。”
秦鐘無語看着他,剛才還有點兒心疼他,現在看來他一個丫鬟還沒覺得自己可憐,倒是可憐起錦衣玉食的主子了。
說做就做,顧沉瀾理了理衣服,走了過去,離傅總越來越近,這回他也看出傅總眉眼冷峭生着無名火。
男人像是被惹怒的獅子,肌肉飽滿蓬勃,危險至極。
傅懷璟吃醋了。
剛才祁翎跟謝長青眉來眼去碰了杯。
顧沉瀾瞥了眼他身旁的祁翎,心想祁翎真是好本事,把人迷的神魂颠倒,天天跑來劇組探班也就算了,現在連酸醋都吃上了。
“傅總好。”他打了聲招呼,這回沒喊哥哥,笑容也沒那麽春風和熙了,淡淡注視着傅懷璟和祁翎,眼神有點兒冷。
傅懷璟拍了拍沙發:“你坐我身邊來。”
“這不好吧?嫂子會不會不高興。”顧沉瀾垂眼,他的視線落在祁翎隐忍不發的臉上,嘴角也翹了起來。
祁翎瞪了他一眼。這人情緒那麽穩定,一點兒也看不出是欠債快睡大街的人,氣定神閑的。
“坐過來。”傅懷璟又道。
祁翎臉色這才徹底變了,他的金主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潔癖冷漠,從來不讓別人近身,就連他在金主身邊幾個月了也沒觸碰過傅總哪怕一根頭發。
他腦子亂的很。
顧沉瀾已經坐在傅懷璟身邊了,他知道傅懷璟有潔癖的事情,很有分寸,連衣角也沒碰到對方。
傅懷璟低頭凝着他們兩人隔開的“楚河漢界”,眉頭一皺,下意識伸手來牽他的手,又被不着痕跡避開。
他擡眼,撞進眼前青年溫和憂郁的眸光,透着戲谑,像是只搞不定的懶洋洋白貓,“哥哥,現在不比以前了。”
傅懷璟眯眼,毫無預料拽緊他的領子,将他拉過去。
這力氣太大了,顧沉瀾被拽的踉跄,鼻梁差點撞上傅懷璟肩膀,他瓷白的臉都被這麽猝不及防一下弄得爬上浮紅,眼神霎時含怒。
距離近一點就親上了,比秦鐘距離還近。
傅懷璟心情很好的眯起眼,又浮現困惑,他不明白顧沉瀾久別重逢為什麽疏離他,還那麽生氣,但這并不妨礙他覺得顧沉瀾很像一只小狐貍,清俊的面容,在霓虹斑斓燈光下,狐貍眼熊熊燃燒着憤怒,驚人的漂亮,剛才說話的聲音也特別撩人。
他不動聲色把人看了個遍,讓人拿來手帕,一點點仔仔細細蹭掉了顧沉瀾領子上微淡的紅酒斑塊,擦完,又很自然用手背擦拭他嘴角粘上的零食碎屑。
擦完,顧沉瀾反應激烈推開他,離他遠了一點。
傅懷璟沒有再逼迫他,剛才像是臨時起意照料貪嘴把自己搞得髒兮兮可憐巴巴的漂亮驕傲小貓兒,還是拼命撲棱手腳完全不聽話的那種壞脾氣小貓。
顧沉瀾坐在旁邊越忍越氣,嘴角火辣辣的,傅懷璟打拳打慣了,手也沒輕沒重,他做演員靠臉吃飯,臉不比傅懷璟皮糙肉厚,這會兒臉跟荔枝似的磨得生疼發紅。
實在忍不住,遇到傅懷璟,他整個人的陰暗面都好像被激發了,他沒忍住在茶幾遮掩下用力踹了下傅懷璟藏在下面的腿,回過神,他猛的回過神,觑了眼傅懷璟臉色,又拿腳輕輕勾了勾他的小腿以做安撫。
傅懷璟被勾得抿緊唇線,臉色不變,耳根卻暴露了他內心動蕩,他伸手攥那截腳踝。
又是一腳過來。
傅懷璟:“……”
兇巴巴的。
他松開冰涼軟玉似的那截腳腕,推遠點,那人踢完了,又讨好的勾了勾他的腿,晃了晃。
心頓時軟了。他反過來人揉踢累的腳腕。
“劈啪。”
梅開二度。
又是一腳。
“……”傅懷璟已經沒脾氣了。
他們動作隐蔽,旁邊人不敢離陰翳狠厲又冷着臉的傅懷璟太近,坐在他們倆旁邊的祁翎卻是盡收眼底,愣了愣。
“顧前輩,前段時間我手滑了,點贊了你的黑料,對不起啊。”祁翎突然道。
桌子底下纏着的腿瞬間松開。顧沉瀾把依依不舍跟大狗狗一樣的那只手踹回黑暗看不見的地方。
祁翎眼底有着熟悉的挑釁。
“沒什麽。”顧沉瀾看見他那張相似的臉就眼睛疼,溫柔體貼地說,“腱鞘炎就要好好治。”
祁翎臉色黑了,“你什麽意思?我沒有腱鞘炎。”
顧沉瀾也驚訝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耳聰明目,聽得懂話外之音了,“我只是關心你,想讓你的手指靈活點,雖然你打游戲還挺厲害的,也沒見哪次游戲操作手滑過。”
祁翎猛的站起來,帶起來一堆噼裏啪啦啤酒瓶子,但他沒有做什麽,因為他被摁住了。
那只手很大,青筋明顯,蓬勃而有力量感,一只手就能把他扭成骨折。
“道歉。”傅懷璟神色沉沉,“是你做錯了事。”
“……”
室內一片寂靜,逐漸彌漫開滲人的冰冷。
顧沉瀾很高興他能成為包廂裏所有人視線的主人公,他拍戲拍慣了,表情更是從容不迫,傅懷璟為他撐腰,他看向對方的目光溫柔崇敬。
無聲的包廂裏彌漫着壓迫,祁翎看了好幾眼一旁的謝長青,謝長青錯開視線,并不管他。
委屈和天大的諷刺沖破了脆弱的內心,祁翎紅着眼睛,看着顧沉瀾,道:“對不起。”
顧沉瀾心想也是奇怪了,他原生家庭的黑料不就是祁翎搞出來的嗎,祁翎害他在華國上下十幾億人面前袒露糟糕的一面,還找了記者狗仔圍堵他逼他親口說出他的黑料,剛才甚至還随便找人強吻他,想要拍他黑照,把他摁進淤泥裏翻不了身。
怎麽傷害別人的人,哭得更傷心啊。
“沒關系的,你不用道歉。”顧沉瀾微笑。
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三個字就是“對不起”,這證明無法挽回的傷害已經造成了。他只要報複,無論是祁翎,還是——
他視線偏轉,視線盯着傅懷璟,男人淡漠靠在椅背,眸中始終毫無溫度,像是冷漠傲然的冷血動物,誰也不在乎,也不會在乎他。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就應該把他關在地下室,從門上小孔上喂東西給他吃。
他磨牙,眼神冰冷陰森,悄然接近傅懷璟的脖子,覆蓋着蓬勃生命力的青筋,咬下一口,洶湧澎湃的鮮紅河流就會決堤。
傅懷璟覺得身後森森寒意,又聽見顧沉瀾衣料跟他的襯衫摩擦在一起的簌簌聲,是顧沉瀾緊緊依偎過來了,噴灑出的滾燙氣息卷着癢癢的熱潮悄無聲息在他身體裏穿梭,傅懷璟交疊着的雙腿緊了緊,完全無法專心。
顧沉瀾沒注意到,在衆人視覺盲區,跟小動物啃骨頭一樣打量哪裏方便下嘴。
傅懷璟已經想通了。
是覺得冷了嘛?
他身體有片刻凝滞,對于顧沉瀾身體接觸就像是刻進基因裏的習慣,他按住顧沉瀾後頸怕人脖子酸,把他托着,塞進溫暖舒适的後頸裏,用身體的溫度給他取暖。
然後繼續擡頭給小孩撐腰,可熟練了,以前就做過好多回。
顧沉瀾眼裏也有恍惚,他幾次想咬,反而硌疼了自己的牙,索性擺爛咬着傅懷璟後頸肉磨牙,擡頭卻發現祁翎怒瞪着他。
顧沉瀾看看祁翎,又看看傅懷璟,突然索然無味,松開牙齒,在包廂裏衆人看他薅老虎毛一樣蹬鼻子上臉的敬佩目光下,默默坐遠了,離傅懷璟再遠一點。
傅懷璟不知道顧沉瀾為什麽突然冷淡了,對他脖子沒興趣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祁翎這麽看他們。他跟祁翎沒有任何關系,事先就白紙黑字簽了合同,連包養合同都不是。
他只喜歡顧沉瀾,不講道理的喜歡顧沉瀾,甚至瘋狂病态的喜歡顧沉瀾。
傅懷璟擦擦脖子,摸到一片潮濕,掌心晶瑩,沒什麽異味,他想低頭聞聞是否跟顧沉瀾身上也是香香的海棠味,看了眼顧沉瀾,又放棄了。
背地裏再聞吧。怕被當成變态。
他不在乎所有人的眼光,只在乎顧沉瀾的。
顧沉瀾看傅懷璟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對方在心疼祁翎。
他看向祁翎,覺得更有意思了,祁翎通紅着眼,還會更恨他的。
因為他要把金主搶走。
把他金主搶走……
顧沉瀾是個辦事效率特別快的人。
眼看着祁翎拉開包廂的門跑出去,沒多久謝長青在包廂裏擰着眉,看了眼手機消息也尋了機會走出去了。
估摸着二三十分鐘了,那兩人幹柴烈火、□□.焚身,顧沉瀾也甩開傅懷璟不知道為什麽老是跟他十指相扣黏人的大手,尋着人就出去了。
傅懷璟還問他做什麽去。
顧沉瀾目光深沉,憐憫恨意糾纏在一起,很想說:“給你抓奸!還不感謝我。”
但他想象了傅懷璟被他兄弟給綠了,氣定神閑、游刃有餘的神色因為背叛而失望透頂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有趣。
他是恨傅懷璟這個騙子,也想要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絕不能讓別人搶先一步,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壓制傷害傅懷璟。
傅懷璟就應該在所有人面前維持強大的氣場,高高在上掌控、壓制着別人,然後被他一個人在暗處碾碎平靜的面容,露出深處的破碎虛弱。
除了他誰也不行,有,他就先弄死那人。
這是傅懷璟騙他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