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斬立決

第043章 斬立決

謝寶珠倒地不起, 滿堂一寂,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霍無咎當即便令鷹奴上前查驗,少頃, 鷹奴拱手禀報,“殿下,沒氣了。”

夏懷山望着謝寶珠烏紫的唇, 蒼白的臉, 瞪大閉不上的雙眼, 心中竟生不出一絲悲傷, 只有解脫,想起當年她仗着病弱, 僞裝得了相思病,長公主求到他父母頭上,他自己又因失去婉柔自暴自棄,想着如果不是婉柔, 娶誰也沒有區別,娶了謝寶珠若能救她一命,也是行善, 就那麽娶了。可是婚後, 他才發現,謝寶珠雖然有一副病弱的身體, 但是脾性卻并不病弱,反而處處想拿捏他,控制他,他若怒極反抗, 她就病歪歪做瀕死之狀,此後他只能盡量避着她, 寧願住軍營也不想回府。現在,終于是真的死了。

夏靈雨被謝寶珠猙獰恐怖的死相吓到了,縮在夏懷山身後,瑟瑟發抖。

杜妙娟也吓到了,嚎啕哭着跪地求饒。

霍郁弗定定望着謝寶珠,想到自己竟疼愛了這樣一條毒蛇三十多年,自己有眼無珠,眼前一陣發黑。

秦桑看着死去的謝寶珠,吐出一口積壓在心底的郁氣,只覺柳暗花明,又擡眸去瞧霍郁弗,見她竟抓着裁紙刀,抖着手,對準她自己的眼睛,頓時又氣又怒,抓起桌上一個酒杯就砸了過去!

霍郁弗猛然清醒過來。

“你自是有眼無珠!”秦桑冷笑,“但你且別忙自殘,謝寶珠雖死,她還占據着本該屬于我娘的縣主爵位呢,怎麽,她死了,你還想給她死後尊榮不成?親生的女兒三十多年前被悄無聲息的換走,杜妙娟一個妾真是好大的本事,堂堂嫡長公主,侯府女主,竟無用到此等地步,你也的确沒臉活。”

霍無咎冷叱,“你閉嘴。”

秦桑不屑看他一眼,仍舊盯着霍郁弗冷笑,“我卻還有一問,你自殘自滅,到底是沒臉活,還是不想面對我們母女,不想補償我們,我娘懦懦不争,我卻不是個好纏的,你怕了我,你就去死去殘,但只要你活着,我就要向你讨債,你給了謝寶珠多少尊榮富貴,就要一分不差的補償我娘,還要加倍!”

霍郁弗死寂的心一時竟被氣出了些許波瀾,怒瞪秦桑一眼,就道:“我會怕你?笑話!你想為你娘争爵,那就看你有沒有膽子同我一道進宮面聖了。”

“若是怕,恐怕都等不到遇見永安郡王,我們母女早已被踐踏成爛泥了。”

“備車,進宮。”

宋嬷嬷領命,連忙去辦。

Advertisement

霍郁弗又對霍無咎道:“殿下,勞煩你帶人去郊外白雲觀走一趟,把謝安晏‘請’到宮裏去,我怕是活不長了,臨死之前,我要和他當面對質,做個了斷。”

霍無咎看着霍郁弗一頭銀白的頭發,蒼老的面容,喉頭一哽,溫聲道:“姑祖母放心,我一定把謝安晏那狗東西抓到皇祖父面前,請皇祖父替您做主。”

話落,又輕擰眉看一眼秦桑,指派哮天跟着,自己則帶上鷹奴就去了。

·

郊外,白雲觀。

霍無咎手持馬鞭,甫一踏入道觀大門就聽見有誦經聲從三清大殿傳來,尋聲而去,就見三清神像之下,一群道士正在誦念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盤腿坐在最前頭那個,穿着靛青色道袍,戴着五岳冠,誦念的最投入的,不是謝安晏又是哪個。

霍無咎冷牽唇角,穿過衆道士走到前頭,但見香案上供奉着一個用白布巾蓋着的東西,一把掀開,就見是個牌位,上面寫的竟是謝婉柔的名字。

霍無咎陡然暴怒,舉起馬鞭子照着謝安晏的臉就打了下去。

“啊——”

謝安晏吃疼大叫,驀的捂住半邊臉,怒目圓睜,驚見是霍無咎,強壓下怒火就質問道:“永安郡王這是為何?!”

霍無咎拿上牌位,冷笑道:“你替換宗女的事兒發了。來人,把此等藐視皇權的逆臣賊子堵上嘴捆了,帶到乾清宮,請聖上裁奪!”

當即便有兩個錦衣衛上前,一個堵嘴,一個上繩索。

·

乾清宮內,皇帝霍無極正在批閱奏折,這時顧忠實輕步上前禀報,“陛下,靖南侯府郡主求見。”

霍無極一聽就知道是哪個郡主,輕哼一聲就道:“才降了封爵,褫奪了封號,告訴她短時間內別想升回來。”

顧忠實難過的道:“陛下,您還是見一見吧,您瞧一眼就知道了。”

霍無咎見他如此神情,立時道:“宣進來。”

沒一會兒,霍郁弗帶着秦桑母女走了進來,霍無極擡眼一瞧,猛地就站了起來,疾步走下丹陛,兄妹倆四目相對,霍無咎滿目都是心疼難過之色,“你的頭發……你這是、你這是怎麽了?”

霍郁弗緩緩跪下,拉着霍無極的手,仰面落淚,“皇兄,我錯了,當年悔不該不聽你的。”

秦桑謝婉柔見霍郁弗跪了,她們也趕緊跪下,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顧忠實,搬把椅子來給長公主。”

“是。”

“你起來說話。”

霍郁弗搖頭,哭道:“皇兄就讓我跪着說完,當年我仗着皇兄疼愛,強行讓你賜婚嫁給謝安晏,年輕氣盛,不可一世,以為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以為只要真心對他,就一定能得到他的心,可是我錯了,我終究是為年輕時的驕狂自大付出了代價。謝安晏記仇,我知道他恨我毀了他的前程,可我沒想到他恨我恨到,用我和他的親生女兒報t複,皇兄,謝安晏用他的寵妾杜氏之女換了我親生的女兒,謝寶珠是杜氏的女兒,謝婉柔才是我親生的。”

這一番話說完,霍郁弗抱着霍無極的腿泣不成聲。

霍無極輕撫着霍郁弗銀白的頭發,思索了片刻,看向秦桑母女,“我聽明白了,謝婉柔才是你親生的。”

秦桑輕推謝婉柔,謝婉柔往前爬行一步,磕頭。

“身上怎麽有血,誰受傷了,怎麽傷的?”

秦桑微微攥起包了錦帕的雙手,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霍郁弗擡起頭來,“秦桑你來說,皇兄,秦桑是謝婉柔生的女兒,她才是我外孫女,她口齒伶俐,讓她從頭到尾跟你說一遍。”

于是,秦桑先給霍無極磕了個頭,而後就把金枝堂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少不得又把貴主戲園子,逍遙山莊,秦鲲,僥幸遇見霍無咎脫離苦海,一路進京,等等,所有經過都條理清晰的說了一遍。

霍無極坐回龍椅,望着秦桑道:“這麽說,你就是乾兒帶回京的那個秦氏。”

秦桑伏地,清脆應答,“是。”

“顧忠實,再弄兩個繡墩來,放在長公主椅子旁邊吧。”

顯見的,霍無極知道秦桑身懷有孕。

“都起來吧,別跪着了。”霍無極又看向霍郁弗,“對謝安晏你有什麽想法?”

“他混淆宗女,藐視皇權,請皇兄嚴辦!”霍郁弗深吸一口氣,強撐着繼續道:“早在滄瀾死的時候,臣妹已與他情絕,這些年來也和他分東西院住着,形同陌路,他該死。也請皇兄剝奪謝寶珠的縣主封爵,那本該是我親生女兒的,謝寶珠不配占有。”

“朕明白了。”

霍無極又對顧忠實道:“上茶上點心,等着吧,等着乾兒把謝安晏抓回來。”

秦桑沒想到皇帝陛下竟是這般的體貼人,或許、或許是沾了霍郁弗的光。

彼時,霍郁弗麻木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婉柔也呆呆的,秦桑嘴巴幹,就捧起茶碗來喝了半盞,但她說了那麽多話,實在口渴,沒忍住還是喝光了。

顧忠實連忙又給斟滿。

秦桑連忙福身道謝。

“不敢不敢,您快請坐下。”

秦桑緊繃着心神不敢松懈,小腹抽疼也咬牙忍着。

一時,殿內靜悄悄的,只有霍無極翻閱奏章,批閱奏章的細微聲響。

至太陽西斜時,霍無咎疾步上殿,禀明之後,就讓錦衣衛把謝安晏壓了上來。

謝安晏,哪怕已經到了這個年歲,仍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俊美來,尤其那雙眼睛,雖已蒼老,卻和秦桑的十分相似。

霍無極把奏折輕輕放到一旁,拿起龍形銅鎮紙背在身後緩緩走下丹陛,淡淡道:“連謝婉柔的牌位都做好了,啧,好狠的為父心腸。認罪嗎?”

謝安晏力持鎮靜,頹喪道:“當年微臣只是一念之差,微臣早已悔恨,求陛下念在微臣父親為您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再給微臣一次機會,微臣承諾,往後一定一心一意敬愛長公主。”

霍無極面無表情的聽完,驀的出手,照着右臉就是一鎮紙。

一鎮紙打的謝安晏歪倒在地,噴出了血和兩顆牙。

秦桑咽下一口口水,方知,君王喜怒不形于色是什麽意思。

霍無極返回龍椅,把鎮紙交給顧忠實,“給朕洗幹淨。”

顧忠實連忙應“是”。

“靖南侯謝安晏,革爵抄家,斬立決。”

謝安晏大驚大恐,掙紮着爬起來,爬向霍郁弗,“長公主,長公主你說句話呀,要不是你當年強嫁給我,毀我前程,我豈會恨你,一切根源在你!”

“放屁!”霍無極冷笑,“當年二罪王謀逆,你與慶王暧昧不清,首鼠兩端,以為燒毀書信朕就不知道了,朕本想那時候就把你和那些逆賊一塊斬了,要不是寧國傾心于你,非你不嫁,你父謝玄青又以軍功,以和朕的同袍之情,跪地死求,你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