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chapter 4
她有點可愛,原因很多,但又有點讨厭,只有一點,因為我明明還有一年半就畢業了。
———y的心事簿
“我也想要那個娃娃。”有小朋友眼巴巴地朝家長撒嬌。
後來,在從楚城到意大利度過的一年又一年,李隅偶爾會想起那天,或許他也是一樣的,短暫的歡喜,還有消遣,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只記得當時她眼裏亮閃閃的光,沖他得意又挑釁的笑。就,什麽都恨不起來了。
那只黑色小貓玩偶陳裳只抱了不到五分鐘,連同最後一個幣也一起給了那個小孩。
“你不喜歡嗎?”
回去的路上,李隅問。
“反正我拿着還是放在哪兒落灰,還不如給人咯。”她無所謂地說,見李隅提着跟她印有一個logo的塑料袋,提高了下自己的袋子,微擡了擡下巴,“好巧,我剛剛怎麽沒碰到你?”
李隅想了想,說:“你可能比我先去半個小時。”
粗略算起來,好像确實她跟娃娃機奮戰了快一個小時。
陳裳說:“行吧。”
她理直氣壯找補:“這東西都是坑人的,抓幾回走了工作人就調一次爪子,一點都不講規矩。”
李隅沒作答,她忽剜過來一眼,靜默了下,李隅沒聽她的歪理,說:“要是每投一個都抓起來一只,商家可能開不了一周就倒閉了。”
陳裳涼涼看他,李隅被看得眼簾一垂,不跟她較勁了,要接她手裏的袋子:“給我吧。”
陳裳:“你拿的了?”
他點頭。
陳裳說:“那你厲害。”
李隅:“……”
陳裳看他提了幾大袋東西,忽問:“烤肉店那活還在幹嗎?”
李隅不知道話怎麽一下繞到這兒來,見她不願意給,只好算了,快步跟上去:“前幾天辭了。”
陳裳又問:“本地人?”
李隅答:“北城。”
“才幾天,不剛開業麽?”
“本來以為最近沒什麽事,學校比較忙。”
“哦。”
之後誰也沒說話,上了電梯,開門回家,陳裳将東西放在桌直接躺在沙發上,等他收拾完才動身去冰箱放東西。
餃子放在冷凍層,又拿酒水和酸奶出來,卻見最上面的隔間裏擺了一排和自己同一款的酸奶。
“巧了,你也喝這個口味?”陳裳拿了一瓶,回頭找他。
李隅手伸在水池裏洗包菜,沒回頭,他剝開葉子仔細放在水裏沖洗,這個角度,她能看到他側臉和修長的手。那是一雙稱得上好看的手,手背上隐約能看到青筋凸起。多看了幾秒。
他嗯了聲。
“挺少有男生喜歡的,不喜歡這個味道的人,會覺得怪怪的,跟榴蓮一個理。”她說得有點感慨,“以前有款香蕉味的老牌子,可惜後面停産了,雖然都寫着一個味,但喝了這麽久,還是這種跟以前那款有點像。”
他沒接話,陳裳見冰箱塞了滿滿當當的蔬菜和水果,突然覺得自己每天外賣吃得寡淡,咽了咽口水,關上冰箱門,雙腿已經驅使自己走到水池邊上。
李隅餘光見她過來,洗菜的動作微不可察地慢下來。
他張了張口,覺得此刻應該說點什麽,她卻一下像摸不着心思的貓兒,忽就又走了。
陳裳回了房間,她坐在床上晃了下腳,還好剛才忍住了沒說出口。将手上的圖檢查一番,發給對方後,塞上耳機,徹底放松自我撲倒在床上。
過了不久,蕭蓓兒給她發信息:【要不要出來玩啊,現在店裏沒有人。】
【阿裳我好無聊啊,好無聊好無聊。】
陳裳:【懶得動,不想去。】
蕭蓓兒:【你竟然拒絕我,怎麽辦,我現在有點難受。】
陳裳對她戲精的地位也是佩服:【蔣城呢,你去找他。】
蕭蓓兒:【他現在在公司加班,主要是人家最想約你哦。】
陳裳回了六個點,下一秒一個視頻邀請直接飛過來。
蕭蓓兒大叫:“阿裳你過分了啊。”
陳裳覺得炸耳朵,往邊上挪了挪。
蕭蓓兒尋思着問:“你那個室友呢。”
她一時興起:“長得怎麽樣怎麽樣!!帥不帥?”
陳裳服了她的花癡,說:“你這樣,蔣城知道嗎?”
“嘿嘿。”
“所以到底什麽樣,他要是長得不好看,咱們立馬就搬!明天就搬!!明天我過來幫你收拾行李,要是長得好看,嘿,那就……勉強欣賞欣賞哦!”
這叫什麽邏輯。
陳裳:“長得帥,就不搬了?”
蕭蓓兒:“你想想啊,放一個帥哥時時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呼,這每天……”蕭蓓兒自行腦補,“我都不敢想每天得多開心哈哈哈哈哈哈。”
“你別想了。”
蕭蓓兒驚:“不會吧,真不好看?!”
陳裳翻了個白眼:“上次晚上店裏那個服務員你還記得嗎?”她說,“就是他。”
蕭蓓兒驚掉下巴:“我靠!不是!!你們……這啥緣分,也太巧了!”
不過轉一想,蕭蓓兒說:“那個弟弟好像也還不錯,他長得也很帥啊。除了太正,估計老實得很,少了點趣子外,我覺得他長得很有辨識度呀,很帥的,有股說不上來的氣質,阿裳你難道不覺得嗎?”
陳裳想起那天早晨看到的那個畫面,書生意氣,如蘭猗猗,卻又不乏人間煙火,确實是一股清流,便對潇蓓兒說:“我還不至于對一個學生有心思。”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陳裳不疾不徐拿着手機下床,踩着地板過去開門。
李隅站在門口,抿緊嘴巴,陳裳不明所以看着他,過會兒,他才開口:“我多做了飯,可以一起出來吃。”說完轉身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蕭蓓兒聲音突兀冒出來。
陳裳忘了這茬:“……挂了。”
桌上擺了三菜一湯,李隅已經坐在對面,他沒有看她,拿着碗盛湯。陳裳不知道他聽到剛才的話沒有,她也沒往這想。聽到了就聽到,又能怎麽着?
陳裳盯着他看了兩秒,心裏搖頭,這人要是以後生起氣來,也是平着一張臉。
他将手裏第一碗推到對面。
陳裳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桌上有青椒炒蛋,幹鍋包菜,秋葵蝦滑還有一個菌菇湯。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她下午只吃了幾串關東煮。
陳裳意外:“你這不小心多做?”怎麽看都不像。
他抿了抿唇。
陳裳見他不答,沒想等他說了,卻聽他開口:“不是。”
陳裳擡了下眉,她還是t頭一回遇到這麽實誠的。
“既然住在一起,沒必要生疏的跟陌生人一樣,我有時間在家做飯,也不介意多做一份。”他目光不移,對注視着自己的陳裳道。
“我會把每月的飯錢發給你。”
李隅手顫了一下,說:“好。”
兩人用完飯,收拾完,陳裳便回了房間。
再出來接水時,李隅已經換了舒服的衣服,坐在地毯上看電視。
他應該是已經洗過澡,穿了寬松長褲和白色無帽衛衣,很清爽的樣子。此刻坐在茶幾右方位,上面擺了筆記本和筆。
陳裳開門出來的時候,他還沒注意,見他聽着又揀起筆,記錄着什麽。
電視聲音調的不是很大,他安安靜靜坐在哪兒。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陳裳覺得他應該從小到大是班裏很認真,老師時刻誇到嘴裏守規矩的好學生。
走到客廳中間,李隅注意到她,怔了怔,道:“不好意思,有吵到你嗎?”
他不是很自然地縮了縮腳。
陳裳視線随着他動作移開,說:“沒,你看你的。”她去廚房接了杯水回來,找了個沙發位置靠坐着。
李隅見她過來,把空調溫度默默調高了一度。
兩個人坐的位置很奇妙,一個坐在茶幾邊的地毯上,一個坐在斜側方沙發上。
一擡眸,就能夠看到。
李隅低着頭,手搭在茶幾上握着筆。他只覺得一道視線投在身上,不知如何落筆,心裏像爬了無數只螞蟻,來回踱步,燙腳的很。
窗外三四度的黑夜,室內背後卻起了一層薄汗。
他一擡頭,她果真還看着。陳裳也沒料到,兩人視線一下碰上,她如輕飄一轉,似是不甚在意地挪到屏幕。
到十點,都不見離開,陳裳也不打擾,逐漸被這部記錄片吸引進去,伸手夠了個抱枕靠在背後。其實她前半段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這一度使她覺得自己瘋了。
李隅時不時寫寫畫畫。
陳裳倏道:“學這個應該挺忙的吧?”
李隅擡頭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回答:“很耗時間,耗在上面是常事。”
陳裳點頭。
李隅又說:“但是當它完整呈現在面前的時候,就好像把游散的靈魂找全,會感到特別特別欣慰。修複是現在與過去的對話,每一件文物它都是有生命的,接手的過程就好像通往時空的隧道,而且文物修複本身就是一個領略歷史沉澱和藝術魅力的過程。有時候必不可免會想,燒制它的師傅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嘗試,才學會了如此精湛的技藝;那一只碗一個花瓶,又見證了一個朝代怎麽的歷史興衰。”
他的言談裏,能夠感覺到一個人對職業的敬畏與虔誠以及介于學生段所缺少的成熟氣質。
她突然覺得這人有點意思,揚了揚下巴示意繼續,他卻突然收住話題不說了。
李隅低頭,不再言語。不知自己的話會不會讓人覺得做作。
他不言,也就算了,無所謂的事。
一集紀錄片正好結束。陳裳起身喝了口水,回房間。
“睡了。”
“嗯。”
李隅看她背影消失,一支片尾曲完,慢慢收東西,關了電視。
或許他應該說聲晚安的。