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風一度

第05章 春風一度

謝長青和祁翎離開了包廂,他們在圈子裏名聲算是壞了,臨走前謝長青還朝着傅懷璟放了狠話,“我回去告訴我爸!”

傅懷璟:“……”

“你先回去喝奶吧。”他神情複雜道。

謝長青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他濫情,又是爸寶男,翻不起什麽風浪,要不是他爸在a市頗有地位,謝家和傅家又是世交,傅懷璟都不會正眼看他。

謝長青憋的臉色通紅,又看向他身邊的人,“我要告訴我爸,讓你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顧沉瀾微笑,言簡意赅:“滾蛋。”

謝長青沒想到這個影帝一改往常在熒幕裏溫和有禮的形象,對他口出惡言,好半天兒“你你”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又被身邊熟人給拉走了。

包廂裏,傅懷璟沉默抽着煙,煙霧缭繞。

顧沉瀾沉默地坐在他身邊,視線透過他鋒利俊美的臉,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每次追憶往昔他都想要掐死傅懷璟,再掐死心軟的自己。

“別傷心了,一個玩物而已。”朋友們看他吞雲吐霧喝酒的樣子,以為他是借酒消愁,連忙勸道。

傅懷璟掀起眼皮子,愣了愣。

他還在回味顧沉瀾給他發的那條消息。

那麽多年,顧沉瀾第一回給他發消息。

“對不起傅總!”面前突然跪下來一個人影。

傅懷璟才發現祁翎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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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翎跪下求饒,“不要封殺我,傅總,我知道錯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祁翎臉都不要了。

傅懷璟覺得煩,“滾。”

祁翎眼睛一紅,“傅總你趕我走,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我還有話要說,你以為顧沉瀾是什麽好東西嗎?”

“顧沉瀾他陰暗惡劣,就跟藏在草叢裏的毒蛇一樣,踩到他就會被他反咬一口。”

祁翎惡狠狠望向顧沉瀾,“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又心理扭曲,明明他認識你那麽多年,為什麽早不來找你,偏趁着傅家公司出現問題了才來找你?他就是想趁你還當家做主的時候吸你血!”

全場安靜,傅家公司是出了問題,以前涉黑的事情被國外的一家死對頭公司差點被扒出來,股票大跌,差點崩盤。

只是誰也不敢讨論。

傅懷璟臉色陰沉。

秦鐘快縮到角落裏去了,連顧沉瀾也不抱了。

顧沉瀾神情冷靜,淡定自若,仿佛被祁翎罵了一通的人不是他,其實祁翎用詞精準,堪稱毒辣,顧沉瀾還真是想這麽做。

但是顧沉瀾不明白為什麽被罵的人是他,傅懷璟怎麽那麽生氣。

“你知道傅家是靠什麽起家嗎?”傅懷璟冷臉,寒霜覆蓋在眼底,他還在抽煙,說話的聲音沙啞。

祁翎愣住,在場有人在心裏幫他回答。

是黑吃黑。

“啊!”祁翎突然慘叫。

傅懷璟目光平靜,他把煙蒂摁滅在祁翎手背上。

這個舉動給在場所有人留下殘忍無情的印象,秦鐘更是失聲叫了出來。

衆人驚愕,驚慌失措中,東西摔在地上,酒瓶子骨碌碌滾走,好像也怕他怕的要死。

“啪啪啪——”

現場卻響起一陣掌聲。

骨節分明的細長指節,把酒瓶子撿起來。

衆人恐懼茫然視線下,溫和的影帝,那位清俊的青年卻彎唇,走過去,笑眯眯的坐到傅懷璟身邊。衆人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你離遠一點,別怕我。”傅懷璟抿唇,皺眉,收回捏着沾着血腥焦味煙蒂的手,下一秒,濕潤柔軟的觸感卻覆蓋在他虎口。

顧沉瀾溫柔缱绻吻在他手背,眼神挑*逗。

傅懷璟一顫。細細密密的快感順着手背蜿蜒爬上他的手掌,很快一整條手臂都麻了。

顧沉瀾很快松開他。

顧沉瀾很高興,他對待背叛自己的人,毫不手軟,所以顧沉瀾想看看自己背叛他的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心情太好了,顧沉瀾晃了晃撿起的酒,熟練撬開,大發慈悲給他倒酒。

傅懷璟強忍驚喜:“你來做什麽?”

顧沉瀾溫柔道:“我要向你求愛呢。”

全程寂靜,秦鐘不敢置信,眼神瘋狂示意:祖宗,別再太歲頭上動土。

“開玩笑的。”顧沉瀾便換了個說辭,溫柔崇敬道,“我其實是想要你的錢。”

秦鐘絕望捂臉,生怕看到毒蛇血濺當場,卻見傅懷璟沉默片刻,目光緊緊鎖定顧沉瀾清俊柔和的面目,他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最後竟是毫無征兆卷了外套出門去。

要不是秦鐘知道這是傅總,幾乎以為他因為被求愛而落荒而逃。

顧沉瀾慢條斯理跟了出去,像是知道傅懷璟走不遠。

傅懷璟的确走不遠,他在走廊走了幾步,腳步虛浮,他感覺整個人都有點不對勁,被下了藥一樣,又覺得不可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給他下藥。

他強撐着走出了酒吧,外面雷電交加,驟雨不歇,他皺眉,打電話叫了司機過來,就要冒着雨走進冰涼濕潤的雨夜。

身後伸手一只手,緊緊拽着他,将他拖回溫暖幹燥的檐下。

“你醉了,我扶你。”顧沉瀾的臉隐沒在黑暗,酒吧的光照在他側臉,半明半昧,唇角鮮紅,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像是某種冷血動物捕獵囊中之物的征兆。

傅懷璟花了很大的克制力不至于捧着他細膩白皙的後頸肉,直接親上去。

“不要。”

傅懷璟怕被他當成變态。

陰暗的心思翻湧。

顧沉瀾眼神微冷,微笑:“好吧。”

“那我跟着你吧,怕你摔了。”他撐起一把黑傘,籠罩在他們兩個人身上,肩膀也緊緊挨在了一起,呼吸和彼此間溫度傳遞開來。

傅懷璟絆了一下,酒氣上湧,胃部難受的要命,顧沉瀾好像沒看到一樣,等人偏過頭來才慢吞吞反應過來,手也摸了上去,笑了笑:“要我扶嗎?”

顧沉瀾太好看了,近距離看他的側臉,五官特別精致,雪頰微豐。

傅懷璟冷臉不看他。

真冷漠。還對祁翎喜歡得要命呢。

接下來,傅懷璟幾乎懷疑顧沉瀾故意引誘他,他老是走路摔跤,不小心被什麽東西絆倒,甚至還被親了臉頰。

傅懷璟猛的推開他,瞳孔緊縮。

顧沉瀾眼裏明晃晃得逞的笑意:“你怎麽自己撞上我的嘴啊?”

傅懷璟沒看他,偏過頭去。

雨聲淅瀝,胸膛裏熾熱的心髒快要跳出來,心跳聲要爆炸了。

他壓低聲音,聲音歉疚。

“對不起。”

“沒關系。”顧沉瀾彎唇。

兩人居心叵測,各懷心思。

顧沉瀾故技重施,無數次“無意間”親上他的臉頰,要麽就是他親上顧沉瀾的。一次次的接觸碰撞勾起微淡狂浪的酥麻癢意,又不能徹底宣洩,勾着人的神經,愈發煩躁。

到了車門那邊,顧沉瀾極其紳士打開車門,送他上車,低聲跟他說:“再見。”

傅懷璟餘光中瞥見他肩膀布料被洇濕了一塊。

這一眼,理智都被掀翻,清冷熾熱的欲望占據了大腦,他的身體先一步做出動作。

他進車門,沒忍住把顧沉瀾拽進車裏。

顧沉瀾故意擡眼,溫柔道:“你想對我做什麽?”

傅懷璟渴望地看着他鮮紅的唇,說話時微露而隐秘漂亮的舌尖,看起來很柔軟,很甜。

他沙啞說:“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現在,親我。”

顧沉瀾說:“要是我不這麽做呢。”

傅懷璟擡眼,陰冷看他一眼。

顧沉瀾笑了,“好吧。”

他上了車,将傘留在潮濕狂亂的瓢潑大雨裏。

兩人輾轉到了酒店,衣服撒了一地,傅懷璟一邊抱着他的脖子一邊單手脫他衣服。

顧沉瀾是主動方,後來被親得嘴巴都疼了,他有些始料不及,恍惚間有種自己被強制壓迫的錯位感,難得慌亂:“事先說好我只做上面那個,我怕疼。”

他用力推傅懷璟卻被壓的死死的。

顧沉瀾摸索着床頭的臺燈,就要動手,“嘶。”

臺燈也脫了手,砸在地上。

他低頭。

鎖骨被咬出了兩排牙印。

“好。”傅懷璟說,“你在上面。”

說着也沒翻身讓顧沉瀾在上面。雖然他在上面,但是……

顧沉瀾抿抿唇,勉勉強強吧。

他伸手脫自己衣服,摸到自己腰間的衣料似乎勾着金屬冰涼的東西,動作一頓。

很快伸來有力的手,幫他脫了衣服,傅懷璟主動地坐上去,低頭,眉頭皺起來,心疼地說道:“怎麽那麽多疤?”

顧沉瀾為了拍戲鍛煉,有薄薄的肌肉,原本線條漂亮流暢的身軀卻疤痕交錯,破壞了美感。

顧沉瀾是大衆眼裏完美無瑕的情人,從頭發到腳底無一不惑人,很多人對他衣服底下充滿了遐想,甚至是意*他。

傅懷璟腦子裏很亂,驀然想起顧沉瀾厭惡把身體袒露出來,哪怕大夏天也穿長袖,又想起顧沉瀾剛才激烈反常地說他怕疼。

“如果覺得醜或者吓人,可以關燈。”顧沉瀾垂眸,扯了被子想要遮住自己。

傅懷璟卻攔住他的動作,低頭,溫柔地親吻他這具漂亮的身軀上面縱橫穿插的傷疤,“像是你身上獨特的花紋,很漂亮。”

他又問:“那時候,疼嗎?”

顧沉瀾眼睛遽然紅了:“疼的。”

他第一次被人毫無芥蒂親吻疤痕,詢問他經年累月的疼痛。

顧沉瀾摟着他寬厚滾燙的肩背,心裏像是塌陷掉了一塊,又有什麽東西被填滿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非常非常想喊他“哥哥”,哪怕他們壓根沒有血緣關系。

*

其實顧沉瀾以前特別正常,被抛棄了就不太正常了。

他以前是個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小少年。

二十五歲的顧沉瀾橫空出世,旁人都稱他是完美情人。

他被觀衆捧上神壇,可是世界上是沒有神的,神是人們自己想象、塑像,推上神壇的,就連狐貍精也是人們給小狐貍造的謠。

顧沉瀾的原生家庭也是媒體胡言亂語,什麽酗酒捅了人坐牢的親生父親,他連爸媽都沒有。

這一點,小顧沉瀾上幼兒園了才發現他是個另類,每個小孩子都是有爸媽的,下雨天有人接回家,他要蹲在幼兒園一遍遍打電話,福利院的電話從來也打不通。

福利院很忙,還有很多比小顧沉瀾年紀更小的生活無法自理的孩子。

第一次他還會一遍遍打電話,後來他懂事了,知道福利院的阿姨不容易,就習慣了冒着暴風雨走回去,生了病也随便,沒爸沒媽的孩子死了活該。

餓肚子也是活該。

福利院資源有限,小顧沉瀾從小吃不飽,他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被領養走,他也想要有爸媽喊他“小寶貝”,就算爸爸媽媽很窮也沒有關系,他想要愛,他想要爸媽把他抱進懷裏黏糊糊親他的小臉告訴他:“寶貝你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就像是奇跡。”

所以小顧沉瀾懂得事理,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愛別人,是讨好別人。

每次福利院都會來很多年輕的夫妻,他們挑選大白菜一樣把孩子領回家,不乖的孩子退貨塞回福利院,乖巧聰明的孩子就會過上有爸媽關懷照料的生活。

所以小顧沉瀾也很乖,很聰明。

許是帶着混血的基因,他從小鼻梁就很高,皮膚也帶着不同于黃種人的瓷白,烏黑的眼睛看向阿姨們,亮晶晶的,像是甜甜蜜蜜的小蛋糕,每次都會幫阿姨們給小弟弟妹妹喂飯,一勺勺喂進去之前都要貼心的示意小孩們張開嘴“啊”。

但是小顧沉瀾經常被退貨。

因為糟糕的成績報告單。

數學考了三十幾分,每次考試都不及格,小顧沉瀾的腦子好像學不會數理化,每次拿到卷子都是暈乎乎的,這不是他不用心,他是真的學不懂。

一年級他被老師懷疑是傻子,為什麽連九九乘法表也背不下來,最後福利院阿姨把小顧沉瀾領回家,小顧沉瀾也依稀感覺到自己好像在世俗意義上是個差生了。他睜着亮晶晶的眼睛,說:“成績不好就沒有人愛了嗎?”

福利院阿姨說是的,一個沒爸沒媽的孩子,成績不好,腦子不夠聰明,沒哪個領養夫妻會喜歡。

小顧沉瀾的眼淚掉出了眼眶,他很努力學習數學了,可是他真的學不會。

從這一天以後小顧沉瀾變得更加勤奮,他知道自己不會有爸媽了,他要努力讨好福利院的阿姨,才能不被抛棄。

13歲那年,小顧沉瀾變成了長相精致清俊的小少年,又是一次次的夫妻來挑選孩子,福利院的小孩一個個并排站着任人挑選,這次不太一樣。

那對年輕的夫妻帶着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十八歲,叫做傅懷璟。

顧沉瀾有時候想,要是沒遇到就好了。

就像是撿到一只遍體鱗傷還沒有被人疼愛過的流浪貓。

你不能治愈了這只貓之後,又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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