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見澤苛乖乖地暈了, 歸終也長松了一口氣,捂着傷處倚在了摩拉克斯身上。

摩拉克斯一手扛着龍尊,一手扶着歸終, 看着被大水沖毀的各式關隘武器,顫顫巍巍的各式傷兵, 不由得十分頭痛。

璃月好久沒這麽狼狽了。

岩之魔神的金瞳閃過威嚴的憤怒。

此仇,必報。

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歸終, 還好嗎。”

“不好。”灰發的少女神情恹恹,“力量損失相當嚴重, 好困, 估計得睡個幾百年才能緩過來。”

“不過放心好了, 不會現在睡的。”歸終轉頭安撫她沉默的朋友。

“我放心不下你們。”

歸終溫柔地看着扛着青年的摩拉克斯, 澤苛沾血的白尾低低垂落在地,無暇顧及。

“......管好你自己吧。”岩之魔神無奈嘆息,但也并沒阻止。

“嗨嗨~”少女語氣一如既往的活波, 但帶着淡淡憂慮的目光還是移到了昏睡的持明龍尊的身上。

“雖然大概感覺到小藍的精神狀态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穩定......但這次他的失控,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澤苛安安靜靜的睡着, 尖利龍角溫馴地抵在摩拉克斯的臉旁, 全然不見之前癫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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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想起石床上九只不成形的肉團,想起小持明血肉模糊的手臂, 想起老人驚恐的臉, 小小的屍體,怒吼和數月的閉食。

接着他又想起早産的女嬰,老邁的醫生,晴奇笑鬧, 澤苛冷着臉卻縱容的擺尾。

古龍被打斷的長嘯,與獬豸共戲的繡球, 夜叉少年由警惕到信任的目光。

“沒關系。”摩拉克斯看着青年安詳的睡臉。

“璃月會拉住他的。”

迎擊跋掣的部分仙人們陸陸續續的趕來了。

不等吩咐,他們自發的開始搶救傷員,收拾戰場。

“帝君大人......”粉發的男子看着橫抱着龍尊的摩拉克斯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他睡得很熟。”岩之魔神掂掂懷裏的澤苛。

獬豸上前一步撈起龍尊落在地上的白尾,盯着藍鬃上的血跡臉色暗沉:“耕地被大浪毀壞了不少......我擔心......”

擔心龍尊看見璃月人的餓殍會發瘋。

獬豸嘴裏仿佛又隐隐泛出血腥味,龍鱗被咬住壓裂的回憶讓他牙龈發酸。

“那個被餓死的孩子給他帶去了不少的心理陰影。”

對此,哪怕是摩拉克斯也有些束手無策。

今年的糧食短缺已成必然。

而澤苛對人民活活餓死這件事會不會有應激反應......

“不有才怪吧。”留雲吐槽。

“本仙和澤苛龍尊也算是結識多年,對他的脾性也可以說有一二了解。”

鶴姿的仙人沉默了一會,感嘆到:

“這家夥,表面看着是冷冷清清的,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實際上脾氣比誰都倔,比誰都烈。”

“我倒是感覺師叔很溫柔啊,雖然不愛笑,但也幾乎從來沒見過他發脾氣。”麒麟少女見留雲憂慮倒是有些迷糊。

夜叉們也茫然,應達直率地表達:“澤苛雖然會面無表情地開些玩笑,但也确實沒見過他生氣過。”

理水疊山插嘴:“那是你們沒見過澤苛年輕的時候......這麽一想來,幾百年過去了,他看着可确實是越來越穩重了。”

外表穩重,心則未必。

仙人在心中暗暗嘆息。

誰能料到那如冰如海的外表下,裝的卻是如此熾烈敏感的靈魂呢。

摩拉克斯抱着澤苛回到了洞府,他在裝滿魚的池塘面前愣了幾秒,最終選擇按壓下填平它們的欲望,艱難地走進了房間。

明明只是看着水裏的魚,就感覺已經聞到腥味了......

這以後要是澤苛繼續釣魚,可怎麽處理啊。

摩拉克斯一邊走神一邊将澤苛放到床上,青年剛被放下,就自動抱住尾巴縮成一團,睡得是無知無覺。

岩之魔神想擺平他的身體查看傷勢,重複了幾次竟都失敗了。

“......”

帝君無奈,拿出毛絨絨的抱枕湊近澤苛,對方果然上當,迷迷糊糊的去抱抱枕,摩拉克斯趁機捋直了他的尾巴。

龍尾約有一人長,摩拉克斯靠在床邊,将尾巴橫在腿上,檢查上面的傷勢。

他能看見新肉蠕動着填滿被咬穿的洞,淺粉色的肌肉上,有嫩鱗在慢慢擠出。

不過一會,傷口竟好了個七七八八。

大概是因為體內的潤黩之力吧,随着澤苛年紀的增長,恢複能力是越來越強了。

象征性地上了些藥後,摩拉克斯拿起濕布仔細擦淨了尾巴毛上沾上的些許塵土,随後果斷站起離開房間,将門窗緊鎖,心神微微一動,金色的屏障蓋住了整個房間。

摩拉克斯動用力量鎖住了這片空間。

現在沒有岩王帝君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澤苛的房間。

這種強制性禁足,不過是一時的權衡之計罷了。

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

摩拉克斯無奈垂眼,但步履堅定。

無論無何,也不能讓澤苛,在短時間內迎接第二次精神沖擊!

“清點陳糧,統計災民,整理土地......務必要将損失降到最低。”

“......傷者甚多,組織醫者,分門別類...”

“重修關隘,海邊巡邏......”

岩君王将命令一一降下,語氣威嚴不可抗拒,仙人無不垂首,夜叉無不稱是,衆民無不膽寒,此刻,他的臉上再無溫和慈愛之相!

如此數日,歸離繁忙間,龍尊悠悠轉醒。

身上沒有一絲痛楚,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上的疲憊。

是睡太久了嗎。

澤苛緩緩眨眼,大腦空空一片,有一種無感的茫然。

抱枕被壓到變形,天花板閃着金光,上面能看出熟悉的符箓。

是摩拉克斯的符箓。

這一條信息飄過龍尊的大腦,沒驚出一點漣漪。

澤苛正處于一種玄妙的狀态,像人類歇斯底裏發瘋一場後的木然,或聲嘶力竭哭喊過後的呆滞。

他淺淡的藍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金光,好半天大腦才生澀地繼續思考。

天花板上有摩拉克斯的符箓。

然後呢。

又放空了數分鐘,澤苛終于有些恍然。

原來我被摩拉克斯關起來了。

但是為什麽呢。

......

思考好累啊。

不如不想了吧,反正摩拉克斯也不會害我。

龍尊真想就這麽閉眼睡去,睡到地老天荒,睡到所有的感覺都消散的那一天。

但是不行啊,有東西輕輕攥着他的心。

于是澤苛努力地坐起,随着他的動作,全身的骨骼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

凝滞的血液慢慢開始流淌,大腦漸漸被沖洗清明。

遮天的大浪,仙人的哀求。

染血的少女,斷頭的漩渦。

種種記憶交雜,最後皆彙成了一句話。

那金瞳岩掌的魔神認真地看着他。

“歸終沒事,你保護了她。”

真好。

龍尊坐在床上,看着有岩元素流動的牆壁,輕輕揚起了一個淺淡的笑。

醒來的澤苛出人意料的平靜。

一連數月,不僅沒有以前經常犯的閉食之症,甚至對被摩拉克斯關在房間裏一事沒表現出一點抱怨!

這就是對朋友純粹的信任嗎。

彌怒面色複雜地看着癱在床上的龍尊。

澤苛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頭都不擡,“你怎麽來了,不忙嗎。”

“換班,順便來看看你。”岩夜叉從門縫裏遞了兩串糖葫蘆給他。

“給,你上次要的,老李家糖葫蘆。”

澤苛垂眼去看,輕輕咬了一口果子上的糖衣。

冰脆的。

冬天果然到了。

他面無表情地将果子咬碎,涼絲絲的果漿順着食道滑入胃。

“你幫我給摩拉克斯帶個話,讓他今晚別加班了。”他舔舔嘴角的糖渣。

“就說我有事找他商量。”

議事廳內,灰發少女乏累地打着哈欠,眼角滲出淚。

“摩拉克斯,你要把小藍關幾年啊。”她含糊着問。

随侍一旁的魈聞言汗顏。

“......帝君大人不會把澤苛關那麽久的,是吧,帝君大人?”

他轉頭看向不動聲色的岩之魔神。

奧賽爾一役後,摩拉克斯的氣勢愈發凜人,身材高挑挺拔,渾身萦繞着如磐岩般的穩固與堅不可摧。

溫和漸漸從這位掌權者的臉上褪去,化為不可侵犯的威嚴。

但歸終可不怕他。

“是是~摩拉克斯賞罰分明,必不會久關小藍,所以什麽時候把人領出來放放風?”

岩之魔神心中暗暗嘆息,他看着窗外紛紛揚揚落下的大雪,不答歸終的話。

今年,是個極少見的寒冬。

對璃月來說真是雪上加霜。

“摩拉克斯,海燈節要到了。”夜晚,澤苛随性地坐在床邊,長發散在地板上。

“我有點想念若陀那家夥了,不如放我去靈矩關散散心如何?”

“沉玉谷也行,我去看看長生恢複得怎麽樣了。”

很蹩腳的借口。

摩拉克斯站着看他,本不欲答應。

但澤苛似乎知道他想要拒絕,尾尖一翹,輕輕地左右搖擺起藍鬃,頭角後仰,眼睑努力睜大睜圓,毫無保留地向岩之魔神展示他那無辜又可憐的淺色眼瞳。

這是在——撒嬌!?

澤苛平日冷着一張臉,總讓人忽略了他極好的面相。

他知道摩拉克斯對自己的信任與心軟,于是故意處于下位,一反常态地示弱,展現出自己精致的無害來。

就好像家裏那只向來又兇又不親人的貓突然向你翻出了肚皮,這誰扛得住!

見摩拉克斯驚得瞳孔地震,口不能言,龍尊趕忙趁熱打鐵,伸手拉住他的衣擺,水藍色的眼哀傷又誠摯地看他:

“摩拉克斯,在屋子裏真的好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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